在下坠与上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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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如果今年内我还没有到工作的话，那么我的户籍就得重新划回原籍，这毫无疑问。四年前的时候我就是从那个偏僻的小城通过高考走出来的，四年后的现在我还漂在这座迷眼繁华的省会城市里。越想越郁闷，大学毕业都一年了，还没有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粒随风飘浮的灰尘，穿行在这城市的每处角落空间，却又与这城市的一切格格不入。
其实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刚毕业那会学校有推荐，一家不太有名的杂志社要我去面试。我去了，竞聘者有好几个，手中的证书一摞一摞的，我捏着那几本英语四级证和毕业证捏得手心出汗。果然后来，人家在取舍再三后对我说：“你的能力还可以，只是我们还是希望被聘者是本科毕业的，有学位。这样对我们单位的发展也好一些”他的意思就是不要我了，但当时我初出校门，还确实不明白这是客气的套话，还是在那里几次三番地跟他磨起来。最后，我上班了，工资比那个本科生少三分之一。工资暂且不提，我也认了，能在省城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不容易，因为我只读了三年大学，是个“三本”也就是专科毕业。但最终我扔掉工作不干的原因是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家伙竟然把我当成他的手下对我颐指气使，竟然要我帮他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有好的稿子他全抢去自己创业绩，让我整个人都成了他的服务员。我把情况反映到社里，领导没反应；于是我决定要和他斗，斗到底，大不了不干了。所以在他再次拿来水杯要我去倒水时我啪的一下把杯子摔到他跟前：“你他妈的不要太放肆了，有种的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提起行李走了出来，直到我走出杂志社办公楼大门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心寒，我回头往门里面看：我这是维护了尊严，还是自毁前程？
(二)
天空呈现出一种力争上游的蔚蓝色，在这种蔚蓝下面有一群鸟在飞，那是家养的鸽子。我在路边的公共汽车站台等车时不经意抬头看到了这一切。我真他妈还不如一只城里的鸟！我骂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抱着这种埋怨的心理，埋怨世道弄人，有谁知道四年后我会在路边羡慕一只天空飞过的鸽子。我暗暗咬了咬牙。这时背上有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来看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有火机没？借点火点烟。”点燃火我把打火机递过去，他回了我一支香烟，白沙。烟是可以放松人的东西，我好久没有抽了。“怎么，神色这么差，背时了啊？”他问。“嗯，在找工作，都快一年了，还没找到。”我说。他笑了起来：“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如今找事做好难啊。其实找个好工作就像找女朋友，不对，是找老婆一样，我原来炒了老板的鱿鱼，现在自己干了，在河西开了家服装店”他边说边要拿出纸笔给我写地址，这时汽车来了，我匆匆忙忙说了句再见就随人流涌到了车里。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翘首张望的样子，心想原来的他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这般迷茫不知所措？
(三)
我去公园不是为了约会，因为无会可约。我去公园也不是为了邂逅某个人，一哄而散的毕业已经是让我没有人可邂逅。我只是想去那里怀念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去怀念那些由这些东西而产生的某些记忆。
这个公园不大，也不漂亮更没有什么名气，但它离我原来的学校近所以我经常来。起初是一个人，后来是和我的女友。我到目前为止共有过三个女朋友。第一个是高中的，后两个是大学的。当年读高三，我们都还不敢怎么放肆，有高考压着。她接近我时我装傻，我追她时她也装傻，结果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人都傻了，高考一考完就完全没有了任何联系，连回味的余香都没有。我的第二个女友就是在这公园的喷水池边认识的，很有钱也很会花钱的那种。我也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了我这样一个又没钱又没品味的家伙。总之是遇上了，就走到了一起。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是十年行运一朝用尽伴了个款姐。我一掌拍过去说你小子说话干净点，开玩笑也不要太过份了。她的朋友多，干兄弟干姐妹一大群，又都是些“少款”他们的每次聚会我都只能是抽身一旁聊不了几句他们那些所谓的时尚话题。所以女友开始怪我没幽默感，没见过世面。有一次，她问我：“你说我穿esprit的衣服怎么样？”我说了句：“esprit是什么？”她的朋友群中便猛烈地爆发出一阵哄笑，我看见女友的脸比阴天还阴天。两个月后我们分手了。她的理由是我不懂品味不懂感觉不懂生活总之什么都不懂，我说那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了。分手以后我在大三毕业时看到她抱着一束大红玫瑰花依偎在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怀中，心里竟没有一点想法和感受。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认真过吧，不是一路人，如何爱得起来？第三个女友倒是个和我一样喜欢写点东西的女孩，但这样的女孩子往往太过于浪漫太理想化了。为了一点所谓的感触她拉着我在寒风中散步放风筝，为了某一次心灵的体验让我陪着她在下雨天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样的女孩也太聪明了，动不动就一句话可以道破你心里所想，要么就时而蹦出来闻所未闻的哲理明言。这样的女孩子只适合远观，如出水莲花，走到身边来却又罩不住。聪明的女孩男人往往是不太容易喜欢上的，所以我也不得不向她提起退出。她哭着跑到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以示回应。连分手都要浪漫一下，说真的，我对她的感觉可能也只有崇敬和人格的欣赏了。
有时候想想我也蛮窝囊的，这好几年中身边经过了三个女孩如今却一个也没留住。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成一种悲哀？是我没有勇气，是我太难于相处，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去爱呢？有朋友说有句话很适合我，说我是流沙般的感情却给了别人坚实的假象。我说我不善于造假。只是我始终铭记那个先有物质再有精神的道理，在我的现实安稳都还只是片浮光掠影时，我实在无心再到情感的台面上去大舞长袖。
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好俗，夹杂在这层现实的俗气里，我更加不知所措。
(四)
毕业之后重游校园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尽管在这片园子里我也曾有过一些值得回味值得炫耀的时刻，但如今我像个陌生的过客一样走进来。时间与空间发生的变化让人的心开始往下沉。在现在这个校园里我想见两个人，一位是我的班主任，一个我的表弟。
班主任还没忘记我，她依然用那种教人世事的目光来打量我。我说：“老师，我在外面过得好累。”她说：“好多事情都要尝试了才知道是难是易。”我说：“那我还要尝试到什么样时候？”她说：“那要看你自己。”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在这句话下面已经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再提起。我说那我走了，背后飘来老师意味悠长的话：“还是要好好学习的，这就是生活。”
我和表弟没有碰上面，他太忙，忙着开会。他的同学一脸嫉妒又不屑地对我说起他：“他啊，忙死了，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最近混了个学生会副主席，又当了一个社团的秘书长，还是系里的宣传部长。你要找他还是下次来吧。”我笑着离开，心想我的表弟不正是当初那个自己的写照吗？少年意气风发，平步踏青云。那个时候还确实在大大小小的岗位上过足了官瘾。可是当这些梦幻感都消逝了之后，还剩下些什么？大学校园里营造的理想化社会毕竟不同与校门外的那些车水马龙、砖瓦楼群。回想起毕业时学校在安排学生就业上表现出的无能为力，我不禁为表弟担忧，也同时希望他能够从始至终都活得这般潇洒。
校园里起了雾，我自己也好像变成一团模糊。
(五)
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吧，这种在下坠与上升之间的状态。我不能庸碌下去，也害怕变得轻浮。太阳底下的影子总是被拖得老长，仿佛要拖住正在走路的人。我想如果我连自己的影子都战胜不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记起一句台词，谁说的忘了。
他说：
我不要冷漠。我不要沉默。我不要寂寞。
(一)
如果今年内我还没有到工作的话，那么我的户籍就得重新划回原籍，这毫无疑问。四年前的时候我就是从那个偏僻的小城通过高考走出来的，四年后的现在我还漂在这座迷眼繁华的省会城市里。越想越郁闷，大学毕业都一年了，还没有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粒随风飘浮的灰尘，穿行在这城市的每处角落空间，却又与这城市的一切格格不入。
其实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刚毕业那会学校有推荐，一家不太有名的杂志社要我去面试。我去了，竞聘者有好几个，手中的证书一摞一摞的，我捏着那几本英语四级证和毕业证捏得手心出汗。果然后来，人家在取舍再三后对我说：“你的能力还可以，只是我们还是希望被聘者是本科毕业的，有学位。这样对我们单位的发展也好一些”他的意思就是不要我了，但当时我初出校门，还确实不明白这是客气的套话，还是在那里几次三番地跟他磨起来。最后，我上班了，工资比那个本科生少三分之一。工资暂且不提，我也认了，能在省城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不容易，因为我只读了三年大学，是个“三本”也就是专科毕业。但最终我扔掉工作不干的原因是那个自以为高人一等家伙竟然把我当成他的手下对我颐指气使，竟然要我帮他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有好的稿子他全抢去自己创业绩，让我整个人都成了他的服务员。我把情况反映到社里，领导没反应；于是我决定要和他斗，斗到底，大不了不干了。所以在他再次拿来水杯要我去倒水时我啪的一下把杯子摔到他跟前：“你他妈的不要太放肆了，有种的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提起行李走了出来，直到我走出杂志社办公楼大门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心寒，我回头往门里面看：我这是维护了尊严，还是自毁前程？
(二)
天空呈现出一种力争上游的蔚蓝色，在这种蔚蓝下面有一群鸟在飞，那是家养的鸽子。我在路边的公共汽车站台等车时不经意抬头看到了这一切。我真他妈还不如一只城里的鸟！我骂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抱着这种埋怨的心理，埋怨世道弄人，有谁知道四年后我会在路边羡慕一只天空飞过的鸽子。我暗暗咬了咬牙。这时背上有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来看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有火机没？借点火点烟。”点燃火我把打火机递过去，他回了我一支香烟，白沙。烟是可以放松人的东西，我好久没有抽了。“怎么，神色这么差，背时了啊？”他问。“嗯，在找工作，都快一年了，还没找到。”我说。他笑了起来：“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如今找事做好难啊。其实找个好工作就像找女朋友，不对，是找老婆一样，我原来炒了老板的鱿鱼，现在自己干了，在河西开了家服装店”他边说边要拿出纸笔给我写地址，这时汽车来了，我匆匆忙忙说了句再见就随人流涌到了车里。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那翘首张望的样子，心想原来的他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这般迷茫不知所措？
(三)
我去公园不是为了约会，因为无会可约。我去公园也不是为了邂逅某个人，一哄而散的毕业已经是让我没有人可邂逅。我只是想去那里怀念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去怀念那些由这些东西而产生的某些记忆。
这个公园不大，也不漂亮更没有什么名气，但它离我原来的学校近所以我经常来。起初是一个人，后来是和我的女友。我到目前为止共有过三个女朋友。第一个是高中的，后两个是大学的。当年读高三，我们都还不敢怎么放肆，有高考压着。她接近我时我装傻，我追她时她也装傻，结果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人都傻了，高考一考完就完全没有了任何联系，连回味的余香都没有。我的第二个女友就是在这公园的喷水池边认识的，很有钱也很会花钱的那种。我也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了我这样一个又没钱又没品味的家伙。总之是遇上了，就走到了一起。我的朋友们都说我是十年行运一朝用尽伴了个款姐。我一掌拍过去说你小子说话干净点，开玩笑也不要太过份了。她的朋友多，干兄弟干姐妹一大群，又都是些“少款”他们的每次聚会我都只能是抽身一旁聊不了几句他们那些所谓的时尚话题。所以女友开始怪我没幽默感，没见过世面。有一次，她问我：“你说我穿esprit的衣服怎么样？”我说了句：“esprit是什么？”她的朋友群中便猛烈地爆发出一阵哄笑，我看见女友的脸比阴天还阴天。两个月后我们分手了。她的理由是我不懂品味不懂感觉不懂生活总之什么都不懂，我说那我们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了。分手以后我在大三毕业时看到她抱着一束大红玫瑰花依偎在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怀中，心里竟没有一点想法和感受。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认真过吧，不是一路人，如何爱得起来？第三个女友倒是个和我一样喜欢写点东西的女孩，但这样的女孩子往往太过于浪漫太理想化了。为了一点所谓的感触她拉着我在寒风中散步放风筝，为了某一次心灵的体验让我陪着她在下雨天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样的女孩也太聪明了，动不动就一句话可以道破你心里所想，要么就时而蹦出来闻所未闻的哲理明言。这样的女孩子只适合远观，如出水莲花，走到身边来却又罩不住。聪明的女孩男人往往是不太容易喜欢上的，所以我也不得不向她提起退出。她哭着跑到理发店把头发剪短了以示回应。连分手都要浪漫一下，说真的，我对她的感觉可能也只有崇敬和人格的欣赏了。
有时候想想我也蛮窝囊的，这好几年中身边经过了三个女孩如今却一个也没留住。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成一种悲哀？是我没有勇气，是我太难于相处，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去爱呢？有朋友说有句话很适合我，说我是流沙般的感情却给了别人坚实的假象。我说我不善于造假。只是我始终铭记那个先有物质再有精神的道理，在我的现实安稳都还只是片浮光掠影时，我实在无心再到情感的台面上去大舞长袖。
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好俗，夹杂在这层现实的俗气里，我更加不知所措。
(四)
毕业之后重游校园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尽管在这片园子里我也曾有过一些值得回味值得炫耀的时刻，但如今我像个陌生的过客一样走进来。时间与空间发生的变化让人的心开始往下沉。在现在这个校园里我想见两个人，一位是我的班主任，一个我的表弟。
班主任还没忘记我，她依然用那种教人世事的目光来打量我。我说：“老师，我在外面过得好累。”她说：“好多事情都要尝试了才知道是难是易。”我说：“那我还要尝试到什么样时候？”她说：“那要看你自己。”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在这句话下面已经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再提起。我说那我走了，背后飘来老师意味悠长的话：“还是要好好学习的，这就是生活。”
我和表弟没有碰上面，他太忙，忙着开会。他的同学一脸嫉妒又不屑地对我说起他：“他啊，忙死了，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最近混了个学生会副主席，又当了一个社团的秘书长，还是系里的宣传部长。你要找他还是下次来吧。”我笑着离开，心想我的表弟不正是当初那个自己的写照吗？少年意气风发，平步踏青云。那个时候还确实在大大小小的岗位上过足了官瘾。可是当这些梦幻感都消逝了之后，还剩下些什么？大学校园里营造的理想化社会毕竟不同与校门外的那些车水马龙、砖瓦楼群。回想起毕业时学校在安排学生就业上表现出的无能为力，我不禁为表弟担忧，也同时希望他能够从始至终都活得这般潇洒。
校园里起了雾，我自己也好像变成一团模糊。
(五)
差不多应该结束了吧，这种在下坠与上升之间的状态。我不能庸碌下去，也害怕变得轻浮。太阳底下的影子总是被拖得老长，仿佛要拖住正在走路的人。我想如果我连自己的影子都战胜不了那我还能做什么。
记起一句台词，谁说的忘了。
他说：
我不要冷漠。我不要沉默。我不要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