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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最关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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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两人所料,晚饭前来了一个李国助的随从,没有进屋,让侍女悄悄进来请了陈新和宋闻贤,只是宋闻贤没想到自己也被邀请一起。两人分头出门,跟着那随从又到了中午的那院落中。

    这次李国助在门口等候,见他们来了,远远的就抱着拳迎了上来,那新右卫门仍如尾巴般跟在后面。

    李国助客气的将两人迎入,这次换到一个小点的房间,侍女来倒上清茶,李国助挥退侍女后,对两人客气的道:“打搅两位休息,实在不该,但今日陈兄所说实在令我辗转难安。因为陈兄是财副之故,现在你我正在交易中,未免给陈兄引来疑虑,又特别请宋兄作陪,冒昧之处请多谅解。”

    说罢对着两人鞠躬,宋闻贤忙道:“李公子客气,你我多次合作,我们都是了解的,陈财副的人品连赵当家以前也是赞不绝口,我在不在都一样。”他口中如此说,但是也没有走的意思。

    李国助客气完毕,迫不及待的对陈新道:“陈兄下午所说郑一官招安一事,我按陈兄的条理一想,确实大有可能,这次奴酋攻打锦州,虽然结果还不知道,但朝鲜今年被攻下后,奴酋确实能将更多兵力用于大明。大明江南富庶,财赋重地,是决计不能乱的,一旦郑一官在东南作乱,朝廷确有可能进行招安,便如陈兄所说,有钱有兵,又有了官身,便再难对付他。如此想请问陈兄,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陈新知道郑芝龙后面的事,算是开了金手指,此时早已智珠在握,他最想做的是维持好眼前这个李国助的关系,因为他只认识这人,而不认识郑芝龙,如果眼前坐的是郑一官,让他对付李国助,他同样会答应,只要能对他自己有利。

    陈新从容的一笑,淡淡道:“李公子此时想的是否是尽力阻止这郑芝龙招安?”

    李国助微一错愕:“是。”

    “那小弟建议李公子,现在该做的是,乐见其成。”

    李国助猛地站起,又坐下,想了想道:“陈兄意思是招安未必如我们所说般好?”

    陈新点点头:“郑一官的招安可死可活,却要着落在另外一人身上,先问一句,李公子认为郑一官最大的劣势是什么?”

    李国助果断道:“根基不固。”

    “正是,郑一官最大的缺点是根基不牢,他一夜暴富,年少成名,吸引了大批贼寇在身边,但这些海寇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他们会服一个靠男色上位的人?不会,他们只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一旦郑一官招安,这些人会纷纷复叛,到时候郑芝龙的实力就会在内斗中大大削弱,一旦他没了实力,大明对他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李公子你的机会便来了。”

    李国助两眼寒光闪动,这群海上的贼寇头子确实都是这种人,陈新说的是很有可能的,郑一官太过年轻,真正服他的人并不多,他又问道:“那我真的是什么都不做?这另一人又是谁?”

    陈新又摇头:“要做,不过不是李公子来做,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来做。这个人在,郑一官的招安便是危局,这个人不在,郑芝龙便全盘皆活。”李国助露出严肃的神情:“请陈兄指点。”“李公子你在福建的官绅中应当有内线,或是极有影响力之人,他便是最重要之人,李公子远在倭国,福建发生任何事,都不及反应,而此人能在最短时间内了解讯息,若是能力强,甚至能直接抓住机会动手。不知李公子有无此人。若是有的话,无论如何,要保住此人,不可让郑一官暗害了他。必要时可以让他撤往福州等地,只要保住性命,等到郑一官稍露破绽,就可给他致命一击,他郑一官也只是凡人,岂能无往不胜?”

    李国助嘴角露出笑,淡淡道:“陈兄果然高才,若没有这样的人,先父如何能成为最大海商。”

    陈新道:“李公子请一定通知此人,现在万万不可与郑一官硬碰硬,稍稍退避,时机很快会到来。到时李公子召唤一声,万水千山我也赶来助李公子除此奸徒。”

    其实陈新说的最重要的人叫许心素,是李旦在大明的代理人,也是盟友,现在在福建买了个把总的官职,但影响力远不止一个把总,此人在李旦在世时能量极大,多次担任大明官方和荷兰人之间的调停人角色,也经常走私货物给荷兰人,与福建大小官吏都有良好关系,并且有自己的货物网络,可以组织货源并销售舶来货物。天启六年曾经成功策划杨六杨七投顺,使得这两人与郑芝龙反目成仇。所以在对付郑芝龙的问题上,许心素其实远比李国助直接有效。李国助在暗,许心素在明,两人也早已在对付郑芝龙。

    原先的历史上,就在天启七年的十月,郑芝龙攻打中左所(厦门)时杀死了许心素,才一帆风顺的招安成功,并发展壮大,只要能保住许心素,凭他的多年经营,郑芝龙即便招安,这人也能给他找一堆麻烦,若是郑芝龙稍有失利,更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福建外海势力繁杂,后来的发展证明,杨六杨七、钟斌、李魁奇、刘香之流都是些不甘于人下的货色,不管郑芝龙招不招安,他们间终不免一战。

    所以陈新强调此人的关键,就是要给郑芝龙安一个钉子,让他无法完全获得官方的支持,从而一统东南海寇,,只要李国助能活着,自己就能有一条相对稳固的贸易线路,郑芝龙便不能垄断日本贸易,否则自己还要给他交过路费,历史记载是三千两银子,来去两趟不就六千了。陈新要保下许心素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许心素的货物网络。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建立起来的,如果能和这人搭上关系,东南的糖类、茶叶自己也就能做一些,现在只要结交好李国助,到时候自然有机会和许心素合作。

    陈新给李国助出完馊主意,心中十分自得,李国助想了一会,脸上露出笑,对陈新大加赞扬,宋闻贤眯着眼附和道:“陈兄弟大才,也是赵当家赏识的,赵当家多次跟我说过,以后想让陈兄来负责船上,只是考虑到陈兄弟刚来,资历太浅,后来走的时候太过突然,也没指定陈兄弟来当大当家。”

    李国助静静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宋闻贤一定会有其他话说,这些文人就是如此,铺垫很多,不到最后你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宋闻贤继续絮絮道:“眼下船上还是二当家说了算,李公子你知道,福船上的货多半不是赵当家的,我也是不能做主,陈兄弟便想着那倭船上的钱款卖出来后,能多分一些给赵东家家中,毕竟孤儿寡母的。。。”

    陈新站起打断他道:“宋先生不可如此,不要令李公子难做。我还是另想他法。”

    李国助忙拉住陈新,对两人道:“是否那韩斌一意阻止?”

    宋闻贤也不说是,只是摇着头道:“没想到赵当家刚走,人的脸就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李国助怒道:“他如此忘恩负义,看我以后如何收拾他。”

    陈新忙劝道:“此事还是不要闹大,眼下船上人心惶惶,实在不宜再生事端,所以我和宋先生想了一个法子,盼着能悄悄给赵东家和十几位死伤弟兄多争些口粮。只是需要麻烦李公子,这事虽是好心,但做法却见不得光,怕污了李公子的英名。”

    李国助走南闯北,已经知道两人憋的什么屁,今日这陈新的表现很让他看重,再者宋闻贤是他北方航线的重要助力,他就陪着两人演出一阵,商量好了那法子,倭船的货让利一成,李国助只付九成的款,但是明面的帐上只有六成,中间三成归陈新和宋闻贤,这两人也是打着为赵东家家眷争取的旗号,三人各有利益,李国助得了一成,陈新宋闻贤得了三成,都是婊子和立牌坊都做了。

    倭船上的总价值陈新估算应该是八万到十万两,三人各能得万两左右,当下三人又商议一番,定下下货的时间和办法。

    几人心照不宣,商议完毕后李国助亲自送他们出门,今日他既赚了不少银子,又得了几个不错的主意。心情非常不错。这次之后,三人关系近了不少,陈新看重的是这两人的资源和人脉,从眼前形势来看,自己很可能得到他们支持,从而取代赵东家的位置。过万两的收入就更加不错,这次交易一完,韩斌的野望也就只有落空了。

    李国助派一随从送两人回到别院,时间尚早,宋闻贤邀请陈新到他屋中坐坐。陈新一直在想宋闻贤所说的当官军的事,穿越后他也有过投军的打算,但九边他都不愿去,陕西和宁夏很快要和流寇乱战,也没有多少发财的路子,山西宣府这边过几年要面对后金,自己白身一个跑过去,当了炮灰太不划算,是以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宋闻贤一提,他倒觉得在山东或天津当个官军,有个一官半职,倒能得不少好处,也比较安全。郑芝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坐下对宋闻贤问道:“宋先生说的当官军一事,我思来想去,确有益处,不知应当如何施行。”

    宋闻贤打来一壶茶水,给陈新倒上一杯,一边道:“陈兄眼光长远,短短时间颇得李公子和众位兄弟的敬重,今日听你说及郑一官之事,突发此想,若是能得个官身,对你我都大有裨益。”

    陈新认真听着,宋闻贤接着道:“好处陈兄今日已说过,北方海贸虽不能与江南、福建相比,但每年得利也不算少,眼下你我朋友相交,我也不再瞒你,赵当家船上货物中,登州两位大人,天津一位大人。”

    “这个官身是否就要着落在几位大人身上?”

    “然也,赵当家在时,虽是为几位大人做事,但并非十分情愿,钟大人几次想自己派人做海贸,但与倭国这边没有路子,李国助也是言明只认赵当家。”

    陈新低头思考,这几位大人就是提供大明的方便,李国助提供倭国的方便,若是到几位大人手下得个官身,说不定就成了人家棋子,连现在三成的货也没有了。又觉得此事不可行。

    宋闻贤精明非常,看他表情已知他所虑,接着劝道:“陈兄也不必担心,条件都是可以谈的,现今赵当家不在,李国助明显倾向于你,只要我在几位大人面前说合一下,你大可成为新的大当家,海上还不是你说了算。条件么,总是可以谈的。”

    陈新脸上微微带笑,看来李国助对自己是个关键,好在已得到他好感,只要日本的路子在自己手上,就可以和几位大人谈条件,自己来做对宋闻贤也有好处,他书生的底子,时间长了未必镇得住这群海寇,自己好歹动手杀过人了。

    “那宋先生,我若是要得个官身,应该走什么路子?”

    “眼下的官身说来也容易,若是要文官,可以先捐个监生,若是要武官,可以当兵,也可以当军,就看陈兄如何定夺。”

    陈新想起冒充秀才的漏洞,决定道:“武官好了,这兵和军不是一样么?”

    “兵是募兵,军是军户,九边那些战兵营就是兵,到处的卫所就是军,陈兄弟你还未附籍,两样都是可以的,若是当兵,可以到巡抚大人的标营,花点银子打通关节,升个把总千总不难,若是当军户,银子还少一些,就到登莱附近卫所或天津左右卫,我也都可以帮忙打点,只是若要得个官职,也是要花银子纳级的。”

    “军户?”陈新听着这个名字有点头痛,明朝的世袭军户制度恐怕可以列为最蠢的制度之一。“若是当募兵,平日是否要住在兵营。”

    “不定,看大人安排了。有官职的话,可以自己买房,也可以住在兵营。”

    “有没有自己的兵营?”

    “没有,巡抚标下,左右营和中军营三个营头而已,除非陈兄做到参将,才会有自己的兵营。”

    “军户呢?”

    “军户都是分开驻扎的,便如村庄一般。有些田地和住所。”

    “嗯,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