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星光不及你倾城 > 第5章 千孤万独

第5章 千孤万独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周霆深漫不经心地提醒她:“叶乔,这是一辈子的事。”

    她颇随遇而安:“一辈子的事太多了,本来就没几件由自己掌控。”

    一盏灯打下来。

    叶乔躺在日式软榻上,浴袍随意揉在身下。

    她有一匹乌锦般的长发,稍显凌乱地散下骨架玲珑的肩头,一直垂到腰际。迷蒙的灯光浸着她白皙的皮肤,中国式的白,像一块完整的定窑瓷,透着醇奶茶的润,和墨一般的发色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

    暖光灯打在她的胸脯上,炙得心头燥热。周霆深的声音被淹没在那热度里,问:“文胸口?”

    他的手不急不缓地摩挲她胸口的起伏,仿佛在仔细比较。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视线像趋光的蛾,集中在顶灯上。

    触感所及的地方,有一道十厘米的疤,手术创口。已经被岁月冲得很淡。他的手指常和枪械打交道,有些粗砺,在她的疤痕上轻抚时牵起蚊足般千丝万缕的疼。

    叶乔平静地点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

    半小时前,叶乔被他带到这里。她在杨城住的时候,对这片区域的印象不太好。这里有几家高档会所,里面的文身馆非常有名,幼年的她想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尝试。

    周霆深对这里却很熟,明明不是营业时间,轻轻松松就向老板要到了钥匙。

    老板伍子是个挺自来熟的人,身上有股社会青年的流气,一见叶乔就套近乎,说是她的粉丝。叶乔以为周霆深常光顾这里,却没在他身上看到文身,正疑惑,伍子哈哈笑了一阵,说:“什么常客!深哥以前就是学这个的,文得特别漂亮。不过只招待特殊的客人。”

    叶乔问:“什么叫特殊?”

    伍子的脸突然涨红了:“就是……特别漂亮的。”

    叶乔愕然一瞬,看向周霆深,一片了然地笑开:“好啊,那就试一试。”

    沐浴洗乏之后,伍子把文身室的灯打开,把她请进去。走之前哀声连连,苦着脸对周霆深说:“我女神啊,深哥您悠着点。”

    叶乔安静地躺下去,像一株盛开的植物,说:“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

    周霆深专注地给文身机上针:“个人爱好。”

    叶乔抬眸观察,他脱了夹克,衬衣随意挽到手肘,雪白的袖口下是小麦色的手臂,干净,肌肉偾张,没有文身。她企图在他身上找到一块作为文身师标志的刺青,视线甚至从他开了三粒扣子的衬衣领口探入他紧实的胸膛,却还是没能如愿。

    她撇撇嘴:“那学这个呢?也是个人爱好?”

    “嗯。”他漫不经心。

    “入伍前学的还是之后?”

    “之后。”

    “你经历还挺丰富的。”只是她没说,经历丰富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人生多彩,反而常常很灰暗。叶乔不想走进这个人灰暗的部分,只挑了轻松的话题,说,“没学几年文身吧,技术怎么样?”

    周霆深上好了针,猎物入彀般,“铮”的一声。他笑得风流:“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本来想要帮她文手背,遮盖那排伤疤,但叶乔说伤疤有的是,生猛地把上衣脱了。周霆深不是什么克己守礼的人,由着她脱,噙着笑,进入正题:“要先割线。”

    叶乔确信,他是故意顿的这一下:“确定文这里?”

    她对他越来越露骨的调戏置若罔闻:“对。”

    “花纹?”

    “伍子说只能听你的。”

    周霆深笑起来。叶乔静静躺着,身体的机能全都供给了思维,她对他的一切声音都很敏感,在心里思忖,觉得他笑起来像某种沙漠植物,蓬勃又倒映茫茫黄沙的孤独。

    但笑声是清朗的,漫不经心地提醒她:“叶乔,这是一辈子的事。”

    她颇随遇而安:“一辈子的事太多了,本来就没几件由自己掌控。”

    周霆深脑海里映出花纹,说:“也好,别后悔。”机械很快在他手下到位,他戴上乳胶手套,敬职地给她做心理准备,“第一步比较疼。忍得了吗?”

    叶乔说:“可以。”

    割线的痛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他的手法很娴熟,冰凉的针裁破皮肤,创口勾勒出的线条边缘只是淡淡的红,没有出血。尖锐的疼痛久了便变成朦胧的麻,神经只晓得还在痛。

    叶乔无动于衷地闭上眼,呼吸比平时微微加快,告慰心底的某种热望。

    她干咽一口,说:“你学过画画?”

    “会文身的都学过。”

    “我说国画。”

    周霆深一默:“怎么看出来的?”

    叶乔很笃定:“你握针的方式不一样。”

    针刺到左胸,叶乔齿缝里“嘶”地吸入一丝凉气。

    他放缓语调,哄小孩般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对画画很在行吗?”

    “没有。”她的声音仍然紧绷,却竭力平静,“我爸爸会画。”

    “画家?”语气却没多少疑问。

    “算是。”

    他赞叹:“书香门第。”又带丝轻嘲。

    然而闲谈仍旧不能分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许多恍惚的画面都在眼前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针尖离开肌肤的一瞬,犹如耶稣获救。

    叶乔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

    夜色晕沉到最深处,乌云密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而她冷汗淋漓,竟然没有察觉到。

    雨声带凉。叶乔拢起浴袍起身,没有拉帘子的窗户正对着荒无人烟的海滩。玻璃里映出她胸口的刺青,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纠缠不清的藤蔓枝条,状若一条遍布荆刺的灵蛇。

    周霆深放肆地欣赏他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完美过。

    他想起跟着徐臧学画的时候。那会儿还很小,听说他的老师是个很清高的画家。确实是这样,直到后来成了当代最负盛名的画坛巨匠,一幅画作在香港拍卖行可以卖出千万高价,徐臧本人依旧醉心艺术,不慕名利,拍卖所得全部捐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画痴。

    鲜有人知,这个画痴的女儿,有一具堪作画卷的身体。

    图案还没有上色。然而叶乔嘴唇已经发白,心跳频率愈发高,脏器却渐渐收紧。

    她将随身带的药片倒进手心,一杯清水已经递到了她面前,她在几乎窒息的时刻仍说了谢谢。

    周霆深冷静地给她摆事实:“割线之后如果不马上打雾,需要等到75天之后。伤口结痂脱落,才不会影响图案。”

    叶乔和水吞了药,喉咙仍然发紧,摇头挤出四个字:“今晚刺完。”

    他拒绝:“再刺下去有虚脱休克的危险。”

    叶乔没再坚持。

    周霆深打量她心口疤痕的位置,问:“手术的时候疼还是现在疼?”

    叶乔脸色难看,冷汗涟涟,声音很虚弱:“那时候有麻药。”

    周霆深说:“过了劲就能感觉到。”

    叶乔眸子黯淡,说:“那时候疼。”

    疼的不是刀口,是一些别的东西。

    窗外透进来的湿气慢慢销蚀皮肤上的温度。

    叶乔裹紧单薄的袍子,整个身子都被冷汗打湿,终于放弃了自己与自己的顽抗,说:“我刚刚躺着的时候,想起了很多那时候的感觉。麻醉没完全起效的时候,我躺在手术台上,心想要是手术不成功的话我是不是就死了。”

    她变得絮叨,不知在跟谁说话:“但是我想,我一定得活着。不然对不起太多人了,我受不了这个。”

    直到现在也是这样,她像背负使命一样小心翼翼地活着。

    周霆深帮她把袍子往身上裹:“你的心脏是谁的?”

    “一个犯人的。过世前把心脏捐给了我。”叶乔发丝都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像刚淋过雨,喃喃地说,“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周霆深很久没说话,从口袋里抽出烟,点上了一根。

    他抽烟的侧脸像只灰猫,眼睛亮得惊人,但旁人走不进去。

    叶乔头一遭没反感他抽烟,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说:“还有吗,给我一根。”

    周霆深没有给她。

    他站在雨声潺潺的窗边,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脚步有些发飘地向他走来。烟雾的渲染让这个画面像一个电影镜头。

    叶乔穿着白色纯棉浴袍,像她这个人一样,冷淡却舒适,将纤细的四肢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她走到他身前,双臂扣住他的窄腰,凉薄的唇凑上来,分享他嘴里的烟气。

    她的前襟已经牢牢封好,然而他知道,里面没有内衣,没有任何束缚。

    那片袒露的白瓷般的肌肤重新浮现在他眼前,光滑细嫩,似乎轻轻揉捻就会留下痕迹。

    雨声愈发大了,像洪潮,也像欲望。

    他的指尖无人察觉地颤了一下。

    一切都好像很顺理成章。日本的文身师有时会用爱抚来减轻文身者的疼痛,像一种绝佳的麻醉药品,能教人忘了伤痛,无论这伤痛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但他忘不了。

    忘情的亲吻与爱抚,浴袍的腰带承受不住欲念,几下便散。她的肌肤细腻极了,一寸一寸都透着百转千回的诱惑力,但周霆深好像一瞬间清醒了似的,忽然松开她,拢上她滑落的衣袍,遮住那副白净漂亮的锁骨。

    叶乔错愕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写着不解。她能感觉到,他分明也是想的。

    周霆深帮她系腰带,下巴贴在她肩上,呼吸深沉:“吃完药好好休息。”

    叶乔蹙眉,难以置信,又像威胁。

    周霆深笑着咳出一口烟气:“明天几点的飞机?”

    “三点。”叶乔机械地回答,被布料裹紧的身体渐渐回暖,眸子却骤冷。

    周霆深手指替她系上结,甚至在她耳垂轻吻了一下,低笑:“我会想你。”

    叶乔抿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夜连梦里都觉得焦躁。

    翌日,叶乔从杨城回到陵城。申婷见她眼眶浮肿气息生冷,不是疲倦就是心情不佳,知趣地一路都没找她搭话。

    千溪不知是不是又得到了程素的指示,自告奋勇来机场接她。谁知叶乔一上车就戴上了黑色眼罩,仰在后座补眠。千溪和申婷比画着打哑谜,申婷指指叶乔又摇摇头,用口型说:“好——像——心——情——不——好。”

    叶乔被她们自以为动静很轻的小动作吵得不能安眠,摘下眼罩看着千溪:“你今天有事吗?”

    千溪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啊,我今天白天休息呀,上夜班!”

    她在叶乔冷幽的眼神里泡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问找她有没有事,连忙改口,更加吞吞吐吐了:“啊,其实就是好几天没见了,想你呗。”

    叶乔说:“不说实话把你赶下去了。”

    “不要嘛表姐!”千溪噘着嘴,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划出两道假泪痕,可怜巴巴地说,“是郑大少啊,他神神道道的,来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有新欢。我当然说没有了……结果他发了张照片给我,吓死宝宝啦!居然是你邻居!”

    叶乔:“然后呢?”

    千溪避开申婷和司机,小声说:“然后我就把他骂了一通啊!郑少没事把人调查了一通,说你邻居是二世祖啊,背景不知道有多硬气。他爸以前指挥捣毁了不少犯罪团伙,是个缉毒英雄,特别有名!但是好像因为这个,仇家挺多的……”

    她喘一口气:“他家儿女都从商,过得很低调,表面上还是跟白手起家没什么两样。郑少那家伙满脑子塞的都是丝袜啊,觉得你懵懂无知不清楚人家背景,话里有话的,以为你被……那个……了。”

    叶乔把眼罩搁在手边,仔细想了想郑西朔做这些事的动机。

    昨晚在影院门口隔着一扇玻璃擦肩而过的时候,郑西朔一定还是看见了她。郑大少知道恐怕得气死。他难得控制住了暴脾气,没有当众戳穿,迂回地借千溪的口,谁知道千溪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心向着表姐,把实情毫不隐瞒告诉了她。

    叶乔笑了笑:“你当笑话听就可以了。”

    “不行啊!”千溪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她,“就算郑大少威逼利诱再厉害,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我这次来,主要是我看你那个邻居的照片越看越熟悉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结果就从我手机里翻出这张照片来了!你说像不像?”

    叶乔随意扫一眼,眼睛却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好几年前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烈日下,严肃地抿着唇,英俊硬朗的侧脸比阳光更加灼人,夏服军装下一副好身材一览无遗。

    叶乔仔细端详,照片上的脸虽然稍显年轻,但很明显便是周霆深。

    “照片哪儿来的?”

    “我同学发给我哒。她这两天整理人人网照片找出来的,说是新生军训那时候的教官,帅瞎一连少女啊。你知道我有存帅哥照片的习惯哒……”

    “你同学C大的?”

    千溪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叶乔收回视线,没说话。

    千溪回过滋味,知道准没错了,说:“真是他呀!”她强行挤出一个严峻的表情,“我跟你说,这张照片背后可是有一个腥风血雨的故事的!”

    千溪打开微信,把和同学的聊天记录给叶乔看。叶乔莫名有些抵触,她有时宁愿只和人表面的模样相处,不去探究每个人背后庞杂的记忆与纠葛。但是真相送到面前,她还是低头看了一眼。

    千溪的同学画风跟她一样咋咋呼呼,说起八卦来几乎要在屏幕上手舞足蹈,有种在天涯连载莲蓬鬼话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你知道吗?我们系有个妹子当时可迷这个教官了,用他的部队番号和照片,人肉出了他的名字,还搞到了他的手机号。”  “然后呢?追到了吗?”

    “当然没有。人家根本不理她啊,据说妹子逃课出去送他礼物,他都退回来叫她好好学习,超高冷的。”

    “这么帅当然高冷啦。那妹子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叶乔看到这一句,瞳孔骤然紧缩了下。胸口文身过后的细微疼痛丝丝入心,像某种警告。

    千溪的手指继续划下去,只有一个流言版本的事情原委——“据说是有一天晚上妹子去找他,然后就失踪了,警方过了一个月才找着人……可惨了,据说是团伙作案,死之前还被……太可怕了,挺漂亮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他,肯定不会出这个事。”

    大学里头出这样的事,传闻总是千奇百怪。但是这件事不同于一般的女大学生失踪案。警方辗转各处才确定了犯罪嫌疑人,那些歹徒不是简简单单的社会青年,而是几年前一个犯罪团伙的余孽。他们本来不是冲着她去的,而是要报复周家,是那个女生正好撞在枪口上。

    千溪同学给她讲故事的时候,还用的是一种“世界纷繁复杂,还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这就去加班了”的语气。但是跟郑西朔的话一对上,千溪立刻觉得细思恐极。

    她用一种鬼祟的语气对叶乔说:“表姐,你不觉得这个事……很蹊跷吗?”

    正在此时,车也到了叶乔家楼下。千溪想跟下来继续说,絮絮叨叨一大通,大致中心思想就是“被包养都不算什么,千万不要惹上杀身之祸啊”,被叶乔拦住,叮嘱司机把她送回住处。千溪还不甘心,叶乔皱眉,凉声道:“你演古装剧吗?哪有那么多杀身之祸。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上夜班别睡着。”

    由于飞机延误,叶乔到家时天已经暗了。千溪委屈地站在阴影里愁肠百结,最后磕磕巴巴说出一句:“我们夜班可以睡觉的……”

    叶乔头也没回地走了。

    时间赶得凑巧,电梯门刚刚合上,叶乔一按就开。

    两扇金色的镰刀般的门缓缓开启,周霆深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眼圈和她一样泛青,风尘仆仆,看来也是刚从机场赶回来不久。

    说曹操曹操便到。刚刚还鲜活地活在故事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叶乔一时不能适从。

    她不知该如何定义面前这个人。

    高校惊悚案件男主角。

    郑西朔口中她的金主。

    昨夜拒绝了她的男人……

    想到最后那一条,叶乔就有种想把记忆磁带剪了重录的欲望。

    比起那些或惊悚或猎奇或无事生非的传闻,不可否认,她更在乎的是最后一条。

    男女之间一旦捅破了窗户纸,生米和水一起炖在锅里,要么煮成熟饭,要么只能一起倒掉。

    这个人的复杂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但是那又怎样呢?让她在意的是,他居然对她没有兴趣。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周霆深一直帮她按着开门键,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用砭入骨髓的目光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他倾身扣上她的手臂,把人拉进了电梯。电梯门很快合上,微微的失重感之后缓速上升。

    叶乔来不及开口,双唇便被他封住。他的亲吻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嗜血的狂热。

    但他的嗓音很温柔:“我改签了机票,坐你前面一班飞机回来的。”

    叶乔的声音尚有些破碎:“嗯?”

    “有没有想我?”

    只是一天没有见。叶乔在心里想着,然而嘴唇不得自由,只能在心里思量他越来越露骨放肆的语气。还有,昨夜明明拒绝了她,这会儿难道回心转意了?

    周霆深的手更放肆,从她的领口摸进去,手指轻抚她胸前连绵成画的创口。叶乔又痒又疼,勉强保持清醒:“监控……”她推开他,别过脸维持基本的体面。

    周霆深绵绵往后退了小半步,特意把向后并拢的步子踩得很缓,一倾身反而贴得更近。她在意的监控摄像头就在他们头顶,落在屏幕上活似一对一触即发的男女。

    叶乔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眸子。

    电梯骤停,周霆深单指长按着开门键,两边的门一齐打开,像一个非左即右的选择题。

    他声音低哑,在她发间沉沉开口:“昨晚休息够了吗?”

    不是不想,而是昨夜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肆意妄为,她难道以为他甘心中途作罢吗?

    叶乔盯着他的眼睛骤然眯起,两指在他俊削的下颌骨上抚动了下。

    周霆深呼吸加深,双手扣在她腰后,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摩挲,清瘦的腰线,下凹的腰窝。电梯门开始闭合的那一瞬,叶乔蓦地腾空,周霆深侧身将她抱出了电梯,三两步来到她家门廊。叶乔重重撞上欧式大门,被周霆深紧紧抵着,双唇贴合缠吻,像两株交缠的藤蔓。

    身后是冰凉的漆木,身前却是一团火热。叶乔双臂勒住他的脖子回吻,彼此都像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周霆深单手抱着她,手指拨开密码盒,凭着触感按下六个数字。

    “嗞!”

    密码错误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

    叶乔在他唇上轻舔一口,忽然哼笑起来。周霆深有些恼怒:“你改密码了?”

    “对。”叶乔按着他的肩,“放我下来——”

    他恶狠狠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在她唇齿间肆虐了片刻,才放她离开这片温存。

    叶乔利落地落地,飞快按下六位数字,手指在井号键上虚放着,迟迟不按,转身道:“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现在后悔,晚了。”周霆深亲手帮她按下最后一个键,在锁舌松开的那瞬间抱着她转进门。

    自动闭合的大门缓缓关上,叶乔在他的吻重新覆下来之前,突然“嘶”了一声,皱着眉阖眼。

    周霆深在距离她脸颊几毫米的地方顿住:“怎么了?”

    叶乔忍住腿部突然的抽痛,提着僵直的腿往前跳了半步,两手揽着他的肩伏上胸膛:“抽筋……”

    再高涨的热情也抵不过两次打岔。周霆深染着欲念的眸子渐渐冷却,轻嘲地笑:“哪里疼?”

    “腿……”

    她的耳根因为羞愧而泛红,眼眸里还有未散尽的迷离。桃粉颜色点缀她素净清淡的面容,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周霆深打横抱起她,往客厅走。

    叶乔因为突然的移动又是一抽,疼得喊了一声,指甲攥紧他的肩膀:“你干吗……”

    周霆深把她放上沙发,叶乔的小腿搁在柔软平坦的扶臂上,筋脉凸起。

    厚实的深色窗帘遮去了阳光,没开灯的室内一片昏暗。周霆深半蹲在客厅中央唯一的沙发边,帮她轻轻揉按。叶乔不领情地仰头,闭着眼道:“其实没有用的,更疼——啊——”

    她怎么忘了,他一向下手狠,就连在帮她按摩筋骨这种事上都是一样。

    周霆深握着那截纤细得一手就能包住的腿肚子,肤质滑嫩,隔着细腻的软肉能摸到骨头。下手狠有狠的好处,一开始的痛过去之后,筋骨归位,抽痛会缓解许多。叶乔劫后余生般喘息着,小腿仍旧酸痛,这个男人在狠戾之余,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他的力道渐渐放轻,慢慢地帮她揉按,掌心的温热有股说不出的熨帖。

    他边帮她缓缓揉去酸痛,边向上攀。叶乔由他慢慢覆上来,最后双目相对,他居高临下地问她:“还疼不疼?”

    叶乔答“好了”,尾字还没出声,伏在她身上的人已落下一个吻。叶乔气息紊乱地躲:“你是色鬼投胎吗……”

    周霆深沿着她的脊骨一寸寸往上抚,毫无遮拦地袒露心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想在这里吻你。”

    她头脑混沌,一会儿是疼痛的余韵一会儿是抚上脊背的体温,未熄尽的热情一触即燃,她微仰着头,艰难地回想他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天她喝醉了之后?

    他不打招呼直接破门而入,大大咧咧在这里睡了一夜,居然还好意思把龌龊心思都说给她听。

    这个人,流氓!

    她却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