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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07.06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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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荞款款下楼,从杂役手中接过玉酒杯,在来客当中敬酒,待走到陶菁这一桌时,她已面色微红,却还手不抖气不乱,举止一派优雅。

    陶菁端起茶壶,为蓝荞斟满一杯,“以茶代酒。”

    蓝荞感念陶菁的好意,她身后的侍女却故意问一句,“公子是想省几个酒钱吗?”

    客人稀稀落落哄笑,陶菁却不以为忤,“今晚一定与你家小姐喝酒,只是要喝就只喝交杯酒。”

    一言既出,四座喧哗,前堂比之前又热闹了几分。

    蓝荞满面春风,回话的落落大方,“静候公子佳音。”

    毓秀从后堂回来,才进门就听到陶菁说的几句话,又撞见他与蓝荞共饮,心里隐隐难过。

    蓝荞敬完陶菁,又敬华砚。华砚从不在面上给人难堪,只得叫了一壶最贵的酒,与她对饮。

    蓝荞一边打量华砚,一边笑道,“小女从前从未见过公子,可是远道来的贵客?”

    华砚心里不耐烦,面上还要保持礼貌。蓝荞与陶菁对视一眼,再为华砚斟一杯酒,“请公子满饮三杯,聊表小女仰慕之意。”

    陶菁似笑非笑地看了华砚一眼,“能得蓝姑娘垂青的大多都是人中龙凤,惜墨不如从命。”

    华砚面上尴尬,又不好推脱,上下不能之时,毓秀已穿堂走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就饮。

    蓝荞偷偷地打量毓秀,暗自惊叹,面上却不露声色,“贵客远道而来,小女也该满敬你三杯。可我寻仙楼从不招呼女客,让姑娘进门已是大大的不妥。”

    毓秀眉眼间隐现鄙夷之色,“你们南瑜男尊女卑,所有的规矩都是为女人而设。按说这烟花之地,有钱就能逛,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蓝荞嫣然一笑,款款答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良家女子怎好现身青楼楚馆?小女对姑娘没有不敬之意,而是为你的名节着想。”

    一语毕,她又特意看了陶菁一眼,施一礼转去别桌。

    华砚望着毓秀苍白的脸,心里也觉得不妥,就开口劝一句,“你是不是又犯了头痛症,身子不适不要强忍,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免得……老爷夫人牵挂。”

    毓秀笑着摇摇头,看也不看华砚,只默默饮酒,眼看一壶酒见了底,她招手又要再叫。

    陶菁原本默不作声,见毓秀忍着头痛,才出言讥讽,“身子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疼也是疼在自己身上,没人替你受过。”

    毓秀见陶菁眉间隐有怒意,心里忍不住好笑,只装作听而不闻。

    华砚不知毓秀是故意演戏,还是当真失态,犹豫半晌,终究不忍,便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酒,“我一个无心之人,也会替你心疼,莫非你还要我肉疼吗?”

    毓秀失神的一瞬,华砚已灌了半壶酒,她吓得立马从他手里夺过酒壶,“你若真是无心之人,我也不必纠结如此。罢了罢了,这世上我最怕的就是你,你且饶了我吧。”

    华砚笑的云淡风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花娘说的不无道理,你做到这种地步,称得上是机关算尽,我们这就回去吧。”

    毓秀失声冷笑,“不是要叫价买那花娘一夜春宵吗?咱们留下凑个热闹又如何?”

    “你要买她?”

    “他买得我买不得?”

    华砚听了这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买个青楼女子干什么?你还嫌你的罪名不够少,名声不够糟?”

    毓秀人已微醺,说话的声音也柔顺了不少,“罪名够多,名声够糟,才好引他们行事,到如今,这些小事算得了什么?”

    华砚不想与毓秀一同做戏,犹豫半晌,就对着陶菁说一句,“君子不成人之恶,笑染何必推波助澜?过犹不及,事做过了,反倒惹人生疑。”

    陶菁面上满是嘲讽,眼中的情绪却晦暗不明,“我今日势在必得,你们是走是留,我都是这个心思。”

    毓秀看一眼陶菁,见他面上并无戏谑之意,心中一阵酸涩,才喝的酒在胃里翻江倒海地往上涌,她便掩面往后堂去。

    才出了门,她就吐的一塌糊涂。

    华砚追出去,扶着毓秀安抚道,“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值得拿自己做赌注。一局棋并非只有输赢,暂且忍让求全,也无不可。”

    毓秀站直身子,低头对华砚道,“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华砚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就留她一个人在后院,顾自回堂。

    杂役吆喝一声,蓝荞便回了二楼,底下纷纷攘攘叫价,才一会功夫,花魁娘子一晚的身价已经从二十两叫到了五百两。

    陶菁淡然饮茶,等叫价的人少到只剩三两个,他才出声。

    毓秀在满堂寂静中走回来,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金眸却隐现凌厉之气。

    华砚远远望着毓秀,不知怎的就开了口,提声叫一句,“一千两。”

    一语出,众人皆惊。

    争到最后,只剩陶菁与华砚攀比叫价。华砚一百两一百两的加,陶菁却一两一两的加,华砚叫一千一百两,陶菁就叫一千一百零一,华砚叫一千二,陶菁就叫一千二百零一。

    叫了三轮,上头敲锣的杂役伏在老鸨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得老鸨示意,就出声对底下的两人说一句,“有钱没钱,总要把银子亮出来,凭空叫价,谁知是不是儿戏。”

    老鸨款款走到二人面前陪笑,“陶公子来捧场的这些日子,出手都十分阔绰,老身倒不怕他拿不出钱来,只是您二位贵客……”

    毓秀迈步走到华砚身边,面色清冷如雪,对他点了点头。

    华砚得毓秀示意,掏出四千两的银票,亮给老鸨过目。

    陶菁轻轻拍了两下手,从侧门走进来五个小厮,每人都捧着一个箱子。

    陶菁淡然笑道,“里头的金子各折一千两,这样的箱子外头还有几个,不管是叫一千三百零一还是四千三百零一,我都出得起,再拼下去,恐怕白白便宜了赵妈妈,惜墨又是何必。”

    毓秀冷笑着将银票放回怀里,拉住还想再开口的华砚,伏在他耳边小声道,“既然他是有备而来,我们自然是争不过了,争不过就不要争。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结果虽不尽如人意,也不算一无所获。”

    华砚见毓秀眉眼间隐有失落之意,反倒被激出斗志,“现在传信回王府,吩咐他们送银子来。”

    毓秀面若秋水,摇头轻笑,“他既然心意已决,我又何必强求。我要到了想要的,至于他想要什么,我做不了主,一切要看他自己。缘起缘灭,人生人死,如此罢了。”

    华砚默然不语,眼中却似有千言万语;陶菁瞥了瞥毓秀,见毓秀再不看他,他面上才有了一点波澜。

    老鸨点算了一千三百零一两银子,拍手叫成交。

    蓝荞在叫嚷声中走下堂,当着众人的面与陶菁喝了交杯酒。

    陶菁与蓝荞成了礼,大堂里又喧哗起来。

    毓秀看那二人,自嘲一笑,“他同我都没喝过交杯酒……”

    一句说完,她又撑不住往华砚身上靠,华砚拉她的手,凉的像一块冰,他把她抱在怀里,用貂袍把整个人都包住了,叫她还是不应。

    毓秀不是没有意识,只是她犯了头痛症,疼的动也动不了。

    客人们看完热闹,有的哄散了,有的竟围上来看晕倒的毓秀。

    老鸨见华砚神色慌张,就走过来询问,华砚不想同她周旋,抱起人就往门口走。

    蓝荞看了陶菁一眼,快步追上华砚,“姑娘身子不适,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将她先扶到小女房中。”

    华砚一皱眉头,“她水土不服,又犯了旧疾,不宜久留,我还是先带她回去再做打算。”

    蓝荞笑道,“外头风大雪冷,贵客病着,不宜坐轿,不如我叫他们备辆马车,铺几层暖被,你们稍作歇息再上路?”

    从寻仙楼回王府用不了多少功夫,华砚关心则乱,竟觉得蓝荞说的不无道理,他远远望了一眼站在阶下的陶菁,犹豫半晌,还是抱着毓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