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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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邵家。
“太太。”
打扫的佣人看到下楼的冯馥,立刻恭恭敬敬站在边上。
冯馥脸色不好看,走进餐厅的时候,邵至公已然在座。
“爸,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邵至公点点头,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大早上起来就喝茶,冯馥倒是很少见,“您怎么喝茶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平时对于烟酒都要戒掉。医生也叮嘱过,哪怕是茶叶都要少喝,所以他平时都在饭后喝上一杯绿茶,早上起来从不喝茶。
“精神不太好。”邵至公脸色同样不好。
冯馥叹了口气,“您是不是也一晚没睡?”
听到这话,邵至公不禁苦笑了声。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谁能安心睡觉吗?
哎!
餐桌上摆放着今早的晨报,冯馥眼神微动,“您看过报道了吗?”
“看过了。”邵至公抿了口茶,“这样也好,反正事情早晚都是瞒不住的,她做的这些事情对我们始终都欠了交代。”
“是啊,这是邵卿理应偿还的。”冯馥同意邵至公的意见。
“我昨晚一直都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邵至公眉头紧锁,盯着冯馥问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会错了?”
冯馥眼眶红了红,道:“前几天我找那家医院的护士去调查,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什么线索。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的女儿就变成了不是我的女儿!”
“哼!”
邵至公沉下脸,脸色阴霾道:“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我们要好好调查清楚。既然邵卿不是我们邵家的孩子,那我们邵家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提起这个话题,冯馥瞬间眼泪翻涌,“是啊,我这几天只要闭上眼睛,都在想这个。邵卿不是我的女儿,那我的女儿又在哪里?”
事情好像又进入死胡同,冯馥无法想象,她的亲生女儿这会儿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
临近傍晚,酒吧街内的霓虹灯逐渐都亮起来。
二楼包厢的门,被人急匆匆推开。
“阿律,出事了!”
莲姑脸色苍白的跑进来,手里攥着今天的报纸,语气急迫,“你看到今天的报道没有?卿卿的身世被人曝光了,邵家的人是不是都……”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挑了挑眉,直言道:“他们都知道了。”
“啊!”莲姑心口一阵紧缩,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那卿卿她……怎么样?”
“她在酒店。”关律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倒了杯红酒摆在对面的位置,“坐下说吧。”
平复下心情后,莲姑转身坐在沙发对面。她捧着酒杯,抿了口杯中的红酒,脸色方才逐渐转变过来,“卿卿是不是很难过?”
“哭了一整晚。”
闻言,莲姑眼底的神色瞬间暗淡下去。
包厢中光线昏暗,关律抽出一支烟点上后,深邃的眼眸轻眯起来,“莲姑,我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什么?”
对面的女人虽说上了年纪,但眉目依旧清晰,当年这位莲姑曾是黑道大哥的情妇,有很长一段日子里也是风光无限。
关律抿起唇,声音有些低,“卿卿的父亲是谁?”
莲姑握着酒杯的五指蓦然收紧,她低着头,眼神晦暗,“死了。”
混这条路上的人,似乎对于死这个字特别忌讳。关律深吸口烟,吐出的烟圈一点点从他眼前消失,“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能好好照顾卿卿吗?”
“呸呸呸!”
莲姑皱眉,“阿律,你这是胡说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关律抬手揉揉眉心,道:“昨晚没睡,脑袋有点懵了。”
下班以后,郁锦安带着乔南,两人一起来到幼儿园门前接儿子放学。
家里人情绪都不好,乔南打算带明宝过去哄哄爷爷开心。
“爸爸!妈妈!”
小家伙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接,开心的飞跑过来。
郁锦安弯腰抱起儿子,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下,“今天我们去看太爷爷。”
“好耶!”
明宝看到妈妈总是没有抵抗力,很快又依偎到乔南的怀抱撒娇,“妈妈,我想吃三文鱼,还想吃鸡腿。”
乔南笑着回应,“好。”
周围很多人都朝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这一家三口的颜值,真是没谁了!
郁锦安得意的弯起唇,伸手搂着乔南的腰,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明宝看到这一幕,立刻抬手捂住眼睛,“我不能看!不能看!”
“哈哈哈……”
孩子稚嫩的言语,总是能够令大人开怀一笑,忘记烦恼。
不远处的白色轿车内,郁海芙双手紧扣方向盘,盯着前方走远的那三道身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阴鸷。
吧嗒。
关律打开酒店房间的门,进来时发现房间内的窗帘还挂着,一直都不曾打开过。
“怎么还没起?”他径直走到窗前,哗啦一声将禁闭的窗帘拉开。
外面早已华灯初上,一盏盏街灯璀璨耀眼。坐在床脚的人瞥眼那片灯火,缓缓又低下头。
“吃饭了吗?”关律脱掉外套,又问了句,可惜邵卿始终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
他只好自己转身,走进厨房。中午离开时准备好的饭菜,压根没有动过的迹象。
男人好看的剑眉蹙了蹙,洗干净手将饭菜加热后,便端到床边,“这么晚也不吃饭,肚子不饿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带着责备,其实更多的还是关心。邵卿双手抱住两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动也不动。
“卿卿,吃点东西好么?”关律放柔语气,尽量耐心的哄她。
这几天邵卿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坐在床尾的人眉眼轻轻一动,很快别开脸,皱眉道:“不要,我不想吃!”
眼见她厌恶的躲闪开,关律只好把手里的饭菜放下,然后又回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下,“别这样虐待自己,我看了很不舒服。”
“虐待?”邵卿眼神一闪,继而盯着关律的眼睛,道:“关律,是不是连你也很讨厌我?”
“没有。”
关律伸出手,将她抱起来后放在腿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如果心情不好,我们去国外散散心?”
“去国外就能躲开那些流言蜚语吗?”邵卿自嘲的反问了句,嘴角含着轻蔑的笑。
她伸出手,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按下去,但屏幕却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以为,把电视信号屏蔽了,把我手机藏起来,我就能什么都不知道?”邵卿直勾勾盯着关律的眼睛,蓦然一笑,“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茶几上摆放着报纸,关律眼神沉了沉。他倒是忘记,每天酒店的服务生都会把当日报纸及时送到客人的房间。
邵家未来的继承人,豪门千金身世之谜的新闻,连续三天都占据新闻头条,邵卿不要太刻意,随手看了看很容易就发现报道。
关律抿起唇,把口袋里的手机交给她。
“这些消息,是郁锦安发的吧?”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关律薄唇轻抿。这几天的新闻,确实由安锦发出的,并且大肆报道!
“呵。”
邵卿冷笑了声,“郁锦安做事,果然都不给别人留余地,以前是,现在也是。”
顿了下,她把手机丢到边上,道:“不过这样也好,欠乔南的那些,我可以还给她了。”
“卿卿。”关律低下头,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她,“既然你已经离开邵家,那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所说离开邵家对于邵卿的打击很大,但凭心而论,邵卿可以离开邵家,关律心底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邵家那道门槛,他真的不知要如何跨越。
“我不想说这些。”邵卿忽然伸手推开关律的怀抱,转身拉起被子躺下。
“你还没吃饭。”关律再次皱眉,这几天邵卿都很厌食,食欲极其不好。
“不饿。”
一把将被子拉高到头顶,邵卿把半张脸都蒙起来,“我不想吃饭,我要睡觉。”
随后,她转了个身,背对向关律。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关律觉得棘手,但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劝慰方式。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只能站起身,走进浴室洗澡。
等到浴室中响起水声的时候,邵卿才把被子拉开,露出一张憔悴的容颜。
落地窗外灯火阑珊,邵卿双手撑着床垫坐起来,眼眶渐渐变的湿润。
邵家门前的两盏大灯,始终在她眼前闪动,可惜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翌日早上,躺在大床中的男人一翻身,却没有摸到身边的热度。须臾,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卿卿,你怎么起这么早?”
站在穿衣镜前的女人,已经梳洗打扮妥当。邵卿对自己的妆容比较满意,红唇扬起的弧度明艳,“早,现在还早,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邵卿下巴轻抬,朝前面点过去,“帮你叫了早餐,等下起来要吃哦。”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关律头脑有些发懵,“你这是要去哪里?”
“上班啊!”
邵卿回答的语气自然,“公司有规定,事假不能超过三天。”
“上班?”关律语带惊讶,“你还要去邵氏上班?”
“为什么不去?”邵卿敛下眉,神色清冽的说道:“爷爷没有说过我不能去上班,他一直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家事和公司不能混淆。”
“卿卿,你……”
“好了!”
不等他说完,邵卿猛地就出声打断,“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劝我,我一定要去公司。”
掀开被子下了床,关律穿着睡衣走到邵卿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不要强求。”
听到他的那句不要强求,邵卿险些落下泪来。她以前真的不知道,原来关律这么懂她。
“有事及时告诉我。”
关律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下,“中午一起吃饭?”
“好。”邵卿点头答应。
不久,邵卿关上房间门离开。关律抿唇走到窗前,抽出一根烟点上。
她之所以非要跑去公司,无非就是不死心。
对邵家不死心,对邵至公不肯死心。
深吸口手中的香烟,关律眉头紧锁。纵然邵卿做错不少事,但她从小在邵家长大,那些感情总归不是假的。难道邵家人对她,就如此绝情吗?!
叮!
电梯门打开,邵卿提着包,如同往日那般出现。
办公室外的秘书见到她,表情瞬间变的震惊,“邵,不,副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邵卿秀气都眉头立刻皱起,“我来上班啊,还用问吗?”
“对不起,副董事长。”
秘书急忙道歉,生怕她发火。
“给我把今天例会要用的资料准备好。”邵卿沉着脸吩咐,秘书不敢多话,立刻跑去准备。
推开办公室大门,邵卿进去后,顿时送了口气。这间办公室,当初还是爷爷要她自己挑选的,她喜欢看风景,所以就选择能够看到江面的这一间。
管理公司她一直都没有出过错,她想,爷爷还是需要她的。
简单看过这几天公司的运营情况,邵卿如同往常那般,拿着本子走出办公室。
“喂,你们看到没,她今天竟然还跑来公司上班。”
“可不是嘛,这脸皮也够厚的啦,以前天天牛气哄哄,到处显摆大小姐的臭架子,可是谁能想到,最后她自己竟然是个赝品,地地道道的冒牌货!”
不远处的秘书台前,几个女人围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的好不热闹。
邵卿听得很清楚,却又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的怒火。
“副董事长,董事长刚刚说过,不用您,不用您过去开会了!”秘书战战兢兢上前,硬着头皮通知她,“董事长已经通知了人事部,说您身体不好,需要长时间休息,不用来上班了!”
“这是爷爷的意思?”邵卿眼底的眸色沉下去,秘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真的是董事长亲口说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收紧,邵卿咬紧牙关,扬起脸想要冲到会议室。
“副董事长!”秘书担心出事,立刻往前阻挡了下。
噗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讥笑,邵卿咻的偏过头,瞪着身后的女人,怒声质问:“你笑什么?”
如果放在以往,那些人早就被邵卿吓怕,但是这会儿,那些人却对她只有嘲笑的目光。
“哎哟,邵副董事长生气了吗?哈哈哈,我们就是笑某些人,脸皮太厚,都已经闹成这样了,还要跑来公司指手画脚?”
“切!这是邵氏集团,您姓邵吗?”
这家话,狠狠刺伤邵卿心底的痛处。往常这些人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然而风水轮流转,这会儿她却站在这里,任由她们嘲笑?
心底都怒火一瞬间爆发,邵卿把手里的本子朝那些人丢过去,脸色阴霾的冲过去。
“啊!”
前方顿时乱作一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有人看到情况不对,准备拿出手机报警。
会议室大门打开,邵至公拄着拐杖走出来,原本喧闹的人群,好像一下子被人关掉电源,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都在做什么?”邵至公脸色阴霾的开口。
员工们吓得低下头,纷纷退开。刚刚那个多嘴的女人伸手把撕扯开的衣服整理好,狠狠剜了眼邵卿,却又不得不离开。
人群很快散开,邵卿抿着唇,一脸委屈,“爷爷。”
“这里是公司,不是闹笑话的地方。”邵至公神情凌冽,道:“我们邵家的笑话,闹的还不够吗?”
“爷爷,我……”
她的话还没说,就被邵至公阻止,“不要叫我爷爷,我没有养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孙女!”
邵卿心尖一缩,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邵至公语气决绝。
邵卿怔了怔,喉间哽咽的说,“爷爷,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
心中压抑的情绪渐渐爆发,邵至公眸色一沉,“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们不敢要你。”
话落,邵至公面色冷冽的转过身离开。
“爷爷!”
邵卿又往前追了步,却被前方的大楼保安阻止,不让她继续靠近。
邵氏集团大楼有三十多层的高度,当年这栋大楼的选址,还是邵卿亲自决定的地理位置,这足以表明邵至公对于孙女的重视程度,以及未来她将成为邵家继承人的含义。
可是如今,邵卿仰起头,盯着眩晕的大楼,心底一片惨笑。
邵卿,你完了!
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家,公司,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
不多时候,邵卿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车里后,司机偏过头询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邵卿怔了怔,眼眸蓦然泛酸。她低着头,犹豫了下才说道:“中心街36号。”
“好的。”
大概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栋别墅门前。司机看到这套豪华的房子,不禁惊讶道:“哎呦小姐,原来你住在这里啊,这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邵卿抿着唇,付了车钱后,提着皮包下了车。
出租车很快离开,别墅大门前的那两盏大灯,依旧屹立在此。邵卿深吸口气,双脚迈开步子,一点点走到别墅门前。
铃——
她伸手按了门铃,很快有佣人跑出来。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佣人脸色一僵,“大,你怎么回来了。”
“把门打开,我要去看妈妈。”邵卿声音含着几分命令。
昨晚家里发生的事情,佣人们之间也都已经传开。更何况,邵至公亲自下过命令,谁又敢不遵守呢。
“不可以。”佣人摆摆手。
“为什么不可以?”邵卿心底的怒火瞬间爆发,“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把门打开!”
佣人沉下脸,如实回答:“老爷子吩咐过,不可以让你回来。”
“爷爷说过?”邵卿咻的厉目,随后又摇摇头,“不可能,爷爷只是生我的气了,他不会真的不要我,不会的!”
“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佣人好心规劝,“你先回去吧,如果老爷子哪天同意让你回来,你再回来吧。”
平时这些人口口声声大小姐的叫着,如今她的身份揭穿后,这些人的面目也显露出来了。邵卿冷哼了声,双手用力握住铁门的扶手,使劲拉拽,“你把门给我打开,快点打开!”
“喂!你不要无理取闹啊,再闹我要报警了!”
“好啊,有本事你就报警!”
“你这人怎么回事……”
大门前传来争吵声,冯馥正好扶着丈夫出来晒太阳。她听到这边的动静,便把邵钦文扶到庭院前的椅子里坐下,然后转身朝大门走过去。
“怎么回事?”冯馥沉下脸,语气阴霾。
听到她的声音,邵卿瞬间踮起脚尖,把脸靠近过来,“妈妈,是我,我是卿卿啊!”
见到门外的人后,冯馥眼底的眸色瞬间沉下去。她迈步走到铁门前,怔怔望着站在门外的人,情绪透着怒意,“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家啊。”
“家?”冯馥嗤笑了声,言辞犀利,“这里是邵家,可你不姓邵。”
邵卿咬着唇,眼泪滚出眼眶,“妈妈,你还在生我的气?”
事情早已演变成不是简单的生气,冯馥笑了笑,道:“你对钦文做的事情,我们没有报警,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妈……”
邵卿朝她伸出手,“不要这么对我,你是这个家里最疼我的人,从小到大,妈妈都是最疼我的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呵。”
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冯馥黯然一笑,转而盯着邵卿的眼睛,说道:“是啊,从小到大,我确实最疼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我偏心的对待小南。可是结果又怎么样?你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我的女儿,伤害我的丈夫,伤害我们这个家!”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小南,也对不起整个邵家。”冯馥眼底含着热泪,哽咽道:“从今以后,我都没有你这个女儿!”
话落,冯馥转过身,朝身边的佣人吩咐,“不准开门!”
“是,太太。”
“妈妈——”
眼见她转身走开,邵卿情绪的激动地伸出手,可是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她离开的身影。面前这两扇巨大的牢固铁门,是她无法冲破的障碍。
而妈妈绝情的话语,又狠狠打碎邵卿心底的最后期盼。
身后的喊叫声渐渐消失,冯馥回到花园的藤椅前。邵钦文转头看着妻子,满脸疑惑的开口:“老婆,卿卿怎么站在大门外?她怎么不进来呢?”
冯馥黯然垂下脸,眼底的泪水弥漫在眼眶中,“卿卿要去上班,所以不能回来。”
“哦。”
邵钦文点了点头,抬起下巴往大门方向看了看,见到邵卿的身影已经消失,眼神立刻暗了暗,“卿卿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让厨房给她做点好吃的,让她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钦文……”
听到丈夫的话,冯馥红着眼睛动了动嘴,却无法同他多说什么,“好了,我知道的,我会安排佣人多做几个菜。”
“那就好,那就好。”邵钦文笑眯眯的点点头,开心的低下头继续看他手中的画报。
须臾,冯馥转过脸,别墅大门前的位置,早已空空荡荡。
二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冯馥不是草木,心中自然也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直宠爱,引以为傲的女儿,却不是她的孩子。
这个打击,她真的有些无法承受!
远离邵家别墅后,邵卿提着皮包,沿着大路慢慢走着。头顶的阳光明媚,但她却感觉不到暖意。
冷,全身都很冷。
忽然间,胃里一阵翻涌,邵卿捂住嘴巴弯下腰,干呕起来。
“呕——”
邵卿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那阵几乎令她窒息的感觉渐渐平复下来。她背靠树干,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眼前阵阵眩晕。
最近几天她吃的很少,晚上也几乎不能睡觉。邵卿深吸口气,忍住那阵恶心感觉之后,才长长的松口气。
大概是生病了吧,她这么想。手脚无力,她走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打算回到酒店好好休息,不能继续这样了。
出租车行驶在车道上,邵卿眼睛酸酸的难受,也不想说话。她拿出手机,正在考虑要不要给关律打个电话,手指无意中点开日历,看到上面的标记时,整个人都怔住。
这个月她的经期似乎迟到了!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念头闪过,邵卿抿起唇,道:“师傅,前面路口转弯,我要去市医院。”
“好嘞。”
出租车司机在前方路口转弯,将车开往市医院。
后方车流中,一辆黑色轿车,始终牢牢跟着邵卿所坐的出租车,严密监控。
市医院的三楼,妇产科门诊。
“27号,邵卿。”
护士按照挂号迅速叫人,邵卿提着包站起来,跟随护士走进一号诊室。
医生询问过她几个问题,然后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化验检查。
大概三十分钟后,邵卿拿到化验结果,又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的化验单。”她将手中的单子推过去。
医生看过化验结果,神色平静的告诉她,“你怀孕了。”
“怀孕?”
邵卿似乎不相信,“我真的怀孕了吗?”
“当然。”医生挑眉看看对面的人,道:“B超单子上不是显示结果了吗,宫内早孕,前几个月需要特别注意,不要做激烈运动,要保持好的心情。”
“我怀孕了。”邵卿盯着手中的B超影响,心脏的位置激烈的跳动起来。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很多孕妇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情绪都有比较大的波动。所以医生对于邵卿的反应,也没有特别关注,只是叮嘱她要安心修养,过段时间来医院产检。
走出医生办公室大门,邵卿黯然的脸色慢慢绽放出笑脸。大概这个消息,算是对她这几天经历的巨大悲伤地补偿吗?
她有了孩子,有了她和关律的孩子。
原本对待孩子的问题,她从没有期待过,更没有考虑过。但是此时此刻,她看着单子上那个小小的黑色圆点,内心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流。
邵卿小心翼翼将检查结果放到皮包中,然后拿出电话打给关律。
“卿卿?”
“你在做什么?”
“和人谈点事情,怎么?”
电话那边的背景声有点吵闹,邵卿弯起唇,道:“我想见你。”
“现在?”
“可以吗?”
关律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到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等我,我安排好这边的事情,陪你一起吃午饭。”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邵卿把手机放回到包里,开心的下楼。迈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不自觉放松步伐。
医生说前面几个月要格外小心,她看眼腕表,距离吃饭时间还有富裕,她正好可以先去百货公司,买上一双平底鞋。
掌心轻贴向小腹,邵卿扬起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
走出医院大楼,邵卿来到路边拦住。大概快到中午,路上的出租车不多,她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始终没有看到空车。
前方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刚好停在她所站的位置前方。车门打开后,走过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有个男人,邵卿见过。那一次景美美带人砸车的时候,就有这个男人。
邵卿意识到什么,立刻转身想要走开,却不想那男人动作很快,猛地伸手用白色毛巾捂住邵卿的鼻子,将她扣住。
一股酸涩的味道传入鼻息,下一刻,邵卿便失去知觉。
两个男人配合的动作特别麻利,前后不过十几秒中的功夫,就将邵卿放到车后座。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察觉,那辆黑色轿车很快开走。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将车开入车道,瞥眼倒在后座昏迷的女人,立刻拿起电话汇报,“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带上车了。”
“是,我们明白。”
须臾,男人挂断电话后,将车子开往市郊方向。
清晨,邵家。
“太太。”
打扫的佣人看到下楼的冯馥,立刻恭恭敬敬站在边上。
冯馥脸色不好看,走进餐厅的时候,邵至公已然在座。
“爸,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邵至公点点头,手里捧着一杯清茶。大早上起来就喝茶,冯馥倒是很少见,“您怎么喝茶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平时对于烟酒都要戒掉。医生也叮嘱过,哪怕是茶叶都要少喝,所以他平时都在饭后喝上一杯绿茶,早上起来从不喝茶。
“精神不太好。”邵至公脸色同样不好。
冯馥叹了口气,“您是不是也一晚没睡?”
听到这话,邵至公不禁苦笑了声。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谁能安心睡觉吗?
哎!
餐桌上摆放着今早的晨报,冯馥眼神微动,“您看过报道了吗?”
“看过了。”邵至公抿了口茶,“这样也好,反正事情早晚都是瞒不住的,她做的这些事情对我们始终都欠了交代。”
“是啊,这是邵卿理应偿还的。”冯馥同意邵至公的意见。
“我昨晚一直都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邵至公眉头紧锁,盯着冯馥问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会错了?”
冯馥眼眶红了红,道:“前几天我找那家医院的护士去调查,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什么线索。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我的女儿就变成了不是我的女儿!”
“哼!”
邵至公沉下脸,脸色阴霾道:“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我们要好好调查清楚。既然邵卿不是我们邵家的孩子,那我们邵家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提起这个话题,冯馥瞬间眼泪翻涌,“是啊,我这几天只要闭上眼睛,都在想这个。邵卿不是我的女儿,那我的女儿又在哪里?”
事情好像又进入死胡同,冯馥无法想象,她的亲生女儿这会儿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
临近傍晚,酒吧街内的霓虹灯逐渐都亮起来。
二楼包厢的门,被人急匆匆推开。
“阿律,出事了!”
莲姑脸色苍白的跑进来,手里攥着今天的报纸,语气急迫,“你看到今天的报道没有?卿卿的身世被人曝光了,邵家的人是不是都……”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挑了挑眉,直言道:“他们都知道了。”
“啊!”莲姑心口一阵紧缩,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那卿卿她……怎么样?”
“她在酒店。”关律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倒了杯红酒摆在对面的位置,“坐下说吧。”
平复下心情后,莲姑转身坐在沙发对面。她捧着酒杯,抿了口杯中的红酒,脸色方才逐渐转变过来,“卿卿是不是很难过?”
“哭了一整晚。”
闻言,莲姑眼底的神色瞬间暗淡下去。
包厢中光线昏暗,关律抽出一支烟点上后,深邃的眼眸轻眯起来,“莲姑,我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什么?”
对面的女人虽说上了年纪,但眉目依旧清晰,当年这位莲姑曾是黑道大哥的情妇,有很长一段日子里也是风光无限。
关律抿起唇,声音有些低,“卿卿的父亲是谁?”
莲姑握着酒杯的五指蓦然收紧,她低着头,眼神晦暗,“死了。”
混这条路上的人,似乎对于死这个字特别忌讳。关律深吸口烟,吐出的烟圈一点点从他眼前消失,“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能好好照顾卿卿吗?”
“呸呸呸!”
莲姑皱眉,“阿律,你这是胡说什么?!”
意识到说错话,关律抬手揉揉眉心,道:“昨晚没睡,脑袋有点懵了。”
下班以后,郁锦安带着乔南,两人一起来到幼儿园门前接儿子放学。
家里人情绪都不好,乔南打算带明宝过去哄哄爷爷开心。
“爸爸!妈妈!”
小家伙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来接,开心的飞跑过来。
郁锦安弯腰抱起儿子,低头在他脸颊亲了下,“今天我们去看太爷爷。”
“好耶!”
明宝看到妈妈总是没有抵抗力,很快又依偎到乔南的怀抱撒娇,“妈妈,我想吃三文鱼,还想吃鸡腿。”
乔南笑着回应,“好。”
周围很多人都朝他们投来羡慕的眼神,这一家三口的颜值,真是没谁了!
郁锦安得意的弯起唇,伸手搂着乔南的腰,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明宝看到这一幕,立刻抬手捂住眼睛,“我不能看!不能看!”
“哈哈哈……”
孩子稚嫩的言语,总是能够令大人开怀一笑,忘记烦恼。
不远处的白色轿车内,郁海芙双手紧扣方向盘,盯着前方走远的那三道身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阴鸷。
吧嗒。
关律打开酒店房间的门,进来时发现房间内的窗帘还挂着,一直都不曾打开过。
“怎么还没起?”他径直走到窗前,哗啦一声将禁闭的窗帘拉开。
外面早已华灯初上,一盏盏街灯璀璨耀眼。坐在床脚的人瞥眼那片灯火,缓缓又低下头。
“吃饭了吗?”关律脱掉外套,又问了句,可惜邵卿始终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
他只好自己转身,走进厨房。中午离开时准备好的饭菜,压根没有动过的迹象。
男人好看的剑眉蹙了蹙,洗干净手将饭菜加热后,便端到床边,“这么晚也不吃饭,肚子不饿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带着责备,其实更多的还是关心。邵卿双手抱住两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动也不动。
“卿卿,吃点东西好么?”关律放柔语气,尽量耐心的哄她。
这几天邵卿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坐在床尾的人眉眼轻轻一动,很快别开脸,皱眉道:“不要,我不想吃!”
眼见她厌恶的躲闪开,关律只好把手里的饭菜放下,然后又回到床边,在她身边坐下,“别这样虐待自己,我看了很不舒服。”
“虐待?”邵卿眼神一闪,继而盯着关律的眼睛,道:“关律,是不是连你也很讨厌我?”
“没有。”
关律伸出手,将她抱起来后放在腿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如果心情不好,我们去国外散散心?”
“去国外就能躲开那些流言蜚语吗?”邵卿自嘲的反问了句,嘴角含着轻蔑的笑。
她伸出手,拿起遥控器对着电视屏幕按下去,但屏幕却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以为,把电视信号屏蔽了,把我手机藏起来,我就能什么都不知道?”邵卿直勾勾盯着关律的眼睛,蓦然一笑,“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茶几上摆放着报纸,关律眼神沉了沉。他倒是忘记,每天酒店的服务生都会把当日报纸及时送到客人的房间。
邵家未来的继承人,豪门千金身世之谜的新闻,连续三天都占据新闻头条,邵卿不要太刻意,随手看了看很容易就发现报道。
关律抿起唇,把口袋里的手机交给她。
“这些消息,是郁锦安发的吧?”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关律薄唇轻抿。这几天的新闻,确实由安锦发出的,并且大肆报道!
“呵。”
邵卿冷笑了声,“郁锦安做事,果然都不给别人留余地,以前是,现在也是。”
顿了下,她把手机丢到边上,道:“不过这样也好,欠乔南的那些,我可以还给她了。”
“卿卿。”关律低下头,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她,“既然你已经离开邵家,那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所说离开邵家对于邵卿的打击很大,但凭心而论,邵卿可以离开邵家,关律心底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邵家那道门槛,他真的不知要如何跨越。
“我不想说这些。”邵卿忽然伸手推开关律的怀抱,转身拉起被子躺下。
“你还没吃饭。”关律再次皱眉,这几天邵卿都很厌食,食欲极其不好。
“不饿。”
一把将被子拉高到头顶,邵卿把半张脸都蒙起来,“我不想吃饭,我要睡觉。”
随后,她转了个身,背对向关律。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关律觉得棘手,但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劝慰方式。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只能站起身,走进浴室洗澡。
等到浴室中响起水声的时候,邵卿才把被子拉开,露出一张憔悴的容颜。
落地窗外灯火阑珊,邵卿双手撑着床垫坐起来,眼眶渐渐变的湿润。
邵家门前的两盏大灯,始终在她眼前闪动,可惜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翌日早上,躺在大床中的男人一翻身,却没有摸到身边的热度。须臾,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卿卿,你怎么起这么早?”
站在穿衣镜前的女人,已经梳洗打扮妥当。邵卿对自己的妆容比较满意,红唇扬起的弧度明艳,“早,现在还早,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邵卿下巴轻抬,朝前面点过去,“帮你叫了早餐,等下起来要吃哦。”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关律头脑有些发懵,“你这是要去哪里?”
“上班啊!”
邵卿回答的语气自然,“公司有规定,事假不能超过三天。”
“上班?”关律语带惊讶,“你还要去邵氏上班?”
“为什么不去?”邵卿敛下眉,神色清冽的说道:“爷爷没有说过我不能去上班,他一直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家事和公司不能混淆。”
“卿卿,你……”
“好了!”
不等他说完,邵卿猛地就出声打断,“不要阻止我,也不要劝我,我一定要去公司。”
掀开被子下了床,关律穿着睡衣走到邵卿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答应我,不要强求。”
听到他的那句不要强求,邵卿险些落下泪来。她以前真的不知道,原来关律这么懂她。
“有事及时告诉我。”
关律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下,“中午一起吃饭?”
“好。”邵卿点头答应。
不久,邵卿关上房间门离开。关律抿唇走到窗前,抽出一根烟点上。
她之所以非要跑去公司,无非就是不死心。
对邵家不死心,对邵至公不肯死心。
深吸口手中的香烟,关律眉头紧锁。纵然邵卿做错不少事,但她从小在邵家长大,那些感情总归不是假的。难道邵家人对她,就如此绝情吗?!
叮!
电梯门打开,邵卿提着包,如同往日那般出现。
办公室外的秘书见到她,表情瞬间变的震惊,“邵,不,副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邵卿秀气都眉头立刻皱起,“我来上班啊,还用问吗?”
“对不起,副董事长。”
秘书急忙道歉,生怕她发火。
“给我把今天例会要用的资料准备好。”邵卿沉着脸吩咐,秘书不敢多话,立刻跑去准备。
推开办公室大门,邵卿进去后,顿时送了口气。这间办公室,当初还是爷爷要她自己挑选的,她喜欢看风景,所以就选择能够看到江面的这一间。
管理公司她一直都没有出过错,她想,爷爷还是需要她的。
简单看过这几天公司的运营情况,邵卿如同往常那般,拿着本子走出办公室。
“喂,你们看到没,她今天竟然还跑来公司上班。”
“可不是嘛,这脸皮也够厚的啦,以前天天牛气哄哄,到处显摆大小姐的臭架子,可是谁能想到,最后她自己竟然是个赝品,地地道道的冒牌货!”
不远处的秘书台前,几个女人围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的好不热闹。
邵卿听得很清楚,却又不得不压制住心底的怒火。
“副董事长,董事长刚刚说过,不用您,不用您过去开会了!”秘书战战兢兢上前,硬着头皮通知她,“董事长已经通知了人事部,说您身体不好,需要长时间休息,不用来上班了!”
“这是爷爷的意思?”邵卿眼底的眸色沉下去,秘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真的是董事长亲口说的。”
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收紧,邵卿咬紧牙关,扬起脸想要冲到会议室。
“副董事长!”秘书担心出事,立刻往前阻挡了下。
噗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讥笑,邵卿咻的偏过头,瞪着身后的女人,怒声质问:“你笑什么?”
如果放在以往,那些人早就被邵卿吓怕,但是这会儿,那些人却对她只有嘲笑的目光。
“哎哟,邵副董事长生气了吗?哈哈哈,我们就是笑某些人,脸皮太厚,都已经闹成这样了,还要跑来公司指手画脚?”
“切!这是邵氏集团,您姓邵吗?”
这家话,狠狠刺伤邵卿心底的痛处。往常这些人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然而风水轮流转,这会儿她却站在这里,任由她们嘲笑?
心底都怒火一瞬间爆发,邵卿把手里的本子朝那些人丢过去,脸色阴霾的冲过去。
“啊!”
前方顿时乱作一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有人看到情况不对,准备拿出手机报警。
会议室大门打开,邵至公拄着拐杖走出来,原本喧闹的人群,好像一下子被人关掉电源,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都在做什么?”邵至公脸色阴霾的开口。
员工们吓得低下头,纷纷退开。刚刚那个多嘴的女人伸手把撕扯开的衣服整理好,狠狠剜了眼邵卿,却又不得不离开。
人群很快散开,邵卿抿着唇,一脸委屈,“爷爷。”
“这里是公司,不是闹笑话的地方。”邵至公神情凌冽,道:“我们邵家的笑话,闹的还不够吗?”
“爷爷,我……”
她的话还没说,就被邵至公阻止,“不要叫我爷爷,我没有养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孙女!”
邵卿心尖一缩,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邵至公语气决绝。
邵卿怔了怔,喉间哽咽的说,“爷爷,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
心中压抑的情绪渐渐爆发,邵至公眸色一沉,“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们不敢要你。”
话落,邵至公面色冷冽的转过身离开。
“爷爷!”
邵卿又往前追了步,却被前方的大楼保安阻止,不让她继续靠近。
邵氏集团大楼有三十多层的高度,当年这栋大楼的选址,还是邵卿亲自决定的地理位置,这足以表明邵至公对于孙女的重视程度,以及未来她将成为邵家继承人的含义。
可是如今,邵卿仰起头,盯着眩晕的大楼,心底一片惨笑。
邵卿,你完了!
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家,公司,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
不多时候,邵卿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她坐进车里后,司机偏过头询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邵卿怔了怔,眼眸蓦然泛酸。她低着头,犹豫了下才说道:“中心街36号。”
“好的。”
大概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栋别墅门前。司机看到这套豪华的房子,不禁惊讶道:“哎呦小姐,原来你住在这里啊,这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邵卿抿着唇,付了车钱后,提着皮包下了车。
出租车很快离开,别墅大门前的那两盏大灯,依旧屹立在此。邵卿深吸口气,双脚迈开步子,一点点走到别墅门前。
铃——
她伸手按了门铃,很快有佣人跑出来。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佣人脸色一僵,“大,你怎么回来了。”
“把门打开,我要去看妈妈。”邵卿声音含着几分命令。
昨晚家里发生的事情,佣人们之间也都已经传开。更何况,邵至公亲自下过命令,谁又敢不遵守呢。
“不可以。”佣人摆摆手。
“为什么不可以?”邵卿心底的怒火瞬间爆发,“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把门打开!”
佣人沉下脸,如实回答:“老爷子吩咐过,不可以让你回来。”
“爷爷说过?”邵卿咻的厉目,随后又摇摇头,“不可能,爷爷只是生我的气了,他不会真的不要我,不会的!”
“不要为难我们做下人的。”佣人好心规劝,“你先回去吧,如果老爷子哪天同意让你回来,你再回来吧。”
平时这些人口口声声大小姐的叫着,如今她的身份揭穿后,这些人的面目也显露出来了。邵卿冷哼了声,双手用力握住铁门的扶手,使劲拉拽,“你把门给我打开,快点打开!”
“喂!你不要无理取闹啊,再闹我要报警了!”
“好啊,有本事你就报警!”
“你这人怎么回事……”
大门前传来争吵声,冯馥正好扶着丈夫出来晒太阳。她听到这边的动静,便把邵钦文扶到庭院前的椅子里坐下,然后转身朝大门走过去。
“怎么回事?”冯馥沉下脸,语气阴霾。
听到她的声音,邵卿瞬间踮起脚尖,把脸靠近过来,“妈妈,是我,我是卿卿啊!”
见到门外的人后,冯馥眼底的眸色瞬间沉下去。她迈步走到铁门前,怔怔望着站在门外的人,情绪透着怒意,“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家啊。”
“家?”冯馥嗤笑了声,言辞犀利,“这里是邵家,可你不姓邵。”
邵卿咬着唇,眼泪滚出眼眶,“妈妈,你还在生我的气?”
事情早已演变成不是简单的生气,冯馥笑了笑,道:“你对钦文做的事情,我们没有报警,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妈……”
邵卿朝她伸出手,“不要这么对我,你是这个家里最疼我的人,从小到大,妈妈都是最疼我的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呵。”
心中的情绪翻涌起伏,冯馥黯然一笑,转而盯着邵卿的眼睛,说道:“是啊,从小到大,我确实最疼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我偏心的对待小南。可是结果又怎么样?你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我的女儿,伤害我的丈夫,伤害我们这个家!”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小南,也对不起整个邵家。”冯馥眼底含着热泪,哽咽道:“从今以后,我都没有你这个女儿!”
话落,冯馥转过身,朝身边的佣人吩咐,“不准开门!”
“是,太太。”
“妈妈——”
眼见她转身走开,邵卿情绪的激动地伸出手,可是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她离开的身影。面前这两扇巨大的牢固铁门,是她无法冲破的障碍。
而妈妈绝情的话语,又狠狠打碎邵卿心底的最后期盼。
身后的喊叫声渐渐消失,冯馥回到花园的藤椅前。邵钦文转头看着妻子,满脸疑惑的开口:“老婆,卿卿怎么站在大门外?她怎么不进来呢?”
冯馥黯然垂下脸,眼底的泪水弥漫在眼眶中,“卿卿要去上班,所以不能回来。”
“哦。”
邵钦文点了点头,抬起下巴往大门方向看了看,见到邵卿的身影已经消失,眼神立刻暗了暗,“卿卿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让厨房给她做点好吃的,让她晚上早点回家吃饭。”
“钦文……”
听到丈夫的话,冯馥红着眼睛动了动嘴,却无法同他多说什么,“好了,我知道的,我会安排佣人多做几个菜。”
“那就好,那就好。”邵钦文笑眯眯的点点头,开心的低下头继续看他手中的画报。
须臾,冯馥转过脸,别墅大门前的位置,早已空空荡荡。
二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冯馥不是草木,心中自然也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直宠爱,引以为傲的女儿,却不是她的孩子。
这个打击,她真的有些无法承受!
远离邵家别墅后,邵卿提着皮包,沿着大路慢慢走着。头顶的阳光明媚,但她却感觉不到暖意。
冷,全身都很冷。
忽然间,胃里一阵翻涌,邵卿捂住嘴巴弯下腰,干呕起来。
“呕——”
邵卿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那阵几乎令她窒息的感觉渐渐平复下来。她背靠树干,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眼前阵阵眩晕。
最近几天她吃的很少,晚上也几乎不能睡觉。邵卿深吸口气,忍住那阵恶心感觉之后,才长长的松口气。
大概是生病了吧,她这么想。手脚无力,她走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打算回到酒店好好休息,不能继续这样了。
出租车行驶在车道上,邵卿眼睛酸酸的难受,也不想说话。她拿出手机,正在考虑要不要给关律打个电话,手指无意中点开日历,看到上面的标记时,整个人都怔住。
这个月她的经期似乎迟到了!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念头闪过,邵卿抿起唇,道:“师傅,前面路口转弯,我要去市医院。”
“好嘞。”
出租车司机在前方路口转弯,将车开往市医院。
后方车流中,一辆黑色轿车,始终牢牢跟着邵卿所坐的出租车,严密监控。
市医院的三楼,妇产科门诊。
“27号,邵卿。”
护士按照挂号迅速叫人,邵卿提着包站起来,跟随护士走进一号诊室。
医生询问过她几个问题,然后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化验检查。
大概三十分钟后,邵卿拿到化验结果,又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的化验单。”她将手中的单子推过去。
医生看过化验结果,神色平静的告诉她,“你怀孕了。”
“怀孕?”
邵卿似乎不相信,“我真的怀孕了吗?”
“当然。”医生挑眉看看对面的人,道:“B超单子上不是显示结果了吗,宫内早孕,前几个月需要特别注意,不要做激烈运动,要保持好的心情。”
“我怀孕了。”邵卿盯着手中的B超影响,心脏的位置激烈的跳动起来。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很多孕妇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情绪都有比较大的波动。所以医生对于邵卿的反应,也没有特别关注,只是叮嘱她要安心修养,过段时间来医院产检。
走出医生办公室大门,邵卿黯然的脸色慢慢绽放出笑脸。大概这个消息,算是对她这几天经历的巨大悲伤地补偿吗?
她有了孩子,有了她和关律的孩子。
原本对待孩子的问题,她从没有期待过,更没有考虑过。但是此时此刻,她看着单子上那个小小的黑色圆点,内心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流。
邵卿小心翼翼将检查结果放到皮包中,然后拿出电话打给关律。
“卿卿?”
“你在做什么?”
“和人谈点事情,怎么?”
电话那边的背景声有点吵闹,邵卿弯起唇,道:“我想见你。”
“现在?”
“可以吗?”
关律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到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等我,我安排好这边的事情,陪你一起吃午饭。”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邵卿把手机放回到包里,开心的下楼。迈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不自觉放松步伐。
医生说前面几个月要格外小心,她看眼腕表,距离吃饭时间还有富裕,她正好可以先去百货公司,买上一双平底鞋。
掌心轻贴向小腹,邵卿扬起的嘴角泛起温柔的笑。
走出医院大楼,邵卿来到路边拦住。大概快到中午,路上的出租车不多,她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始终没有看到空车。
前方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刚好停在她所站的位置前方。车门打开后,走过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有个男人,邵卿见过。那一次景美美带人砸车的时候,就有这个男人。
邵卿意识到什么,立刻转身想要走开,却不想那男人动作很快,猛地伸手用白色毛巾捂住邵卿的鼻子,将她扣住。
一股酸涩的味道传入鼻息,下一刻,邵卿便失去知觉。
两个男人配合的动作特别麻利,前后不过十几秒中的功夫,就将邵卿放到车后座。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察觉,那辆黑色轿车很快开走。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将车开入车道,瞥眼倒在后座昏迷的女人,立刻拿起电话汇报,“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带上车了。”
“是,我们明白。”
须臾,男人挂断电话后,将车子开往市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