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沉鸾孽 > 第15章:口舌之计

第15章:口舌之计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诸人听闻国舅家小公子周建岭已到,纷纷转首看向臣暄。臣暄却仍旧盯着那寻衅的刘姓公子,面上看不出半分表情。

    刘姓公子怎会不知臣暄与周建岭相争之事?此刻他见救星已到,不禁拊掌大笑:“好极好极,这出戏越唱越妙了!”

    不过说话间,但见一油头粉面的少年已大步入内,抱拳对园内诸位子弟笑道:“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呵。”

    芙蓉园主人方艺铎连忙起身相迎:“原就是玩闹而已,周公子赏光前来,已是我芙蓉园之大幸。”这话说得极为逢迎,也间接彰显了国舅周会波在朝中的地位。园内诸位公卿子弟见周建岭已到,亦纷纷起身相迎,客套不断。

    今日芙蓉园内诸客,分明是以镇国王世子的身份最尊,然而鸾夙见这阵仗,已知晓谁才是真正的风光人物。她用眸中余光瞥向臣暄,心中暗道难怪他父子要反,这分明是将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家公然不放在眼中。任是换了谁,都要心凉半截。

    鸾夙兀自在心中为臣暄父子的造反行径寻找适当借口,却忽听有人对着自己与臣暄道:“哦?世子与鸾夙姑娘也在?”正是国舅家小公子周建岭的声音。

    鸾夙这是头一次听闻周建岭说话,正所谓“闻声知人”,单凭这一把尖酸刻薄的嗓子,鸾夙已对他不喜至极。

    此时唯听臣暄淡淡回道:“许久未与故友相见,今次特携夙夙前来一聚。”

    周建岭闻言面色一沉,自嘲道:“世子是故意教我下不来台吧?”

    臣暄佯作讶然表情:“周公子何处此言?事隔久远,小王早已忘了。”

    周建岭双眼微眯,似在腹诽臣暄。方才那寻衅的刘姓公子见状,忙对周建岭点头哈腰,煽风点火道:“周公子来得正巧,方才世子与鸾夙姑娘恩爱人前,好是羡煞我等。”他看了鸾夙一眼,又道:“鸾夙姑娘口齿伶俐,在下自愧不如。”

    周建岭闻言看向鸾夙,面上尽是不甘之色。鸾夙却是看了一眼臣暄,见他并无反应,便自顾自接话道:“咦?阁下此话怎讲?鸾夙岂敢称口齿伶俐了?”

    刘姓公子冷冷一笑:“方才鸾夙姑娘当众说在下找茬,难道不是口齿伶俐吗?还是园中诸位都听错了?”

    鸾夙闻言,连忙低眉做出沉思状,须臾才郑重点头附和:“想是诸位都听错了,亦或是阁下多心了。”鸾夙端起婢女方才换上的茶盏,道:“适才鸾夙分明是诚心相敬阁下,又感于阁下体贴为鸾夙添茶,我哪里说过阁下是找茬了?”

    刘姓公子没想到鸾夙竟会当众撇得干干净净,竟一时语塞,直气得额上青筋暴露,指着她道:“下贱女子,本公子岂会受你口舌?”

    此话一出,周建岭立时抬手阻止于他,又对鸾夙道:“还是我来做个和事佬吧。刘公子心直口快,却是无心冲撞,鸾夙姑娘莫怪。”

    心直口快?只怕是有备而来吧。鸾夙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只摇头叹道:“鸾夙出身风尘,亦非我之所愿,有心以茶相敬,反招一场误会。哎……”最后这一个“哎”字,叹得极为哀婉动人,委屈之意溢于言表。

    刘姓公子见状,自觉再纠缠在这口角之上绝对占不了上风,便有心为难于鸾夙,再道:“方才的确是在下误会姑娘了,这便与姑娘赔个不是。”言罢已抱拳俯身,道:“从前只听闻鸾夙姑娘色艺双绝,原来倒是口才也佳。不知姑娘可吝赐教一二?”

    鸾夙以静制动:“愧不敢当,阁下请讲。”

    刘姓公子见鸾夙面色坦然,想了片刻,指了鸾夙手中的茶盏,道:“此事既以‘茶’而始,那便以‘茶’为题吧!还望姑娘作辞赋一篇。”

    园内诸人听闻此题,皆知他是有心为难。再看周建岭不动声色,已明白是国舅公子在后头撑腰,刻意报复。如此一来,倒也无人敢为鸾夙说话,只有几人暗自怜香惜玉,心中不禁为她担忧。茶之一事,既非庙堂政务,又非风花雪月,如何能在片刻之内做赋一篇?

    然而鸾夙面上却没有为难神色,众人只见她缓缓将手中茶盏放回案上,思忖片刻,侃侃道:“茶中之事,无非九编,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

    刘姓公子闻言,挑眉再问:“愿闻其详。”园内诸人听了,亦是诧异之外又存好奇,皆想听一听鸾夙的“茶事九编”到底有何新意。

    此时但见鸾夙不徐不快淡淡再道:“一之源,乃茶之起源;二之具,乃采煮之具;三之造,乃采制之法;四之器,乃煮饮器皿;五之煮,乃烹法水质;六之饮,乃饮茶风俗;七之事,乃茶事药用;八之出,乃产地之品;九之略,则是茶器之用不必拘泥。不知阁下想听哪一编?”

    这一番“茶事九编”寥寥数语,却说得颇为缜密、头头是道。诸人听得云里雾里,亦感叹于鸾夙才思敏捷。刘姓公子见鸾夙反应极快,已说出三五真意,便又看了周建岭一眼,继续咄咄相逼:“这‘茶事九编’闻所未闻,当真新鲜。在下愿闻其详。”

    鸾夙话到此处,不仅刘姓公子想听,园内诸客亦被勾起了浓厚兴趣。然而鸾夙却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道:

    “芙蓉园中坐,贵客皆沉默。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

    这一首小诗虽然未见文采,却是极为讽刺。尤其那句“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更是将矛头直指那再三寻衅挑事之人,其言犀利,其意明了。园内有些与臣暄交好的子弟已在心中暗暗叫好。

    鸾夙不过短短四句,已是将众人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贵客皆沉默”,若是这园内谁再多问一句,那便自认身份轻贱卑微;“君子意不说”,更指君子应知其意,如今即便有人对那“茶事九编”不懂,也须得不懂装懂了,否则便不是会心君子。

    刘姓公子闻言早已暴跳如雷,再指着鸾夙对周建岭道:“周公子瞧她不是牙尖嘴利是什么?”

    周建岭亦毫不客气盯在鸾夙面上,目中满是猥亵神色,点头附和:“果然伶牙俐齿,本公子欢喜得很。”

    这话说得极为露骨,显然是存了再与臣暄公然相争之意。鸾夙侧首看向一直一语不发的臣暄,唯见他面色不变,只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空置的酒杯,来回把玩。鸾夙不知臣暄卖得什么关子,亦不敢再出言惹事。

    说时迟,那时快,诸人忽听刘姓公子“唉哟”一声,已是满面鲜血俯身低呼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酒杯应声落地,清脆碎裂。诸人连忙再看臣暄,但见他此时手中已空,正悠悠起身冷笑道:“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公然在此喧闹生事,挑衅本世子与周公子的交情。”他眼风在园内轻扫,再道:“今日刑部侍郎亦在座上,不知按我朝律例而言,当是判个什么罪?”

    刑部侍郎应声而起,却已瞧出其中端倪,不敢多言。

    臣暄见状,再笑道:“无妨,周公子倒是来评评理,也不知这人是谁带进来的,竟如此混事。”言罢又朝芙蓉园主人方艺铎招手道:“艺铎兄,此人如此下作,莫非是你的客人?”

    方艺铎看了看臣暄,又看了看周建岭,两不得罪道:“我亦不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还以为是在场哪一位的知交。”

    “园中皆是公卿世家、官宦子弟,各个性情风流、进退得宜,岂会与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结交?只怕他是浑水摸鱼而来。”臣暄看向周建岭:“周公子你说是不是?”

    周建岭狠狠咬牙:“世子说得不错。”

    臣暄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烦请刑部周侍郎辛苦一趟,将他带下去处置了吧。”

    刑部侍郎不过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从前乃是科举探花出身,并无祖荫庇护,是以不敢得罪臣暄,忙领命称是。

    那刘姓公子此时仍旧捂着额头,鲜血已滴在衣襟之上。他分明是受人指使,见周建岭公然矢口否认,亦不敢当众道破天机,唯有恶狠狠道:“臣暄!你仗着你老子军功在身,今日公然出手伤人!这笔账又要如何算?按照我朝律例又当如何处置?”

    “我朝律例从未说过打狗有罪,本世子又何罪之有?”只听臣暄冷冷回道:“镇国王府打狗,从不看主人。”他朝刑部侍郎摆了摆手:“周侍郎,有劳了。”

    刑部侍郎不敢怠慢,忙唤侍从将满额鲜血的刘姓公子拖了出去。

    臣暄看着刑部将人带了出去,只觉今日戏已唱罢,才徐徐从案前起身,对方艺铎与园内诸人道:“今日教诸位看笑话了,个别畜生坏了芙蓉园的好情致。小王还是先行告辞,下次若再小聚,艺铎兄可要察清来人。”言罢他已向诸人抱拳,又特意向周建岭告了辞,才携着鸾夙径直出了芙蓉园。

    园外镇国王府的马车早已侍立良久,见臣暄与鸾夙相携出来,连忙接过二人上了车辇。待行了一段路程,鸾夙才对臣暄掩面笑问:“今日我这一番表现如何?”

    臣暄笑道:“若换做是我,亦难招架。”

    “哈!这是夸奖吗?”鸾夙颇为自得:“可没辜负了世子大人说我是‘伶牙俐齿’呢!”

    臣暄无奈地笑了笑,却是发问:“你那一番‘茶事九编’之语,从前怎得未曾听你提过?”

    “即兴发挥,我已经忘了。”鸾夙终是显出虚心神色:“若是再被人问下去,我定会露馅,答不上来。”

    臣暄哭笑不得:“我还寻思着改日向你请教请教。”

    “俗人多相问,君子意不说。”鸾夙笑笑调侃道。

    臣暄闻言,抬手在鸾夙鼻骨上轻刮一下,宠溺叹道:“夙夙今日该赏。”

    “哦?世子欲赏些什么?”

    “先攒着,容我想想。”臣暄抬起垂帘看向车辇之外:“若不出意外,此事明日便会传入原歧耳中。待我去宫中会了他,再予你一并行赏。”

    臣暄说着,面上已露出胜券在握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