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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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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宫中,两造仍在僵持。

    面对旻天帅近乎挑衅的说话,帝象先并无反应,过了一会,他更轻轻抬手,道:“都退下。”

    三曹方一愣时,敖开心已深深一躬,道:“是。”态度极恭,说着便退入甬道。三曹见他这样子,互视一下,曹文远首先躬身道:“是”,曹元让和曹仲康也先后施礼退走。只是…三曹皆退入甬道后,敖开心却又踅出,抱着胳膊,斜斜的靠在墙上,一脸的不高兴。

    耳听四人先后退走,帝象先方迈步向前,直走到离旻天帅五六步时,方站住,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走到这一步,实非吾愿呐…”

    旻天帅原是抱了“一死相酬”的心,听帝象先这般说,倒是有些错愕,打量一番,道:“什么意思?”

    帝象先并不即答,闭目出了一会神,才矍然开目,咍然道:“没错啦…”

    “越近出口,感觉越强,错不了啦…”说着神色已有见戚容,又有怒意。

    “我是军人,我熟悉‘沙场’的感觉,知道什么是‘拼命’,见过很多次的‘歼灭’,也曾多次被人‘围攻’…我能感觉到,即使看不见和听不见,我也能‘感觉’到。”

    “而现在,我就知道,正在地面上发生的,是‘屠杀’,而且是对‘平民’的‘屠杀’,是一切行径中最残忍和狠毒的事情…对么?”

    默然一时,旻天帅轻声道:“没错。”

    帝象先肃容道:“任何‘不可赦’的阴谋,只要还没有进入最后的阶段,都可以被原谅…嘿,那怕是已经执行,只要还没有成功,包括对我的刺杀…都可以凭‘皇子’之权力抹杀,我不会计较。”

    “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极限,超过了可以让我‘装聋作哑’的最后极限…以皇子之名,在亲眼见证到这种事情之后,已不会再有大家都能笑下去的结局:或者是我活着离开,并推动朝廷之力对元凶施以惩罚,或者是把我杀在这里,让一切埋没…第三条路,已不存在了。”

    长叹一声,旻天帅道:“对…已不存在啦!”

    帝象先只手按腰,淡淡道:“所以,现在,我就希望,我们能够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不带任何遮掩,把一切也都摆出来的谈一谈。”

    旻天帅诧道:“你说什…”却突然明白过来。

    正如帝象先所说,当两造再也没有回避余地时,任何秘密也就没有价值,死人…死人不会泄密,死人也没必要守密。

    (很清晰的思路呐…)

    见旻天帅默默无语,帝象先哼一声,将横江杵在地上,抱着肩,道:“我来瓜都…其实有不止一个理由。”

    “一,也是最重要的理由,我希望培养威望…并选择一些有用和愿意对我忠诚的人。”

    旻天帅动容道:“这种话也可以挑明…阁下果然是下定了不两存的决心…”想想又道:“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们原也是这样想的。”

    “嗯…”

    点点头,帝象先又道:“正象你说的,这种话当然不能挑明…大面子上,对各家发出召集令时,是采用了非常含混的暗示,使他们以为,这一次的目的,是要探索无支祁的遗迹。”

    听到“无支祁”三个字,旻天帅嘴角抽动了一下,嘿嘿笑道:“非常含混的暗示…好借口,真是好借口。”

    帝象先也笑道:“当然是好借口,是仲老公公亲自拟的…瓜都…不本来就是传说中的无支祁埋骨之处吗…”却又道:“而且…这也不仅是借口。”

    他语气轻松,却听的旻天帅肩头剧震,道:“嘿…段家地宫…你们果然有了些头绪?”

    帝象先微微颔首道:“或者是…我也不知道…”见旻天帅脸色阴晴不定,又笑道:“但你却不要乱想,我纵使战死,也一定会先毁掉那‘钥匙’。”

    盯着帝象先看了一会,旻天帅淡淡道:“既说到这里,你只管放心,若果你死的太快…我也一定帮你毁掉。”

    怔一怔,帝象先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好,多谢盛情!”

    大笑声中,旻天帅只是木无表情,低声道:“不劳谢的…”

    “因为,如果,我们的计划能够完成,什么无支祁的遗迹…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笑声嘎然而止,帝象先眉头慢慢锁住,道:“那么说…虚幌子的我们…倒逼出了真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低着头,旻天帅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道:“那是什么…据说是‘神’…但到目前为止,却更象是‘恶魔’…”

    又道:“我不姓谢。”

    这句话倒是大出帝象先意料之外,蹙眉道:“你不姓谢…那倒奇了…为什么?”

    旻天帅苦笑一声,道:“我‘不姓谢’,但,我对谢家的‘忠诚’,却远远胜过绝大多数‘姓谢’的人。数十年来,我辛辛苦苦,选拔并训练出‘六朝金粉’,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谢家能够重振…”说到此处,他面上略现犹豫,想一想才道:“嘿,若不说时,倒显着我是小家子气了…”又道:“其实,我终究‘不姓谢’,最核心的东西,我始终也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东西中,有一些,只是我的‘推测’。”

    帝象先微微点头,却道:“智者心测,胜于愚夫亲见,先生请讲。”

    听到“智者”二字,旻天帅嘴角又抽动一下,喃喃道:“智者么…”才道:“谢家…就我所知,帝京中一直都有流言,说谢家近水楼台,获得了某些与无支祁有关的遗迹…一些‘提示’…是吗?”

    见帝象先默默点头,旻天帅自失一笑,道:“流言…搞不懂怎么出来的东西,却往往又能够捕捉到真实…真是混帐…”想一想,终于下定决心,道:“那流言,可以说是对的。”

    “谢家,的确掌握了某些据说是从大洪水时代流传下来东西,某些,据说是无支祁‘手书’的东西,但那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是谢家最高秘密之一,完全清楚的只有历代家主,我只是在为谢家效力近二十年后,逐渐得到信任,才知道了一点。”

    “据说…那是使人成为‘神’的办法。”

    冷冷的笑着,帝象先道:“通过屠杀,对无拳无勇者的屠杀么?”

    “经由那样的途径,人只会成为‘魔’而不是‘神’…至少,我是这样认为。”

    长长叹息,旻天帅将头埋下,许久才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想了想,他又道:“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多年以来,谢年的历代家主们始终也没有足够的决心去将之实施…直到,九十年前。”

    听到“九十年前”,帝象先也不由一叹,道:“九十年前…那件事情,却实在是朝廷负了谢家呐。”

    旻天帅冷笑道:“说的倒也轻巧…一个‘负’字…”说着火气已升,却突然止住,叹道:“此刻还说这些,又有何用?!”徐徐立起,负着手,道:“既然知道了我兄弟的弱点,想来各位就不会在地宫中有多少损伤…想来我也挡不了几人…但…上到地面之后,各位或者反要后悔,悔没有死在地宫之中哪!”

    无声一笑,帝象先并未取起横江,也没有招呼各人围攻,只道:“既然这么有信心,就请先生让路如何?”见旻天帅神色稍诧,又笑道:“我想做个交易。”

    皱眉一时,旻天帅又复坐下,缓缓道:“你是什么意思?”

    帝象先探手入怀,取出黑沉沉一把连鞘匕首,信手丢过,一边道:“一条人命…换一条路…如何?”

    旻天帅愈觉狐疑,一边伸手去接匕首,一边冷笑道:“放吾一命…将军觉得在下是惜死之人吗?”说着已然接住,觉入手极沉,竟不亚于长剑大刀。

    帝象先摇头笑道:“先生视死如归,象先岂敢无礼,我要押的…是那位弃命卒的命。”

    旻天帅一怔,左右张望一下,却那见弃命卒的踪影?奇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帝象先也不说话,只抬抬手,示意他将匕首出鞘。旻天帅无奈拔出,见剑身也是漆黑一片,形若柳叶,居然连刃也未开,着实不起眼的紧。

    极不起眼的匕首,却牢牢吸引住了旻天帅的注意力,越看越是认真,他更将匕首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细察看了许久,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好刀…真是好刀,藏锋于内,杀气深蕴…若以此刀刺人,端得难防…”沉吟一下,方下断语道:“扮猪食虎,以弱破强,莫出此刃之右…这把刀,便是本命元灵为室火猪的‘卜刀微明’了吧?”

    呵呵一笑,帝象先道:“先生真是识家…”又道:“弃命卒…上下到底如何称呼,先生可能一示?”

    默然一时,旻天帅道:“他无名,本是流离孤儿,因为资质好,被我看中…我们都喊他作‘老七’。”

    又道:“你想…将这刀与他?”

    帝象先一手叉腰,淡淡道:“吾获此刀,已近十年,只是无人可赠。”

    旻天帅眼光愈显锐利,道:“你想…将他作部下?”

    帝象先从容道:“不是部下。”

    “是贴身近卫。”

    “隐身黑暗当中,让我可以放心冲杀向前的近卫…所以,我在来赴宴前便传下号令,若果真的翻脸,对他只许掠擒,不许杀…但,为了这,还需要你的帮助。”

    怔怔出神一会,旻天帅方叹道:“对,你想的很对。在我的立场上,实在也找不到还要和你战斗的理由…”

    “如果是我们胜了,你就这样死掉,我们白白落一把神兵,并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是你们胜了…那未,至少,我的兄弟中,还有一个人可以继续下去…”说着声音渐渐低沉,却似突然下了决心,锐声道:“也好!”

    “‘六朝金粉’之中,真正理解并忠于谢家的,原就只有我一个人!若果树倾,原也不必一并覆巢!”说着已让开一边,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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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后花园。

    随着香料的焚烧,石柜不住震动,细心些的谢家子弟们更发现到,随着每一次震动,自石柜中延伸而出的花茎亦在不住伸缩,而从那方向来看,则是在向着石柜内部,感觉上,似乎正在将什么东西用力的注射到石柜中去。

    并不了解全盘计划,亦不知道这些花茎正在城中制造着怎样的恐怖,这些子弟们只是本能的感到厌恶和畏惧,只有包括谢叔源在内的少数几人满脸亢奋,端得是一面红光。

    慢慢的,更开始有一些花茎渐转枯瘦,也失去掉那种奇异的红色光泽,愈趋焦黑,很快的,随着低低的碎裂声,崩坏下来,变成了深黑色的粉未,却依旧散发着腥臭异味。

    花茎不住枯落,却随就有更多的花茎从周围的地面上涌出,争先恐后的扑向石柜,钻入其中,与之同时,石柜中更开始有浓浓烟雾出现,顺着每处缝隙滚滚而升,将石柜完全淹没。

    人虽多,却都无心开口,除了劈劈剥剥的燃烧声和花茎的蠕动之外,更没有其它什么声音,也是因此,当掌声响起时,就显着格外刺耳。

    “很好,真得是很好!”

    鼓着掌,这意料之外的访客施施而入,虽含笑容,却是充满讽刺。

    “不愧是华丽世家,不愧为江左第一风流…一旦为恶,心胸气魄也真是无人能比…很好,真得很好!”

    遭人面辱,便没几个能好涵养的笑脸相对,更何况,此时的谢家子弟心中已是燥动之极,正如一锅热油,一个火星抛入,立时炸开了锅,虽然不至如市井之徒一样杂声叫骂,却也难免骚动。反是一直满脸亢奋的谢叔源,倒是冷静下来,缓缓转身。

    “大军师…你终于来了。”

    鼓掌而入的,正是天机紫薇,听谢叔源招呼,他微一点头,依旧鼓掌不停,一边道:“只不知,来晚了没有?”

    嘿嘿一笑,谢叔源道:“早…或者晚,要看来得是朋友,还是对手。”

    低低“嗯…”了一声,天机紫薇微笑道:“很好的回答…但,朋友或对手,却是因何而定呢?”

    也不等谢叔源回答,已又道:“贵族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某心中大致明白,入城至今,云台一脉没给贵族添过半点麻烦,谢公心中也该明白…至于我们想要什么,谢公…不会不明白吧?”

    谢叔源沉着脸,道:“请大军师明言好了。”

    天机紫薇呵呵一笑,伸手指向石柜,道:“明人不说暗话。”

    “依我猜来,这石柜上大约嵌了一块石偈,一块被谢家收藏多年的石偈…”见谢叔源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觉一笑,从容道:“谢公不必过虑,我只求一阅,看过石偈上面文字立刻离城,随谢公想将帝家这一干人怎么千刀万剐,都不干我们事…如何?”

    想一想,又道:“我方的诚意,谢公应该明白。”

    哼一声,谢叔源道:“老朽虽然坐城观天,也知道云台山兵强马壮,混天大圣天下闻名…却不知,大圣爷现下在不在城中呢?”

    一笑,天机紫薇负手道:“大圣爷若在城中,这些血玉树…还有香台水灯怕连一成也剩不下的。”

    又道:“不过,大圣爷的所在倒也不远,若谢公实在想见,也很方便的。”

    听得“血玉树”三字,谢叔源脸色更显难看,冷笑道:“好,好!大军师真是无所不知!”

    却忽地绰口一哨,立见刀光闪动,两人左右闪过,钢刀加颈,挟住了天机紫薇,正是当初曾在东湖边追杀“飞头蛮”,会过子路等人的谢珍谢宝兄弟。

    咳嗽几声,谢叔源慢慢走近,一脸都是刻毒恨意,嘶声道:“小子,想使诈么?…嘿,你就在自寻死路。”

    “孙无法…如果他真得来了,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城,当所有人也以为可以趁火打劫,来掠取关于‘神’的秘密时,他又怎会舍得离开?!”

    “而且,就算他在这里,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就算让你看一下也没有损失,就算我的确不想多树强敌…我也不会让你如愿,我也不会放你这样离去…你明白么?!”

    局势骤变,天机紫薇却仍是冷静的近乎麻木,盯着谢叔源,他淡淡道:“我明白么?…本来还只是怀疑的,但现在已明白了。”倒说的谢叔源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天机紫薇却不理他,只是盯着那被血色烟雾笼罩的石柜,叹道:“造化之奇,真非人身所想象…但谋略之深,往往也非人心所能尽测…却不知,谢公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呢?”

    只听的,那石柜中,有极为刺耳的声音传出,嘶嘶道:“鬼谷门下的混蛋…果然每个也是其精似鬼…他妈的,他妈的,知道有你这小鬼在,我实在高兴,他妈的高兴!!”

    那声音怪异之极,听着绝然不类人声,天机紫薇却恍若不觉,只是轻笑道:“黑狱九十年,饮血续命…奇极诡极,却到底还是要付代价…曾经的芝兰玉树,居然也会说这种污言秽语…嘿,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他说到高兴,一边谢叔源的脸上却如蒙寒霜,咬牙道:“好胆的小辈,真觉我不敢杀你么?”

    却听另个声音问道:“你们都明白了…我却不明白,为甚么,谢家拼着扛上整个云台山,也不肯放过你呢?”

    天机紫薇道:“因为,九十年前的一切,本来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用‘合理’的借口剪除谢家及削弱另外几个世家,以保证帝姓不受威胁的局…说明白些,那就是仲达为帝姓奉献的第一条‘计谋’。”

    “身为帝永初所选择的真正“托孤者”,九十年前的一切,虽然影响到几乎三分之一的大夏国土,造成数万人的死伤,几乎是完全摧毁了一个曾与琅琊王家齐名的老牌世家,却始终也不过是仲达的掌上之舞呐…”

    旋又笑道:“我原也不能确认,但看谢公这样的反应,却便可落实,恨乌及屋,至憎一切鬼谷弟子…只不知,谢公是在黑暗中沉睡到几十年的时候,才将这一切想明白的呢?”

    铁青着脸,谢叔源并不理会,只是大声怒道:“谁?!是谁?!”盖因那人自在说话,每一句话也清清楚楚,若在身前,偏偏场中数百子弟却没一个能瞧见他在那里,岂不骇人?

    淡然一笑,天机紫薇道:“谢公,有些事情,你实在是搞错了,比如说,大圣爷确实是来到城中了,而在你们的计划发动时,他又确实离城而去,所以,才没有将你们的计划阻止,血玉树才能这样从容醒来…”听到谢叔源脸上时红时白,怒道:“胡,胡说…他,他为了什么要在这时离城?!”却听先前那声音叹道:“因为,他最信任的人告诉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现在离城去办。”听得极是亲切,正在身后。谢叔源急转身时,终见着说话之人:见是个赤臂黄衫的汉子,黑发两分,略遮眉眼,正满面戚容的坐在那石柜前面。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唤人时,却见那汉子只是略一抬手,冲在最前的数十子弟便尽做了滚地葫芦,手中兵刃尽皆破碎,身上却没伤。

    见了这一手,任谁也知道人家是手下留情,谢叔源便不好再遣人前攻,心下只是忐忑:“这…这厮难道就是孙无法?怎会这时候出现…可不要坏了大事?!”情不自禁,拿眼去看那石柜,只觉口中发苦,胸中如有火煎。只谢珍谢宝两个倒还“尽忠职守”,钢刀仍是压住天机紫薇不放。

    一叹,天机紫薇道:“大圣…在下…”却被孙无法挥手止住,道:“你不必认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如果我在城中,我一定会出手阻止这次屠杀…就会中断掉谢家的谋划…就会错过一个研究‘无支祁’和‘神域’的机会…更会有可能被朝廷的人和谢家联手…我都知道,也很感激…但,先生…这样的事…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沉默一刻,天机紫薇终于还是道:“大圣仁心,在下明白,但,大圣,在下还是想再说一次,世异时移,旧日…”却又被孙无法挥手阻断。

    抬头向天,出了好一会神,孙无法才慢慢道:“我少年读书,见到人说‘杀一无辜而得天下,吾不为也’…从那时起,就很喜欢,我是个直性子人,喜欢的,就希望照着做,再多的事情,就懒的去想。”

    顿一顿,又道:“更何况…这个‘天下’,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过。”

    他语气低沉,却听得天机紫薇身子剧震,一时竟然无言,又见孙无法缓缓起身,道:“我刚才已见到了黄伯,你要他做的事,我也知道了,现在已开始了,我去帮一把好了…”天机紫薇此时已镇定下来,道:“大圣请。”倒愣住了一个谢叔源,道:“你…他…”只觉一肚皮都是无名火,一脑袋都是疑问,却偏又不知怎么发,如何问。

    孙无法斜斜扫他一眼,哼道:“你以为我会救他。”谢叔源本不想理他,但见孙无法两道眼光射来,竟是不怒自威,不自由主点了点头,就听孙无法道:“入围是他愿意,走时只消想走…就凭你几个,若对付得了‘天下第一军师’…嘿”长笑声中,竟自去了。

    谢叔源眼睁睁看着孙无法来去自如,只觉憋闷万分,看向天机紫薇,更觉恶生火起,心道:“什么‘天下第一军师’,钢刀加颈,你飞得上天么?”忍不住便想出手,先掴上几掴,却听天机紫薇道:“谢先生,你知道你们错在那里么?”倒有些狐疑,道:“你说什么?”

    天机紫薇轻轻一笑,道:“第一个错误,是做事未做彻底,想到要把血玉树伪称为贱红花,想到谎称这东西已在瓜都城中出现了一百多年,都是很好的掩护,但,你们却没有处理好一应细节,当我查阅地方志和其它一些记载时,就发现是直到约八十年前才有人写到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小小红花…这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就是这件小事,让我起了疑心,并最终赶在你们发动前,认出了它的真面目。”

    谢叔源哼了一声,道:“又怎样?”心下却凛然生惧,想到道:“这厮入城也不该有几天,竟能将历年来地方志都查阅一遍,找出这种细微地方,果然了得…”又听天机紫薇道:“第二个,也是做事未做彻底,当然,这个还情有可原。”忍不住道:“又是什么?”

    天机紫薇笑道:“血玉树…自异邦传入的东西,我也只是听闻,没有见过,但这东西对上真正的高手时,是没什么用处的,而如果没有特殊的香料将之唤醒,更是人畜无害,想到事先将配方分成三种,遍布城中是聪明,但,这却就有一个问题,如果那些水灯和香案都被人毁掉,却又怎办?”

    不等谢叔源开口,他又很快道:“当然,事先以设宴为名将各族好手陷入地宫是一着好棋,可是…至少,还有我云台一脉的人在外面呢!”

    谢叔源未开口时,石柜中那声音已怒道:“小…小鬼…你做了什么?!”

    天机紫薇冷冷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安排了几名一流的好手,从我进入贵府开始,从外围毁案碎灯,并尽可能的斩除一些血玉树…”说着已看向石柜,道:“如有余暇,还要向中注入一些毒药…不过这些变化很慢,谢公或是还没感到?!”

    片刻沉寂之后,怒声如雷,听的谢家子弟人人变色,谢叔源更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道:“你…”说着已将天机紫薇胸口衣襟拎起。却见他全无惧色,道:“第三个错误,还是做事未做彻底…知道教人用钢刀挟着我,却不知道要保证这刀没法拐弯…”听得莫明其妙,正想着“什么意思?”时,忽觉胸前一痛,低头时,方见两把刚刚还架在天机紫薇脖子上的钢刀,已将自己捅个了对穿!

    “你们…”

    若是被旁人所伤,谢叔源或还可凝聚数十年功力,做共死一击,争奈两人都是谢家子弟,深知他所练功夫,两刀并发,早将他气脉截断,可怜他空有七级上段力量在身,却出不得手,口中嘶嘶有声,向后倒下,两眼兀自睁得滚圆。

    “连‘六洞妖王’就在身边也不知道,还有何话可说…”

    长声叹息,却是绝无戚容,天机紫薇更看向石柜,微笑道:“斯情斯景,谢公该还有印象罢,九十年前,谢公据守城头,被亲信子弟穿心一刀,虽为苦肉之计,却不幸一刀成谶…若知有今日,谢公当初或者会换条计谋罢?”

    讥诮笑语当中,听的吼声如雷:“小鬼…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哪!”便闻霹雳连连,石柜轰然炸裂,见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竟有数十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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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大家的祝福~_~,也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_~。

    关于“云台宗家”的问题,这是早期设定的产物,创意是来自南北朝时期的“世家谱”,当时的思路很简单,入主过帝姓的,就可以“列名云台”,后来因为和“云台山”这名字撞车,就淡化处理了。

    顺便说一下,云台山这名字是抄现成,就是因为花果山在云台山脉里面,没有其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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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仔细些,那上冲数十丈的红光,其实是一道极为细密的红色烟雾,散发着腥臭难闻的味道。烟锁雾笼当中,依稀见里面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拔地而起,竟然也有数十丈高,贯穿烟雾当中。

    (嘿…你终于也出来了!)

    右眼中异光大盛,天机紫薇只上下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死死盯着红烟靠近地面的部分,竟全不以安危为意。

    “小鬼…我要你命啊!”

    人不视虎,虎欲伤人,红烟中怒声滚滚,若十里惊雷,震得地面上那些谢家子弟一个个皱眉掩耳,功力弱些的,更被搞至口鼻溢血…只是,与曾经在云台山上发生过的事情一样,任何的混乱,一旦接近到了天机紫薇的身前,便自行消失,化于无形。

    同时,更有低低的呼喝响起:“…破!”

    当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超越了音速的攻击,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

    一尖、一圆,两道锁链自夜空中激射而出,破入红烟至数十丈之高的顶端,扑扑连响着,快速缠绕,将什么东西捆起,同时,别个方向上,美丽的月华光轮夹杂着晶莹碧色一齐浮现,虽然身高十尺,那巨汉的来势却如风似电,几乎是锁链刚刚得手,他便已扑至。

    “三潭印月,黄龙吐翠!”

    双绝并发,玄武的重拳狠狠破入红烟,轰在那被黄麾绍以绳祖困住的对手身上。

    玄武的拳,曾经轰倒过几乎是半个云台山,曾经令包括曹治和刘宗亮在内的五大臣不敢直面,曾经在孙无法的身上也留下伤痕,但…现在,这蓄势已久的重击,却只能换来愤怒的吼叫!

    “小辈无知…找死!”

    根本看不清红烟中发生了些什么,但当两道剑气自红烟中迸射而出,交错扫动,轻易将玄武迫退,使黄麾绍不得不将绳祖收回时,旁观者便可知道这次攻击绝对没有取得太高的战果。

    (三春燠敷。九秋萧索。凉来温谢。寒往暑却…从容如此,华贵如此,谢家神剑名扬天下,今终得睹…怪不得,他们能和琅琊王氏并称多年…)

    从容负手,天机紫薇全不以两人的无功为忧,因为,正如同他的“挑畔”是为了给玄黄两人制造“突击”的机会一样,玄黄两人的“突击”也不过是为了让另一个人可以去“破坏”。

    和玄黄两人同时发动,孙无法却是席地而掠,双手上凝起巨大的冰剑,他直接扑入红烟当中,迭声暴喝,身形飞转,斩出眩目剑轮,转眼间,已将红烟鼓散,同时,也将被红烟笼罩着的东西连根切断!

    “小辈…你们!”

    怒吼也是无用,随着孙无法的动作,红烟溃散,使人可以看清那中间原来是粗大至数十抱的花茎,当它们被斩断时,断口处渗出的汁液殷红如血,腥臭难闻,更开始快速的干枯,崩散,成为一种死黑色的碎片。

    花茎崩坏,直接后果就是使高居天空者快速坠落,尽管跃跃欲试的玄黄两人被孙无法阻住,但当这刚刚还轻松击退掉两人的强者连平稳落地也不能够,要发出重响的撞入地面,并狼狈不堪的翻了几个身才能勉强坐起时,就使人感到,纵然错过掉“半渡而击”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小鬼…”

    几乎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低低的吼声,那人的真面目终于能够让人看清。

    半坐坐靠在一堆花茎当中,这人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面如冠玉,极是好看,只是发披须乱,略略减些风采。但…这却仅限于自上半身。

    自腰以下,根本没有“肌肤”可言,深黑色、满是皱纹的皮紧紧的崩在骨头上,每个关节的形状也可以看到清清楚楚…说明白些,那根本就只能叫做“僵尸”。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法站起来,要靠着花茎。

    “谢公。”

    微一颔首,天机紫薇举步上前,拱手为礼,心中却暗呼侥幸。

    若说今次瓜都之行,天机紫薇实有重大误算:一是几乎到事发之前才看破血玉树的直面目,虽然由此溯清了谢家“屠城”之意,却已不及反应,仓卒之中,只能先设法将孙无法遣出城外,那中间固然有不希望孙无法出手干扰的意思,一半却也真怕一个应对不好,谢家再翻出什么还没看清的底牌来,若弄到全军尽没,那才真叫糟糕;二是根本未有想到竟有谢晦这回事,他之所以在明知道谢家有可能是探索“神域”的情况还敢于暗促其成,主要还是料定兹事体大,谢家决不肯轻做嫁衣,九成九还是着落在谢叔源身上,他有谢珍谢宝这两着暗棋,虽然察控不出谋划全豹,却至少有把握知道谢叔源的动静,料定就算谢家“屠城求神”直能成功,但在谢叔源受着好处前,已方却还是大有机会破坏,却谁想,竟平空冒出个已死了几十年的谢晦,若不是天机紫薇亲入谢府查探,几乎便要犯下大错。

    在天机紫薇原先的谋划中,料定这般大事决非片刻可成,却也担心有所失算,故决意以身涉险,掌握谢家谋划进度,又教玄黄诸人潜伏谢府之外,若见自己讯号,便迅速攻入破坏,他原是让黄麾绍太史霸缠住谢叔源,让玄武出手破坏血玉树根系所在,至于什么“外围破坏”甚或“毒药”云云,只是他随机应变,干扰谢晦谢叔源之说,要知血玉树被谢家悉心培育八十多年,早已遍布瓜都全城,逐一减除见效既慢,且要大费力气,天机紫薇绝顶聪明之人,岂会弃纲逐目?

    他潜入谢府,一见石柜出土,已觉大为不对,待听得谢叔源祷祝时,更知自己料敌有误,犯下大错,但他心思如电,转眼已打定主意,要将错就错,借着谢珍谢宝这两颗暗棋之力,狙杀谢叔源,逼出谢晦,便可依先前规划,唤入玄武等人破坏,但他原先一应规划都是归依谢叔源之力而定,若要对上九十年前便有第八级顶峰力量的谢晦,胜负之数实难逆料,更何况,从现场情况来看,石柜出土过程中,谢晦该已得着许多好处,若果再能有所突破,那便更加糟糕,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谢家掌握神域之力,也只好勉力为之,却喜孙无法中间赶至,更向他暗示已了解到对玄黄等人的安排,方才让天机紫薇定下心来,从容以对,到底狙却谢叔源,逼出谢晦,毁掉了他和血玉树的联系,虽然中间过程是大错特错到无以复加,但从结果来看,必竟还是未出先前所谋,亦算“功成”。

    天机紫薇干冒奇险,原是要不惜火中取栗,自谢家手中夺取神域之秘,此刻眼见将近功成,略觉欣慰,却又有些心惊:“刚才他的那一剑…嘿…”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刚才谢晦一剑击退两大强者,那中间流露出来的东西,看在天机紫薇眼中,已可做出足够判断。

    受狙在前,又是半身不遂,谢晦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就因为他在力量层面上拥有绝对优势,尽管还不能清楚界定,天机紫薇却相信,谢晦至少也有九级中阶的力量,甚至还可能更高,只因为尚不能从心掌握这股力量,才没有取得更大的优势。

    纵然力量已强过孙无法也好,有孙玄黄三人联手,再加上自己的“暗着”,天机紫薇对取得今日的胜利已不担心,可当他一想到若果今日稍有差迟,使谢晦得到更多时间的话,就不由得不心生惮意。

    (这种走在刀锋上的险策,还是少用几次罢…)

    早已想定说服之语,天机紫薇见谢晦神色稍定,正待开口,却听外面骚动又起,细察之下,却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城中血玉树虽数万千,但根系都在谢晦石柜当中,根系一毁,万花尽枯,已几乎绝望的百姓们突然迎来生机,这种事情,就很难不让人激动。

    谢家之于瓜都,正如丘家之于曲邹,王家之于琅琊,经营数千年,深植恩德,极得民望,又因为最近的事情,更是让那些逃入城中的百姓们感衔不已,是故一得生机,首先便想到“谢家老爷”上面,偏生刚刚谢晦破柜而出的时候,动静极大,一道红光冲起数十丈高,满城皆见,百姓们稍一联想,便觉得必是“谢家老爷”大展神威,为民除害云云,因此一分感激,满目疮痍当中,竟就有人朝着谢府方向跪下,口中喃喃有词,诚心祷谢。

    天机紫薇听得清楚,只是冷冷一笑,正待再问神域之事,却见孙无法缓缓扬手,道:“算了罢。”一时间倒有些错愕。

    只手叉腰,孙无法看着谢晦,眼光中又是怜悯,又是鄙夷,道:“你…听清了没有?”搞到谢晦也有些糊涂,道:“听清什么?”

    怒意一现,孙无法指向外面,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听清楚…这些‘信任’…和‘期望’?”一句话问得谢晦哑口无言,天机紫薇也觉无话可说。

    见谢晦不答,孙无法冷冷一笑,道:“‘骗局’…只要不拆穿,很多时候,却往往比‘真相’更能给人以安慰…”他说着似下了决心,突然加快语速,道:“能够搏此民望,无论真假,总说明谢家确实是有德于地…看此面上,今次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

    天机紫薇身子一震,待开口时,孙无法早又道:“但是,你们所保守的那个秘密,必须立刻毁掉!你还必须在此立誓,永远也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来一次!”天机紫薇此刻已恢复平静,听到这里,便接口道:“谢家高名,千载流韵…便请谢公以‘陈郡谢家’三千年家声立誓,我们立刻便会告退。”

    谢晦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盯着孙无法,喃喃道:“你…你只要毁掉…你竟然不想要…不想要神域的秘密?”

    听得“神域”两字,孙无法脸上厌恶之色更浓,森然道:“神域…有了力量,便是成神么?”

    “残民以逞的,只会成魔,岂能腆颜称神!”

    一句话说成,端得掷地有声,不但云台一系人马脸现钦色,便连谢家子弟中,也多有敬服的,倒是谢晦,先前一点惭意尽去,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道:“好,好,你真是好人,怪得云台山孙无法这几年的名声有这般大,好人,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但你又知不知道?!老子,老子当年,也是一个好人!!”

    “因为好人,老子才会干冒奇险,行废立之事,因为我是好人,想对得起永初,对得起天下百姓,因为我是好人,才会去干这种只有风险,没得好处的事情,所以,老子才会有今天!!”

    疯狂笑语中,天机紫薇心道:“倒也没错。”他熟读史籍,知道谢晦当年虽稍急燥,但为人诚笃,最肯济人扶弱,当时名声极好,便在事败之后,亦还颇有吊念之人,他心萦史事,又看了谢晦一眼,忽觉凄楚:“九十年呐,这样一个人在地下躺过来,也难管会偏激如此…”

    又见那边地洞处一阵动静,当下出来一人,正是帝象先,身后敖开心敖末日子路王冉之等人鱼贯而出,又是一怔:“倒出来快的,旻天帅竟然放行了…”

    孙无法扫一眼帝象先等人,全不放在心中,只淡淡道:“为善而受恶报…所以,你不服气,但谢公,我只想问一句话。”

    “当初行废立之事时,新君理政之能,抚民之心,是否确实强过旧主?”

    谢晦怒目而视,眼中直如喷出火来,唯见孙无法面色平静若水,却也发作不得,怒视一时,突然如泄了气一般,道:“史官们的马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天机紫薇见是话头,一笑道:“说当年事,知恨苦…伪矣真矣,确是没什么意思,敝上心意已明,请谢公自决。”又见地洞出口处,两人相扶而出,却是旻天帅和弃命卒。

    沉吟一时,谢晦缓缓转头,看向那群谢家子弟,道:“你们怎么想?”声音极是低沉。

    若说这群子弟,没一个是亲眼见过谢晦的,在今夜之前,更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位祖先还在人世,今夜奇变迭生,直视人目不暇接,现在突然被此一问,皆觉昏头涨脑,那里说得出话?

    忽呼一人朗声道:“狮虎越野,进退由已…岂可问道猪羊?”却是旻天帅。

    天机紫薇眉头微皱,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了,帝京这一干人能太平上来,当然是他放了行,所以现在心怀愧疚,欲献死忠…”却觉得有些头痛,盖他见孙无法对谢晦似还有些同情之念,但谢晦实是成名远远早过今世任何一个的强者,力量亦在孙无法之上,便算是半身不遂,亦还是再危险不过的一头猛兽,若怀此心对敌,那便大大不妙,是以便想按着孙无法的意思,息掉此间干戈。他原想谢晦当知进退之理,此刻欲全谢家,便不能争一时之气,但斯人深埋地下九十年,怨毒入骨,必然偏激,如此再受如此语言,那可着实不妙。方想开口转寰几句时,却又听帝象先冷冷道:“怎么想…怎么想也没关系,但想到最后,却一定要能让这满城枉死的百姓闭眼!”心下立时一凛,想道:“这厮…摆明是要断掉谢家后路,逼着往‘二虎竞食’上面走,他在洞口那边,怕已听了一会啦!”却见谢晦狂啸一声,怒极道:“好个不知高低的小鬼…好,便统统都给我闭眼罢!”说着已是双臂挥动,便又见两道刚柔相济的剑气交错而生,扫向四面八方,却仍是以孙无法为主。

    孙无法冷哼一声,满面怒容,竟是不躲不让,直待剑气及体时,方才叱道:“破!”只见剑气哧哧,撞在他身上,尽被震的粉碎,饶是剑力已提升至第九级上段的境界,却连伤他衣服也不能够,看的天机紫薇心中一宽,想道:“今次瓜都之行,大圣确有收益,亲身体验过‘第十级力量’后,应付这种‘以弱击强’的场面果然就轻松多了…”

    孙无法固然接得从容,余下人却没那么写意,除却玄武黄麾绍子路王冉之冯异等廖廖数人外,皆是狼狈不堪,一时间场中乱作一团,只听得谢晦的大笑声不绝于耳,“怎么啦,怎么没人过来啦,怎么连说话的人也没有啦?…无法小子,我告诉你,这才是真理!”

    “强者为尊!弱者猪羊!所以,你要还想把‘好人’做下去,就先要当‘恶人’,当一个不会被我杀掉的‘恶人’,如果活不过今天的话,什么好人恶人,都没分别啦!哈哈哈哈…咦?!”

    狂笑声中,这一声“咦”真是分外刺耳,而当那绵绵不绝的剑气也随之消失时,就更令人不能不心生疑窦。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谢晦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没法再继续这样的攻势,可是,映入眼中的“真实”,却让人怎也没法支持这样的愿望。

    脸上的惊异之色较所有人都更甚,谢晦停下掉所有的动作,颤颤的,伸出手,探向自己身体下面。

    …他的下面,什么也没有。

    本来是倚在花茎上发起攻击,但,不知何时…谢晦,他竟然浮在了空中。

    来回的摸了两次,谢晦举起手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头,神色若痴、若狂,说不出的怪异。

    “怎会这样…这样…嘿…”

    象是想起了什么,谢晦忽然一扬手,两指连弹,激出数道剑气,直取孙无法。

    闷哼一声,孙无法不复如方才般托大,将无赦擎出,舞动成盾,但,当他的防御与剑气相撞时,却顷刻瓦解,更被余下的剑气轰在身上,尽管无伤,却站不住脚的向后飞出,直到撞塌掉整面山墙后,才能停住。

    …尽管,那只是一道随手而发的剑气。

    满场哗然中,谢晦尖声长笑,若激云天。

    “神域、神域…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怪笑声中,他再度屈指发剑,今次的目标是刚才还能鼓勇强破剑气的王冉之,只一击,王冉之的身体已被贯穿,仆于地上。

    “神,神,这就是神的感觉啊!”

    笑声越发扭曲怪异,谢晦竟又上浮数尺,高居众人之上,俯视下来的目光,愈显疯狂。

    “而现在,无知的‘渎神者’们,你们又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要来接受‘神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