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故千秋 > 第22章 执伞作飘零其一

第22章 执伞作飘零其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道,两道,一百二十六道。

    朱衣少女半跪在床上,抬手在墙壁上添了一道刻痕。今日已是她来到平逢山的第一百二十六日,过不了几天,她就能出去见到师傅。

    少女秀气的脸上泛起一个甜甜的笑,师傅,总是一身黑衣,玄冠束发的师傅,长得那样好看,眉目间戏谑的温柔笑意能让许多人沉溺进去。

    就快要相见了,师傅会来接她的。

    飞雪笃笃敲打着门窗,如同人高声讲话。少女披衣起身,听见门外结伴经过的弟子压低声音说,神官要回来了。

    是的,今日是神官从外面归来的日子。少女微微一惊。

    被送到平逢山里学习神术的,大多是岱朝贵胄簪缨世家的嫡系后人,他们不远千里迢迢来到这一座雪山中,只为一睹神官的天颜。相传,神官有驭使六合、通天彻地之能,也许比她的师傅还要厉害。他姓殷,所有人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只尊称他一声“神官”。

    然而,又是什么样的事,竟能让神官出门为之奔波十多日?

    少女神思恍然中推门出去,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她避开了房前熙攘着玩雪的女弟子们,随意地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后山。

    平逢山雪终年不化,后山更是人迹罕至,雪积得很厚,几乎淹没膝盖,少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向周围看看忽然心一沉。

    她竟然迷路了。

    少女知道,只要飞升到半空中,就能找到居住的宫殿,但风雪实在太大,又是逆风,她歪歪扭扭地实在是飞不起来,只有灵力消耗得愈发快速。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里跋涉,长风迷了眼,看不清前面的路。

    这里弟子们平日无论如何不会来,她若不能自己摸回去,便只有……就是一分神的功夫,她忽然被猛地撞翻在地,向后跌倒,坐在深雪里。

    少女抬头看向撞她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吞咽下一句失声的叫唤,饱含着得救的喜悦。

    “是您,您回来了。”她叫道。

    撑伞的年轻人从茫茫白雪中走来,冷风中,紫色的衣袍在少女眼前错落飞舞,袖口、胸前、袍角各处绣着她日日看到的白蔷。簌簌飞雪落满了年轻人手中的伞,那伞上也画着一式的白色蔷薇,伞下面是一张冷彻高华的面容,此刻正不带一丝感情地俯瞰着她。

    他约莫二十出头,然而眉目间氤氲开的沧桑之意,却如亘古,时光洪流的刻刀在那里画出一片寂然的痕迹。

    这是平逢山的神官,殷景吾。

    少女任凭对方一把将自己从地上拖起来,然后冷冷地开口训斥:“阿槿,你师傅将你送过来,不是为了让你乱跑的。”

    “你若不能在术法一道超越你师傅,不许出平逢山。”殷景吾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虽然你师傅本来也不会什么术法。”

    阿槿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神官,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居然忘了去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察觉到她的注视,殷景吾脸色不变,眼神却愈发的冷然,也不搀扶她,只是自顾自地一挥衣袖:“走吧。”

    “啊?嗯!”阿槿双颊绯红,带着羞意。

    他只是抬手随意地在胸口结印,阿槿便觉得似乎有无形的伞撑在头上阻住了风雪。她心中暖流涌动,一时间竟忘了天气的冷和心中的畏惧,扯住殷景吾的一片衣角,由他带着御风归去。

    万里长风中,雪山无声翻涌,一百多里外有影影绰绰的轮廓浮现,是南离古寺里的敦与神像,立后苑,高百尺,意通天。

    “醒了?醒了就自己走回去。”阿槿悚然一惊,这才觉察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在风雪中倚着神官的肩睡着了,而神官正一只手推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她怯怯地抬眼看向那人肩头光洁整齐的紫袍,她没有流口水,应该不会被神官讨厌吧。

    殿前三三俩俩打雪仗的弟子注意到他们这里,惊愕地窃窃私语。殷景吾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所有人便立刻噤了声。

    阿槿隐约看见最前面的那个平日总欺负她的刁蛮女弟子,此刻正惊叹着匍匐跪地,礼拜连连。她僵硬着回过脸看,殷景吾长发委地,曲曲飞扬,露出的半边侧脸在雪花的缀饰下,俊美高华如同神灵降世。

    “天呐。”阿槿捂着唇轻叹,也跟着跪下来。

    若说师傅算得上人间绝色,那神官便是天神一样的风姿,两段仪容,两种风华。

    不知若是师傅和神官比试一下,谁会赢呢?阿槿觉得在心中亵渎了神官,又匍匐着拜了几下。

    等她磕完头爬起来的时候,殷景吾早已看不见了,阿槿站在原地痴痴地站了许久,苍白的大雪里,她脸上异样的潮红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走回房内前的最后一刹,不知处于何种心理,阿槿抬头看了一眼神殿最上方的栏杆,忽然一滞——那里,崇明华饰的栏杆外,殷景吾弃了伞静静立在那里。

    飞扬的雪花拂了他一身还满,神官凝望着一色苍白的天穹,紫袍的宽袖激荡吹起,衬得他神色枯寂,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落寞?阿槿揉揉眼,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隔壁的来连声催促进房去用膳,她便悄然阖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