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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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看得章节被外星人偷走了, 购买60%可破~ 顾岩眉一拧：“大人讲话, 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怎么有点感觉你在说我？”
顾岩：“........”
旁边江天辰哈哈大笑, 捏了捏奚菲的小脸蛋：“可爱死了你。”
他岔开双腿, 弯腰看住小女孩黑亮亮的眼珠，笑着问：“今天哥哥生日，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坐？哥哥马上也搬去你们那个大院子去住了哦, 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了。”
奚菲看着他的眼睛, 觉得他不太像坏人, 但又很陌生。身体很诚实的往顾岩面前退，直到后背撞到顾岩的一双大长腿才停下来。
她知道今天是这个哥哥的生日，想拒绝可是又有点内疚, 憋了半天, 终于声音小得像蚊子似得挤出一句话：“可是, 我有一点想跟小顾哥哥坐。”
“噗——”江天辰被她的回答憋出内伤：“那你坐我和小顾哥哥中间行不啦？”
奚菲想了下, 然后绽放出一个笑容, 点了下头。
众人围坐一桌，叫服务员上蛋糕和菜的时间，小伙伴们纷纷为寿星献上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诸如限量版球鞋，名牌手表, 游戏手办......以及顾岩准备的, 一套高端耳机。
“卧槽！你们今年是下了血本了吧, 这些东西, 老子都盼了好久了。”
奚菲看着快笑开花的江天辰, 苦恼的皱皱眉。她拉了拉身旁顾岩的衣袖, 后者大剌剌的瘫在椅背里挑眉看她：“怎么？”
她觉得顾岩离自己太远了，不好讲话。身体微微歪过去靠近他，嘴巴直接凑到了他脸边。顾岩身体一僵，还以为她要来亲自己脸，心都猛地颤了下。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
奚菲凑到了他耳边，是要给他讲悄悄话。
她在他耳边小声问他，说话时吐出湿润的气息全都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怎么办呀？”
她觉得好尴尬，人家过生日，别人都准备礼物，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送。
顾岩无语了一秒，偏头看她，要说点什么。谁料奚菲还没来得及把脸移开，这下两人脸对脸，鼻子都要碰到一块儿了。
“...........”
奚菲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见顾岩黑黑的眼球里有自己的影子。她眨了两下眼睛，脑袋还往前凑了一点，发现他眼睛里的自己齐刘海从中间分了叉。
顾岩望住她渐渐放大的脸，大气不敢出，不晓得她究竟在搞什么。眼见鼻尖要碰到鼻尖，再凑近都要亲上了。他清了下嗓子，脑袋微微往后仰了仰。
与此同时——
奚菲忽然鼻孔发痒，“阿嚏！！！！”
一个触不及防的喷嚏，口水喷了顾岩一脸。
“.....................”
对面看见这边情况的男生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一时间引得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瞧。
顾岩紧咬着下颌，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奚菲还在懵懵的看着他。
那一脸的无辜。
顾岩有种欲哭无泪，想要发火发不出来的憋屈。
“怎么了？”江天辰不清楚情况，只见对面的男生捧腹大笑。
顾岩伸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脸，隐忍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没事。”
奚菲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她当作不知道，又若无其事的回头跟江天辰说话去了：“小江哥哥，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不要紧。”江天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负责吃蛋糕就好了。”
奚菲咧牙直笑。
从那时起，直到一顿饭结束，她看都没敢再看顾岩一眼。
顾岩想相信她不是故意躲避，都没办法骗自己。
.......
酒足饭饱，接下来还有活动。
江天辰说请大家去看舞台剧，票是找他老爹弄来的。先前不知道顾岩会带个小尾巴来，只有七张票。
在检票口，他报上了自己的身份，经理知道他是少东家之后，免了一张票，顺利放行。
只不过票都是提前销售，加上今天周末人多，已经没有空位。
进场之后，里面已经人头攒动。离八点开场只有五分钟，大家都抓紧时间按票号入座。
江天辰本来打算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奚菲，自己去过道找个凳子坐，顾岩说不必。
他坐下后，看向一直都刻意不跟自己再讲话的某个丫头片子。
这会儿，她戴着连衣帽，双手装在羽绒服口袋里，规规矩矩的站在江天辰后面，脑瓜子四处看，就是不看他。
他今天算是刷新了三观，施害者还敢明目张胆的对受害者冷落。
顾岩长腿一伸，用脚撞了撞她的脚踝。
奚菲一惊，低头看，然后视线顺着这条长腿向上移，最后落在这条腿的主人脸上。
顾岩拧着眉心，拍拍自己的膝盖，下令道：“过来我抱。”
奚菲站在原地抿着嘴巴盯着他，身体犹豫不决的晃了晃，然后慢吞吞的朝他面前移了两步，最终又停下。
顾岩见她又不动了，微微不耐烦催促：“快点儿啊，你站这儿挡后面人了。”
奚菲反应过来，背脊一挺，赶紧转身往他腿上一坐，给别人腾位儿。
嚯，人肉沙发好舒服。
顾岩拉下她的帽子：“开着暖气，戴什么帽子？！”
奚菲这会儿总算确定小顾哥哥应该是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终于胆子又大了起来，往他身上一靠，仰起脑袋看他：“小顾哥哥。”
顾岩板着个脸低眸睨她一眼，没说话，又重新望向前方的舞台，隔了两秒，才“嗯”了声。
奚菲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身子大胆的在他身上扭了扭，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不动了。
很快舞台剧开始。
这是一部讲诉民国年间发生的爱情故事，名字叫《罗密欧与祝英台》。
看了二十几分钟，旁边的江天辰撞撞顾岩的肩膀，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小姑娘，掀起嘴唇笑了起来。
顾岩歪头看了眼，奚菲闭着眼睛，身子缓缓的一起一伏。
江天辰凑近他，悄声说：“我觉得这姑娘情商还没开窍。”
顾岩眼珠斜过去看他一眼。
江天辰低声笑道：“我估计她只把你俩当成纯洁的兄妹关系呢。”
顾岩：“....................”
不说出来你嘴巴痒？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小女孩，舞台的光线照过来，顾岩发现她的脸红的有些异常。
刚刚那个喷嚏，不会是感冒了吧？
屋子里开了暖气，顾岩用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测出来有没有发烧。
“怎么了？”江天辰问。
“你看她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
江天辰凑过来瞧，小姑娘睡的很安静，脸颊像在烧晚霞。
“你用嘴巴碰一下她的脸，如果烫嘴巴就是发烧了。”
顾岩满脸排斥：“这么猥琐？”
江天辰一愣：“人溺水了还人工呼吸呢，你要怕猥琐，那我来。”
顾岩：“.....................”
“滚滚滚。”
江天辰乐乐一笑，转头继续看表演了。
顾岩又低眸盯着奚菲看了数秒，心里两个小人儿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奋战。
最终，决出了胜负。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把脑袋埋了下去。
在触碰到散发着温热的粉嘟嘟小脸时，顾岩觉得自己好像在亲一块儿果冻。又滑又弹又香，应该是草莓味的护肤霜。
嘴唇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感觉不到烫嘴，只是有一点点发热。他缓慢的抬起头，离开她的脸颊。就在这时，奚菲一双乌溜溜的眼珠蓦然一睁，眼珠还未完全清醒，有些迷茫的望向他，顾岩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比看恐怖片还要刺激啊卧槽！
他嘴唇动了动，正在大脑里整理措辞打算解释一下，下一秒，奚菲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顾岩：“........”
经由此番一吓，直到舞台剧结束，他都没敢再碰她一下。
演员谢幕，人群涌向出场口，顾岩捏了捏还在熟睡中奚菲的脸蛋，叫醒她：“起来回家了。”
被忽然吵醒的奚菲，哼哼唧唧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磨蹭了半天就是不下地。
顾岩都傻眼了。
这丫头居然有起床气！
江天辰笑呵呵的在一旁看好戏。
顾岩抖抖腿，懒洋洋催她：“回家了啊，回去再睡。”
奚菲张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我没有力气走路。”
顾岩脑袋上方一个大写的问号：“你晚上吃了那么多，还没力气？”
“我的腿没有力气。”
顾岩：“.............”
这他妈也是服了。
.......
从演播厅出来时，外面不知道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初雪。
深冬的夜，寒气凛冽。
黑色的天幕中，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如鹅毛柳絮。
不少的行人站在雪夜里拍照，欢声笑语，在雪夜里奔走。
“小顾哥哥。”奚菲趴在顾岩的背上，一双小手紧紧的箍住他，仰着脖子望向天空：“下好大的雪噢。”
“你别乱动！”顾岩吐槽道：“重得跟个猪一样。”
奚菲只当没听见，看见雪花漂落在他浓密的乌发上，很快融化。
几个小伙子在公交车站告别，各自打车回家。
江天辰本来说跟他们一路，顾岩说去前面药店给奚菲买点感冒药，让他不用等。
顾岩背着她去找药店，没走多远，他后背已经是一身汗。他站住脚，两手一松：“背不动了，下来自己走。”
奚菲挂在他背上不放，路人都好笑的朝他俩看，大概都在心里腹语这对兄妹有意思。
“你放啊。”顾岩目光快速扫一眼路过的行人：“别人都在笑话你我跟你说。”
奚菲不为所动，赖在他又高又瘦的背上，像个挂在树上的猴子。
“下来我牵。”顾岩说：“你把我累死了，下次没人带你出来玩了。”
两人站在深冬的雪夜里对峙了半响，奚菲终于妥协了。
她牵着小顾哥哥温热的大手，在大雪纷飞的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某一刻，她忽然仰头问：“小顾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顾岩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警铃大作，像个做完坏事不敢承认的流氓，咬死不承认，语气冷淡道：“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奚菲强势申明：“你就是亲我！”
顾岩脑子反应的贼快：“我是测你有没有发烧，跟那个外国人出于礼貌亲你脸蛋是一样的意思。”
“这里是中国，得按中国的规矩来，你就是亲我了！”
得勒，蠢萌学精了，忽悠不了了。
顾岩想了一道，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我亲你的事可千万不能跟你父母讲。”
奚菲困惑：“为什么？”
顾岩偏过头看她一眼，郑重其事道：“因为你爸爸会打死我。”
奚菲嘻嘻好笑，笑着笑着，心情愈发愉快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雪的世界里，这样的夜晚，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好。
奚菲牵着顾岩的手，一路上蹦蹦哒哒。
这么冷的夜，小顾哥哥的手好暖和，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真好，顾岩也这么觉得。
晕黄的路灯，为这寒冷的夜添了一抹暖色。
街上行人匆匆，时光从每一个人的脚步下无声无息的淌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已经是四年之后。
头顶如墨的天幕，点缀着点点星光。
从体育馆出来，前面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路两边，参天茂树，带着一丝燥热的清风拂过，树梢间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奚菲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从台阶走下来，踏上空荡荡的水泥道。脚踩在吹落的树叶上，有轻微的脆裂声，夹杂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路上，与她同行的只有窸窣的几个陌生人。是结伴而行的朋友，亦或是牵手离场的情侣。
乳白色的路灯，将她黑色的影子缩小又拉长，缩小又拉长。
出了体育馆大门，一辆白色的宝马，已经等在外面。
车子里面的人见她出来，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化着精致淡妆的脸，冲她粲然一笑。眉眼跟奚菲很相似，但神色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奚菲笑了笑，把行李箱放去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
“今天发挥的怎么样？”奚薇问。
奚菲从包里摸出一个橡皮筋，将厚厚的乌发绑成一个矮马尾：“还行吧。”
“排练的时候特别棒啊，怎么这么没底气？”
奚菲系上安全带，语调淡淡的：“毕竟四年没上过台了。”
奚薇回头看她，奚菲绑好头发对着化妆镜，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嘴唇无意识的抿成了一条线。
那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在没有化妆的情况下，细看不难发现。
奚薇记得，她那里缝过七针，当时在病床上疼得哭到声音都哑了。
这张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脸蛋，因为那次事故多了一抹瑕疵。
不过，却依然不能影响她的美。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皮肤细腻而白净，五官生的乖巧。两人虽然一母同胞，可她偏偏就长得比自己还要漂亮。
奚薇启动车：“我刚过来瞧见前面餐厅还在营业，咱们吃点宵夜再回家。”
“行呀。”
有些累，奚菲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说，安静的靠在椅背里看窗外的风景。
奚薇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试探着问，“我听说这次民乐大赛森娱集团也很关注，小顾哥今天好像也来了，你没遇见他吗？”
如果她没记错，从奚菲高二那年休学开始.......
有四年了吧。
仿佛所有人都在盼着他们和好，却唯独两个当事人，对此事只字不提。
虽然明知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可毕竟当初他们的感情好到令人艳羡，后来就那么无疾而终，无不惋惜。
奚菲望着窗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摇了摇头：“没有。”
奚薇撇撇嘴，不作声了，专注开车。
餐厅的位置不远，车子拐了个弯就到了。
一顿饭吃完，已过凌晨。
奚菲从餐厅出来，目光随意一扫，好巧不巧的瞧见旁边饭店门口，比赛时的几个赛友们正跟一群人站在路边道别。
这次市里组织的民乐大赛，难得遇到各大娱媒领导到场，自然有不少人瞅准机会请各位老总聚个餐，拉拉关系替自己提前铺路。
学艺术的女孩儿，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文艺气质。而且为了保持形象，身材也出挑。
而背对她的方向而站的三个男人，也都个个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站在一块儿，格外惹眼。
可奚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乳白色的灯光一照，那衬衫白的，仿佛会反光。
不论何时何地，他永远都是脊背挺拔，挺括的身线把衣服撑的笔挺有型。或许是天气热，他把长袖挽至小臂以上，露出一截小麦色偏白的肌理。
这个角度，奚菲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剪得整齐干练。
男人抄着兜，姿态闲散的往那儿一站，哪怕不修边幅，也是天生自带的吸人眼球的气质。
还在她发怔之际，奚薇洗完手出来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神，面色无虞道：“你去开车，我在路口等你。”
.......
彼时，一群人寒暄过后，就地解散。
刚刚喝了酒，江天辰打了通电话叫司机过来接。
待那群人走远了，岑河调侃道：“娱乐圈水深，女孩子个个不简单，果然不是盖的。”
江天辰哼笑一声，偏头朝身后的人看了眼：“我看那女学生，就差说今晚跟你回家了。”
岑河也看了眼旁边的人，饶有兴致的笑道：“要真带回家，就凭他这幅长相身材，都不知道是潜规则，还是被潜规则了。”
三个大男人，沿着马路边，慢悠悠的散着步。
江天辰盯着前方路口，目光有点发呆，嘴里却在吐槽：“这帅逼在场，我他妈都不好泡妞了，美女都在勾引他啊卧槽！”
岑河大笑一声，戏谑道：“下次坚决不跟这祸害一起出来了，尽坏事儿！”
旁边抄兜闲步走着的年轻男人，并没有搭腔，只是扯了下嘴角。
“大学生嘛，当然喜欢年轻又多金的帅哥。我们这三十岁的叔叔，老咯。”江天辰漫不经心的应着，望着前方路口，盯着盯着，表情渐渐露出微讶：“前边那女孩儿.......”
江天辰嘶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
前方的马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儿。
双腿微微交叠，轻斜的靠在路灯柱上低头玩手机。
一身齐膝的碎花连衣裙，身材苗条颀长。跟刚刚那几个大学生比起来，多了几分淡雅素净。美女漂亮归漂亮，可对比之下，这个女孩儿又多了几分脱俗的灵净。
待走近些了一看，还真是熟人。
江天辰闹心起，长腿轻轻一带，踢了块小石子过去。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到了奚菲的小腿上。
奚菲在看同学转发给她的比赛视频，一时入了神，没发现有人靠近。这猛地一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咬到了自己，手机都差点吓掉地上。低头发现是块小石子，松了口气，浑身却还是麻的。
然而下一刻，刚抬头，那发麻的神经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她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最后，黑溜溜的眼珠，停在了一张精致而淡漠的脸上。
她的目光仅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两秒，便飞快移开，愣愣的看向众人。
“好久不见。”江天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不认人了？”
奚菲望着众人怔了半刻，稍稍稳了一些心绪，才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叫了句：“小江哥。”
“刚看了你的比赛。”江天辰笑了笑：“进步很大嘛。”
“谢谢小江哥。”
“这大晚上的，还没回家在这儿干嘛呢？”江天辰故意唬她：“小心遇色狼我跟你讲。”
奚菲微笑道：“小薇来接我，刚吃了夜宵，等她开车过来。”
江天辰点点头，又侧身，下巴朝身后的男人抬了抬：“怎么不叫人？你小顾哥哥不认识了？”
奚菲暗暗在心里提了一口气，把目光再次移到江天辰斜后方的男人身上。
树叶挡住了灯光，他正好站在阴影下，衬得眼睛越发的黑亮。望着她时，仿佛有一种震慑力，让她莫名害怕和心虚。
而也就是在这时，她才认真的看清了他如今的模样。
男人的五官并不是那种非常惊艳的结构，但是搭在一起，却又十分的耐看，并且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沉静内敛，斯文中又透露着一点点小坏气。不过当他有邪心思的时候，那点小坏气就会逐渐加大，从他那双清透的黑眼珠里溢出来。
气质上成熟了一些，穿衣品味似乎也越来越高。从认识他开始，他的衣品一向就很好，潮流时尚。哪怕今天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西裤，腰间那条潮牌皮带，也是全身上下的点睛之笔。
但是现在，他脸上表情淡淡的，隐匿在黑暗中的双眼，正情绪不明的看着她。
奚菲轻声开口：“......小顾哥。”
顾岩单手抄着兜，站姿慵懒，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微微勾唇，轻轻点了下头。
江天辰又继续介绍岑河，奚菲不认识他，大概是在他们后来认识的朋友吧。
她在他们生活里缺失一段时间，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划在了圈外。
奚菲向来懂礼貌，又乖乖的叫了声小岑哥。
“我们仨小时候都住一院子，这小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江天辰手指在他和顾岩之间划了道线，跟岑河介绍奚菲：“特乖巧的女孩儿，别想打我们小妹妹什么歪主意！”
奚菲应和的微笑，眼神几次偷偷瞄向隐匿在阴影里的那张脸，却始终不敢直视。
这边正笑闹着，奚薇的车开了过来。
她降下车窗：“今天是什么运气，在这儿竟能同时遇到三位大帅哥！”
“就你嘴皮子厉害。”江天辰逗她。
“哪儿啊，实话实说呗。”
“难得遇到一起。”江天辰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男人，又看看两个姐妹花：“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奚菲只觉此刻浑身细胞都在不安，本能的想拒绝，下意识的抬眸朝顾岩看过去，不料，与他的眼神在燥热的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她还来不及避开，然后就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沙哑的质感，懒懒拖出两个字：“行啊。”
......
三个男人在后面等司机过来，两姐妹先开车过去清吧。
奚菲从上车后，就一直靠在椅背上，歪头望着窗外，一路沉默不语。
她的心事，奚薇自然是懂。
其实奚薇很不明白，当初她明明非常需要一个人支撑她重新振作起来，为什么最后却偏偏跟顾岩闹成了那样？
她偏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奚菲一眼，犹豫了数秒，还是轻声开了口：“前两天我回大院看爷爷，正好碰见追了小顾哥很多年的那个女孩儿去他家，不知道是不是.......其实，他这几年一直没谈女朋友，不还是在等你。如果放不下，就去把他追回来，来得及的。”
奚菲双眼放空的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晕黄的路灯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没有接话。
奚薇见她侧脸面色无异，于是又继续劝道：“小顾哥那么好，我今后一辈子也许都没有你这种运气遇上。你说，当初他都那么求你了，甚至为你放弃了留学回来照顾你，你怎么就......”
话未讲完，被奚菲轻轻打断。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却又仿佛隐忍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疼痛。
她说。
“我配不上他。”
是啊，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眼角的泪，不知怎么就无声的滑落了。
为了配合演出效果，奚菲的衣服是张老师给她特意挑选的。
试过服装之后，张老师让她自己自由活动，没有嘱咐她和其他小朋友们一样再多加练习。
毕竟都拿过国奖了，张老师丝毫不担心她待会的发挥水平。况且经过最近几次合作练习，张老师发现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同龄学乐器的孩子。就算让她临时上场，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失误。
奚菲虽然平时也有贪玩的惰性，但是对于上台演出这种专业的事情，无论是大型演出还是小型晚会，也绝对不会含糊。这是爷爷和爸爸从小就教导她的，专业态度。
她背着一个长长细细的黑绒布袋，从更衣室出来，打算去音乐教室，把曲子再多练习几遍。
走出室外，只见人来人往。走廊上，楼梯间，空场地上随处都有练习节目的校友。
有同学们戴着耳机，用手里的书本卷成一个长筒作话筒，模仿舞台歌唱表演。也有三五成群的女生男生们，已经换好了表演服，练习街舞，民族舞，集体合唱......
.......
到了晚上八点。
舞台上灯光璀璨，红色的大背景幕上，印刻着“盛世欢歌，绽放梦想”——2009年A城金英国际学校元旦文艺晚会。
操场上，看台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坐在人群最靠前三排的，是教育局领导，赞助商嘉宾，和学校干部教师。
舞台中央两男两女主持人，站在五彩斑斓的聚光灯下，字正腔圆，激情澎湃的致开幕词。
下面的学生们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窃窃私语。讨论自己班上的节目什么时候上，又说自己期待谁谁谁的表演。
奚薇的钢琴独奏被排在第三个节目。
后台，张老师已经带着奚薇候在了出场口。
第一个节目是初中部的民族舞蹈，第二个合唱节目结束之后，工作人员将钢琴抬上了舞台。
男主持人上台说完一长串官方报幕词，终于切入正题：“下面请欣赏六年级五班奚薇同学带来的钢琴独奏，世界名曲《卡农》。”
奚薇从舞台侧面上场，场外瞬间掌声阵阵。
她身穿长袖白色纱裙，裙摆拖至鞋面。如瀑的长发盘了一个韩式发髻，造型师还为她搭配了一个银色公主皇冠。
您要看得章节被外星人偷走了, 购买60%可破~ 顾岩眉一拧：“大人讲话, 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怎么有点感觉你在说我？”
顾岩：“........”
旁边江天辰哈哈大笑, 捏了捏奚菲的小脸蛋：“可爱死了你。”
他岔开双腿, 弯腰看住小女孩黑亮亮的眼珠，笑着问：“今天哥哥生日，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坐？哥哥马上也搬去你们那个大院子去住了哦, 咱们以后也是邻居了。”
奚菲看着他的眼睛, 觉得他不太像坏人, 但又很陌生。身体很诚实的往顾岩面前退，直到后背撞到顾岩的一双大长腿才停下来。
她知道今天是这个哥哥的生日，想拒绝可是又有点内疚, 憋了半天, 终于声音小得像蚊子似得挤出一句话：“可是, 我有一点想跟小顾哥哥坐。”
“噗——”江天辰被她的回答憋出内伤：“那你坐我和小顾哥哥中间行不啦？”
奚菲想了下, 然后绽放出一个笑容, 点了下头。
众人围坐一桌，叫服务员上蛋糕和菜的时间，小伙伴们纷纷为寿星献上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诸如限量版球鞋，名牌手表, 游戏手办......以及顾岩准备的, 一套高端耳机。
“卧槽！你们今年是下了血本了吧, 这些东西, 老子都盼了好久了。”
奚菲看着快笑开花的江天辰, 苦恼的皱皱眉。她拉了拉身旁顾岩的衣袖, 后者大剌剌的瘫在椅背里挑眉看她：“怎么？”
她觉得顾岩离自己太远了，不好讲话。身体微微歪过去靠近他，嘴巴直接凑到了他脸边。顾岩身体一僵，还以为她要来亲自己脸，心都猛地颤了下。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
奚菲凑到了他耳边，是要给他讲悄悄话。
她在他耳边小声问他，说话时吐出湿润的气息全都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怎么办呀？”
她觉得好尴尬，人家过生日，别人都准备礼物，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送。
顾岩无语了一秒，偏头看她，要说点什么。谁料奚菲还没来得及把脸移开，这下两人脸对脸，鼻子都要碰到一块儿了。
“...........”
奚菲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见顾岩黑黑的眼球里有自己的影子。她眨了两下眼睛，脑袋还往前凑了一点，发现他眼睛里的自己齐刘海从中间分了叉。
顾岩望住她渐渐放大的脸，大气不敢出，不晓得她究竟在搞什么。眼见鼻尖要碰到鼻尖，再凑近都要亲上了。他清了下嗓子，脑袋微微往后仰了仰。
与此同时——
奚菲忽然鼻孔发痒，“阿嚏！！！！”
一个触不及防的喷嚏，口水喷了顾岩一脸。
“.....................”
对面看见这边情况的男生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一时间引得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瞧。
顾岩紧咬着下颌，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奚菲还在懵懵的看着他。
那一脸的无辜。
顾岩有种欲哭无泪，想要发火发不出来的憋屈。
“怎么了？”江天辰不清楚情况，只见对面的男生捧腹大笑。
顾岩伸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脸，隐忍着声音说了两个字：“没事。”
奚菲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她当作不知道，又若无其事的回头跟江天辰说话去了：“小江哥哥，我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不要紧。”江天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负责吃蛋糕就好了。”
奚菲咧牙直笑。
从那时起，直到一顿饭结束，她看都没敢再看顾岩一眼。
顾岩想相信她不是故意躲避，都没办法骗自己。
.......
酒足饭饱，接下来还有活动。
江天辰说请大家去看舞台剧，票是找他老爹弄来的。先前不知道顾岩会带个小尾巴来，只有七张票。
在检票口，他报上了自己的身份，经理知道他是少东家之后，免了一张票，顺利放行。
只不过票都是提前销售，加上今天周末人多，已经没有空位。
进场之后，里面已经人头攒动。离八点开场只有五分钟，大家都抓紧时间按票号入座。
江天辰本来打算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奚菲，自己去过道找个凳子坐，顾岩说不必。
他坐下后，看向一直都刻意不跟自己再讲话的某个丫头片子。
这会儿，她戴着连衣帽，双手装在羽绒服口袋里，规规矩矩的站在江天辰后面，脑瓜子四处看，就是不看他。
他今天算是刷新了三观，施害者还敢明目张胆的对受害者冷落。
顾岩长腿一伸，用脚撞了撞她的脚踝。
奚菲一惊，低头看，然后视线顺着这条长腿向上移，最后落在这条腿的主人脸上。
顾岩拧着眉心，拍拍自己的膝盖，下令道：“过来我抱。”
奚菲站在原地抿着嘴巴盯着他，身体犹豫不决的晃了晃，然后慢吞吞的朝他面前移了两步，最终又停下。
顾岩见她又不动了，微微不耐烦催促：“快点儿啊，你站这儿挡后面人了。”
奚菲反应过来，背脊一挺，赶紧转身往他腿上一坐，给别人腾位儿。
嚯，人肉沙发好舒服。
顾岩拉下她的帽子：“开着暖气，戴什么帽子？！”
奚菲这会儿总算确定小顾哥哥应该是没有丝毫怪她的意思，终于胆子又大了起来，往他身上一靠，仰起脑袋看他：“小顾哥哥。”
顾岩板着个脸低眸睨她一眼，没说话，又重新望向前方的舞台，隔了两秒，才“嗯”了声。
奚菲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身子大胆的在他身上扭了扭，找了个舒服位置，躺着不动了。
很快舞台剧开始。
这是一部讲诉民国年间发生的爱情故事，名字叫《罗密欧与祝英台》。
看了二十几分钟，旁边的江天辰撞撞顾岩的肩膀，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小姑娘，掀起嘴唇笑了起来。
顾岩歪头看了眼，奚菲闭着眼睛，身子缓缓的一起一伏。
江天辰凑近他，悄声说：“我觉得这姑娘情商还没开窍。”
顾岩眼珠斜过去看他一眼。
江天辰低声笑道：“我估计她只把你俩当成纯洁的兄妹关系呢。”
顾岩：“....................”
不说出来你嘴巴痒？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小女孩，舞台的光线照过来，顾岩发现她的脸红的有些异常。
刚刚那个喷嚏，不会是感冒了吧？
屋子里开了暖气，顾岩用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测出来有没有发烧。
“怎么了？”江天辰问。
“你看她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
江天辰凑过来瞧，小姑娘睡的很安静，脸颊像在烧晚霞。
“你用嘴巴碰一下她的脸，如果烫嘴巴就是发烧了。”
顾岩满脸排斥：“这么猥琐？”
江天辰一愣：“人溺水了还人工呼吸呢，你要怕猥琐，那我来。”
顾岩：“.....................”
“滚滚滚。”
江天辰乐乐一笑，转头继续看表演了。
顾岩又低眸盯着奚菲看了数秒，心里两个小人儿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奋战。
最终，决出了胜负。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把脑袋埋了下去。
在触碰到散发着温热的粉嘟嘟小脸时，顾岩觉得自己好像在亲一块儿果冻。又滑又弹又香，应该是草莓味的护肤霜。
嘴唇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感觉不到烫嘴，只是有一点点发热。他缓慢的抬起头，离开她的脸颊。就在这时，奚菲一双乌溜溜的眼珠蓦然一睁，眼珠还未完全清醒，有些迷茫的望向他，顾岩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比看恐怖片还要刺激啊卧槽！
他嘴唇动了动，正在大脑里整理措辞打算解释一下，下一秒，奚菲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顾岩：“........”
经由此番一吓，直到舞台剧结束，他都没敢再碰她一下。
演员谢幕，人群涌向出场口，顾岩捏了捏还在熟睡中奚菲的脸蛋，叫醒她：“起来回家了。”
被忽然吵醒的奚菲，哼哼唧唧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磨蹭了半天就是不下地。
顾岩都傻眼了。
这丫头居然有起床气！
江天辰笑呵呵的在一旁看好戏。
顾岩抖抖腿，懒洋洋催她：“回家了啊，回去再睡。”
奚菲张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我没有力气走路。”
顾岩脑袋上方一个大写的问号：“你晚上吃了那么多，还没力气？”
“我的腿没有力气。”
顾岩：“.............”
这他妈也是服了。
.......
从演播厅出来时，外面不知道何时已经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初雪。
深冬的夜，寒气凛冽。
黑色的天幕中，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如鹅毛柳絮。
不少的行人站在雪夜里拍照，欢声笑语，在雪夜里奔走。
“小顾哥哥。”奚菲趴在顾岩的背上，一双小手紧紧的箍住他，仰着脖子望向天空：“下好大的雪噢。”
“你别乱动！”顾岩吐槽道：“重得跟个猪一样。”
奚菲只当没听见，看见雪花漂落在他浓密的乌发上，很快融化。
几个小伙子在公交车站告别，各自打车回家。
江天辰本来说跟他们一路，顾岩说去前面药店给奚菲买点感冒药，让他不用等。
顾岩背着她去找药店，没走多远，他后背已经是一身汗。他站住脚，两手一松：“背不动了，下来自己走。”
奚菲挂在他背上不放，路人都好笑的朝他俩看，大概都在心里腹语这对兄妹有意思。
“你放啊。”顾岩目光快速扫一眼路过的行人：“别人都在笑话你我跟你说。”
奚菲不为所动，赖在他又高又瘦的背上，像个挂在树上的猴子。
“下来我牵。”顾岩说：“你把我累死了，下次没人带你出来玩了。”
两人站在深冬的雪夜里对峙了半响，奚菲终于妥协了。
她牵着小顾哥哥温热的大手，在大雪纷飞的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某一刻，她忽然仰头问：“小顾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顾岩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警铃大作，像个做完坏事不敢承认的流氓，咬死不承认，语气冷淡道：“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奚菲强势申明：“你就是亲我！”
顾岩脑子反应的贼快：“我是测你有没有发烧，跟那个外国人出于礼貌亲你脸蛋是一样的意思。”
“这里是中国，得按中国的规矩来，你就是亲我了！”
得勒，蠢萌学精了，忽悠不了了。
顾岩想了一道，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我亲你的事可千万不能跟你父母讲。”
奚菲困惑：“为什么？”
顾岩偏过头看她一眼，郑重其事道：“因为你爸爸会打死我。”
奚菲嘻嘻好笑，笑着笑着，心情愈发愉快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雪的世界里，这样的夜晚，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好。
奚菲牵着顾岩的手，一路上蹦蹦哒哒。
这么冷的夜，小顾哥哥的手好暖和，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真好，顾岩也这么觉得。
晕黄的路灯，为这寒冷的夜添了一抹暖色。
街上行人匆匆，时光从每一个人的脚步下无声无息的淌过.......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已经是四年之后。
头顶如墨的天幕，点缀着点点星光。
从体育馆出来，前面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大道。路两边，参天茂树，带着一丝燥热的清风拂过，树梢间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奚菲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从台阶走下来，踏上空荡荡的水泥道。脚踩在吹落的树叶上，有轻微的脆裂声，夹杂着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路上，与她同行的只有窸窣的几个陌生人。是结伴而行的朋友，亦或是牵手离场的情侣。
乳白色的路灯，将她黑色的影子缩小又拉长，缩小又拉长。
出了体育馆大门，一辆白色的宝马，已经等在外面。
车子里面的人见她出来，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化着精致淡妆的脸，冲她粲然一笑。眉眼跟奚菲很相似，但神色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奚菲笑了笑，把行李箱放去了后备箱，然后坐进了副驾驶。
“今天发挥的怎么样？”奚薇问。
奚菲从包里摸出一个橡皮筋，将厚厚的乌发绑成一个矮马尾：“还行吧。”
“排练的时候特别棒啊，怎么这么没底气？”
奚菲系上安全带，语调淡淡的：“毕竟四年没上过台了。”
奚薇回头看她，奚菲绑好头发对着化妆镜，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嘴唇无意识的抿成了一条线。
那里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在没有化妆的情况下，细看不难发现。
奚薇记得，她那里缝过七针，当时在病床上疼得哭到声音都哑了。
这张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脸蛋，因为那次事故多了一抹瑕疵。
不过，却依然不能影响她的美。
她有着一张鹅蛋脸，皮肤细腻而白净，五官生的乖巧。两人虽然一母同胞，可她偏偏就长得比自己还要漂亮。
奚薇启动车：“我刚过来瞧见前面餐厅还在营业，咱们吃点宵夜再回家。”
“行呀。”
有些累，奚菲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说，安静的靠在椅背里看窗外的风景。
奚薇偏头打量了她一眼，试探着问，“我听说这次民乐大赛森娱集团也很关注，小顾哥今天好像也来了，你没遇见他吗？”
如果她没记错，从奚菲高二那年休学开始.......
有四年了吧。
仿佛所有人都在盼着他们和好，却唯独两个当事人，对此事只字不提。
虽然明知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可毕竟当初他们的感情好到令人艳羡，后来就那么无疾而终，无不惋惜。
奚菲望着窗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摇了摇头：“没有。”
奚薇撇撇嘴，不作声了，专注开车。
餐厅的位置不远，车子拐了个弯就到了。
一顿饭吃完，已过凌晨。
奚菲从餐厅出来，目光随意一扫，好巧不巧的瞧见旁边饭店门口，比赛时的几个赛友们正跟一群人站在路边道别。
这次市里组织的民乐大赛，难得遇到各大娱媒领导到场，自然有不少人瞅准机会请各位老总聚个餐，拉拉关系替自己提前铺路。
学艺术的女孩儿，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文艺气质。而且为了保持形象，身材也出挑。
而背对她的方向而站的三个男人，也都个个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站在一块儿，格外惹眼。
可奚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
乳白色的灯光一照，那衬衫白的，仿佛会反光。
不论何时何地，他永远都是脊背挺拔，挺括的身线把衣服撑的笔挺有型。或许是天气热，他把长袖挽至小臂以上，露出一截小麦色偏白的肌理。
这个角度，奚菲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剪得整齐干练。
男人抄着兜，姿态闲散的往那儿一站，哪怕不修边幅，也是天生自带的吸人眼球的气质。
还在她发怔之际，奚薇洗完手出来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神，面色无虞道：“你去开车，我在路口等你。”
.......
彼时，一群人寒暄过后，就地解散。
刚刚喝了酒，江天辰打了通电话叫司机过来接。
待那群人走远了，岑河调侃道：“娱乐圈水深，女孩子个个不简单，果然不是盖的。”
江天辰哼笑一声，偏头朝身后的人看了眼：“我看那女学生，就差说今晚跟你回家了。”
岑河也看了眼旁边的人，饶有兴致的笑道：“要真带回家，就凭他这幅长相身材，都不知道是潜规则，还是被潜规则了。”
三个大男人，沿着马路边，慢悠悠的散着步。
江天辰盯着前方路口，目光有点发呆，嘴里却在吐槽：“这帅逼在场，我他妈都不好泡妞了，美女都在勾引他啊卧槽！”
岑河大笑一声，戏谑道：“下次坚决不跟这祸害一起出来了，尽坏事儿！”
旁边抄兜闲步走着的年轻男人，并没有搭腔，只是扯了下嘴角。
“大学生嘛，当然喜欢年轻又多金的帅哥。我们这三十岁的叔叔，老咯。”江天辰漫不经心的应着，望着前方路口，盯着盯着，表情渐渐露出微讶：“前边那女孩儿.......”
江天辰嘶一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
前方的马路边，站着一个女孩儿。
双腿微微交叠，轻斜的靠在路灯柱上低头玩手机。
一身齐膝的碎花连衣裙，身材苗条颀长。跟刚刚那几个大学生比起来，多了几分淡雅素净。美女漂亮归漂亮，可对比之下，这个女孩儿又多了几分脱俗的灵净。
待走近些了一看，还真是熟人。
江天辰闹心起，长腿轻轻一带，踢了块小石子过去。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到了奚菲的小腿上。
奚菲在看同学转发给她的比赛视频，一时入了神，没发现有人靠近。这猛地一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咬到了自己，手机都差点吓掉地上。低头发现是块小石子，松了口气，浑身却还是麻的。
然而下一刻，刚抬头，那发麻的神经从脚底直接蹿到了头顶。她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最后，黑溜溜的眼珠，停在了一张精致而淡漠的脸上。
她的目光仅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两秒，便飞快移开，愣愣的看向众人。
“好久不见。”江天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不认人了？”
奚菲望着众人怔了半刻，稍稍稳了一些心绪，才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叫了句：“小江哥。”
“刚看了你的比赛。”江天辰笑了笑：“进步很大嘛。”
“谢谢小江哥。”
“这大晚上的，还没回家在这儿干嘛呢？”江天辰故意唬她：“小心遇色狼我跟你讲。”
奚菲微笑道：“小薇来接我，刚吃了夜宵，等她开车过来。”
江天辰点点头，又侧身，下巴朝身后的男人抬了抬：“怎么不叫人？你小顾哥哥不认识了？”
奚菲暗暗在心里提了一口气，把目光再次移到江天辰斜后方的男人身上。
树叶挡住了灯光，他正好站在阴影下，衬得眼睛越发的黑亮。望着她时，仿佛有一种震慑力，让她莫名害怕和心虚。
而也就是在这时，她才认真的看清了他如今的模样。
男人的五官并不是那种非常惊艳的结构，但是搭在一起，却又十分的耐看，并且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沉静内敛，斯文中又透露着一点点小坏气。不过当他有邪心思的时候，那点小坏气就会逐渐加大，从他那双清透的黑眼珠里溢出来。
气质上成熟了一些，穿衣品味似乎也越来越高。从认识他开始，他的衣品一向就很好，潮流时尚。哪怕今天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西裤，腰间那条潮牌皮带，也是全身上下的点睛之笔。
但是现在，他脸上表情淡淡的，隐匿在黑暗中的双眼，正情绪不明的看着她。
奚菲轻声开口：“......小顾哥。”
顾岩单手抄着兜，站姿慵懒，盯着她看了两秒，才微微勾唇，轻轻点了下头。
江天辰又继续介绍岑河，奚菲不认识他，大概是在他们后来认识的朋友吧。
她在他们生活里缺失一段时间，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划在了圈外。
奚菲向来懂礼貌，又乖乖的叫了声小岑哥。
“我们仨小时候都住一院子，这小姑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江天辰手指在他和顾岩之间划了道线，跟岑河介绍奚菲：“特乖巧的女孩儿，别想打我们小妹妹什么歪主意！”
奚菲应和的微笑，眼神几次偷偷瞄向隐匿在阴影里的那张脸，却始终不敢直视。
这边正笑闹着，奚薇的车开了过来。
她降下车窗：“今天是什么运气，在这儿竟能同时遇到三位大帅哥！”
“就你嘴皮子厉害。”江天辰逗她。
“哪儿啊，实话实说呗。”
“难得遇到一起。”江天辰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个男人，又看看两个姐妹花：“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奚菲只觉此刻浑身细胞都在不安，本能的想拒绝，下意识的抬眸朝顾岩看过去，不料，与他的眼神在燥热的空气中撞了个正着。
她还来不及避开，然后就听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沙哑的质感，懒懒拖出两个字：“行啊。”
......
三个男人在后面等司机过来，两姐妹先开车过去清吧。
奚菲从上车后，就一直靠在椅背上，歪头望着窗外，一路沉默不语。
她的心事，奚薇自然是懂。
其实奚薇很不明白，当初她明明非常需要一个人支撑她重新振作起来，为什么最后却偏偏跟顾岩闹成了那样？
她偏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奚菲一眼，犹豫了数秒，还是轻声开了口：“前两天我回大院看爷爷，正好碰见追了小顾哥很多年的那个女孩儿去他家，不知道是不是.......其实，他这几年一直没谈女朋友，不还是在等你。如果放不下，就去把他追回来，来得及的。”
奚菲双眼放空的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晕黄的路灯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没有接话。
奚薇见她侧脸面色无异，于是又继续劝道：“小顾哥那么好，我今后一辈子也许都没有你这种运气遇上。你说，当初他都那么求你了，甚至为你放弃了留学回来照顾你，你怎么就......”
话未讲完，被奚菲轻轻打断。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却又仿佛隐忍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疼痛。
她说。
“我配不上他。”
是啊，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眼角的泪，不知怎么就无声的滑落了。
为了配合演出效果，奚菲的衣服是张老师给她特意挑选的。
试过服装之后，张老师让她自己自由活动，没有嘱咐她和其他小朋友们一样再多加练习。
毕竟都拿过国奖了，张老师丝毫不担心她待会的发挥水平。况且经过最近几次合作练习，张老师发现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同龄学乐器的孩子。就算让她临时上场，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失误。
奚菲虽然平时也有贪玩的惰性，但是对于上台演出这种专业的事情，无论是大型演出还是小型晚会，也绝对不会含糊。这是爷爷和爸爸从小就教导她的，专业态度。
她背着一个长长细细的黑绒布袋，从更衣室出来，打算去音乐教室，把曲子再多练习几遍。
走出室外，只见人来人往。走廊上，楼梯间，空场地上随处都有练习节目的校友。
有同学们戴着耳机，用手里的书本卷成一个长筒作话筒，模仿舞台歌唱表演。也有三五成群的女生男生们，已经换好了表演服，练习街舞，民族舞，集体合唱......
.......
到了晚上八点。
舞台上灯光璀璨，红色的大背景幕上，印刻着“盛世欢歌，绽放梦想”——2009年A城金英国际学校元旦文艺晚会。
操场上，看台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坐在人群最靠前三排的，是教育局领导，赞助商嘉宾，和学校干部教师。
舞台中央两男两女主持人，站在五彩斑斓的聚光灯下，字正腔圆，激情澎湃的致开幕词。
下面的学生们忍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窃窃私语。讨论自己班上的节目什么时候上，又说自己期待谁谁谁的表演。
奚薇的钢琴独奏被排在第三个节目。
后台，张老师已经带着奚薇候在了出场口。
第一个节目是初中部的民族舞蹈，第二个合唱节目结束之后，工作人员将钢琴抬上了舞台。
男主持人上台说完一长串官方报幕词，终于切入正题：“下面请欣赏六年级五班奚薇同学带来的钢琴独奏，世界名曲《卡农》。”
奚薇从舞台侧面上场，场外瞬间掌声阵阵。
她身穿长袖白色纱裙，裙摆拖至鞋面。如瀑的长发盘了一个韩式发髻，造型师还为她搭配了一个银色公主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