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南唐小周后 > 第五十一章 玉砚山(1)

第五十一章 玉砚山(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

    消息是在凌晨时传入柔仪殿的,彼时嘉敏刚刚醒来,宫女捧巾栉鱼贯而入,与之同时进来的还有黄保仪。

    黄保仪道:“娘娘似乎昨晚上睡得不太好?”

    “昨晚做了噩梦,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黄保仪清冷道:“该来的都会来,若是不来,倒是不正常了。”

    就在此时,一个时常在外伺候,名唤竹幻的宫女跌跌撞撞地进来。

    嘉敏心中咯噔一下,一直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倏然起身,问向竹幻:“是不是阿茂出事了?”

    竹幻脸色煞白,诧异道:“娘娘……怎么知道?”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竹幻急急道:“掖庭狱的人来说,阿茂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嘉敏不等竹幻说完,就急匆匆出去,黄保仪也不多言,命人去请太医,也跟着嘉敏一同出去,等她们赶到掖庭狱时,看到的是满地蜿蜒的血。

    阿茂倒在地上,右手腕上被割了深深的一条口子,流了一地的血,那血水蜿蜒,一直流到了房檐下的沟渠中,和尚未融化的积雪融在一起,触目惊心。

    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地上的血已经发乌凝结,阿茂的脸色也已是苍白得可怕。

    此时,吕太医也已经赶到,探了探阿茂的鼻息,说道:“他还没死。”

    嘉敏的心跳得很急,“快!快扶他进房!”

    众人忙听从吩咐,将阿茂抬进了最近的庑房,太医为阿茂止了血,又喂阿茂吃了固元膏,阿茂也才总算从阎王爷那里捡回来一条性命。

    吕太医显然也大为紧张,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禀道:“回禀娘娘,阿茂失血过多,现在性命无碍,只是若来迟一步,微臣也是无能为力了。”

    嘉敏微微目光凌厉地扫视了地下所一干众人,众人畏畏缩缩,皆是十分敬畏。

    嘉敏问道:“有谁知道?阿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老妇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奴等人皆是不知……早上醒来干活时,就已经发现的阿茂躺在了地上……”

    另一个老宫人说道:“大家都说,阿茂由国后娘娘身边的宠儿,骤然被国主贬到这里做苦役,阿茂一时接受不了,就……就……”

    “就什么?”

    “就割腕自裁……”

    “胡说!”嘉敏厉声呵斥,那些杂役宫人也不敢多言。

    嘉敏知道阿茂是不可能自裁的,黄保仪说道:“问这些人也问不清楚,不如等阿茂醒来了,再慢慢细说。”

    嘉敏只得耐心等候,不多时,阿茂总算是悠悠醒来,睁眼见到国后娘娘在自己的身边,虚弱道:“谢谢娘娘还惦记着奴婢……奴婢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遭……”

    “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阿茂摇了摇头:“没有谁窅杀奴婢,是奴婢不小心伤到自己的。”

    嘉敏大感蹊跷,“你自己伤到自己?”

    “奴婢抱着一箱子御厨用具安置在阁楼,没想到那梯子坏了,箱子里面又全都是到菜刀,奴婢摔了下来,箱子的刀也掉了下来,恰好砸在奴婢的手腕上。奴婢的手腕被割破了,想要出来求救,可还只走了几百步,就晕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茂的回答让人匪夷所思,这一切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意外。

    嘉敏与黄保仪互相凝视了一眼,黄保仪说道:“娘娘也不相信这是个意外吧?”

    “当然。是有人在梯子上动了手脚,而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掩人耳目。”

    阿茂吓出了一身冷汗,“奴婢遵照娘娘的吩咐,在掖庭中已经十分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别人的着。”

    嘉敏道:“你有手伤,以后在掖庭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此时若有人来专门对付你,你也定然逃不了,不过,”嘉敏咬了咬唇角,“以牙还牙,本宫定然让他们不敢再来对付你。”

    嘉敏又叮嘱众人不许声张此事,阿茂被害一事也并未引起更多的波澜,毕竟,每天在掖庭中死去的杂役不知有多少,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受伤的宫人?

    消息传到了茗淳宫中,菁芜越发得意,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奴早就看出来了,那国后不过是个软柿子而已,娘娘只不过卸下了她的左臂右膀,她就不敢再嚣张了。”

    窅娘慢慢喝着铁皮石斛木瓜鲜奶,悠悠问道:“国后去了一趟掖庭,就再也没动静了么?”

    菁芜道:“能有什么动静?就算她知道是娘娘编排暗算的,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娘娘不如趁热打铁,趁着那阿茂还在掖庭的时候,下手将他给悄悄地了解了,如此也是干干净净。”

    窅娘睥睨了一眼菁芜:“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窅娘喜形于色:“娘娘只管放心,那阿茂行事机灵,若是一直为国后效劳,实在是个威胁。好在他如今已经是翁中的鳖了,还不是任由老奴处置!”

    窅娘放下了汤碗,摘了一朵盆栽中的宿根福禄考,感叹道:“这宫里的女人啊,就像是花儿一样,有了国主的恩宠和滋养,才能绽放出娇美的花骨朵儿,若是没了国主的信任,就像是被掐断了的花儿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地位再尊贵又能怎么样?”

    “那国后春风得意了一阵,也实在是到了该歇息歇息的时候了,该登场的是娘娘您!”

    窅娘咬牙道:“只是国后依旧是国后,凤印仍旧在国后手中……苦了这么多年,本宫再也不想过苦日子,再也不想屈居人之下。将息了这些日子,本宫的身子也已经复原了,去,将本宫的舞鞋拿过来,新春晚宴上,本宫要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本宫要让国主的目光不能从本宫的脸上移开!本宫要一步一步地将周嘉敏踩在脚下!”

    新年在即,辞旧迎新,是宫中每一年的重头戏。

    国后在此时最为忙碌,无论是六宫用度还是王公贵妇的赏赐,亦或是外国使节的来访恭贺,亦或是新年的置办,又是哪一样不经过她之手?

    阿茂和元英相继遭挫,犹如让嘉敏失去了左右手,事事做起来都是不称心,好在薛九和黄保仪常常来帮忙,薛九清理账目,而黄保仪登记入册,如此一来,倒是便利了很多。

    只是,宫中的用度骤然增加,不得不缩减年关用度,送与皇亲贵戚的节礼十分寒酸,无法显现皇家气派。

    黄保仪叹道:“嫔妾向来不大在金银珠宝上上心,对衣食上也不讲究,若不是今日对账,才知道国后娘娘这个当家的难处。”

    薛九快言快语道:“宫中骤然多了很多许多僧尼,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换的?说起来,宫里的奴婢宫人,天天累得做牛做马,饭菜吃食也比不过那些僧尼。”

    嘉敏忧心忡忡:“自从国主从青龙山回来后,就在国中崇修佛寺,又在宫中广署僧尼精舍,侈靡浪费……”她思索片刻,终究也无可奈何,微叹一声道:“这样吧,先将本宫的库房打开,挑一些精致之物,送与命妇贵人们。”

    薛九抗议道:“可是,娘娘是国后,若总是用自己的贴己之物去填补这个漏洞,娘娘又哪里能填补得完?况且娘娘地位尊华,若是自己没留下一两件珍贵华美之物,会让人笑话的。”

    嘉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身为国后,本宫也只不过是做了应尽之责而已。至于华美与否,本宫也并不看重这个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冬天又是昼短夜长,一眨眼间,就到了日暮傍晚,嘉敏望着黑黝黝的天空,听得乌鸦呱噪地一声鸣叫,没来由地一阵心惊,阿茂身处掖庭中,就犹如处在虎狼之地,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她若不去救,这黄瓦红墙中又会多一缕冤魂,是时候动手了。

    数日的调养,元英灼伤的皮肤已经渐渐地愈合,但形成了分外难看的伤痕,在她的脸上和脖子上,犹如蚯蚓一样蜿蜒。

    是的,无论多珍惜贵重的药,也不能抚平她肌肤上的伤痕,那丑陋的印记将伴随她的一生。

    她随侍在国后左右,戴着手套面纱。

    这日她去库房领取四鸾衔绶镜,刚领了东西准备出去时,就被菁芜给拦住。

    菁芜拦在了她身前,瞄了一眼她手中的,啧啧道:“哎呦!这是哪宫的姑姑啊,还能用这么好的玩意儿!”

    菁芜气焰嚣张,元英竟有些害怕,微微地后退了两步。

    菁芜见元英害怕,以为元英是忌惮她,越发得意,上前一步,一把从元英的手中夺过了匣子,打开了盒盖,见铜镜精美,冷哼一声道:“这可是好玩意儿,你一个丑陋的婢女怎堪享用?”

    元英伸手道:“还给我!我是国后的侍女,这是国后娘娘指明了要给我用的!”

    菁芜傲慢道:“国后娘娘说给你用的,你就能用了?就算我拿走了又能怎么样?”

    元英甩甩手道,“算了!国后那里有的是好东西,我若想要什么娘娘自然会赏给我什么。这铜镜给你,就当是给了狗吧。”

    菁芜又气又怒,仗着主子气焰高涨,“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掴在了元英的脸上。

    元英的面纱被掌风击落,露出她那有些恐怖的半边脸,惊得在场的宫人都“呀”地一声后退。

    菁芜看到元英吓人的样貌,也吓得一愣,不过转瞬之间,她的脸上是洋洋自得之意。

    元英捂着自己滚烫的脸,红了眼眶,“你也敢打我?你不过是窅贵嫔身边的一只狗而已。”

    菁芜气狠狠地骂道:“贱人还敢骂人!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丑八怪!丑巫婆!”

    菁芜取过库房柜上的鸡毛掸子,向元英打去,元英抱着头在房中四处躲藏,菁芜穷追不舍,元英看准了那一方云南永昌玛瑙砚山所在地方,躲在了它的后面,菁芜的鸡毛掸子顺势一扫,听得“当啷”一声巨响,那方玛瑙砚山从高高的柜台上跌落,在地上瞬间成了一堆红莹莹的碎片。

    这巨大的声响震得菁芜停下了手,就在此时,外面姚海冲了进来。

    姚公公一看地上已成粉末的砚山,呼天抢地叫起来:“哎哟喂!天老爷啊!这是国主整整期待了三年的砚山啊!是整整雕了五年的砚山啊!国主特意叮嘱了杂家,要杂家好生看顾的!”

    姚公公急得团团转,“砚山没了,杂家的小命也保不住了,”他一把揪住了菁芜的衣领,“杂家亲眼见到你打碎了砚山!走!跟杂家一起到国主跟前请罪去吧!”

    菁芜的眼白翻了翻,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登时吓得汗毛都倒竖,慌忙地摇着手,一个劲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指向元英,“是她!是这个贱人故意让我打翻的……”

    姚公公喝道:“胡说!分明是你打翻的!这里不仅仅是杂家,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若想要争辩,到了国主那里再说个明白!”

    国主正在澄心堂书房中赏览戴嵩的《斗牛》,而黄保仪亦是在他身侧清清淡淡地记录着诗文。

    是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亦淡亦疏的距离,她还是他的诗友、他的知己,甚至,进为他的御前制诰,只是,永远都只是这样君臣之间的疏离关系。

    国主冷不丁见着姚海拖了菁芜进来,抬了抬了眉,不悦道:“这是做什么?”

    姚公公噗通跪在地上,“杂家有罪,杂家对不起官家,杂家去晚了一步。”

    国主听了他这没头没脑地话,更加不悦:“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别在这里跟朕打哑谜。”

    姚公公道:“官家让朕去库房领砚山,可是杂家刚进去,就发现这个宫婢打碎了砚山。”

    国主听得心痛,呵斥道:“什么?可是前日砚务官刚程上来的砚山?”

    菁芜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说道:“官家,奴婢冤枉啊!奴婢不是故意打碎地,是国后娘娘身边的丫鬟推了奴婢一把,奴婢才不慎碰倒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