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甄意和小柯面面相觑,目光齐齐落在白衣男人身上。

    言格揉揉鼻梁:“小柯,不是说让你带她去那边……”他顿一下,回想起来,“嗯,我没说。”

    小柯嘿嘿笑:“老师当时在认真做记录,没注意。”

    言格摘了眼镜,说:“我带你去吧。”

    他把事情交代给小柯,便和甄意去了道路斜对面的精神医院。

    进去后,甄意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氛围和研究所完全不同。那边清冷肃静,这里却温馨惬意,有很大的草坪小池和秋千。

    草坪上没有人,只有阳光。

    一路上他都没话,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安静地走着,只有草地悉率。

    甄意跟在他背后两步开外,觉得他背影也很好看。想起刚才他站在实验室里低头做笔记的样子,很美好,有隐约的风度,却丝毫不张扬。

    奇怪,一个背影就能让她的心不平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说不准。

    她跟着他走一会儿,回归此行的目的:“言医生,这个医院,病人能逃出去吗?我是说逃出去,然后又回来。”

    言格思索了一下,结果是:“抱歉,我并不确定。”

    问了等于没问。

    进到主楼,隔着玻璃窗,甄意看见白衣服的病人们排队等着放风,医生和护士们照看着。

    病人们看见了甄意,他们对新鲜的面孔尤其敏感。一个个都不排队了,脑袋全挤在玻璃上满眼新奇地看着她,眼神像求知的孩童。

    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干净,白衣服干净,脸干净,表情也干净。和外面不一样,怎么形容,就像……外面的人带了污秽的面具,但他们没有。

    因为真实,所以干净。

    一群人歪着脑袋,贴着玻璃挤瘪了脸,好奇地看着。人群前边却起了冲突,有病人高声嚷:“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这一叫,有人起哄:“为什么那个屁股很翘的柯医生没来?我要他给我体检,我只给他摸。我也喜欢摸他,我要和他睡觉。”

    甄意:“……”

    有几个女人敢如此大胆地表达爱意?精神病和正常人,究竟谁是清醒的?

    她莫名好喜欢这个病人……

    另一个不满:“徐医生,美美她又抢我男人,你管不管啊?”

    最先说话的男人大怒:“你们这群淫妃,都闭嘴。我是皇上,我要出去玩!”

    眼看几个医生护士劝不住,言格走去铁栏边,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徐医生忙道:“检查不合格,要等几天。”

    言格看向皇上,语气平和,像和正常人聊天:“你这几天不能出门。”

    皇上不开心,叉着腰,气势威仪俱在:“我是皇上,我说出去就出去。”

    言格则口吻随意:“但太后不同意。”

    皇上不说话了,沉默几秒,居然点点头:“好吧。立国以孝为本。”说完,真跟着护士走了。

    甄意:“……”

    排在首位的病人一手握拳,举向天空:“嘟,嘟,大船启航!水手就位!”

    “开船!”

    “开船!”

    ……

    众人都不看甄意了,全部排队站好,有的划船,有的鼓帆,有的掌舵,居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神经病们穿着整齐的白衣服,排着队,唱着歌,欢欢乐乐地“划着船”航行去草地上了。

    这个精神病院,和甄意想象的,真不一样。

    甄意跟着言格上楼,来到一个大厅,白桌白椅,是病人看书下棋画画的地方。大家都去放风了,只有吴哲一人坐在画架前画画。

    甄意轻声:“他是什么病?”

    “还没鉴定。”

    “为什么?”

    “他的状态很差,做不了。但从目前他的行为看,他失去了对人物的记忆,而他对事物的记忆是以感觉为线索的。”

    “这么说,只有痛苦和恐惧了?”甄意有些难过,“他也是嫌疑人,警察应该来过很多次了吧?”

    “嗯。他一直在自言自语,说不上是问答,可他们还是记下了他的‘证词’。”言格说着,语气并不赞同。

    甄意走去,吴哲的画板上空空的,倒是地上一大堆画好的稿子,只有黑白色,都是奇怪而惊悚的场景,里面的人动作扭曲,表情恐怖而鬼魅。

    半月不见,他还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了。原来的那个,在惨剧发生后,鼓励着陪着唐裳四处奔波找律师,之后的四个多月,以惊人的忍耐和包容,抗拒外界的惊涛骇浪,保护他怀里的小女人。

    唐裳被现实的残忍和黑暗折磨得万念俱灰的时候,会失控尖叫咒骂;甄意觉得快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也会甩脸色;只有他,把所有的伤痛埋进心底,给唐裳安慰鼓励和宽抚,给甄意帮助信任和感谢。

    那4个多月炼狱般的并肩作战,像死扛了一个世纪的战争。

    正是他,让甄意头一次见识到,再普通的人在生活骤遭变故时,也能爆发出惊人而绵长的力量。

    可就是这坚强得像钢筋混凝土一样的男人,在唐裳死后,骤然崩塌。

    她在他面前坐下:“吴哲?”

    吴哲的目光空洞洞地移过来,落在她脸上,缓缓聚焦:“甄律师。”

    甄意的心猛地一敲,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觉,像是人在垂暮之年突然遇到阔别一生的年轻时的战友,酸而痛:“你还记得我?”

    “我上个月和你告别,给你留了我的地址。”他看上去像正常人,只是感觉一样了。

    “小裳去买冰淇淋了还没回来。你等一会儿。”

    “好。”甄意点头。

    言格给她说过,吴哲的伤后记忆很短,每过一段时间就重新洗牌,回到他在等唐裳回家的阶段。

    然后,他一直在等。

    “这些是什么?”甄意拾起地上的暗黑画纸。

    “一个女孩的故事。”

    是连环画,女孩杀了四个男人。看那几人的身影,竟像唐裳和林子翼四人。

    甄意微微蹙眉,看到最后一张:“这几个又圆又瘪的东西是什么?”

    “她阉了他们。”他语气平常。

    男性生殖器?

    甄意呼吸不稳,她从警察那里得知,林子翼的确被阉割了,死时浑身赤裸,手脚被捆成大字,死相羞耻而不堪。

    捆绑……

    甄意想起第一次见吴哲时,他脖子上和手腕上的伤痕,捆绑造成的伤痕。那时她就隐隐感觉,这场惨剧里,他心里的伤只怕比唐裳更深,更刻骨铭心。

    他现在的状态能杀人吗?如果能,杀人时他状态是否清醒?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他可以从这里自由出入吗?

    脑中想法混乱噪杂,直到吴哲疲惫的声音响起:

    “甄律师,我好累。”

    “什么?”

    “今天跑了太久,累了。”

    “跑?”

    “小裳从楼上跳下来,我跑去窗口接她。跑累了。”

    “接住了吗?”甄意不知他说的是真实还是幻想,只能顺着他。

    “还没有。她从50层的楼顶跳下来,我跑去49层楼梯间的窗口,没接住。所以,她又重跳了一次?”

    “重跳?”

    “嗯,她一跳,我就赶紧跑去接她。每一次,我都在比上次低一层的地方接。上星期,我跑到31层楼梯间的窗口,可她还是和我的指尖错过了。最近我一直卡在31楼,每次都只能跑到那里。”他说着说着,着急起来,手开始在画板上无规律地抓,“怎么办?31楼就下不去了,怎么办?”

    “可你怎么知道在31层?”

    “消防栓旁有楼层号。”

    “你冲去窗口,怎么会看到消防栓后的楼层号?”

    “镜子。”

    “什么?”

    “楼梯间的窗户旁有面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空空的墙壁,门洞,和黑色的数字。”

    甄意背后阴风阵阵,不知吴哲的幻想代表了什么。

    “甄律师,你是来接我出去的吗?”他思维跳跃,忽然紧张起来。

    “我……”

    “这里的人都想害我,总给我吃药,想毒死我。”

    “那你……”

    “我当然没吃。”他飞快打断,四处看看,见没人,从裤腰上摸出十几粒药丸,塞到甄意手上,“护士会来检查,你帮我藏着。”

    甄意做贼一样,没有办法,接过来收好。

    “但我不说话,不说话他们就看不见我。”吴哲说,“你也该走了。”

    甄意无法理解,想追问,可吴哲收回目光,当她不存在了,然后他抱着画,缓缓回房间去。

    刚才的对话,吴哲不会以为她是他的幻想吧?

    这个想法让甄意头皮发麻。

    厅里一个人也没了,连言格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旷得让人发怵。她起身望向外面的草地,病人们正在弄类似朗诵大赛还是唱歌比赛之类的活动。

    甄意想了想,跟着吴哲的方向过去,看他进了房间,她找走廊上当值的护士询问:“这边的病人由你照顾?”

    “是的。”

    “吴哲他情况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不说话也不吵,我们最喜欢乖乖的病人了。”

    这话听了不太舒服,甄意也不介意。毕竟,是人都希望自己的工作顺顺当当,他人的利益不过是自身顺风顺水之后的善意消遣。

    “病人的房间会上锁吗?”

    “视病情而定。”

    甄意没多问。病人多,护士少,有一个不见,护士能注意吗?

    她边想边走,过一会儿发现走错了方向,前面是闭合着的落地玻璃门。刚要折回去,却看见了言格。门那边也是一个厅,稍小,环境干净清淡。

    言格和一个男子面对面坐着,都是白衣。不过一个是医生工作服,一个是患者病号服。

    那男子只看得到侧脸,轮廓分明,应该是美男。

    颜控是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借口。甄意再度挪不动脚,好奇地张望。

    两人似乎在交谈,言格不冷不热,从容淡然;那男子唇角噙着笑,怡然舒服的样子。

    甄意下意识轻轻推了一下落地门,锁着。

    她纳闷了,言格和一个精神病人有什么好谈的,表情还那么认真正经。再想想他一贯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把她当一团会说话的空气。

    甄意不满,忽然突发奇想,呃,他对她那么清淡,该不会……不是她不好,而是性别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