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少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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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少年的我

    清晨八点,纪文清从漫长的梦境中脱离出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窗边的帘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温暖却有些耀眼的阳光洒进来,晃的纪文清又微微眯了眯眼,思绪还有些迷糊着。

    床的另一半空着,纪文清伸手一摸,已是凉透的温度,想来顾冬阳早已起身。纪文清就那样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繁复的吊灯,半响,才终于动身起床。

    刚一动,纪文清便皱紧了眉头,全身上下都像刚爬完山一样,酸软无力,特别是身下,更是酸胀的很,隐隐的痛感令她微微蹙眉,到底昨晚她晕了之后顾冬阳又做了多久?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起来,等到洗漱完,换完衣服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纪文清走下楼梯,看到餐桌上竟然摆放着一盘三明治还有一杯牛奶,杯子底下还贴着一张便条纸。

    纪文清将杯子挪开,这才看清上面写了些什么,“牛奶若是冷了记得加热,今天便在家休息一天吧。”

    纪文清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微暖,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除了母亲和宇阳,便再没有人这么悉心的对待过她。

    只是,曾经与她生命中而言最重要的那俩个人,不管是母亲,还是宇阳,无一不是选择抛弃了她,难道对他们而言,她真的那么廉价吗?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她。

    纪文清眼神一暗,情绪也有些低落,看着桌上精致的三明治,突然就没了食欲,她应付似的咬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了,只好将剩下的三明治重新放回冰箱里。

    顾冬阳并没有在别墅里安排佣人,只有钟点工按时来打扫,清理。纪文清有些散漫的在别墅里晃了一圈,只觉得大的可怕,随处散发的清冷和孤寂令她有些不适,她走回卧室,将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又试着开机,想看看母亲是否有打过电话来,只是她还是奢望了。

    手机屏幕上干净的可怕,只有她和宇阳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照片而已,纪文清伸手轻抚,不知怎么的,眼眶渐渐泛红,她闭上双眼,将快要溢出的泪水硬是逼了回去,半响,双眸睁开,眼神清凉而湿润,眸底的伤痕已然消失,重新恢复了坚定。

    纪文清滑动指尖,径直将手机中与宇阳的照片删除,像是和过往斩断一样,一丝回忆也不留下,对于不在意她的人,她自然也不会再为他心伤。

    “铃铃铃”徒然,清脆的门铃声在空旷的别墅中响起,显得格外的惊悚,纪文清正陷在兀自的思绪当中,当下便被吓了一跳,她收回心神,起身前去开门,见到的却是一名衣着打扮精致干练的女生,只是长相,有些妖娆。

    纪文清之前并未见过顾冬阳的家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兄弟姐妹之类的,就连顾冬阳,也是在昨天的婚礼上才真正见到了本人,是以,纪文清显然并不认识突然出现在别墅门口的女生,有些疑惑的望着她,“你是?”

    反倒是那名被纪文清盯着的女生反应迅速,嘴边挂着微笑,声音清脆的说道:“你好,是纪小姐吧,我是顾总的秘书秦伊,来帮他拿文件。”

    纪文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顾冬阳身边有这么妖娆漂亮的秘书啊,她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文件,我拿来给你?”

    秦伊见到纪文清也有些暗叹,昨天婚礼上她曾远远的见过她一面,只是那个时候纪文清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显得十分惊艳,她以为只是化妆的效果,并不以为意。没想到今天一见,未施粉黛的她依旧美的令人惊心,她心中暗惊,面上却丝毫未显,定了定神,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取就行,毕竟纪小姐可能不了解顾总放东西的习惯。”

    纪文清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心下想自己跟这位漂亮秘书并没有过交集,这突如其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她侧身让了个位子,秦伊昂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直接走向书房。她摇头失笑,转身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果汁,外面始终没有声响。

    只是等她出来后,却发现大门还明晃晃的大开着,而刚刚的人儿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她兀自想象出来的,纪文清孤身站在大厅中间,手还捧着两杯冰凉的果汁。

    她蹙眉思索了下,不自觉笑出了声,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吗?纪文清耸了耸肩,捧着两杯果汁到沙发处坐下,并未将秦伊突然的示威放在心上。

    顾冬阳回来后,纪文清也未曾提起过这一小段插曲。

    刚过十点,纪文清看了还在书房工作的顾冬阳一眼,便转而回房,早早爬上了床,虽说休息了一天,身上的疲倦消去不少,可是还是架不住早早袭来的睡意,她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中,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无数的记忆在睡梦中回放,像老式胶卷电影般一段一段的在眼前浮动着,纪文清有些恍惚,突然又看到了她十八岁那年的青葱时光。

    虽然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可她却能清楚的看到,那时的她,身上总是穿着那件洗的泛白的校服,背着个大大的书包,独自一人走过一条狭长的街道,身后还跟着一道长长的影子,萧索而孤寂。

    只是在某一天,某一个不经意的转角,她遇见了那个在她黑暗的生命中带来一丝光束的男生,当时仓皇的她,竟在转角处就那样撞上了骑着自行车的他,少年的身影略显单薄,却还是从容的刹住了车,就那样一脚踩着脚踏板,另一只脚支在地上,低头看着她,脸上并未有一丝的愤怒,温和的问道:“你还好吗?有撞到哪里吗?”

    纪文清摇了摇头,看着干净的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一步,然后她便看见,容颜俊美的少年,突然弯了嘴角,连带着眼角都是笑意。

    纪文清呆呆的看着,心里猛地一颤,她不禁想,这么不经意的一撞,竟是把自己的心都撞丢了。

    后来,她再不是一人孤寂的走着那条漫长的巷道,因为身旁,多了一道温暖的身影,像是三月的阳光,不热烈,却温暖适宜。

    可是,那个时光中总是一脸宠溺的望着她的少年,早已经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之中,任凭她怎么找,都搜寻不到。

    纪文清睁开双眸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湿意,她眨了眨眼,觉得心脏像被撕扯般疼痛,心中一直告诫着自己要忘记,原来还是不行,林宇阳,原来你真是我生命中的结,一旦缠绕便是死结,纠缠着再也解不开。

    纪文清翻了个身,发现不知何时顾冬阳已经躺在她身侧,睡颜安静,她悄悄将头向顾冬阳靠了靠,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一直睡着的顾冬阳,却在纪文清呼吸渐沉的时候霍然睁开了双眼,他转头望着靠在他身边的纪文清,眸中一片幽深,深邃的眉目显得有些暗沉,他抬手轻轻的将纪文清眼角的泪痕拭去,心中却百转千回,“林宇阳,方才你口中不停低喃的,便是他吗?”

    ……

    隔天一早,纪文清是在顾冬阳温暖的怀中醒来的,她有些迷蒙的睁开了双眼,看见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时正倚在床头的顾冬阳,正看着怀中稍显迷糊的她,淡然一笑。

    纪文清使劲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去上班了吗?顾冬阳看着纪文清刚睡醒时的迷糊样,越发觉得可爱,俯身便咬住了她的唇瓣,舌头灵巧的从她微启的唇中滑了进去,四处攻城略地,强势的汲取着她口中的空气,直到她再也坚持不住,觉得自己要窒息时,他才放开了她,唇瓣贴在她的耳畔,缓缓吐气:“早安,我的老婆。“

    纪文清脸色涨红,低低的道了一声早安,便从床上爬了下来钻进卫生间,仿佛身后有人追赶着她似的。

    顾冬阳望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微微挑眉,也不再躺着,起身下楼。纪文清洗漱完的时候,顾冬阳刚好把早餐摆上餐桌。

    连着两天都是顾冬阳做的早餐,纪文清多少有些汗颜,她脸色讪讪,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桌上一碗浓郁香醇的豆浆,不经觉得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端起碗抿了一口,瞬间一股暖意席卷而至。

    两人安静的吃着早餐,顾冬阳忽然开口道:“今天没事,待会陪你回纪家。“

    纪文清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望向对面:“今天?回纪家?“

    “怎么了,你有安排了?”

    纪文清默然,摇了摇头,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豆浆,有些困惑,新婚后不是应该先见公公婆婆吗?怎么反倒先去纪家了?纪文清想不明白,然而见顾冬阳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便没有再多问。

    顾冬阳虽然不喜纪深,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十分周全,将一干礼品都放在后座上,纪文清坐进车内时便看到后座满满的东西,心中渐暖,即便她与纪家没什么感情,顾冬阳如何做她都不会介意,可是他还是礼数周全,丝毫没有让她感到难堪,俨然是对待新婚妻子应有的态度,纪文清心中感激,却没有表达出来。

    像是早知道纪文清与顾冬阳要来一样,纪深与言俪潼都未出门,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纪文清一进门,便觉得异常的压抑,眉头不由得一皱,她看了一眼家里,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顾冬阳将手中的礼品递给佣人,这才牵着纪文清的手走进去,纪深与言俪潼也已经迎了上来,笑容可掬,仿佛真是迎接出嫁的女儿回门一般高兴。

    “爸。”纪文清神色淡漠,仿佛看不到纪深和言俪潼那“亲切”的目光一样,低低的唤了一声,至于一旁的言俪潼,她直接略过不计了,她还没离开纪家之前,她便没开口叫过她。

    纪深端着长辈的威严,状若亲切的笑着:“文清,东阳,来了。“

    顾冬阳并未开口,只是随着纪文清朝纪深点了下头,同样略过了一旁的言俪潼。

    言俪潼被纪文清硬生生的晾在一旁,脸色已经有些不豫,倒是纪深眼色好一些,从刚才他们进门便看得出顾冬阳对纪文清十分满意,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傻瓜似的去教训纪文清,更何况方才顾冬阳可并没有开口叫他,于是只轻咳了一声,道:“都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吧。”

    “福婶,上茶。“言俪潼自然知道纪深轻咳一声是在警告她顾冬阳不能惹,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示意佣人给客人上茶,行为举止犹如大家闺秀一般。

    纪文清从未和纪深与言俪潼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过,而顾冬阳在外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所以也只有纪深兀自说着一些似有若无的话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顾冬阳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捧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姿态闲适自然。纪文清坐在顾冬阳身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眸一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情绪。

    纪深见纪文清如此冷漠,心下十分恼怒,却没有表现分毫,端着一副大家长的样子对纪文清说道:“文清,嫁了人就不能跟在家里一样没规矩了,为人妻子的该学还是要学,知道吗?”

    纪文清心中不由的冷笑,这是暗示她在家没有教养吗?她抬眸望向纪深,正要开口,顾冬阳已经握住她垂放在侧的手,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我倒觉得文清很好,不用学些什么了。纪老,你觉得呢?”

    纪老?纪深有些难堪,顾冬阳这是什么意思,承认纪文清是他的妻子,却不承认他是他的老丈人吗?他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强自欢笑的道:“东阳…不如我们去书房谈话,文清也好和她母亲说说体己话。”

    顾冬阳回头望了纪文清一眼,纪文清则无所谓的笑笑,示意他随意。顾冬阳见纪文清没在意,便起身跟纪深去了书房,只留下纪文清和言俪潼两人坐在大厅的沙发处。

    言俪潼一见顾冬阳和纪深离开,原本还堆着笑容的脸立马冷了下来,她狠狠的瞪了纪文清一眼,便转身回了房间,将纪文清一个人丢在大厅。纪文清也不在意,本来她也没有什么体己话好跟这个所谓的“母亲”说的,她站起身,向郑秋萍的房间走去,却在门口时默然止步,只站在门口悄悄的看着母亲的身影。

    郑秋萍背对着纪文清,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神情寂寥萧索,跟端庄高贵的言俪潼不同,她看起来已苍老了不少,头发有些随意的散落在肩,显得尤为可怜。她并不知道今天纪文清和顾冬阳会来,只是方才,她便被告知,只能待在房间里,不能出去,而她的房间几乎可以算是整个宅子最为隐秘的角落,所以,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毫无所觉。

    费尽心思进入纪家,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女儿未来可能的幸福,就只为了现在这个局面吗?纪文清看着相依为命二十年的母亲,发觉自己竟然从未看清过她,就像此刻,她不明白郑秋萍独自窝在这个角落的房间里有何意义,即便进了纪家,她还是见不得人,一旦客人到访,她便只能以这个狭窄的房间为牢,一步也不能踏出禁地。

    纪文清深深叹了口气,终结没有踏进去,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去,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她不想继续待在空荡的大厅中,只身回到她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房间里。

    只是她没有想到,房中居然十分整洁,就连梳妆桌上和柜子都干净的可怕,一点东西都没有,她坐在床边,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看来,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她才离开没几天,这么快就将她的房间收拾干净了,真是当之无愧的商人,利用完了便丢掉,一丝余地也不留。

    纪文清望着窗外开的正好的蔷薇,脸上的笑容渐渐苦涩,就连娇嫩的花朵在太阳下都能肆意绽放,开的正好,不像她,一只被禁锢的小鸟,已经被现实折断了翅膀,迷茫的找不到未来的路,只能随着命运的齿轮慢慢前行。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当中,竟连顾冬阳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顾冬阳站在她的身后好一会儿了,她都没有发现他,这才出声唤回了她的神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