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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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委屈

    北君沐黯然一笑,浑身的忧郁之气浓郁了许多,看得与他相隔不远的傅流风一阵皱眉心疼,不久前他已见到了青舒言,也得知了这是他的儿子,此生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脉,心中无限愧疚疼宠,焉能看着儿子受委屈呢?

    傅流风抬眼看了眼明显瞧云起不顺眼的天於言,心中已开始思量起结亲之事。

    云起越飙越高的敌意在黎彬兄弟开口后果然放过了他们,兄弟俩劫后余生地摸把汗,默默腹诽了一番,先前瞧着这位美男子浑身的气息和林问歌日常时一样自然无害,仿若全然不通武功之人,怎么发起飙来会比林问歌还恐怖百倍?

    他们现在可算是相信了,这丫所谓的神祗身份绝逼不是说着玩玩的,也更不可能是夸大其词的结果。

    再联想阳惊鸿是怎么死的,他们兄弟觉得被治愈了,连阳惊鸿那样变态的人物都被人家一招给秒了,可见实力已经高到了连仰望都不能的地步,他们连阳惊鸿都不敢正面对抗,更何况是这位更变态的家伙?

    “凶什么凶,就算她愿意娶,本公子还不愿意嫁呢!”阳惊鸿的儿子们不多,但无疑个个都是骄矜非常、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如此压抑到乾宫长老都不敢大声喘息的气氛中,居然还有人敢吼出这么一声。

    云起不高兴了,轻轻一动手指,那位喊得最响亮,末了还傲娇地一甩头的少年就被一股大力掼到了龙皇殿正中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我阴云起的妻子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岂容他人看不上眼?”

    众人都要给他跪了,你妹的,既然不准人看不上眼,却又不准人觊觎,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敢问阁下,您到底是要闹哪样儿啊喂!

    “地皇殿下高抬贵手!”阳容安忽然冲出来半挡住那位给摔疼了以至于脸色扭曲的兄弟身边,毫不畏惧地直视云起,“我这兄弟年纪小,出口无状还请地皇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尊夫人自是世间罕有的女子,只是我等兄弟自幼野惯了,自知粗鄙无才,怎敢好高骛远、无半点自知之明?”

    云起定定瞅了阳容安几秒,见他纵然心里畏惧不已也不曾退缩,倒反而生出了一点儿欣赏之意,又想到这似乎是天清潇的侄子,便转头寻到双目失明、此时纹丝未动,毫无出言求情之意的白发男子,神色又缓和了几分。

    “你教导的侄儿很好。”云起如此道,一摆手算是揭过了此事。

    天清潇坐在椅子上一躬身:“多谢殿下赞赏!”语罢,他转向阳容安的方向道,“安儿,送他过去后到我身边来。”

    这意思就是要护着他了?阳容安顿时心中一定,扶起地上的兄弟交给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无视他们或嫌弃或惊恐或避如蛇蝎的目光,径自走到了天清潇身边。

    乾宫给阳容安留下的记忆并没有多美好,这些年若不是小叔护着他,只怕根本活不到这么大,所以,他此生最感激的不是表面上宠爱他的母亲,不是早逝的父亲,而是一生孤苦的小叔。

    虽然得知小叔也是天氏族人有点震惊,但小叔就是小叔,血脉联系是割不断的,就比如现在,小叔不是照样护着他吗?

    “你们不觉得话题有点歪楼吗?”林问歌叹气不止,不得不出声道。

    可她一开始未曾开口,而是在现在开口,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在给云起造势的机会,如乾宫中人胆战心惊一番后,如大长老这等年老成精的才慢慢回过味来,只是这种威势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呢?

    阳容颂和四小姐混在一干兄弟姐妹、姐夫弟媳之中交换了个眼神,从始至终她们都很冷静,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唯有保持冷静方能发现转机,从而获得生机。

    她们暗暗打量了一圈对面坐着的那些人的神色,很容易发现分坐在林问歌、云起两边的数位一改之前眉宇间的散漫之色,面上露出了几分敬重之色。

    由此她们推测,林问歌放任这位阴云起如此作为,是为了让这几人正视阴云起,而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必是因为这几位是亲天之一族的,阴云起这个林问歌的夫君想要得到认同,自然需要先摆平这些人。

    云起闻言神情一顿,转头之际冷然尽褪,温柔如水地看着他的妻子:“惑也解了,歌儿以为现在当如何?”

    天於言还欲开口针对,却被天梦珺拉住了,天梦瑢亦蹙眉冲他摇了摇头,他们一开始也是不认同云起的,他们的妹妹自然该由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相配,然后在阴家属地发生了一系列事,让他们意识到或许这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云起更适合自家宝贝妹妹的了。

    如今和父亲相认后,父亲又如他们般对云起百般看不顺眼,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小穹的来历了,自家宝贝妹妹未婚生子,还是在刚刚及笄的年纪,搁谁家的父兄不心疼?

    父亲心中已先入为主认定了云起是个占了妹妹便宜而不认账,虽然在几年后明媒正娶了妹妹,但仍旧掩盖不了他之前的劣迹。

    本来妹妹流落到坤元大陆,他们没一个能照顾她就已经很是内疚心疼了,又得知妹妹因没有父兄护持遭遇了这种事,焉能不内火攻心?

    坤元大陆的情况他们也知道,那里有国家有帝王,却不像阳家属地和天之一族般以女子为尊,可见他们的妹妹在独自抚育小穹的时候受了多少苦楚、遭受了多少鄙视和压力,而这一切都是云起的错!

    父亲护女心切,焉能放过云起?

    可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女子为尊的天氏一族,妹妹的决定和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天尊尊主,他们刚刚相认没多久,又不曾照顾她、陪伴她长大,除了血缘牵绊,感情上未必有多深厚,实在不适宜在这种时候当众唱反调。

    等乾宫的事商量妥当了,父亲大可私下里和妹妹提出各种意见,但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

    林问歌倒不知父兄们心中的种种想法,她听到云起的话后沉吟了片刻,抬头扫过一干提起心神的乾宫中人:“这样吧,就让阳容颂暂代宫主之职,你们如有异议尽可提出,既然没打算以武力做决定,那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好歹我们曾是同一个祖宗,非到逼不得已的地步,何需赶尽杀绝呢,你们说是不是?”

    阳容颂看向长老们,她们以眼神交流了片刻,大都神色缓和了许多。

    从这番话可以听出,林问歌一行并无窜谋乾宫之心,否则何需以阳容颂为代理宫主,之所以是代理而非正式,她们也能理解,毕竟宫主的认定和继任都非三两句话能够决定的,既然对方以表达出了善意,她们也不好死不同意,搞的最终无法收场。

    再说了,以她们现在阖宫上下被控制的情形,便是想要死犟着又能如何?左不过被惹恼了的林问歌一行给杀之了事而已,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你们能保证绝不插手我乾宫事务?”大长老反问道,想要再要了一个保证。

    林问歌和云起相视一笑,温善味儿十足地道:“绝不插手,只要你们别拦着我们去研究那个传送阵,这乾宫内的一切还是由你们作主,我们嘛……顶多客居一段日子。”

    大长老还欲再问,阳容颂却拦住了她,一派乾宫长小姐的风范流露无疑:“问歌,我们好歹有些交情,那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她其实阳容颂也没有完全对林问歌等人放心,搁谁在家里放着这么一伙武力值彪悍到爆的人物,只要不是缺心眼儿,都没办法安心睡觉吧?

    奈何她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从别的地方寻求些保障了。

    林问歌不是笨蛋,怎能看不出她泰然自若之下掩藏的怀疑,她看向了云起,觉得这个信任问题有点难处理,他们先前的确是以非常手段控制的乾宫,现在杀了人家宫主反过来说“我们确实没恶意”,傻子都不可能完全信啊!

    云起的回答很简单,甚至隐隐的有点粗暴,他一甩袖子当众起身,眼神轻轻掠过阳容颂和一干乾宫长老:“要么听从,要么死,任选其一!”

    这已经有点不耐烦的意思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林问歌亦跟着起身,似笑非笑看向乾宫长老们:“或许……你们该打听一下地皇谷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到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走!”云起一闪身便出了龙皇殿,林问歌紧随其后,天於言等人彼此看了看,也起来陆续出了这座大殿。

    岳娆抱着雪球施施然走过乾宫长老面前,她对阳容颂等人压根不在意,倒是看向这些长老们的目光有点难测:“昔年你们宫主囚禁我的时候,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出来后血洗乾宫上下,二十年前的事,不仅仅是天氏一族的劫难,对天之大陆也未尝没有影响。”

    长老们防备忌惮着这个半点儿没有狐媚气息的女人,不,是九尾狐狸,怎么也没法像面对林问歌、云起那般保持淡定。

    岳娆的笑容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味儿:“你们多幸运啊,少尊主竟半点也没透露给你们,阳惊鸿当年所为究竟都造成了哪些后果,如今不过从你们乾宫借个道而已,你们防备来防备去有意思吗?若真想对付你们,姑奶奶出手便可轻松搞定,还真当自个儿是个玩意儿了,谁瞧得上呀!”

    “九师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傅流风缓步走近,脚步轻的不可思议,他闲雅一笑,转向乾宫长老们,“想来你们心中怕是恨死我了吧?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份来历吧?”

    岳娆撇撇嘴,多少年了,她最看不惯傅流风的就是这种轻描淡写将人气到吐血的模样,真心很欠揍啊有木有?

    未免一个忍不住拆了这龙皇殿,岳娆无趣地抬脚走人了。

    傅流风看了眼她的背影,笑意加深了几分,淡定地面对乾宫长老们愤怒到喷火的表情,他一派悠闲道:“我本名傅流风,估计你们多半都忘了我是谁了,不过我的大哥傅流冰你们该印象深刻吧!”

    “你是傅家主的弟弟?”长老们惊异非常,紧接着涌上来的就是被背叛的痛恨。

    “那你为何背叛我乾宫?守护家族不是该以守护阳家为己任吗?”

    傅流风听到这话笑意变冷,哼道:“可我哥哥恰恰就是死在阳惊鸿手中?不止是我哥哥,钟离家、淳于衍、黎家、水家……几乎所有守护家族的家主都在那一年被她重伤致死,我哥哥甚至在那之前的两年就死了,于无人得知之地抛骨弃尸,你们可知我找了二十二年都没有找到?”

    “怎么可能?不,不会的!”

    “傅家主不是失踪了吗?”

    “堂堂一家之主,哥哥修为不低,岂是会莫名其妙失踪,甚至连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傅流风振袖一挥,本来一身的闲雅悠然骤然冷意深重,“除了她阳惊鸿,在这阳家属地还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

    长老们努力回想,竟真的一点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