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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一路往戎家别墅开, 司机感慨,“如今城郊这块入住率越来越高了, 以前除了戎家几乎都没什么人, 现在竟然还有出租车往这儿开。”

    戎容闻言一看, 果然见辆黄色出租车驶过。

    车窗都关着, 看不见里面的人。

    池弥侧脸看向窗外,直到那辆出租车与他们分道扬镳,才收回视线。

    到家之后, 孙谊嘘寒问暖,直到听说池弥的眼睛没有大碍, 才放下心来,“我说吧,没大碍, 看把戎容给吓的。”

    戎容红着脸, 打着哈哈往楼上走,发现池弥没跟过来,停下招呼他,“池弥?”

    他站在玄关,若有所思, 竟然没有听见。

    直到戎容第二次喊他,池弥才恍然脱下外套,往楼上走, “没事, 早点休息吧。”

    戎容一言不发地等着他, 直到两人都上了二楼,才猛地停住脚步,撒娇地张开双臂挡在池弥面前,用极低的声音问:“你不会是后悔了吧?魂不守舍的。”

    池弥摇头,丹凤眼中全是莫名。

    后悔?后悔什么?

    戎容眯起眼睛,“后悔……嗯,亲、亲了我。”声音低得都快成蚊子哼了。

    池弥被她患得患失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嗯,后悔了。”

    “果然!”戎容嘟起嘴,咬牙切齿地说,“你敢后悔,我……”

    “后悔没有多亲一会。”池弥说。

    戎容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池弥故意问:“我敢后悔,你要干什么?”

    脸一下就红了,戎容咬着唇,然后一步上前,踮着脚在他脸颊飞快地亲了一下。

    “我就多亲你一会。”说完,自己臊得转身逃回了卧室,砰得关上了房门。

    池弥手指贴近被她亲过的脸颊,眼底愁云消散,剩下一点甜,一点迷茫。

    医院楼梯上那个偷偷看着他们的男人……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早就消失在他生活中的人。

    不可能吧,也许只是他见到姜河之后,想起了往事才会联想到那个混蛋。

    没那么巧,一定没有那么巧。

    *

    戎容觉得心里好像藏了块蜜糖,眼睛一睁,一天都是甜的。

    早起下楼,餐桌上放着新鲜的樱桃,她挑了最大最漂亮的一颗,送到嘴边又拿开了。

    刚好池弥从楼上下来,戎容一转身,把樱桃塞在他口中,笑着跑了。

    留下池弥含着樱桃,低头将剩下的一盘都装袋,带去学校给她课间吃。

    医院那天之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过那个吻,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了微妙的不同。

    比如,戎容放学后不再会去F班找池弥,而是等着他来接她,因为这样两个人就可以避开放学人流最密集的那一波,单独走走。

    可是,这天放学戎容在教室里等了好久,一头长发束起又披下,簪起又松开,折腾了半天池弥也没来。

    得想办法,说服他配个手机……戎容这么想着,拎着书包往F班寻人去了。

    放学已经有一会了,走廊里的学生所剩无几,池弥班的教室更是空空如也。

    人呢?

    戎容狐疑地走到池弥书桌边,探头看了看,书包不在。

    倒是桌面上搁着一封信。

    又是情书?戎容哼了声,随手拾起来打算看看落款。

    没想到,根本没有信封,就是张对折的纸。

    也不是想象中女孩子隽秀的字迹,而是打印上去的宋体字。

    白纸黑字,短短两行,却将戎容吓得手指冰凉,失手将纸掉在桌上。

    【两年前金场,还没翻篇,来这个地址,面谈。】

    金场,是池弥从前打拳的那个地下赌场。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有人拿这个来要挟?

    戎容拾起字条,手指都抖。池弥去向不明,大概是去赴约了……这个傻子!去了能干嘛,难道跟人家打一架,让人闭嘴吗?这种人无非是图钱啊!

    镇定了片刻,戎容将字条收入衣兜,背起书包,快步离开学校。

    司机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由问:“小池人呢?”

    戎容脸色发白,强作镇定地吩咐:“送我去这个地方。”

    司机看了眼被她折得只剩地址的纸条,“这地方是个废弃工厂,你去哪里干什么?”

    戎容在后排催促:“……你别管,快送我去就好。”

    地方离得并不远,确实是城区里不多见的荒芜厂区,车停在大铁门外,只能看见荒草丛生的旷地。

    “戎小姐,你不能一个人进去,起码得告诉我进去做啥吧?”司机不安地说,“这地方看着不安全,而且小池也不在。”

    戎容说:“他在。”

    “啊?”

    戎容犹豫了一下,终于将纸条交出来,“池弥就在里面,他会保护我的。这样吧……以防万一,你收着这个,如果二十分钟我们还没有出来。你就报警。”

    司机打开纸条一看,顿时炸了,“金场是什么……这不行!马上就得报警,你不能进去。”

    戎容厉色说:“你是要害池弥坐牢去吗?”

    “这……不是这个问题,”司机犹豫不决,“可里面那是什么人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池弥不会让我有事的。”戎容其实紧张得手心里全都是汗,强装镇定说,“而且既然那人找池弥私下见面,就一定有所求,不想闹大的。”

    司机还想再劝。

    戎容眯起眼,“你若是不听我话,回去我就让爸爸辞退——信不信由你。”

    司机才刚一愣神,她已经转身走了。

    眼看着戎容的背影消失在半掩的铁门之后,司机越想越慌,终于,他还是拨了110——挨小姐骂事小,被辞退也无非丢个工作,戎容要真有三长两短,他非被戎先生削层皮不说,这楠都城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虽然在司机面前底气十足,可戎容其实怕得腿都发软。

    臭池弥!如果他此刻站在身边,她一定一点儿都不害怕。

    居然一个人来赴约,害她担惊受怕,回头一定要罚他背自己回家!不,要抱!

    戎容本以为约池弥见面的人,大概就是想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好敲诈勒索,可是没想到刚穿过荒芜操场,耳边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不是说这工厂已经荒废了么?

    她一愣,忽然听见了错杂的吼声,紧接着就看见黑洞洞的厂房里连追带打的蹿出几个青年。

    不光是戎容呆住了,原本喊打喊杀的几个混混也原地刹车,对着突然出现的学生妹目瞪口呆。

    戎容飞快地在几人脸上扫过,不认识。

    池弥不在。

    那两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小美人。

    “打扰了。”说着,戎容略显僵硬地转过身,往外走。

    “等下!”一个蛮横的声音吼住她,“我怎么觉着,妹儿这么眼熟?”

    对,是熟。

    戎容心道,因为一个月前刚见过,她还旁观了池弥把这人揍得满地找牙的全过程。

    没能不熟吗!

    说话的光头敲着手里的棍子,绕到戎容前面,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终于确定,“卧槽还真是!就上次勾引小嫂子的那个小白脸的小女朋友!”

    定语太长,他说完了,后面一众混混都是满脸莫名。

    倒是戎容听明白了。

    这光头连池弥的名字都不记得,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们压根不是约池弥来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

    “你来这里干嘛,这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还是说,你不喜欢那小白脸了,打算跟哥哥们耍一耍。”

    “光头,别耽误正经事,先把我俩的账先算算清!”花衣服的瘦子嚷嚷着,打断了光头对戎容的调戏。

    光头瞪眼,“急什么?你又跑不掉,想算账什么时候不能算?但可不是天天都有小妹儿送上门来的。哎,往哪儿走,我说让你走了吗?”说着,他伸手就去扯戎容的胳膊。

    戎容下意识地反手拉住他,就势将对方手肘一拐。

    这一连串动作是池弥教的防身动作,她不过是条件反射,可光头却被她吓了她一跳,等回过神来立刻蛮力一顶,就把小姑娘给撞翻在地。

    招式是一回事,力气是另一回事。不管池弥教得有多好,戎容到底没多少力气,被撞得身子擦着枯草地滑出老远,手肘火辣辣的疼。

    “那小子教的?我去他妈,连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在老子头上撒野?”光头恨得牙痒痒,就要再动手。

    瘦子倒是有两分怜香惜玉,“我就说你这种粗人没意思,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者是客,就不能客气一点?这么凶神恶煞的,难怪不讨老大喜欢。”

    “就尼玛你会动嘴皮子,替老大出手的时候怎么就你怂得快?”

    三言两语的,两拨人就又剑拔弩张,一边三五个握紧了棍子,就要对方的人身上招呼,乌烟瘴气,乱棍横飞。

    戎容一边默念“跟我无关、跟我无关”,一边抚着胸口努力镇定。

    虽然搞不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但事到如今,可以肯定池弥压根不在这里,安全脱身才是要事……她小心翼翼地躲开那群打红了眼的混混的视线,试图乘乱逃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刚蹑手蹑脚地躲过两个缠斗在一块的小黄毛,就又被另两个目眦欲裂的人给无意中拦住了。

    要打,走远点儿打啊!干嘛总在她眼皮子底下打打杀杀?明明跟她没关系的啊QAQ

    忽然,余光里有道黑影呼啸而来,等戎容看清那是根脱手的木棍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完了……就算不被砸死,回头也一定会被池弥骂死。

    戎容抱着头蹲下身,心里怀着这次死定了的念头,却没能等来当头一击。

    哐啷撞击声从半空中传来,她从手肘上露出一只眼睛,正看见那根木棍被一根棒球棍击飞,各自掉在离她不远的地上。

    戎容惊魂甫定地抬头,看见蔼蔼暮色中逆光而来的少年,正穿过混乱互殴的人群向她跑来,校服西装前襟被风吹得敞开,衬衫领口也歪斜着,风尘仆仆。

    白皙的面庞上挂满了汗,一双丹凤眼黑不见底,池弥唇色绯红,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直到站在她面前,伸出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