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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缓兵与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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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张先生,照你这么说来,园中有人,岂不是一个囚字?如此,岂不是于图不利?”

    “瓶儿,你想多了,不管你怎么说,只有你在,这满园景色方才鲜活,我既画园,也要画你。”

    李瓶儿无奈:“那么,这第二轮润笔,又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完成?”

    张择端微笑道:“作画一事,是急躁不得的。急躁了,手就臭了,手臭了,画不成作,不染墨香。”

    李瓶儿听了,心内越发的添了一层烦恼。

    原来,要说这李瓶儿,非一般人氏。她生得甚是白净,有着两道细弯弯的柳叶眉儿,为人极为温驯,又知天命。原本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的妾室。而梁中书则是东京蔡太师的女婿,地位十分显赫,所以才让其留守大名府。

    梁中书的夫人严厉、狠辣,对受宠的妻妾大多打死并埋在后花园里,李瓶儿才刚进府也被她贬到了后花园里居住,但是李瓶儿却生得乖巧,在进入梁府后很快就看清了家中形势,因此乐得安于一隅,倒未遭其手,幸免于难。

    不久后,宋江一党大闹大名府,李逵在翠云楼杀了梁中书家中老小,躲在后花园的李瓶儿却再次逃得一劫,混乱中还卷得大量珠宝,逃回清河。

    回到清河后李瓶儿识得金莲,交为姐妹。后来遇到东京返乡疗养的花太监为侄子花子虚娶亲,经媒人撮合,于是便招了李瓶儿,入得花府。

    只是这个花府却入得有些蹊跷。拜堂成亲后,本是洞房花烛夜,但是,李瓶儿却守了一夜空房。

    接下来一连两三日又皆是如此。

    每到晚间,郎君花子虚就被老爷给叫走。

    李瓶儿忍不住抽个空子问花子虚,花子虚却答道,这几日里,每天晚间,他都与叔叔花太监同歇同卧。

    李瓶儿问起缘由,花子虚回答说是花太监要他趁着年轻,多多用些功课。所以便每晚里监督他,做足晚读。

    新婚夫妇,本该同床,但是花老爷却借故把两人给拆散,这让李瓶儿怎么都想不通。莫非这个花府里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公公是个太监,郎君又是初娶,那么,到底问题出在哪个地方呢?

    李瓶儿很烦恼。

    但是更让她烦恼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就像之前在大名府的时候一样,先是入不得夫君侧,后又是有人杀进门,这回虽然没有个粗鲁的大汉抱着板斧冲进府中来见人就把脑袋当作西瓜一样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文尔雅谈吐风趣的画师,然而,这个画师的到来,却让她的处境一样的变得更加尴尬了,从隔离变成了软禁……

    昨天。

    花公公带着这个名为张择端的画师一起回府,说是要请他画下府中一景一物,留个千秋百代图,留待他百年后,供后人瞻仰。

    于是,她就被从府中送到了这狮子街,陪同着这张择端一起住在这园子里,不能自由的进出。

    来的时候,花老爷只说了一句话,叫她好好侍候张画师,一切只为千秋百代图。那东西,象征着花府的荣耀与兴衰。

    李瓶儿本以为只是让自己起个指引和招待的作用,可是没想到,来了这狮子园之后,居然连自由都丢了,一切都变了味道,仿佛张择端是主,她李瓶儿才是客。

    不,是奴!

    园中有两个男仆两个丫环、还有两个老妈子留守。锦衣玉食的,但是却就是不让李瓶儿出去。

    两天里,李瓶儿一直期盼着郎君花子虚能够出现在这里,然后把她给带走,不让她再受这份被剥离的活罪。

    但是并没有人出现。

    不仅是花子虚,花老爷也再没有出现过。其他的花府下人也再没有见到过一个,好像这里已经与花府存在于不同的两个世界上一样,没有了交集。

    唯一出现在这里的活人,只有画师张择端。

    他本是一介寒士,又没有来历,虽然画得一手好画,人物也算出尘,是一个风流人物,但是突然间得了花公公的赏识,成功的上了位之后,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只借着给花府画功德图之名,就和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妇、百分百的人妻搞到共居一室了……

    尤其是,她还不曾圆过房。却被莫名奇妙的就放逐到了这园中,成了囚。

    这真是荒唐。

    不知道老爷是否知情这件事,对个中细节有数。

    这个张择端的行为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游离在君子与小人之间,但是,明显却图谋不轨。李瓶儿真担心,他随时露出不堪的面目来。

    所以,李瓶儿也只能暂且对他虚与委蛇,不好把面目撕破。

    当下,李瓶儿听张择端说作画没有时日,不知哪日才能够完成,心下更添烦恼,于是站起身来,走向门边。

    张择端却挺身将她给一拦,问道:“瓶儿,你要去哪里?”

    李瓶儿揖了一揖,道:“先生,放妾身返家吧!”

    张择端笑道:“此时正是雪夜,放你返家我怎么放心?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岂不是对不住花老爷的赏识和抬举?来,坐下,我给你讲讲今晚天王堂里发生的事情,保管叫你听一个稀奇……”

    说着,就要去拉李瓶儿的手。

    李瓶儿一下子侧身躲过,知道已是走不脱,于是自觉的回到桌前给坐下,不卑不亢道:“张先生,夜已不早,请回房歇息。”

    “哎,正是风雪夜,才更好促膝谈天。你我既然要共同作画,自当互相增进些了解,不然,佳画难成!不许再推辞!”

    “先生,白天再谈罢。”

    “哪里话。我是作画者,你是润笔人,生而为艺术者,自当狂放而不羁,不为小节所束缚,只随性情而奔走。此时正有兴致,正有谈资,到了白天,恐怕就跑得一干二净了,还说些什么……”

    “那好。先生请坐吧。不过,先生是个画师,且是个读圣贤书的人,应当知礼仪。我们不如先把话说敞亮一些罢,先生若是对我意图不轨,我头上这根发簪可是不长眼睛的,如果先生用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非要分个结果出来的,到那时,在先后的账下便要多出一两条人命来,因此,请先生自重些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