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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尝点新鲜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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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头野猪虽不是壮如牛的成年大野猪,獠牙也没那么尖利可怕,但加起来也有四五百斤。剥去厚厚的皮囊,刨掉猪头、内脏,带骨头的肉约莫还剩两百来斤。

    萧敬邦提议,既然老三一家要去煤城探亲,不如做几条火腿,拿来送礼可比普通的腊肉、咸肉有面子多了。

    至少火腿是全国有名的好东西。

    至于怎么做,“简单,造大桥时认识一个朋友,听他说老家南城宣县的,和我讲过他们老家的火腿肉怎么怎么香,要不我去问问他具体的做法。”

    萧三爷挥手让他赶紧去。

    “骑自行车去,早去早回,顺便称几斤盐回来啊,乖囡你把票给你大伯。”

    “哎。”盈芳擦干净手,进屋拿盐票。

    大桥开通以后,他们家上县城,一般都从大桥走,一来比去码头近,二来不需要等,回来也没时间限制。只要不怕夜路难走,多晚都没人管你。

    拿了盐袋和票,萧敬邦跨上自行车就要出门,被萧三爷喊住了。

    “哎我说老大你通不通庶务啊,上门求教好歹带上学费啊。拎只山鸡或是野兔去,空着手你当人家乐意告诉你?”

    萧敬邦摸摸鼻子:“我和他熟得很,不至于这么见外吧?”

    “让你拎你就拎!废话那么多!”萧三爷抓了只看上去最活络的山鸡,绑住翅膀,系在车头。

    萧敬邦走后,萧三爷忍不住吐槽:“我可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十年都升不上一级了,蠢得呗!”

    姜心柔拿手肘捅了一下丈夫的腰:“有你这么埋汰大哥的么,你的人情世故也不见得学多好。”

    萧三爷小声咕哝了一句:“总比老大强。”

    “得了吧!好好干活,别等大哥讨着做火腿的窍门回来了,你还搁这瞎忙活。”

    萧三爷和蹲在一旁看他料理猪肉的三胞胎挤挤眼,悄声比了个“别理你姥姥”的口型,手起刀落地切割起野猪肉。

    既然要做火腿,两头野猪的四条后腿都从后臀部位开始,骨肉分离往下切。

    一般四蹄动物,都是后腿肉比前腿肉香,因为后蹄经常刨地,连带着整条腿都在不停运动,肥肉少、精肉多,肉质也劲道。

    至于怎么切……萧三爷回想了一番市面上销售的火腿,似乎都是精肉让出、肥肉稍陷。这样看上去精肉很丰满,让人食欲大开、食指大动。

    他也试着这样割。

    别说,还挺像模像样。老爷子都竖大拇指夸了:“不错不错,继续继续。”

    四条猪后腿依次被割了下来。

    余下的肉就切成厚薄均匀的长条状,做成腊肉方便悬挂。前腿的猪蹄单独剁了下来。

    “老头子,四副蹄子,你和夏老一人两副,吃了脚劲健点,省的走点远路就喊吃不消。”

    老爷子眼一瞪:“谁吃不消了?会不会说话的?”

    姜心柔也瞪他。

    萧三爷抽了一下嘴:“大实话都不让人说。”

    三胞胎捂着嘴吃吃笑。

    姥爷咋就学不乖呢?总喜欢口不对心,爱惹太爷爷生气。明明能让人高兴的话,偏要反着说,好像不这样就浑身不舒坦似的。姥姥说这叫欠抽。

    除了留着做火腿的四条猪后腿没动,其他的肉腌的腌、熏的熏,碎肉切成小块,加盐巴、老酒、野胡椒粉、辣椒籽调味后灌进肠衣做腊肠。

    剔下来的骨头便宜癞皮狗了。今儿是它一年里吃得最欢的一次,过年都没这么幸福!

    癞皮狗更加坚定不移地要在向家永永远远住下去。抱紧小主人的腿、抱紧大主人的脚脖子,谁来撵它都不走!

    那厢,萧敬邦载着山鸡来到造桥时结识的小伙伴蒋建树家,就在县里唯一的棉纺厂职工宿舍,将建树的媳妇儿是棉纺厂的车间主任。

    造桥期间,萧敬邦不止一次被蒋建树拉来家里喝小酒,因此熟门熟路得很,自行车直接骑进职工大院,停在蒋建树家所在的单元楼下,提着山鸡,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

    301的门半掩着。

    萧敬邦抬手敲了敲:“老蒋?老蒋在吗?”

    “谁呀?门没锁,进来吧。”

    蒋建树的媳妇儿握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见是萧敬邦,一边热情地迎他进屋,一边冲里屋喊:“蒋建树,来客人了!”

    蒋建树似乎在睡觉,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披了件夹棉的中山装走出来:“呀!老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呗!”萧敬邦难得开了个玩笑,随手把山鸡递过去,“家附近的山上逮的,就是肉有点老,得炖久一点才咬得动。”

    “那怎么好意思!”蒋建树不肯收。

    倒是他媳妇,悄悄朝他使眼色:刚不是还在发愁丈母娘生日送什么吗?瞧这多好的现成礼!

    萧敬邦假装没看到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笑着说:“咱俩这么熟了,我也不兜圈子。这鸡是谢礼,至于谢啥,你先听我说。我弟托人买到了一条猪后腿,想不好怎么弄。我记得你说过,做成火腿放上一年都不会坏,就是不晓得怎么个弄法……”

    “嗨!这简单!我细细跟你说啊……”蒋建树拉他在桌边坐下,并让他媳妇泡了杯茶叶水过来。

    等一杯茶水喝完,蒋建树侃侃而谈的如何自制火腿也讲到了尾声。

    萧敬邦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吃了晚饭再走呗。”

    “不了,我还要去趟供销社,家里没盐了,顺路带回去。”

    “那我真不留你了?”

    “咱俩谁跟谁!你要再这么客气,下回我可不敢再登门了。”

    “成成成,那老萧你自便。”

    边说边送萧敬邦下楼,看他骑上自行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你这朋友交得好!你丈母娘的生日礼,可算是搞定了。”蒋建树的媳妇儿抓着活络的野鸡眉开眼笑,“对了,你是不是说过他单身?是离婚还是丧偶来着?要不把二妹介绍给他?”

    蒋建树头疼地捏捏眉心:“算了吧,人家又没这个心。”

    “这话咋说的!也许人只是嘴上不说,说不定心里想得很呢,碍于身边没个说媒的才作罢。你既是他朋友,咋不关心关心人家?二妹的性子你也了解,你要觉得合适,赶明找他说说,二妹那里我去讲。二妹夫都去了那么多年了,是该另外找个知冷知热的一起组建新家庭,总不能一辈子这么孤零零地过吧?……”

    蒋建树拿她没辙,只得囫囵应了几句。想着反正快过年了,等过完年碰头了再说。

    萧敬邦出了棉纺厂职工宿舍,直奔供销社,赶在供销社关门打烊前,掏出所有盐票打算换成盐。

    结果发现供销社里闹哄哄的都是个人。

    奇怪!都这个点了,还有这么多人来买东西?

    萧敬邦心里纳闷。一边排队,一边竖着耳朵听,哦,原来是盐票要取消了。虽说具体啥时候取消还没盖棺定论,但取消后盐价要上涨。

    难怪这么多人排队,敢情都是来买盐的。趁手头有票,抓紧兑成实物。只有拿到手的才不会担心涨价。

    萧敬邦买了盐,回家把这事儿一说,大伙儿议论开了。

    “啥?盐票要取消?不能吧!那以后盐还不疯抢?”萧三爷皱眉,世道真不会乱吗?

    “抢不了,量上还是会有限制。”萧敬邦老神在在道,“现如今有票的凭票还能多称点,以后没了票,每个人说不定只能限购半斤。”

    “那也比凭票方便,大不了多排几次队。”萧三爷说着,指指北方,冲老爷子神秘一笑,“话说老头子,这是不是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第二把?继高考恢复后,这算是第二个新政了吧?”

    老爷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何止。你们今年背着肉去人家厂里兜售,哪次被红袖章追着跑上三条街了?”细论的话,这个也算是新元首上位烧的火了。

    萧三爷嘴角一抽:“这种糗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怪没面子的。”

    而且这么多年就被追了一回,论失败率其实挺小。偏偏老头子生怕家里人忘记似的,隔三差五就要拿出来笑话他一顿。

    看在他是老子的份上,萧三爷决定原谅他。但能不别当着三胞胎的面说啊,这以后还怎么让宝贝蛋们崇拜他们英雄的姥爷?

    “咳,盐买来了,火腿怎么做的我也大致弄清楚了,要不开始?”爱护弟弟的萧老大,生硬地岔开话题。

    萧三爷立马勾住老大的脖子,哥俩好地蹲在四条猪后腿跟前唠起火腿的制作方法。

    听上去,工序和熏肉、腊肉差不多,先是用盐巴搓遍整只猪后腿。

    出于美观和入味,搓之前,可先用刀把整只猪腿修修整齐,多余的肥肉割掉,突出来的刺骨铲铲平,但也不要伤着了精肉。

    “我那朋友说,切的时候肉的面积要大,附近的油皮都要剪掉。要不然盐腌不进去,一来不入味,二来到夏天容易变质。好在咱们这是野猪肉,整层猪皮都剥了,不用费劲就能腌入味。

    哦,还得把猪腿放平赶筋血。好像是这样……从脚蹄这头用手指顺着筋脉往前赶,把里头的血全部赶出来。说是血赶空了才能腌得住。要不然肉色不好看,也腌不住……”

    萧老大一边解说一边示范,萧三爷一看即懂,捞过另一条后腿也上手赶起筋血来。

    兄弟俩一人负责了两条猪后腿,把搓盐巴之前的准备工作就绪。

    接下来,从蹄子开始,顺着筋脉使劲搓盐巴。必须得用力,搓到腿肉表层冒出水珠为止。

    一面搓好,接着搓另一面。也要搓出水来。特别要注意的是坑凹处,这些地方容易模糊、上盐不到位。

    盐巴搓均匀后,四条火腿码好放在隔壁院的炕面上。不烧火的话,炕上温度跟普通房间没两样。而且石砖砌的炕面结实啊,火腿上压上两块木板后,还要垒上石头压着榨,需要一定的承重才行。

    这时候,阳阳举手表示想要帮忙。

    “我来我来!我力气大!”

    “好吧!让咱们大宝贝发挥发挥光和热。”萧三爷哈哈一笑,抱起外孙,让他站在石板上,扶着萧三爷的手用力蹦。

    欲把火腿中多余的水分全部压榨出来。

    “压上三天,再上一道盐,同样的搓法,再压上个五六天,然后还要再上一道盐。说是要上三道盐,完了用腌肉水洗一遍,把表皮多余的盐渍洗掉,挂通风处风干,再挂太阳底下暴晒四五个日头,挂到屋里阴凉,约莫挂两个月就能吃了。”

    “啧!工序很复杂啊!”萧三爷有些后悔了,“这么复杂,又这么费时间,过年都吃不上啊。那还怎么送人?”

    “要不在家腌两道,第三遍盐抹上,咱带着去煤城,到了姥姥家,再风干晒日头?”盈芳想了想说,“这么冷的天,在路上挨两天应该不会坏。”

    “也只好这样了。”萧三爷不由感慨,“想尝点新鲜货可真不容易啊。”

    “乖囡,山羊要不也宰了?带半扇送你姥姥、姥爷?”萧三爷忙完火腿,想起还有头野山羊呢。

    盈芳摇头:“不是说活逮的吗?别急着宰,拴牛棚养几天,看着这么瘦,宰了也没几斤肉,养上两个月,等过年吃吧。”

    “也好,那火腿都背去,咱们想吃,回头可以再做。”

    “家里留一条吧,两个舅舅和姥姥姥爷正好一家一条,不存在谁多谁少。好歹是咱家头一次做的,让爷爷也尝尝鲜。万一有客人来,也有菜招待。”

    “行!”

    萧三爷俩口子素来秉持闺女说啥就是啥的原则。

    接下来几天,趁火腿需要腌制、压榨,盈芳一家用新鲜猪肉做了不少小食。

    路上不方便带汤汁的菜肴,福嫂提议多做些竹签肉,烤得干干的,拌上调味料,油纸包着,冷热都能吃。

    并且考虑到各人喜好不同,福嫂还心灵手巧地做了麻辣、五香、孜然三种口味。

    香得老爷子干脆让福嫂把剩下剔了骨的鲜猪肉都做成了酥香的牙签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