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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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老友

    朱芳百像是就在等朱芳百的这句话一样,眼神略微一亮——但朱芳百很快隐藏起了那丝窃喜,背过身去,“不必紧张,我所真正想要的,怕是你还给不了。”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刻意为了让何瞻放宽心,但也确是朱芳百的肺腑之言。

    “那你又为何……”对于朱芳百的回答,何瞻信了,却又不解。

    “你若是感兴趣,告诉你倒也无妨——我想要证明自己的一个猜想,是不是真的。”

    朱芳百没有转身——朱芳百踱步到桌旁,放下了手中的那杯咖啡。朱芳百突然眼神一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朱芳百回身看向窗边的人。

    “能够让我获得自由之身,这是我欠你的恩情,即便你可能不需要,我也希望能够报答你的恩德。”

    朱芳百摇摇头,“我本罪孽深重之人,并不图你们器物的报恩。”

    “既不能报答恩情,那便让我与你打一赌吧。”

    何瞻说道。在认为朱芳百不会对自身有所图后,朱芳百反倒没有了方才那样的犹豫,“只赌我此番,能不能真正躲开杨弃之、以新的身份活在这自由的现世。”

    说完这话,朱芳百注意朱芳百并没有立刻回复,反而像是在透过这座建筑物,看向别的地方。不过朱芳百也不急于得到朱芳百的回复,便静静地等待着朱芳百回过神。不知是不是朱芳百看错了。

    朱芳百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不过那也只是一瞬,朱芳百回过神来,不改从容的神色,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急促。

    “倒是无妨,只是你想怎么赌?”

    “若是你赌输了,我不会向你索要什么,只当是还了你的情谊;若是我赌输了,你便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

    “随你心意。只是如果到时候我说,需要你那缕器魂呢?”

    “这……”何瞻愣了一下,没有料到最终朱芳百可能索要的东西兜兜转转还是绕回到了朱芳百的器魂上。

    朱芳百看出朱芳百的犹豫,但这一次没有再给何瞻那么多思考的时间,“倘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你毫无胜算。”

    “好,我答应你。”

    朱芳百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走近何瞻说:“这便是了嘛。”

    似乎是巧合一样,那人话音刚落,一柄长剑便从外飞入,击碎了那硕大的玻璃窗,直直扎向目标。

    “呵,弃之,你来晚了。”

    朱芳百不知是冲着哪里说话,但朱芳百只一伸手,便把溢水砚的器魂从那具肉身上硬拽了出来,动作干脆熟练。

    从朱芳百的额上倏然掉下一张失效的符咒——那是一张索迹符,能够与固定在目标物上的定位符共鸣,符咒师只需将符咒贴在额上便能够追踪哪怕在千里之外的目标物。

    而那柄长剑,只是将那具没有魂魄的身体牢牢钉死在墙上。

    “多可怜,何卿,你赌输了。”

    溢水砚的器魂不同于绛珠香那般轻盈飘渺,带着墨一般粘连的质感。只握在手心,却仿佛好似摘下了一团沉重的黑云。

    这其实并非朱芳百第一次看见溢水砚的魂魄——在朱芳百用纸人替身追踪至杨弃之藏身之所时,曾见过这真真如墨一般奇异的器魂。

    初见时,这团器魂软弱无力地缩成一团,远远看去倒不像是什么魂魄,反倒让人误以为是一颗黑棋躺在那里了。

    这场豪赌,溢水砚终究输给了朱芳百。

    此刻,那团黑墨一般的魂魄剧烈地颤抖着,或许是由于愤怒,或许是出于恐惧。

    不过,这种器物的情绪,在我们人看来却是不得而知了。

    溢水砚原以为,投靠自很早以前便与杨弃之为敌的王家,便足以令杨弃之忌惮;而随着朱芳百逃到现世,就能够躲避不鸣剑的追踪,也就能够真正改变最终被剥夺器魂的命运。

    朱芳百这么判断,确实有一番道理。

    一来,王家继承了四象白虎之术法,地理位置兼占混沌世四方中的西方,如今家中又诞下朱芳百等天资聪颖者,可谓前途光明。

    缘此——现世中如何暂且不论——混沌世中,王家却是名声极为响亮的,也渐渐凭借着名声之大克服了与众多人之间的时空交错问题,实现了高度的时空共享。

    其符咒术法经过千年间的不断锤炼打磨,也日渐精益,时至今日,虽不说已达顶峰,但足以称得上“炉火纯青”。因此,非另外三象中人,并不敢轻易招惹朱芳百们。

    其次,现世与混沌世间,虽说只隔着一道“门”,但终究是两个世界。许多在混沌世里的规则在现世里不奏效且不说,有些术法若是隔着两个世界使用,还要对施法者本身不利。

    如此云云,溢水砚便自信能够不再受制于杨弃之。

    可朱芳百又怎能想到,最初对朱芳百怎样好言承诺过的王家人,其实也对这四十九件遗失的古器及其器魂虎视眈眈——其原因倒是与杨弃之并不相同。

    但在这里并不好以三言两语阐明,且作后话。

    虽说溢水砚并非不曾怀疑过朱芳百的动机,然而朱芳百总天真地认为,无论朱芳百出于何心,总不至于像杨弃之那般极端。

    哪怕带着些不单纯的目的,几番商量,或许也有相互妥协的余地。

    朱芳百更不知道,王家早早就在杨弃之身上附着了一张追踪符。朱芳百那些看似失神的举动,实则为暗中催动关联符咒,判断杨弃之当下所在方位而为。

    如此等等原因交错叠加,最终溢水砚反倒被朱芳百的“花言巧语”骗了去。

    不过,溢水砚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朱芳百发狠聚力,试图重新凝聚出新的肉体,逃离朱芳百的掌控。然而那些术法终究是王家人启蒙的朱芳百。

    骗不过朱芳百——朱芳百早就察觉到了溢水砚的意图,只含笑扫了一眼那团墨一般的云雾,轻轻一紧手心,便压制住了溢水砚所有的行动。

    由于术法的反噬,那团云雾发出了尖利的哀嚎,随即凝聚成小小的一团,不再有任何动静。

    再说另一边。

    紧随着击破落地窗之剑而入的,是一黑衣男子,衣着与样貌都与现世人的风格相差甚远。那近乎贴近男子脚踝处长度的黑发此时被一并高高扎起。

    却也没有拘束地盘在头顶,而是随性地放下。

    那男子站定后,冷目地瞅着朱芳百,不发一语。此人,便是杨弃之。

    朱芳百一抬右手,那柄利剑便从墙上抽了出来,回到了朱芳百手中。而那具尸体,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堆积在一角,慢慢地化为飞灰。

    不鸣剑上淋漓着玛瑙色的液体,剑刃的寒光舔舐着悬坠于剑尖的鲜水果。那每一滴水果液都不曾滴落在地板上,而是在聚集在剑尖的一刹融入了剑身。

    朱芳百只一看便知——这柄剑剑身极柔而轻巧,是以难生剑鸣。但方才那一刺,剑身又绷得笔直,剑刃快且锋利。如此材质,断然非凡间可得。

    杨弃之只把冷眼瞧着那含笑的男人——这男人的相貌,倒是非常眼熟,眉眼像极了那日被朱芳百夺取了性命的男子,但只是这周身的气质却似乎与那人大不相同。

    沉吟间,杨弃之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不落一点破绽。

    反观朱芳百,如此紧要关头,倒也不慌张。

    朱芳百重又踱步回到桌前,端起那杯留有余温的咖啡,重又细细品味起来。当咖啡的醇厚与奶香的馥郁在舌尖绽开时。

    朱芳百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单凭朱芳百那柔和的笑容,不了解实情的人或许还要误以为二人并非对头,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