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断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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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清楚乌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来插科打诨，瞅准机会拿她寻开心，实际却是另有所图，来者不善。
同他做口舌之争只是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摆在台面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乌鸦哥有话不如直说好了。』
『直来直去，快人快语，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嘿嘿……』乌鸦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狡猾笑容，『想不想知道，是谁伤了那小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谦身上。
阳光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迟疑。
『不想。』
『你不想听，但是我想说，打伤他的是个弹无虚发的枪手，残忍，冷血，视人命为草芥，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身材不错的妞儿。』
横看直瞧，乌鸦点燃嘴边的香烟，大方欣赏起小丫头的轻盈体态。亭亭玉立，袅袅娜娜，她实在是个很有料的女孩子。
阳光被对方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心神微颤，浑身生出阵阵恶寒。
『你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吗？身份来历不清不楚，说出的话也不尽不实，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都拿不准，你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嘿，早有预谋！』
乌鸦当然不信那套「吃饱了遛食」的鬼话。
万念化作一念，一念转作无念，阳光出神地望着张谦，屏止呼吸，做出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重要决定。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枪手，也没有做过伤害谦哥的事，』她对上乌鸦笑里藏刀的眼睛，我心坦荡地道，『我今晚之所以偷偷跑出家，是为了一座已经消失的千年古刹。』
『怎么，这是看破红尘，想要剪了头发当姑子？』乌鸦对着烟屁猛嘬一口，吐出一团杂乱无章的烟雾，险些没把鼻涕笑出来。
态度从容，应付裕如，阳光当即卸下背包，翻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牛皮本子，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
翻开到某一页，中间赫然夹着一份已经发黄的剪报。
『自己看！』阳光将证据推到乌鸦眼前。
那是一段关于某座佛寺被毁的报道，时间距今足有半个多世纪，根据其中的描述，寺庙的原址确实在这附近。
『这个，哎嘿……』香烟的火星渐弱，乌鸦的嚣张气焰顿时渐弱三分。
『不够是吗？』阳光又将牛皮本「怼」了上去，『这是我爷爷的笔记，尽管拿去检查，看看是不是我胡编乱造，信口胡诌的！』
软软的奶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笔记里详尽罗列了寺庙的来历、建造规格和历代翻修扩建的记录，内容援引多本古籍，绝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作伪的。
阳光此行是来寻找浮屠塔遗址的，更准确地说，是浮屠下方用来存放舍利和法器的地宫入口。
据她的爷爷判断，庙宇的主体虽已沦为废墟，但是地宫并未受到波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依然沉睡在地下，等待后人去挖掘。
乌鸦其实已经信了九成九，却是死鸭子嘴硬，仍要替自己狡辩一番。
『这件事可不赖我啊，要是你早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行了行了，误会既然已经说开，这件事就翻篇了！』
晶莹的泪珠在眼圈里滴溜溜打转，阳光硬是绷紧眼眶，扁着小嘴儿，决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那副明明很受伤，却仍要努力坚强的模样，既让人忍俊不禁，又让人心疼不已。
周身立起层层鸡皮，乌鸦暗叫自己这回的罪过大了。
正在琢磨怎么向小丫头赔罪，余光无意间瞥见正在喃喃自语的大头。
第一口棺材已经露出庐山真面目。
『净边净缝足四六，石榴木裹落叶松……不错不错，算得上是走心了。』目光徘徊在刷满红漆，细绘纹饰的灵柩上，大头不禁感叹道。
『大头叔懂得真多。』阳光走上前来，亦在仔细审视那口棺材。
『哪里哪里，班门弄斧罢了……可以请教个问题吗？』
『请讲。』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阳小姐好像完全不感到意外……一副无论选料、做工还是规格都相当讲究的寿材，竟然被埋在了无人照看的乱葬岗里，这难道不奇怪吗？』
同样的问题，如果经由乌鸦之口说出来，阳光说不定会立时翻脸，誓要跟对方周旋到底，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前者锋芒过甚，太过咄咄逼人，而大头则要安分得多，不会乱说话，懂得分寸的拿捏。
『果然，大头叔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人……』阳光轻声一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那五口棺木下葬的时候，小光就躲在先前藏身的草丛里，所以现在才会毫不意外。』
乌鸦偕张谦来到近前，站在了阳光对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必须得把严森带回去。
厚重的实木棺盖被缓缓移开，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忘记了眨眼，屏住了呼吸，但在看清内部情况的一刻，所有的心情，都变成了无以复加的震悚，以及刻进骨髓的凛寒。
乌鸦一眼认出死者脖子上的纹身，确定此人正是绑架严森之子的元凶之一。同一时刻，张谦的注意力却在尸体的左胸。
心脏中弹，一枪毙命。
四人之中，独属大头的反应最快，居然已经戴好一次性手套，准备动手验尸。他不仅擅长烹饪鸡鸭鱼肉，还是「料理」死人的行家。
大头害怕的是看不见的鬼怪，可是并不畏惧实打实的死人，而且他向来认为，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比鬼怪更难缠。
『什么都别碰！』阳光拦下大头，颤抖地指向尸体额前的黄符，『一见断舍咒，纵有千金不伸手！』
尸体的眉心中央，贴着一道由朱砂绘制而成，状若人眼的奇形符咒。
张谦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光冷静下来。
『我们无意往生者身上的财物。』
从尸僵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小时。
『能不能告诉我，安葬死者时，你都看到了什么？』张谦看进小光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对面有十二个人，清一色的黑西装搭配墨镜，样子挺诡异的……』
你眼望我眼，张谦和乌鸦同时看向彼此。
他们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阳光清楚乌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来插科打诨，瞅准机会拿她寻开心，实际却是另有所图，来者不善。
同他做口舌之争只是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摆在台面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乌鸦哥有话不如直说好了。』
『直来直去，快人快语，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嘿嘿……』乌鸦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狡猾笑容，『想不想知道，是谁伤了那小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谦身上。
阳光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迟疑。
『不想。』
『你不想听，但是我想说，打伤他的是个弹无虚发的枪手，残忍，冷血，视人命为草芥，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身材不错的妞儿。』
横看直瞧，乌鸦点燃嘴边的香烟，大方欣赏起小丫头的轻盈体态。亭亭玉立，袅袅娜娜，她实在是个很有料的女孩子。
阳光被对方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心神微颤，浑身生出阵阵恶寒。
『你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吗？身份来历不清不楚，说出的话也不尽不实，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都拿不准，你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嘿，早有预谋！』
乌鸦当然不信那套「吃饱了遛食」的鬼话。
万念化作一念，一念转作无念，阳光出神地望着张谦，屏止呼吸，做出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重要决定。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枪手，也没有做过伤害谦哥的事，』她对上乌鸦笑里藏刀的眼睛，我心坦荡地道，『我今晚之所以偷偷跑出家，是为了一座已经消失的千年古刹。』
『怎么，这是看破红尘，想要剪了头发当姑子？』乌鸦对着烟屁猛嘬一口，吐出一团杂乱无章的烟雾，险些没把鼻涕笑出来。
态度从容，应付裕如，阳光当即卸下背包，翻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牛皮本子，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
翻开到某一页，中间赫然夹着一份已经发黄的剪报。
『自己看！』阳光将证据推到乌鸦眼前。
那是一段关于某座佛寺被毁的报道，时间距今足有半个多世纪，根据其中的描述，寺庙的原址确实在这附近。
『这个，哎嘿……』香烟的火星渐弱，乌鸦的嚣张气焰顿时渐弱三分。
『不够是吗？』阳光又将牛皮本「怼」了上去，『这是我爷爷的笔记，尽管拿去检查，看看是不是我胡编乱造，信口胡诌的！』
软软的奶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笔记里详尽罗列了寺庙的来历、建造规格和历代翻修扩建的记录，内容援引多本古籍，绝不是随随便便能够作伪的。
阳光此行是来寻找浮屠塔遗址的，更准确地说，是浮屠下方用来存放舍利和法器的地宫入口。
据她的爷爷判断，庙宇的主体虽已沦为废墟，但是地宫并未受到波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依然沉睡在地下，等待后人去挖掘。
乌鸦其实已经信了九成九，却是死鸭子嘴硬，仍要替自己狡辩一番。
『这件事可不赖我啊，要是你早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行了行了，误会既然已经说开，这件事就翻篇了！』
晶莹的泪珠在眼圈里滴溜溜打转，阳光硬是绷紧眼眶，扁着小嘴儿，决不让一滴眼泪流下来，那副明明很受伤，却仍要努力坚强的模样，既让人忍俊不禁，又让人心疼不已。
周身立起层层鸡皮，乌鸦暗叫自己这回的罪过大了。
正在琢磨怎么向小丫头赔罪，余光无意间瞥见正在喃喃自语的大头。
第一口棺材已经露出庐山真面目。
『净边净缝足四六，石榴木裹落叶松……不错不错，算得上是走心了。』目光徘徊在刷满红漆，细绘纹饰的灵柩上，大头不禁感叹道。
『大头叔懂得真多。』阳光走上前来，亦在仔细审视那口棺材。
『哪里哪里，班门弄斧罢了……可以请教个问题吗？』
『请讲。』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阳小姐好像完全不感到意外……一副无论选料、做工还是规格都相当讲究的寿材，竟然被埋在了无人照看的乱葬岗里，这难道不奇怪吗？』
同样的问题，如果经由乌鸦之口说出来，阳光说不定会立时翻脸，誓要跟对方周旋到底，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前者锋芒过甚，太过咄咄逼人，而大头则要安分得多，不会乱说话，懂得分寸的拿捏。
『果然，大头叔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人……』阳光轻声一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那五口棺木下葬的时候，小光就躲在先前藏身的草丛里，所以现在才会毫不意外。』
乌鸦偕张谦来到近前，站在了阳光对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必须得把严森带回去。
厚重的实木棺盖被缓缓移开，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忘记了眨眼，屏住了呼吸，但在看清内部情况的一刻，所有的心情，都变成了无以复加的震悚，以及刻进骨髓的凛寒。
乌鸦一眼认出死者脖子上的纹身，确定此人正是绑架严森之子的元凶之一。同一时刻，张谦的注意力却在尸体的左胸。
心脏中弹，一枪毙命。
四人之中，独属大头的反应最快，居然已经戴好一次性手套，准备动手验尸。他不仅擅长烹饪鸡鸭鱼肉，还是「料理」死人的行家。
大头害怕的是看不见的鬼怪，可是并不畏惧实打实的死人，而且他向来认为，活人比死人更可怕，比鬼怪更难缠。
『什么都别碰！』阳光拦下大头，颤抖地指向尸体额前的黄符，『一见断舍咒，纵有千金不伸手！』
尸体的眉心中央，贴着一道由朱砂绘制而成，状若人眼的奇形符咒。
张谦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光冷静下来。
『我们无意往生者身上的财物。』
从尸僵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小时。
『能不能告诉我，安葬死者时，你都看到了什么？』张谦看进小光的双眼，语气平静地问道。
『对面有十二个人，清一色的黑西装搭配墨镜，样子挺诡异的……』
你眼望我眼，张谦和乌鸦同时看向彼此。
他们到底还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