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贼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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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何伯并未指望这位年幼少言的丑公子能为他参详一二，仅是尽到以奴侍主的本分而已。心中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开始寻思起数年前从王太医那里讨来的那颗怯命丹，自己放在了哪里。他决心一旦事态无可收拾，自己便先服了丹药，以死谢罪。/p>
却未料，端坐于书案前的高洋，听完他的禀报后，竟是毫无慌乱之色，良久一语不。/p>
“家贼难防啊！”半晌后，高洋才叹了一声。/p>
然后，他交待给何伯三件事：一是参须尚有余，先将奇参交予方神医酌情选用；二是让他暗中于库房众仆役里，察寻一仁孝之人，若有符合条件者，立即拿下；三是即刻起封闭全府，让何伯亲自去府衙，请他堂叔——渤海太守高禾带审讯高手入府。/p>
何伯听罢，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位二公子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仅七岁，平日沉默寡言的丑公子，竟能在呼吸之间便理清了事情主次，就连让他去请高禾，也是暗存了要借他这位王府大总管之势镇场的心思，不尤惊诧的抬眼观瞧。/p>
却见此时的二公子竟也正面沉似水的看了过来，双目中迸射出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冷芒，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p>
那一刻，何伯突觉，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冰冷深邃的目光怎的那般熟悉？直到在他眼中，这孩子的面庞渐渐与记忆中高丞相年轻时仗刀而座时的神容合二为一，他的心中才突然猛的一惊，顿时明白了这熟悉之感来自何处，不自觉的便低下头去，重新重重趴伏于地，避开了高洋那有些骇人的目光。/p>
有了太守府审案高手的介入，加上高洋的提点，案子很快便破了。/p>
一切正如高洋所料，盗须之事果然是府库一名叫吴鑫的小厮所为。/p>
这吴鑫家中仅有一老娘相依度日，他平时为人谦和，办事小心谨慎，又极是孝顺，因此深得库房管事高老实的青睐。/p>
而他盗参之过程与理由，也甚是奇特。/p>
原来，前不久，吴鑫老母病危，突然卧床不起，神志不清。吴鑫急请城内大夫相诊。那大夫把脉后，却是长叹一声。看了看吴鑫家设简陋的情状，思忖良久，开下了一剂药方。/p>
这大夫起先并不肯告知吴鑫其母病因，只说是气血有亏，后见吴鑫悲母之状甚是凄惨，心中不忍，才终对他如实相告：/p>
其母今日这病，原是由年轻生育后未能及时休养，受了寒劳之苦而落下的病根。加之近二十年劳累沉疴积累，终随年龄增长而至气血两亏已极。此病一旦厚积突，对寻常人家而言，便是已无回天之力，此时用些汤药，也不过是延续些时日罢了。/p>
吴鑫闻言如遭雷击，瘫软于地，在母亲身边扶床嚎哭不止，那大夫也甚为动容。他告诉吴鑫：若在每晚服用汤药之后，能以百年以上老参切片熬汤灌服，持续数日，也许能靠百年老参的强力温补效用，将老人的气血顶上来，使老人气血重新活络，如此方还有一线生机。/p>
不过，这年头连吃食都难买，又去哪里寻这百年人参？既便寻得，又哪是吴鑫这等人家可以享用？所以他方才才并未提及。/p>
言罢，大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p>
送走大夫，吴鑫看着躺在床上的老母，默默流泪。他知道，方才大夫所言，句句实情。可母亲今日之劫，却是因当年生他养他所致，他又怎生忍心就这样看着老母撒手人寰？/p>
想到这些年，母亲独自抚养自己所受的苦楚，吴鑫心如刀割，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至少也应让母亲能看到自己娶妻，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孙儿吧！/p>
绞尽脑汁之后，吴鑫竟打起了库房里那株百年奇参的主意。他也知道，此物为丞相心爱之物，也知盗参的后果可能是天塌地陷，但一夜未眠之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暗道，自己只取这千年宝参的参须数根便足矣。心中终究还是存着能不被人察觉的侥幸之念。/p>
于是，他找到了与他私恋已久的婢女兰儿。这兰儿是娄夫人的近侍，经不住吴鑫的苦苦哀求，终是答应了下来。/p>
两日后，趁夫人外出时，托病留府的兰儿，便与吴鑫相约行动。/p>
兰儿先是找到高老实，假传夫人口谕，称夫人突来兴致，要赏参，让他亲自取参，随她送去。/p>
夫人有命，高老实哪敢多想，便独自去了库房，打开密室，取了参盒，双手捧着随兰儿去了，临走时还没忘将密室锁上。/p>
此时，吴鑫却偷偷打开库房，藏身于库房一口空缸之内，屏息静待。/p>
待高老实随兰儿来到夫人房外，兰儿入内通秉，随后即返，手中还拿着一块须须条条的破布。/p>
兰儿对高老实笑称：夫人方才有急事外出了，只在桌上留下此布，布上有须，即意为“不需”再赏参之意。她还特意对高老实夸耀：夫人极有智慧，平时常用这些隐喻手法与丞相和近侍婢女们玩笑，大家无论能否猜得，事后都是心照不宣，只是会心一笑罢了。/p>
听兰儿竟说出这等夫人闺房雅趣，高老实却是吓得一个激灵，连道告辞，便急急捧着参盒返回了库房。/p>
谁知他刚返回库房，还未来得及打开密室的门，便又听到兰儿在门外急急相唤，见库内无人，便匆匆将参盒放在一处货架之上，转身出去见兰儿。/p>
在门外，兰儿扭捏了半天才说，方才自己反复思考，觉得无意中竟将夫人雅趣漏于旁人，实在不妥，便赶来咛嘱高管事，勿将此事再与外人谈起。/p>
高老实却是不知，就在他和兰儿谈话这功夫，早已藏身库内的吴鑫，悄无声息的从缸内钻出，轻手打开锦盒，以细剪快挑剪下十余根参须，藏至身上，看了看，若非仔细查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少了十余根参须，这才放下心来，又原样盖好参盒，重新钻回缸中躲藏，直至高老实返回，将参盒锁于密室之内离开，他才悄悄从库房内寻机溜出。/p>
吴鑫老母喝了几天由千年奇参的参须熬制的汤水，身子果然大有好转，面色也渐上红润，只是仍然乏力。吴鑫又找大夫给看过，说是将养个数月，便能下地了！/p>
这一切本是做得天衣无缝，只是吴鑫万没想到三件事：一是不多久竟遇到夫人难产也需用参；二是没料到何伯竟连此参共生有多少根参须都了然于胸；三是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一举将他锁定！/p>
得知审问结果后，高洋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前院园子的台阶上，自己坐了上去，又命人将府中百余下人尽数召集于园内，园中四面环以数十名执刀侍卫和府城差役，一派肃杀之气。/p>
高洋沉着脸，冷峻的目光从园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上，一一扫过，弄得众人一头雾水。/p>
恰在此时，何伯赶来，当众告知夫人已服下参汤，命保住了的消息时，场中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甚至欣喜的低谈起来。/p>
可高洋却就在这时猛的站起身，厉喝一声：“将人带上来！”。/p>
在府中百余下人惊愕的目光中，便见到已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吴鑫与兰儿，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上来。见众人皆有不解之色，高洋便将二人行径，明白的讲了一遍。顿时满园大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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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何伯并未指望这位年幼少言的丑公子能为他参详一二，仅是尽到以奴侍主的本分而已。心中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开始寻思起数年前从王太医那里讨来的那颗怯命丹，自己放在了哪里。他决心一旦事态无可收拾，自己便先服了丹药，以死谢罪。/p>
却未料，端坐于书案前的高洋，听完他的禀报后，竟是毫无慌乱之色，良久一语不。/p>
“家贼难防啊！”半晌后，高洋才叹了一声。/p>
然后，他交待给何伯三件事：一是参须尚有余，先将奇参交予方神医酌情选用；二是让他暗中于库房众仆役里，察寻一仁孝之人，若有符合条件者，立即拿下；三是即刻起封闭全府，让何伯亲自去府衙，请他堂叔——渤海太守高禾带审讯高手入府。/p>
何伯听罢，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位二公子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仅七岁，平日沉默寡言的丑公子，竟能在呼吸之间便理清了事情主次，就连让他去请高禾，也是暗存了要借他这位王府大总管之势镇场的心思，不尤惊诧的抬眼观瞧。/p>
却见此时的二公子竟也正面沉似水的看了过来，双目中迸射出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冷芒，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p>
那一刻，何伯突觉，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冰冷深邃的目光怎的那般熟悉？直到在他眼中，这孩子的面庞渐渐与记忆中高丞相年轻时仗刀而座时的神容合二为一，他的心中才突然猛的一惊，顿时明白了这熟悉之感来自何处，不自觉的便低下头去，重新重重趴伏于地，避开了高洋那有些骇人的目光。/p>
有了太守府审案高手的介入，加上高洋的提点，案子很快便破了。/p>
一切正如高洋所料，盗须之事果然是府库一名叫吴鑫的小厮所为。/p>
这吴鑫家中仅有一老娘相依度日，他平时为人谦和，办事小心谨慎，又极是孝顺，因此深得库房管事高老实的青睐。/p>
而他盗参之过程与理由，也甚是奇特。/p>
原来，前不久，吴鑫老母病危，突然卧床不起，神志不清。吴鑫急请城内大夫相诊。那大夫把脉后，却是长叹一声。看了看吴鑫家设简陋的情状，思忖良久，开下了一剂药方。/p>
这大夫起先并不肯告知吴鑫其母病因，只说是气血有亏，后见吴鑫悲母之状甚是凄惨，心中不忍，才终对他如实相告：/p>
其母今日这病，原是由年轻生育后未能及时休养，受了寒劳之苦而落下的病根。加之近二十年劳累沉疴积累，终随年龄增长而至气血两亏已极。此病一旦厚积突，对寻常人家而言，便是已无回天之力，此时用些汤药，也不过是延续些时日罢了。/p>
吴鑫闻言如遭雷击，瘫软于地，在母亲身边扶床嚎哭不止，那大夫也甚为动容。他告诉吴鑫：若在每晚服用汤药之后，能以百年以上老参切片熬汤灌服，持续数日，也许能靠百年老参的强力温补效用，将老人的气血顶上来，使老人气血重新活络，如此方还有一线生机。/p>
不过，这年头连吃食都难买，又去哪里寻这百年人参？既便寻得，又哪是吴鑫这等人家可以享用？所以他方才才并未提及。/p>
言罢，大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p>
送走大夫，吴鑫看着躺在床上的老母，默默流泪。他知道，方才大夫所言，句句实情。可母亲今日之劫，却是因当年生他养他所致，他又怎生忍心就这样看着老母撒手人寰？/p>
想到这些年，母亲独自抚养自己所受的苦楚，吴鑫心如刀割，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至少也应让母亲能看到自己娶妻，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孙儿吧！/p>
绞尽脑汁之后，吴鑫竟打起了库房里那株百年奇参的主意。他也知道，此物为丞相心爱之物，也知盗参的后果可能是天塌地陷，但一夜未眠之后，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暗道，自己只取这千年宝参的参须数根便足矣。心中终究还是存着能不被人察觉的侥幸之念。/p>
于是，他找到了与他私恋已久的婢女兰儿。这兰儿是娄夫人的近侍，经不住吴鑫的苦苦哀求，终是答应了下来。/p>
两日后，趁夫人外出时，托病留府的兰儿，便与吴鑫相约行动。/p>
兰儿先是找到高老实，假传夫人口谕，称夫人突来兴致，要赏参，让他亲自取参，随她送去。/p>
夫人有命，高老实哪敢多想，便独自去了库房，打开密室，取了参盒，双手捧着随兰儿去了，临走时还没忘将密室锁上。/p>
此时，吴鑫却偷偷打开库房，藏身于库房一口空缸之内，屏息静待。/p>
待高老实随兰儿来到夫人房外，兰儿入内通秉，随后即返，手中还拿着一块须须条条的破布。/p>
兰儿对高老实笑称：夫人方才有急事外出了，只在桌上留下此布，布上有须，即意为“不需”再赏参之意。她还特意对高老实夸耀：夫人极有智慧，平时常用这些隐喻手法与丞相和近侍婢女们玩笑，大家无论能否猜得，事后都是心照不宣，只是会心一笑罢了。/p>
听兰儿竟说出这等夫人闺房雅趣，高老实却是吓得一个激灵，连道告辞，便急急捧着参盒返回了库房。/p>
谁知他刚返回库房，还未来得及打开密室的门，便又听到兰儿在门外急急相唤，见库内无人，便匆匆将参盒放在一处货架之上，转身出去见兰儿。/p>
在门外，兰儿扭捏了半天才说，方才自己反复思考，觉得无意中竟将夫人雅趣漏于旁人，实在不妥，便赶来咛嘱高管事，勿将此事再与外人谈起。/p>
高老实却是不知，就在他和兰儿谈话这功夫，早已藏身库内的吴鑫，悄无声息的从缸内钻出，轻手打开锦盒，以细剪快挑剪下十余根参须，藏至身上，看了看，若非仔细查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少了十余根参须，这才放下心来，又原样盖好参盒，重新钻回缸中躲藏，直至高老实返回，将参盒锁于密室之内离开，他才悄悄从库房内寻机溜出。/p>
吴鑫老母喝了几天由千年奇参的参须熬制的汤水，身子果然大有好转，面色也渐上红润，只是仍然乏力。吴鑫又找大夫给看过，说是将养个数月，便能下地了！/p>
这一切本是做得天衣无缝，只是吴鑫万没想到三件事：一是不多久竟遇到夫人难产也需用参；二是没料到何伯竟连此参共生有多少根参须都了然于胸；三是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一举将他锁定！/p>
得知审问结果后，高洋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前院园子的台阶上，自己坐了上去，又命人将府中百余下人尽数召集于园内，园中四面环以数十名执刀侍卫和府城差役，一派肃杀之气。/p>
高洋沉着脸，冷峻的目光从园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上，一一扫过，弄得众人一头雾水。/p>
恰在此时，何伯赶来，当众告知夫人已服下参汤，命保住了的消息时，场中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甚至欣喜的低谈起来。/p>
可高洋却就在这时猛的站起身，厉喝一声：“将人带上来！”。/p>
在府中百余下人惊愕的目光中，便见到已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吴鑫与兰儿，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上来。见众人皆有不解之色，高洋便将二人行径，明白的讲了一遍。顿时满园大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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