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侯门纪事 > 第一百八十八章,夫妻相见恩爱浓

第一百八十八章,夫妻相见恩爱浓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八月过了十五,郡王妃和宝珠到达太原府。这是陈留郡王的治地,离京都走了两个月有余。宝珠暗暗感叹这远路走的真不容易,就这还是与姐姐同行她认得路。如果让宝珠自己来看丈夫,她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走上一年。

    见府城出现眼前,红花也呼一口长气:“我的娘啊,总算到了!奶奶,我们没有走错路还真不错。”宝珠轻笑:“我也这样想。”

    这段路出了京都还算好,野店行人不断。出京城十几天,一天下来见不到几个人已经正常。他们又是晚上赶路,后来几天见不到一家野店也正常。

    在到山西的前几天,旷野无人,黄土漫漫,寂静得天地中只有这一行车驾孤独行走,仿佛天地一草芥。

    当身后身后全无人烟,不管从哪里往天空看,那月亮都像在眼前。

    到了山西后,大部分路都是这样,除了沿河而行时有树有水,其它时候月挂当空星辰深邃没有太大的区别。

    回首路程,红花还在抚胸口后怕:“奶奶,要是只有我们走这条路,只怕走错几百里才知道。”连个可以问路的都没有。

    宝珠悠悠然往窗外看,安慰红花:“不管怎样,我们到了。”

    见路过行人面有笑容,忙忙碌碌挑担子打招呼扛东西走车马,宝珠让红花看:“这太原府还真热闹,不愧是山西名城。”红花趴在车帘子还是愁眉苦脸,宝珠逗她道:“你倒不喜欢,我们在这里还会有自己的铺子,许你入股的倒不好?”红花眉头紧攒住:“好是好了,就是回去可太难了。”宝珠放声而笑:“还没有到家,你倒想着回去了。”

    宝珠是开心的,她总觉得到了这里表凶就在身边。车外走过的人们,空气中飘动的尘土,熙熙攘攘中无处不带着丈夫的气息。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啊,虽然这还不是大同府。

    宝珠快快乐乐的当晚歇在郡王府,第二天就告诉郡王妃:“请姐姐帮我安排拜见亲戚们,我只打扰三天。”

    郡王妃大吃一惊:“母亲把你交给了我,你不住这里住哪里?”宝珠就把钥匙给郡王妃看:“母亲的房子给我住,再说我新到了这里,还要去拜祭公公。本来我应该今天就走,但路上我也看得明白,从这里离开再回来很不方便。祖母和母亲交待的有给亲戚们礼物,大老远儿的我们带了来,先见见亲戚们吧。”

    郡王妃又一次对宝珠刮目相看,弟妹竟然愿意自己住?

    见宝珠今天穿件粉色宝相花罗衣,又是一件水绿色裙,一笑面晕如花,还是那娇憨可爱的人儿。郡王妃更放心不下:“你说拜父亲这是正当的我不拦你,不过又何必急忙忙的先见亲戚再拜父亲?”郡王妃看出宝珠有不想回来的意思,更加的诧异:“你一个人住我怎么能放心?你担心路上来往不方便,又怕什么,我自然派人护送你。”

    宝珠与她同行到这里,在路上深得她的照顾,没有一处不周到,就难为情说自己要离开她的照顾。话本来是含蓄地说着,但见郡王妃挑明了说,宝珠就不藏着掖着,把心里话尽情的对姐姐说:“住这里,不方便,”

    头一句就让郡王妃恼了:“怎么不方便?是有人给你话听,还是有人敢对你不敬?”宝珠失笑:“我才只住一夜,能有什么话听,又有什么人赶着对我不敬?”郡王妃听过更加生气,道:“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走?”

    “住这里不方便。”宝珠重复刚才的话,见郡王妃眉头又挑,赶紧地出来第二句:“离我的夫君远。”她此时谈不上害羞,还是她从昨天到了就感觉离袁训越来越近的心情,就笑嘻嘻地:“我丈夫在大同府,母亲的房子,父母亲以前的旧居全在大同府,那里才是我应该住的地方。”

    郡王妃哎呀一声这就明白,对着宝珠的笑脸儿嗔怪:“你呀,太孩子气!母亲不在,你丈夫也不在,只有我在这里,你跟着我住才是对的。旧居去看看就行了,父亲的坟墓就在那附近,你先住在我这儿,过上几天,我收拾了,和你一起去拜父亲,再把你带回来。”

    郡王妃为留住宝珠,甚至道:“你不是个宝珠嘛,跟着我最稳当!”

    宝珠嘻嘻:“可也许夫君还在大同府呢。我路上打听过了,以前大军回师,修整也在大同府。”她低下头拧着手中帕子,羞羞答答地道:“要么他在,要么他不在,以后回来也是大同府更近。”

    又竭力地找理由:“还有舅父家要去拜望,还要拜外祖父母的灵位。哪能在这里呆着,等到方便的时候才去,让人知道,说我没礼节不是。”

    郡王妃很是为难。

    她虽然有不喜欢宝珠的地方,其实那不过叫“不满意”。但宝珠到了这里,舅父丈夫和弟弟都在外面,当姐姐的义不容辞要照顾这“宝珠”。

    听宝珠说得在情在理,又对弟弟情意缠绵,郡王妃还是不能答应。她先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首先,舅父不在家,他家里你不必去拜见。”

    宝珠吃了一惊,脱口而问道:“不是还有舅母在家中?”据说还有好几位表姐妹。国公府大于舅祖父南安侯的侯府,宝珠对国公府的姑娘们颇有期待,把她们想得又可爱又美貌,以后可以常来常往,泡一壶春江水,做会儿促膝的闲谈。

    郡王妃冷笑,这冷笑不是针对宝珠,而是听宝珠说起舅母,郡王妃不自觉的挂上不屑,让宝珠愕然。

    宝珠才在想舅母不就是姐姐名义上的母亲吗?姐姐你可是辅国公嫡长女,但看表情怎么似和这母亲怨气冲天?

    她才想到这里,郡王妃淡淡道:“有舅母在,你就更不用去!”

    “啊?”宝珠微张大嘴,但她很快就竭力自然,不明所以中陪个笑容,把脸儿扭开对地心中翻江倒海般惊骇,但没有再问。

    郡王妃也眼睛对着地,像在回忆不愉快的旧事。她很快发现自己失态,恢复自如,对宝珠半安抚半阻拦地道:“没有我带你去,没有舅父弟弟带你去,你什么地方都不要去。”宝珠再陪笑,她是越听越糊涂。

    像是这里有专门对宝珠而设的龙潭虎穴吗?

    宝珠既然愿意来,就想到独住会有一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虽然她不知道辅国公府的情况不在她想过的范围之内,但她不改骨子里主见。

    她没有摆在面上的刚强,却从来不缺主见。这主见也包括主客都安乐,也许当个让主人喜欢的客人又叫礼貌。但宝珠见郡王妃坚决反对,又有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宝珠就暂时答应住下,再闲话几句,郡王妃才到家中总有事情处置,宝珠见家人川流不息往来回话,就告辞出来。郡王妃让她好好歇着,说路上必定是累了的,宝珠说好。

    想办点儿事,总是要先碰壁,宝珠并不气馁。

    陈留郡王妃把她真的当“宝珠”看待,指给她一处最精致最秀丽的院落,宝珠无心赏玩,回去就让红花请来顺伯和孔青说话。

    “顺伯您对这里最熟悉,您看怎么办?我们费用尽有,又有母亲把铺子告诉我,我自然要去看过。可姐姐不许随便出府,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却拘得我不能办点儿自己的事情。”宝珠先请教顺伯。

    她并没有隐瞒郡王妃的原话,包括说到舅母那一段。宝珠心里想顺伯你总是听得懂的。

    顺伯从来为表示自己不老,回话办事儿总是很快。但今天他沉吟,孔青在旁听到,又见顺伯不说话,孔青颇不服气:“老太太把我给了奶奶,就是想到总有不太平的事情。要我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保奶奶太太平平见小爷的,顺伯,我们路上比试过,我还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哩,怎么,有我们两个在,还有不能去的地方?”

    孔青想除了战场上我不敢去,那儿人太多,双拳难敌四手我还知道。但一般的七八个人遇到我,又算什么。

    顺伯这才说话,他神色复杂,眼神闪烁不定,似有什么为难事总在心中。他虽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可宝珠孔青都听得出来顺伯心中其实不平静。

    “郡王妃既然不让奶奶独自去,那还是别去的好。”

    孔青大吃一惊。

    宝珠是继在姐姐房中吃一惊后,又吃了一惊。

    这里面有什么事情,竟然能涉及到宝珠身上。那只能是和表凶……以前有过节?

    宝珠不敢再推敲下去,又实在疑惑,只问顺伯:“那我们真的要在姐姐这儿住几年?”顺伯默然过,看得出他回的相当谨慎,是揣摩过的话:“总有,能去的时候吧。”

    宝珠让他沉郁的语气逗乐,也不服气上来:“我只是去父亲的坟上看看,又有什么?”她偷偷瞄着顺伯的脸色,再道:“我只是去拜外祖父母的灵位,难道拦住门不容我拜祭,这可太没有道理了。”

    拜祭前辅国公的灵位,把顺伯的心打得一抽,疼就上来。孔青也一直注意着他,觉得这奶奶连灵位都不能拜也太离谱,就见到奶奶才说过话,顺伯用力握了握拳。

    孔青骇然,他是见过辅国公的人,他对妹妹袁夫人和气温和,在孔青眼里是和南安侯一样的老好人。难道,也有一腔伤心恨事?才阻得奶奶也不能前往!

    孔青对着顺伯的表情,都想劝宝珠听郡王妃的吧,不然你看顺伯那表情,活似想咬死谁。

    宝珠和孔青都有让步的时候,顺伯却迸出一句:“去!为什么不去!该拜的还是要拜!”然后他扭转身子:“我去见郡王妃,我告诉她我陪奶奶去!”他走出房外,还有余音传来:“千军万马我都闯过,我还怕几个毛孩子!”

    孔青和宝珠面面相觑,孔青小心翼翼道:“这是什么情况?”宝珠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主仆相对犯糊涂,都在想以舅父对妹妹和外甥的情意来说,不会有天大的仇怨,那就没有阻拦人拜祭的道理才是。

    外面有脚步声“蹬蹬”过来。

    红花在隔壁收拾箱笼,听到这脚步声震心,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伸出头来看却是顺伯,红花就笑:“顺伯,您这是给我们看腿脚儿麻利吗?”

    顺伯奔得白胡子都成了一条直线。

    顺伯没功夫理红花,一口气奔到房中。对着宝珠笑得合不拢嘴:“小爷,小爷到了!”宝珠惊喜交集,脑子一晕,话也忘记再问上两句是不是真的,就快步出房,孔青顺伯红花梅英卫氏都跟在后面,往郡王妃房里过去。

    宝珠一路走,一路陶陶而乐。他来了!

    他知道宝珠来看他,他才过来的吧?

    这耽误他当大将军吗?要是耽误,可别给宝珠脸色看。宝珠日日夜夜的想你,可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要对宝珠好点儿才行,宝珠可要在这里陪着你,你出征去,宝珠也不走,你回家来,宝珠在这儿呢,还和在京里家中一模一样,咱们两个一直这样,永远也不改可好不好?

    转过廊角,宝珠是笑的。

    绕过小桥,宝珠是笑的。

    陈留郡王府中的两个妾来看宝珠,见到舅奶奶小跑着似飞一般,都惊吓得手握住嘴,不由自主的叫出来:“天呐,出了什么大事情,舅奶奶你别跑,小心摔着,”

    宝珠不管,宝珠反而把裙子更微提一分,还是跑得飞快。

    在她后面,红花也跑,卫氏也跑。梅英也跑,还回身怪孔青慢:“这还是你吗?”说过还不糊涂,对跟在后面的顺伯是堆出笑容:“顺大爷我说的可不是您。”

    顺伯毫无芥蒂的挥手,看似慢慢腾腾的走着,却总紧跟在最后面。“我看得清楚,是小爷没错。奶奶在这儿,小爷今天晚上飞不走,总能见着,我不着急。”他现在是不着急的,刚才他回来报信,可是急得胡子都蹶得直直的。

    顺伯不但自己不着急,还叫红花:“红花儿啊,你跑那么快去做什么?”红花再怎么跑,有裙子限制只能是那速度,总离顺伯不远,红花听过就道:“顺伯,去见小爷难道不快些吗?”红花反过来取笑顺伯:“您现在就不亮腿脚了?”

    “亮什么!你就是跑到天边儿去,也是奶奶先见小爷。”袁训过来,顺伯心情大好。看看小爷和奶奶恩爱,我顺伯这一趟远差就没有白当。他调侃完红花,又去调侃卫氏:“大妹子,慢些儿慢些儿,你还能抢奶奶的光吗?”

    这一句话说的,卫氏梅英全慢下来。梅英弯腰抚着裙角下小腿,叫苦道:“我可从没有这么跑过,这会子腿疼得不行。”

    顺伯嘿嘿,得意的笑了两声。迈开他久经锻炼的两条腿,慢条斯理把卫氏和梅英落在后面。最后面,是那两个妾气喘吁吁过来:“出了什么大事,舅奶奶要这样的跑?”卫氏和梅英争着告诉她们:“姨娘可不得了,我们家小爷来了。”

    两个妾对着她们脸上的笑快魂飞魄散:“就是舅爷来了,你们就不要命的成这样?”卫氏和梅英顿时沉下脸,吓得两个妾往后退几步,卫氏和梅英没好气地行个礼,在路上想过寄住的胆怯全都飞走,她们转身就走,而且还想你们懂什么!我们奶奶见小爷一面容易吗?这不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才见上这一面的吗?

    和不懂的人,真是没法子说。卫氏梅英全都气呼呼。

    ……

    郡王妃房里,姐弟相见的喜悦已经抛开。袁训面如锅底,负手在房中走来走去。他正在生气,恼道:“为什么不让宝珠去拜祭外祖父外祖母?让她去!”

    郡王妃在京里看弟弟还没有看够,此时见到他大长的身子,肩头宽厚,手臂在衣内鼓起,负手黑着脸儿气势十足,郡王妃就笑着埋怨他:“看你说的轻巧,你这不是一般的人,你这是个宝珠不是吗?我千辛万苦的带了来,不求你说我个好字,也不能碰着擦着遭你埋怨。见是要见的,等我过年拜祭时,再带着她一同前往。你放心,肯定让她见。她是我袁家宗妇,哪有不登堂入室拜长辈的道理?”

    袁训见姐姐说宝珠是“宝珠”,就有了笑容。见姐姐是个榻式座椅地方儿宽,就往姐姐身边一坐,笑问她:“如今你喜欢她了?如今你知道她是宝珠了?”

    郡王妃爱惜的不住摩娑弟弟,随口答应着:“知道知道,知道是你的宝珠,你这宝珠给我生下侄子来,我更当她是个宝珠。”

    袁训就问她:“要是生个小宝珠呢?”他坏坏地打破姐姐美梦。郡王妃愣住。袁训笑话她:“到时候姐姐你又要嫌她不好吧?看看,所以母亲把房子钥匙给了宝珠,你这儿压根儿就不能久住,看你脸色还看不过来,”

    郡王妃笑,但抬手装作要打袁训:“你胡说!你不谢我路上照顾她,反而又出来一堆的话,等你不在,我就欺负她,把这气加倍的给她。”

    袁训躲她的手,又听姐姐这样的说,就势儿起来,笑着作了一个揖:“我错了,姐姐你别欺负她,你只教导她吧。”

    郡王妃满意,说了几个:“这样还像话,你得哄着我喜欢才行,”才把弟弟放过去。

    眼前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郡王妃对着他总是由衷的笑容满面,重新笑着招手:“再过来坐下,我还没有看够呢。”

    袁训就坐过去再给姐姐细看自己。

    郡王妃含笑对着弟弟的鼻子眼睛,才说:“你真的和父亲一模一样,”外面有“啪啪”脚步声过来。袁训往外面一看,欢喜不禁:“宝珠!”郡王妃话说到一半,人就一愣,就身边一空,弟弟一溜就到了门边,喜笑颜开只看外面。

    再也不管身后还有个姐姐。

    郡王妃抿抿嘴唇,就见到院子里出现一个人。红漆九曲的栏杆下面,宝珠香汗喘息眸子发亮。她是看到袁训以后,仿佛不能即刻接受这巨大的惊喜,宝珠在原地站住,目不转睛,笑容绽开,一嘴的小白牙几乎全都表示对袁训的喜悦时,宝珠叫出来:“表凶!”

    张开手臂就扑了过来。

    郡王妃吓得身子一跳,这是什么姿势?

    再看弟弟,他也张开手臂大步出去。一个往房门前来,一个往房门外去。两个人在台阶下面相会,宝珠扑到袁训怀里,而袁训把宝珠紧紧搂住。房外候着听使唤的丫头全窃笑着避开眼睛避开这场面,却避不开他们的话语。

    袁训把宝珠脑袋往自己怀里塞,全然不管掉了簪子歪了花钿。他笑吟吟:“你怎么来了?”如果细看他的面上,他还在假装生气,就是装得不像,索性放弃。

    宝珠用劲儿的抬头,不想让他把自己闷在怀里,宝珠要看他。对上袁训后,宝珠即刻醉心,她吃吃地笑:“宝珠来陪你,”

    “不像话,你能陪我什么!”袁训虽然嗔怒,但怎么听怎么缠绵。

    宝珠笑眯眯得意:“母亲许我来的,祖母也说好孙婿不在家,快打发宝珠走。宝珠就这样让撵来的。”

    袁训笑容满面:“原来是撵来的,不是宝珠愿意来的。”宝珠格格笑出了声:“愿意来的,你可不能看轻宝珠,”

    郡王妃本不应该对着观看,她所受教育也应该是不看的。可她忍不住不看,看到这里又听到这里,早就满含着姐姐对弟妹醋意的郡王妃在心里接话:“你可不能看轻这宝珠,这是宝珠!”她好笑起来,当宝珠不是宝珠吗?

    姐弟真正同心,袁训恰好在笑:“怎么敢看轻你,把宝珠不当宝珠呢?”郡王妃在后面撇嘴,酸,你们还真是够酸。

    宝珠又吃吃笑:“就是,我是宝珠啊。”

    郡王妃实在受不了,她觉得眼前乱晃,脑袋也乱晃,偏偏她也想弟弟,她舍不得走。就板起脸,重重的咳上一声。

    她要是不咳得重些,怕那对腻腻歪歪的人听不见。

    咳声一起,宝珠受惊似的要从袁训怀里缩出去,而袁训回头看看丫头们全避开,只有姐姐独坐房中,他还能怕姐姐吗?

    把宝珠搂在手臂中带进房,宝珠脸红得快要滴水,郡王妃难堪的别开眼睛,对着墙角的漆红雕百宝的高几看去,眼角余光见弟弟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郡王妃再微启朱唇:“咳咳,”袁训殷勤地问候她:“姐姐你路上着了风寒?”

    郡王妃咳声噎在嗓子眼里,对弟弟紧搂弟妹肩头的手快速瞄了瞄,无奈实话出来:“你们不热吗?”

    一语打醒她的宝贝弟弟。

    袁训急急忙忙松开手,同时对宝珠转正身子。郡王妃心思这又是哪一出子,就见宝珠也转对袁训。小夫妻飞快地为对方整理衣裳,抚了抚头发。那熟练程度,看得郡王妃快要笑出来时,两人对郡王妃转过身子,都笑嘻嘻:“好了。”

    “扑哧!”郡王妃乐了。

    袁训和宝珠分开,两侧边各有四把红木座椅,袁训对宝珠摆手:“去那边儿坐去。”宝珠回他:“你别跟着我。”分两边坐下,小夫妻相对一看,又笑得甜甜蜜蜜的。

    郡王妃再想和弟弟多坐儿也明白了,我是多余的。

    她站起来:“你们坐,我走。”走出一步后,她咦了一声:“这是我的房啊,”她想和这两个人生气吧,又偏偏生不起来,郡王妃拂袖对弟弟:“回弟妹的房去,看你占我地方了!”袁训毫不客气,道:“姐姐辛苦,”扯上宝珠就走。

    把个郡王妃气又惹上来,注视小夫妻从视线中消失,才怔怔道:“没廉耻的,小弟你全是母亲惯的,宝珠你不知道避人吗?大白天的你们也这样亲热,惯的!”

    那一对人不管她,早就走开。

    ……

    红叶数片在月色下伸展摇曳,秋风到了这里,让花草亭阁挡住去路,太原城外吹来的秋风,在郡王府中就成了春风绵绵。

    窗户是半开的,房内的人儿也实在不冷,他们火热的依偎在一起,宝珠伸长手臂搂住袁训头颈,面颊贴住他肩头,见他*的胸膛就在眸前,宝珠想了起来。

    这个人的肌肤是铁打的,曾撞疼过宝珠的小脑袋。宝珠就拿个纤纤手指,对着那胸膛点上去。

    宝珠戳戳戳……

    越戳越觉得有弹性,软中带硬,姿势顺手,几点欢爱过的汗珠在上面又实诱人。

    袁训轻笑,握住呆子小宝不老实的手指,低声亲昵地调戏她:“你还想?我实在不能奉陪,这不是才把力气全给了你,宝珠,你让我歇会儿可好不好?”

    宝珠涨红脸到一半,又理直气壮抽出手,在那胸膛上继续戳。宝珠是占住理的:“这里撞疼过我,我不找回来可怎么行?”

    “哎哟哎哟,”她的表凶小声呼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见宝珠嘟起嘴儿看过来。表凶笑嘻嘻:“我好疼啊,人家头一次……。”

    宝珠大羞,娇声道:“讨打吗?”

    袁训抱起她继续玩笑:“我又没说错,人家是头一次挨你的打。”手捂住胸口,继续装相调侃:“闺房之乐乐无边,闺中挨打……。”

    宝珠气呼呼:“怎么样!”忽然想了起来在路上的猜测,宝珠虽然才得欢好,这事情也压在心底没忘。

    她扳住袁训面庞:“你如实地说,是不是舅父有麻烦?”袁训微愕,随即带笑:“没有的事儿!”宝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再道:“那就是姐丈!”宝珠放柔嗓音:“不是为了舅父不是为了姐丈,好端端的你为什弃官而来?”

    袁训心头激荡,想夫妻一体同心果然不虚,再由这句话想到应该是自己的心事给了宝珠暗示。袁训再次把宝珠拉入怀中,轻声道:“别乱猜,没有的事!”他轻抚宝珠后背,用不正经掩饰:“陪着我睡,睡起来我还要……。”

    腰上让宝珠掐了一把,袁训轻轻拍抚几下,宝珠沉沉睡去。

    她到了地方,又见到夫君,夫妻恩爱缠绵更上一层,宝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她去世的公公含笑以对,问道:“你来了?”他模样儿和表凶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单薄文弱,似一把风就可以吹走,宝珠知道这只能是她的公公。

    她正在内心夸赞,想难怪婆婆倾心下嫁给他,公公生得比花瓣儿弱,比白石水清,比碧空更俊朗……

    然后她醒了。

    宝珠揉揉眼睛,唤道:“表凶,我做梦……。”肩头一侧顿生寒凉,这一侧空空如也。摸摸枕头不再温暖,袁训应该早就走了。

    宝珠坐起来,衣裳也不披,心里知道拦他不住,但嘴儿还是似撇不撇,脸儿似哭不哭。见床前烛光还在,八月里天气窗纸上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黑的那段时辰,宝珠还是流下泪水,又走了……。

    想他匆匆回来就和宝珠欢聚只一个晚上,宝珠想我应该开心才是。可是这心头酸的难过,宝珠无声的抽泣起来。

    ……

    此时鼓打五更天,城门才开,官道上站着陈留郡王妃和袁训。袁训认真的同姐姐道:“我走了,就打发宝珠去拜父亲和外祖父外祖母。”他昂然抬头:“我的妻子不怕东怕西!”

    郡王妃却要稳重从事:“我也从不怕他们!但宝珠不同,宝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不好见母亲。”

    袁训微笑:“多谢姐姐疼她,但让她去吧。我的妻子回乡祭祖是应该的!有谁拦着,只管写信告诉我。”听远处鸡叫啼明,马一直在他手上牵着,袁训翻身上马,对姐姐笑道:“我走了!”

    郡王妃心头不舍上来,握住弟弟马缰,千言万语涌上来,平时最深藏心底的话最先出来。郡王妃满面关切:“看着点儿舅父,他这几年心事颇多。”

    “我知道!”袁训在马上含笑,轻声道:“所以我才回来!”

    郡王妃愕然,正想再问他几句,远方四野八乡的鸡一起啼叫,袁训不再迟疑,收回马缰笑道:“凡事儿有我,如今我大了,当我还是小时候不能分忧吗?”俊脸儿晃动一下,打马离开。

    等他奔驰出去,只看到是一个黑点时,郡王妃悠悠喜悦的自言自语:“呀,弟弟也大了!”真是的,他也能分担忧愁了。他说他为舅父的难关才回来。郡王妃知道那难关不好解开,但还是满面欣喜,往她停在城门内的车里走去。

    坐上车,见天光往上一跳,日头出山洼来,照得城头大旗守兵城下铺子门板全是光亮。郡王妃又道:“可是的,要对他的宝珠好呢,弟弟都这么大了。”郡王妃对宝珠以前的不满又下去一分,其实她也没有的否定宝珠,就是把自己弟弟看得太高。

    今天送别后,郡王妃更把自己弟弟看得太高。但这太高的弟弟心爱的就是宝珠,郡王妃想能不爱屋及乌吗?宝珠就是乌鸦一只,也得心爱她才行。何况,人家是宝珠呢。

    郡王妃忍不住一笑。

    回府路上想着弟弟的交待,一路还筹划着把这宝珠送给拜祭父亲,下车过了影壁还是步子匆匆。

    这时两个人闯入她的眼帘。

    松柏旁的甬道上,宝珠和红花低着头在看铺地的青砖。郡王妃奇怪地问:“你们丢了什么?”宝珠和红花都没有看到她进来,大早上的冷不防耳边有人说话,吓得红花妈呀一声,宝珠则弱弱回答:“看我丈夫是从这里出门的吧。”

    本能说过,宝珠涨红脸。这个心思怎么能对别人说呢,何况对面站的还是那不喜欢自己娇痴的王妃姐姐。

    宝珠转身就走,身子背过去,问候的话才出来:“姐姐早,呃,太早了,我还是回房呆会儿吧。”红花也匆忙弯了弯腰,跟在奶奶后面,主仆落荒而逃。

    郡王妃啼笑皆非,对着主仆背影道:“我竟然是吓人的?”再想这宝珠你真正的痴,你丈夫怕你哭才不和你道别,你偏又跑出来寻他的脚踪儿。

    宝珠,你太痴了。

    ……

    大早上起来丢个大人,宝珠羞得上午也不敢往郡王妃面前去。好在郡王妃也没有让人来叫她,宝珠得以在房中好好的找理由。

    在碧窗下伴着红叶,宝珠愁眉苦脸歪着脑袋为自己开脱:“嗯,本来是想着到大门上送夫君,后来见到地上有个……”

    那光溜溜的地上能有个啥呢?

    有夫君的东西,半件儿也没有啊。

    有件稀奇树叶子花草?不行不行,这不是说王府的下人扫地不干净,才到这里可不能给别人惹不是。

    宝珠唉声叹气,把个面庞左歪过来,右斜过去,就是说不出口她在房中自己伤心一会儿,猛地想到也许表凶还在府门。姐姐总是要送的吧?

    就叫上红花主仆往大门去,大门才开,门上除了门人外,另外别说是人了,鬼也没有半只。越是没有人,宝珠就越恋恋不舍,她不愿意回房,就和红花叽咕:“你猜小爷是从甬道的左边儿出的门呢,还是从右边?”

    红花见到小爷一样的喜欢,小爷走了没让奶奶送,也没喊红花起早服侍,红花早就泪眼汪汪,红花也不想回去,和奶奶一样,觉得对着空荡荡大门多看几眼也是舒服的,就和宝珠认真的猜着:“小爷从这右边走的,”

    宝珠说是左边吧,红花低着头对地寻找:“右边,这有小爷的鞋脚印子。”宝珠就和她一起去找,然后一抬头见到郡王妃。

    表凶离去的不舍让窘迫完全冲走,宝珠反复嘀咕着问自己:“丢人吧?”再自己回答:“没事儿呢,宝珠在地上找,找掉了的东西,”然后自己嘻嘻,好似面对着郡王妃,把手上戒指亮出来:“我掉了这个,又找了回来。”

    奶妈看她一上午对着窗外独坐,对梅英抹着眼泪儿:“唉,看我的姑娘得是多大的福气啊,昨天才到小爷就回来团圆,难怪她坐着想,就是我也挂念小爷。”

    梅英让奶妈惹哭,擦眼泪跟着叹气:“唉,我们不要打扰奶奶的好,让她坐那里好好的想小爷,真是的,他们两个多么的要好,这又分开了,怎么能不想呢?”

    宝珠就全无打扰的在窗户下面自我解脱一上午,而奶妈和梅英轻手轻脚地不惊动她,不时的偷偷洒一把泪水。

    晚饭前,郡王妃让人来请宝珠。宝珠过去,见郡王妃笑容可掬:“弟妹啊,你一片孝心,来到就要拜祭父亲,我不应该拦你,”

    宝珠喜出望外:“明天就打发我走吗?”宝珠想离开几天再回来也使得,把早上的尴尬事也能冲淡。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谁还记得宝珠蹲在地上找自己丈夫的脚印。

    她太过喜欢,郡王妃多心上来:“我这儿就这么不好?”看你听说要走就跟个孩子似的喜欢。宝珠后悔失“笑”,不该笑才对。忙收拾一堆好听的话出来:“我舍不得姐姐,除了自己姐姐,谁会对宝珠这样的好,又管宝珠行又管宝珠住,又管宝珠……。”

    郡王妃着实领教一把宝珠的小嘴皮子实在很甜。

    王妃有些领悟,弟弟疼她如宝珠一般,与弟妹的这张巧嘴儿分不开。郡王妃也想开开她的玩笑,笑道:“我虽然好,你也不会跟我后面查脚踪的,”宝珠腾的红了脸,郡王妃又笑:“所以早早打发你走,也早早的接你回来。”

    宝珠欢天喜地,起身就来拜谢:“多谢姐姐,我一定早点儿回来,”郡王妃更笑了:“回来查我脚踪儿是不是?”

    宝珠羞惭惭垂下头,直到回房那脸上的红晕还像云霞一样染在面颊上。一个人不肯睡,坐在窗外看王府的月色,又叽叽哝哝半天才自我解嘲。

    郡王妃也雷厉风行,主要还是想宝珠早去早回。第二天上午,她亲携宝珠出城。在城外宝珠红花卫氏梅英惊吓的瞪大眼,顺伯抚须而笑,孔青也啧舌头。

    给奶奶派这么多的人?

    一大堆精神抖擞的精兵,盔甲锃亮,刀剑雪尖,整整齐齐候在城门两边。郡王妃微有得色,对宝珠道:“我给你五百精兵护送,再给你十个家人,四个丫头,”宝珠心想我不是去打仗,我是去祭祖啊。

    可姐姐一番好意,怎么能拂了她。

    郡王妃把宝珠送到车上,交待了足有半个时辰:“早去早回,我们在道儿上过的中秋,没走亲戚没摆酒,等你回来我补亲戚的酒,也给你接风,已经让人采买东西去了,你可早点儿回来,晚了就没新鲜东西吃。”

    宝珠就问她都有什么好东西,听完以后暗暗咽口口水。不是宝珠犯馋,是姐姐采买的太好,把宝珠馋虫给勾出来。

    她满口答应着道别,上车后半天还和红花说那些好吃东西。“螃蟹,”红花也馋了。对宝珠笑道:“从这里去采买南方螃蟹,那得多少钱一只才能运来?只怕跑死马,而且不会多。红花分个腿子吃就行了。”

    主仆路上说说笑笑,又看风景。有一天说经过的就是雁门关,宝珠红花卫氏梅英一起去看。见山峦蜿蜒,起伏险峻,梅英激动得泪水一大把,反复念叨着安老太太:“没有老太太让我侍候奶奶,我怎么能看到这样的景致,这是老太太也没有看过的景致才对,”

    红花趴在车帘子那里,眼珠子叽哩咕碌乱转着。宝珠见她半天不动,就问她在作什么,只是伸出脑袋吹冷风。红花缩回车里,一本正经地道:“红花作诗呢。”宝珠乐了:“什么诗?”红花眨巴着眼睛:“才有了一句,我想这里这么的险,头一句是雁门关山险,”噘起嘴:“下面的就没有了。”

    宝珠笑弯了腰,好在是坐车里,不怕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