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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生

作者:南菜园居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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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浑噩噩中,我好像躺在一叶小舟中飘荡,又仿佛直接置身于水中,柔柔的,比水床都舒服。耳边咕噜咕噜水声不断,又依稀有好多人喊叫,声音时远时近。

    我醺醺然欲眠,可惜一个不和谐因素总骚扰我,什么肉肉的东西总戳我的脸,拽我的胳膊。

    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始作俑者,可惜动眼神经怎么也支配不了上睑提肌,我郁闷。

    旁边的东西又得寸进尺,不停地摸我的小屁屁,我大怒,老虎屁股摸不得,老娘可是吊睛白额母大虫。老虎不发威,拿我当Hellokitty!岂有此理。

    眼也不睁,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那个身份不明的危险物品踹去,耳边依稀听到有女人大叫“用力,用力!”是说我吗?就假装是有人看我受欺负,鼓励我反抗的吧,这年头,路不平还是有人踩的。

    心里暖乎乎的,我不负众望,一个佛山无影脚使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一脚下去,意犹未尽,又补上几脚,一个不小心把那个东西蹬了出去。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夫人。”那团东西没了,周围一下子敞亮不少,人声愈发清晰。

    “恭喜老爷,夫人,是位小公子。”

    老爷?夫人?小公子?谁能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那东西消失的地方一团光亮,光明啊光明,光明之下是真相,忍不住向那里努力,也不顾是用拱的还是用爬的。

    “啊,还有一个,夫人,再坚持一下,用力。”

    身边有东西把我往光亮出挤去,越来越窄,紧紧箍住我的小脑袋,好像孙猴子的金箍,那群女人的聒噪无疑就是那紧箍咒。我烦得要死,使劲一挣,身体突然向前猛冲,压力顿时消失。

    “生了,恭喜老爷,夫人,是位小姐。”

    “是龙凤胎,龙凤呈祥,大福大贵之兆。”

    有人把我抱起,好多只手对我洗洗擦擦,涂涂抹抹,用又凉又滑的东西把我包得严严实实,就露个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

    等等,我头晕,小思维不太灵光。想要睁眼,动眼神经仍然罢工。

    “婉晨,婉晨。”一个男声由远及近,声音低沉浑厚,亦喜亦忧。

    “致远,看看我们的孩子。”女声十分虚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快把孩子抱来,仔细着点。”

    我又被人抱了起来,靠着软软的身体,那姿势让我相当舒服。

    孩子,貌似指我,这么说……天啊,婴儿穿!!!

    我苦笑连连,果然够幸运,不仅被雷劈,而且劈穿越了,华丽丽的婴儿穿。饿滴神啊,胖胖要是知道了会做何反应。遇人不淑,交友不慎,一语成箴。

    “笑了,老爷夫人,小姐笑了,好高兴的样子。”

    我倒,你哪知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我跟那奥运圣火似的传来传去,最终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乳香袭来,我打个大哈欠。

    “公子天庭饱满,小姐地阁方圆,龙章凤姿,福泽深厚。”

    这恭维话,一套一套的,不过听着还真受用。

    “好,好。通知帐房,阖府上下全都有赏。”男声之中饱含笑意。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一时谢恩之声不断。

    “朱瑗,就你嘴儿甜。其实我这个当娘的不求别的,但求儿女一生平平安安。”

    感动啊,不愧是当娘的,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不客气地把脑袋向那软软的怀里使劲蹭蹭。

    “哇,哇。”一阵哭声传来,中气十足。

    哪个不识相的破坏老娘我的好心情。努力和上睑提肌较劲,终于睁开了眼睛。

    光线有点晃,我连忙眨巴眨巴,眼前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卧房,一张红酸枝浮雕螭虎架子床,两支琉璃钩卷着七重紫光联珠帐,八宝镶金紫檀妆台,串枝海棠红木大柜。

    真腐败,也不知道这是一户什么人家,阎王爷待我不薄。一想到抽过他老人家,有点小愧疚。

    屋里杵着一溜丫头婆子,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小姑娘无论西施东施,笑起来都算是水灵灵的鲜花,可是那些婆子们一咧嘴,满口黄牙,实在有碍观瞻。

    抱着我的少妇好年轻,眉如春黛,眼含秋波,大美女啊大美女,是我娘?

    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意识到没人理我。咦?顺着我娘的目光看去,原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男子怀里的肉团团上。

    那个站在床边的帅哥是我爹?剑眉入鬓,凤目生威。可惜此刻眉心微轩,一脸无措地看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孩。

    唉,孩子不哭才怪,有这么抱孩子的吗。胳膊僵疆的,一手掐着屁股,一手揪着脑袋,跟托着一架AK47似的。

    看着那小孩屁股上被指尖摁出的小坑,我大爽。叫你刚才摸我屁股,小样儿,现世报。

    大概感受到我不怀好意的眼神,那小屁孩哭得更凶了,一屋子人更加忙乱。

    “老爷,小公子大概是饿了。”一绿衫丫头上前支招。

    “对对,奶娘,给小公子喂奶。”

    帅爹手忙脚乱地把小屁孩递给奶妈,脸上讪讪的:“哭声隐隐有金石之音,不愧是我儿子。”

    阿Q!我大乐,明明你自己不会抱孩子,还好意思穷拽,脸皮啊脸皮,你们在哪里。越想越搞笑,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口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做人果然不能太低调,这不,一屋子人这才想起我来。

    “快看,快看,小姐笑了。”

    “小姐和夫人幼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夫人是咱京都第一美女,小姐长大后一定也是个大美人。”一位身着浅啡绣金褙子,系青金马面裙的妇人爱怜地看看我娘,又看看我,“不过照老身看来,夫人是杏核眼,小姐则是随老爷的丹凤眼,怕是以后容貌会更胜夫人呢。”

    哪里,哪里。品行勉强可以三岁看到老,相貌可是女大十八变。我一边自我陶醉,一边不忘小小谦虚一番。

    “徐姑姑,您是婉晨乳母,婉晨当年也是这样红红皱皱的?”第一句话就是损我,敢情帅爹感觉到我刚刚在嘲笑他?

    太可怕了,我连忙控制表情肌,俩眼巴巴地瞅着帅爹,一脸无害的笑,还不忘用自以为最最可爱的声音嘎嘎笑两声。

    帅哥微微一愣,走到床边从娘怀里抱过我。

    唉,幸灾乐祸果然要不得。刚刚那小屁孩的悲惨遭遇马上重现在我身上,好想念娘香香软软的怀抱。

    “老爷有所不知,婴孩诞出时若是全身红色,长大后肌肤一定白皙,如果刚生出就白白净净,那以后往往肌肤黝黑。”徐姑姑耐心给帅爹普及婴儿知识。

    “女儿哪有又红又皱。”娘嗔道,也不顾一屋子下人,丫头纷粉掩嘴儿偷笑。

    公道话啊!嘛,亲一个,娘,我爱死你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帅爹在娘的温柔攻势下乖乖缴械投降,干笑两声补充道:“我刚出生时一定白得跟面团似的。”

    觉悟真高,像共产党员,我赞道。可是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娘驭夫有道,看把帅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跟娘好好学学。

    被帅爹抱着,寥寥几个着力点,硌得生疼,我愈发同情隔壁被奶娘灌奶还嚎啕不止的小屁孩。

    “致远,给儿女取名字吧。”娘倚着秋香色金钱蟒靠背,嫣然一笑。

    话音刚落,隔壁又是“嗷”一嗓子。帅爹哑然失笑,微一沉吟,轻轻吐出一个字,澈。

    于是那小屁孩,也就是我的同胞哥哥,就成了水君澈。

    大哥君泽,如流水温润沉静,二哥君澈,像天空干净纯粹,很动人的名字呢,真便宜了那小子。不过我一直以为,是他那天哭声太响,有响彻九天的意思,于是帅爹就毫不客气地用了“彻”字的读音,按族谱上的辈分安排,取了三点水旁的“澈”字。后来我常常以此嘲笑他,可惜这臭小子偏偏一副死不承认的架式。

    “澈,水君澈。”娘反复咀嚼这几个字,频频颔首,一缕散发跟着晃来晃去,“那女儿呢?”

    我呢,我呢?我瞪圆了眼睛,僵了腮帮子,死死盯着帅爹,那薄唇要是敢吐出文秀、淑贞啥的我就跟他拼了。

    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帅爹低下头,温柔地望着我,眼眸漆黑,深不可测。静静过了半晌,帅爹忽然微微一笑,迎着我的目光,柔声道:“若溪,你叫水若溪可好?”

    好像微风拂过春草,好像清流涌出幽泉,这该死的温柔,害得我迷迷糊糊点了头。唉,对美男还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啊,前世因为看帅哥撞过树,今生被帅爹的温柔一刀敲懵,稀里糊涂地有了大名。

    “若溪,水若溪。”娘又是一阵默念,连连点头。娘啊,小心颈椎。

    不过谁可怜可怜我的小颈椎啊,帅爹要谋杀亲女吗,我的脖子快要断了,一连声苦笑。

    “哇,哇。”隔壁那小屁孩难道有什么冤屈,哭声直上干云霄。

    这倒是提醒了我,刚才那小屁孩一通干嚎得以逃离魔爪,我是重蹈此计,哭他个声泪俱下,还是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想到哭是要消耗相当多能量的,而且奶水能否下咽还有待考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我咧开嘴角,露出粉嫩的牙床,笑吟吟地瞅着帅爹,然后轻轻笑出两声。

    “致远,溪儿喜欢这个名字呢。”娘一脸幸福状。

    帅爹应该十分得意,抱得更加用力,我可怜的脖子!

    强忍住呲牙咧嘴的yu望,我愈发笑容满面,眉飞色舞,嘎嘎嘎笑得一抽一抽,上气不接下气。

    帅爹和娘逐渐从一脸柔和变得满目惊异,丫头婆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我再接再励,笑声诡异直逼周星驰,自己听了也有点毛骨悚然。

    “老爷,小姐大概是饿了。”又是那绿衫丫头,这话此时听来,不啻于瑶池仙乐。

    我决定了,等我能说话了一定把你讨过来,好好报答你一言之恩,就叫绿饿吧。嗯?不雅,那换个字,绿萼好了。看我多好一主子,人没来名儿先取好了。

    帅爹慌慌张张地把我递给奶妈,呃,真舒服。于是见好就收,立马消停了,可怜我小腮帮子笑得直僵。长长舒了口气,露出会心的微笑。

    帅爹和娘看着一哭一笑的一双儿女,哭笑不得。

    后来我常常庆幸,多亏笑的时候帅爹已经给我取了名,否则跟小屁孩取名时一个思路,灵机一动,我保不准就得叫水消消或者水河河了,还不如水文秀、水淑贞之流呢。

    “钦睿圣纯皇后水氏,冀州博陵人,尚书令、安国公致远之女也,母唐氏。延彰十年春,后诞,胞兄乃抚远大将军君澈。澈生而啼哭不止,声行七里,后则笑颜不歇,响遏九天,时人皆以为奇。”

    ——《永旭史•钦睿圣纯皇后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