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小女孩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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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生于坡顶的高高梧桐树下，望着远处被绿海包围的小小城镇，我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
很平静，即使当年惨烈的景象仍然的眼前浮现，凄厉的呼喊依旧在耳边盘旋，我的心还是非常的平静——平静，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吧，见过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东西之后，我还能安心的活了这么久，多久？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如果非要计较的话只能这么说，我亲眼见证过格林十二世和十五世的就位，南汀六世，七世和九世的受冕，福南的第七任执政官，第九任执政官的继任等等等等；我看见过北方野蛮人对安森特的第五次入侵战役以及安森特抵抗入侵的全民动员；我目睹了南方特拉福拉第一次捕捉到人鱼公主以及逼迫其不得不自杀的残忍行径；我还碰见过一位几十年前认识我，可几十年后再次遇见我时却被我一成不变的外貌给吓坏的老太太。
“纱莉修女，阿艾尔嬷嬷找你有事情！”远处的呼喊声打把我从回忆中拽出来，我摇摇头，有点反应不过来，纱莉，这是在叫我吗？
啊，对了，现在的我就是纱莉修女——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真正的我早已在那个时候死去了，再度回到自己应在的国度格林，拥有14岁小女孩外表的我机缘巧合下成为了边境小镇洛尔一所小修道院的修女。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微笑着回应着修道院同伴玛莲娜，这个有些微胖的女孩总是一副笑脸，即使在严肃的祈祷中，女孩的嘴角也无法削去那弯弯的弧度，所以与她打交道的话，还是摆出同样的笑脸比较合适。
“阿艾尔嬷嬷在厅堂等你，好像要分派给你什么事情做，”玛莲娜以她身高的优势轻易的将从头到脚只有150多公分的我揽入怀中，“不知道纱莉修女会遇上什么好事呢。”
能遇上什么好事呢？
“我可不知道，不过修道院里太无聊了，即使能跟着嬷嬷或者牧师去临近的村镇布道，那也是不错的啊。”
年轻的女孩总是向往着自由的天地，梦想是她们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踩着自山坡蜿蜒而下的小路，路边的野草茂盛的占据着并不显得丰收的庄稼，小路的尽头是树立着柏木路标的三叉路口，路标的箭头处标记着连接小路的石子大道两个方向的地名——洛尔镇和远方的佛罗德城。
对修女玛莲娜来说，世界就是洛尔镇，佛罗德城以及它们中间这片貌似很大的丘陵原野，所以向往外边的世界是她活着的最大愿望。
“总有一天我要赚多多的钱，穿漂亮的衣服，去王都格林住下！”自从把我当成好朋友之后，玛莲娜经常背着嬷嬷告诉我她的梦想。
我不想反驳她，——像她这么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能被修道院捡到并且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伟大”的梦想呢？我不能理解，失去了感情的我可以模仿，但是却无法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我曾经想过，如果能恢复那些感情，我会不会打破那个约定，用感性控制自我超越理性而亲手夺取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世界上没有如果，理性的答案如此。
“纱莉修女，”小小的修道院，小小的厅堂，满头白发的阿艾尔嬷嬷意外的对我露出笑脸，总是皱起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过来一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看我？只是小女孩外表的我有什么好看的，虽然心中这么想，我还是按照嬷嬷的要求走近她。
“嗯，不错，”嬷嬷拍拍我的小脑袋，看得出是很高兴，“直接告诉你吧，纱莉修女，镇上的阿贝尔特爵士想收养你……”
收养？在这种战乱的年代修道院兼是孤儿院，收养与被收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收养已经成为修女的女孩的情况并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没有；而对我来说被收养只是换个环境而已，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个外表我已经被收养过几十次了，所以对这件事我并不陌生。
“恭喜你哦，纱莉，”当在门外等候的玛莲娜听我淡淡的说完嬷嬷告诉我的事情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阿贝尔特爵士虽然是个落魄贵族，不过好歹也是贵族耶，那纱莉你不就是千金小姐了！噢！我的天哪，纱莉你真幸福，今后肯定有机会去王都上学的呢。”
是么，贵族的子嗣们必须在王都接受高等教育，这是格林王国的规矩，遥远的记忆中，那斥退诸多反对者威风凛凛的站立在议会发言台前订下这条规矩的人是谁？
“喂，纱莉，你怎么了？”
玛莲娜晃晃我的小脑袋，把我摇醒。
漫长的生命使我遗忘掉了很多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这是所谓的老年痴呆？
安静的度过这一天余下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阿艾尔嬷嬷就亲自来为我穿上爵士特地准备的洋装。
站在穿衣镜前，我审视着爵士赠送的洋装，大红底色，乌黑的蕾丝边，感觉太过艳丽，同样颜色的小纱帽与我淡粉色的头发不太相配，唯一令我觉得满意的是这是复古式洋装，比较适合我的年龄（？）；可镜中人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是硬梆梆的，没有一丝表情，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我的思维一直对这些事情把握的不是很好。
在我要将所想变成所作之前，站在一边玛莲娜已经替我发现这些了，“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这个时候纱莉你应该高兴啊，我可是想去也去不了呢。”
阿艾尔嬷嬷也点点头，用她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我，“孩子，虽然你是很稳重，但是活泼一点才更适合你的年龄，希望你能在爵士家找到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是吗，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找到真正的自己啊。
回应嬷嬷和玛莲娜，我做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玛莲娜使劲抱住我，一边笑一边说着祝福的话语，我是这个女孩的第一个朋友，因为小小的修道院年纪相仿的修女就只有我们俩人，“本来我以为纱莉能一直陪着我……不过没关系，你过的幸福我也会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分辨出这是女孩内心的真实，而这个时候，我是不是需要作出感动的表情？
“不要勉强自己了，纱莉，我不会嫉妒你的，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如何讨好你的新监护人呢。”玛莲娜止住眼角的泪水，故作聪明的猜测着我的内心。
女孩应该是个好人吧，我亲吻了她的脸颊，微笑道别。
爵士的马车按照预定的时间在修道院门口停下，嬷嬷领着我，走近马车。
一边作出女孩应有的矜持，我一边观察这人们口中落魄贵族的马车，因为乡村泥泞而稍稍显得污脏的漆黑车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车门上斑驳的族徽依稀能看出是赤色旌旗加金色盘蛇，拉车的两匹马不是一般贵族所用的纯种北方马，只是乡村常用的灰马，它们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啃食着修道院门口的杂草；而赶车的马夫，却与这破败的马车完全不同，干净整洁的体面套装，灰白的胡子精神抖擞。
“我是阿贝尔特家族的管家鲁博斯，阿艾尔嬷嬷，这位就是纱莉小姐吧，谢主隆恩，真是一个美人胚子。”管家摘下帽子向阿艾尔嬷嬷行礼，顺带上上下下打量了我。
“愿主的光辉永远照耀你！”嬷嬷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示意我循着管家伸出的手臂淑女般的登上马车。
结束了，在修道院的日子。我静静的坐在车厢里，回忆着近一年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看似清晰的记忆马上就会被过去或者将来更加庞大的信息所掩盖掉。
马车踏上石子大路，马蹄的哒哒声敲击着我的耳膜，脑海里响起的却是遥远的呐喊，鼓舞人心的呐喊，那是勇士的杀场上振奋人心的呐喊——勇士桑法已死，为什么小女孩纱莉还是无法丢掉这些无用的陈旧记忆呢？
没有什么不值得忘却，也没有什么非要永远记住。
马车向前驶去，也许等待着我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生活……
坐在生于坡顶的高高梧桐树下，望着远处被绿海包围的小小城镇，我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
很平静，即使当年惨烈的景象仍然的眼前浮现，凄厉的呼喊依旧在耳边盘旋，我的心还是非常的平静——平静，这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吧，见过比地狱还要可怕的东西之后，我还能安心的活了这么久，多久？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如果非要计较的话只能这么说，我亲眼见证过格林十二世和十五世的就位，南汀六世，七世和九世的受冕，福南的第七任执政官，第九任执政官的继任等等等等；我看见过北方野蛮人对安森特的第五次入侵战役以及安森特抵抗入侵的全民动员；我目睹了南方特拉福拉第一次捕捉到人鱼公主以及逼迫其不得不自杀的残忍行径；我还碰见过一位几十年前认识我，可几十年后再次遇见我时却被我一成不变的外貌给吓坏的老太太。
“纱莉修女，阿艾尔嬷嬷找你有事情！”远处的呼喊声打把我从回忆中拽出来，我摇摇头，有点反应不过来，纱莉，这是在叫我吗？
啊，对了，现在的我就是纱莉修女——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真正的我早已在那个时候死去了，再度回到自己应在的国度格林，拥有14岁小女孩外表的我机缘巧合下成为了边境小镇洛尔一所小修道院的修女。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微笑着回应着修道院同伴玛莲娜，这个有些微胖的女孩总是一副笑脸，即使在严肃的祈祷中，女孩的嘴角也无法削去那弯弯的弧度，所以与她打交道的话，还是摆出同样的笑脸比较合适。
“阿艾尔嬷嬷在厅堂等你，好像要分派给你什么事情做，”玛莲娜以她身高的优势轻易的将从头到脚只有150多公分的我揽入怀中，“不知道纱莉修女会遇上什么好事呢。”
能遇上什么好事呢？
“我可不知道，不过修道院里太无聊了，即使能跟着嬷嬷或者牧师去临近的村镇布道，那也是不错的啊。”
年轻的女孩总是向往着自由的天地，梦想是她们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踩着自山坡蜿蜒而下的小路，路边的野草茂盛的占据着并不显得丰收的庄稼，小路的尽头是树立着柏木路标的三叉路口，路标的箭头处标记着连接小路的石子大道两个方向的地名——洛尔镇和远方的佛罗德城。
对修女玛莲娜来说，世界就是洛尔镇，佛罗德城以及它们中间这片貌似很大的丘陵原野，所以向往外边的世界是她活着的最大愿望。
“总有一天我要赚多多的钱，穿漂亮的衣服，去王都格林住下！”自从把我当成好朋友之后，玛莲娜经常背着嬷嬷告诉我她的梦想。
我不想反驳她，——像她这么个没有父母的孤儿，能被修道院捡到并且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伟大”的梦想呢？我不能理解，失去了感情的我可以模仿，但是却无法理解人类的喜怒哀乐。我曾经想过，如果能恢复那些感情，我会不会打破那个约定，用感性控制自我超越理性而亲手夺取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世界上没有如果，理性的答案如此。
“纱莉修女，”小小的修道院，小小的厅堂，满头白发的阿艾尔嬷嬷意外的对我露出笑脸，总是皱起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来，“过来一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看我？只是小女孩外表的我有什么好看的，虽然心中这么想，我还是按照嬷嬷的要求走近她。
“嗯，不错，”嬷嬷拍拍我的小脑袋，看得出是很高兴，“直接告诉你吧，纱莉修女，镇上的阿贝尔特爵士想收养你……”
收养？在这种战乱的年代修道院兼是孤儿院，收养与被收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收养已经成为修女的女孩的情况并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没有；而对我来说被收养只是换个环境而已，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个外表我已经被收养过几十次了，所以对这件事我并不陌生。
“恭喜你哦，纱莉，”当在门外等候的玛莲娜听我淡淡的说完嬷嬷告诉我的事情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阿贝尔特爵士虽然是个落魄贵族，不过好歹也是贵族耶，那纱莉你不就是千金小姐了！噢！我的天哪，纱莉你真幸福，今后肯定有机会去王都上学的呢。”
是么，贵族的子嗣们必须在王都接受高等教育，这是格林王国的规矩，遥远的记忆中，那斥退诸多反对者威风凛凛的站立在议会发言台前订下这条规矩的人是谁？
“喂，纱莉，你怎么了？”
玛莲娜晃晃我的小脑袋，把我摇醒。
漫长的生命使我遗忘掉了很多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这是所谓的老年痴呆？
安静的度过这一天余下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阿艾尔嬷嬷就亲自来为我穿上爵士特地准备的洋装。
站在穿衣镜前，我审视着爵士赠送的洋装，大红底色，乌黑的蕾丝边，感觉太过艳丽，同样颜色的小纱帽与我淡粉色的头发不太相配，唯一令我觉得满意的是这是复古式洋装，比较适合我的年龄（？）；可镜中人略显苍白的脸上依旧是硬梆梆的，没有一丝表情，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我的思维一直对这些事情把握的不是很好。
在我要将所想变成所作之前，站在一边玛莲娜已经替我发现这些了，“真是的，一点都不可爱，这个时候纱莉你应该高兴啊，我可是想去也去不了呢。”
阿艾尔嬷嬷也点点头，用她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我，“孩子，虽然你是很稳重，但是活泼一点才更适合你的年龄，希望你能在爵士家找到真正的自己。”
真正的自己？是吗，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找到真正的自己啊。
回应嬷嬷和玛莲娜，我做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玛莲娜使劲抱住我，一边笑一边说着祝福的话语，我是这个女孩的第一个朋友，因为小小的修道院年纪相仿的修女就只有我们俩人，“本来我以为纱莉能一直陪着我……不过没关系，你过的幸福我也会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分辨出这是女孩内心的真实，而这个时候，我是不是需要作出感动的表情？
“不要勉强自己了，纱莉，我不会嫉妒你的，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如何讨好你的新监护人呢。”玛莲娜止住眼角的泪水，故作聪明的猜测着我的内心。
女孩应该是个好人吧，我亲吻了她的脸颊，微笑道别。
爵士的马车按照预定的时间在修道院门口停下，嬷嬷领着我，走近马车。
一边作出女孩应有的矜持，我一边观察这人们口中落魄贵族的马车，因为乡村泥泞而稍稍显得污脏的漆黑车身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车门上斑驳的族徽依稀能看出是赤色旌旗加金色盘蛇，拉车的两匹马不是一般贵族所用的纯种北方马，只是乡村常用的灰马，它们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啃食着修道院门口的杂草；而赶车的马夫，却与这破败的马车完全不同，干净整洁的体面套装，灰白的胡子精神抖擞。
“我是阿贝尔特家族的管家鲁博斯，阿艾尔嬷嬷，这位就是纱莉小姐吧，谢主隆恩，真是一个美人胚子。”管家摘下帽子向阿艾尔嬷嬷行礼，顺带上上下下打量了我。
“愿主的光辉永远照耀你！”嬷嬷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示意我循着管家伸出的手臂淑女般的登上马车。
结束了，在修道院的日子。我静静的坐在车厢里，回忆着近一年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看似清晰的记忆马上就会被过去或者将来更加庞大的信息所掩盖掉。
马车踏上石子大路，马蹄的哒哒声敲击着我的耳膜，脑海里响起的却是遥远的呐喊，鼓舞人心的呐喊，那是勇士的杀场上振奋人心的呐喊——勇士桑法已死，为什么小女孩纱莉还是无法丢掉这些无用的陈旧记忆呢？
没有什么不值得忘却，也没有什么非要永远记住。
马车向前驶去，也许等待着我的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