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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回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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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轩愣了一下,虽然傅博玉语气非常平淡,却不难听出其中的苦涩和悲哀。压住心里的好奇,并没急着追问,静静等等待下文。

    傅博玉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就是我师妹采姬,天赋甚至还胜过我,对炼丹术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也许是惺惺相惜,抑或是从小一块长大,日久生情,我们结成了夫妻。曾经我很幸福,也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但两个人对炼丹术的执着却毁了这个家。一直以来她都以超越我为目标,直到成为丹皇,终于正式向我发起了挑战。”

    傅博玉毫不掩饰心中的苦涩,道:“我也曾经设想,与某位丹皇比一比,却没想到第一个对手竟然就是自己的妻子!我从来没想过在丹术上输给旁人,就算面对另一位丹皇也是一样。当时还以为机会来了,竟主动提出输的人,三百年不许动用丹皇鼎。我本意是希望她能把更多心思放在我和女儿身上,却没想到……”

    道家灵丹共分七种层次,以赤橙黄绿青蓝紫划分。前面五级并无特殊要求,不过一旦到了丹皇境界,想要炼制蓝色灵丹,就必须有丹皇鼎辅助。傅博玉提出封鼎,几乎就断绝了丹术的研究,已是非常大的赌注。

    楚轩轻声问道:“师父输了?”傅博玉点点头道:“是啊!我没想到竟真的输给那个婆娘,但我输的并非炼丹的本事,而是法力不济。虽然炼丹对修为要求并不高,但到了丹皇之后,驾驭宝鼎更需浑厚的法力。就算到现在,我也只是个七阶道真。而那时她就有道尊的修为。竟然凭借法力强悍,强行往丹皇鼎内灌注九仙灵火。”

    “九仙灵火!”楚轩不由得惊呼出声。九仙灵火是一种极厉害的火焰,据说只有九天之上才能生成,采集修炼全都极难。火焰温度极高,且灵性十足,炼丹炼器更比三昧真火高出一筹。

    傅博玉叹息一声道:“因为有九仙灵火收拢丹气,最后成丹时,无论功效数量,我都逊色一筹。输赢有约,觉无反悔之理。当我亲手封印了自己的丹皇鼎,感觉到生命仿佛去了一半,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思多么龌龊。对于一个炼丹师来说,丹鼎就是他的生命,而我却自私的想要剥夺。终究自食恶果,也是咎由自取。”

    楚轩并没再问后来怎么样了,想必是傅博玉无言以对,隐居到了此处。所幸修道之人,还有冗长的生命,有机会弥补过失,也许有一天他们夫妻还会和好。

    傅博玉沉默半晌,又接道:“我因为资质有限,恐怕这一生也不可能再有突破,但她最后引动九仙灵火的方法却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当今世上之所以没有丹圣,恐怕症结就在于此。如今的丹皇大多与我一样,醉心丹术不喜修炼,修为最强的就是你师娘,也只是个二阶道宗。炼丹术归根结底,就是将仙草灵药各种材料的灵气聚敛入丹药之中,与人修炼的过程大致相仿。因此我断定,要想成为丹圣,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且现今所知,最后一位丹圣凌华,据说也是一位拥有道君修为的强者。”

    楚轩问道:“师父认为我有希望?”傅博玉点头道:“不错!龙士原本就比常人更有潜力,身具龙魂得天独厚。再得我悉心传授,不出五百年,你一定有希望成为新一代的丹圣!就算再退一步,不能进阶丹圣,也一定远胜其他丹皇。”说到最后那种急切的语气,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楚轩道:“师父的心情我能体会,只不过……”傅博玉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还没等楚轩说完,就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昨天在雪山救你,我就知你的身世非同一般。天生龙魂之人如凤毛麟角,哪个不是各个宗门的宝贝,怎么会孤零零困在冰中。”

    稍微沉吟片刻,傅博玉才接道:“往昔旧事我也不便多问,至于你有什么仇人,以我这点修为也不可能帮你报仇。唯独此处乃是极隐秘的所在,外人绝难寻来,可保你性命无碍。你可随我学习丹术,并修炼法术,终有一日修为大成。届时你要报仇也好,杀人也罢,为师绝不拦你。但在此之前你需对天盟誓,没有超越强敌实力,决不可妄自寻仇。我可不想辛苦培养个接班人,没过几年就被人跟杀鸡似的宰了。”

    终究是人老成精,傅博玉活了数百年,什么事没见过。他虽然爱惜楚轩的资质,却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楚轩也不是愚人,自然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并没多想,单膝跪地,对天发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楚轩在此立誓,跟随师父苦修丹法,静待来日方长。”

    傅博玉这下终于露出了笑容,赶紧上前将楚轩浮起来:“我的乖徒儿,快起来!你也不要怪师父不通人情,这世上强者无数,敢与龙士为敌,想必不是常人,就凭你一个小孩,自保存身已经不易,哪那么容易报仇的!不过只要你成为丹圣,随便舍出一颗灵丹,自然有大把的强者任你驱驰,就算是六大宗门也得恭恭敬敬。”

    楚轩的身子猛然一阵,轻轻应了一声,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金碧辉煌的真龙殿,还有那刻骨铭心的惨烈景象。他猛然轻呼一声,幻觉已经不见,但是那种恐怖的感觉,就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傅博玉见他忽然脸色煞白赶紧关切的询问,楚轩定了定神摇着头:“师父放心,我没事。”复又问道:“师父教诲弟子全都记住了,还不知丹术要从何学起?”

    一说到炼丹,傅博玉立刻神色一整,仿佛忘了其他一切,好整以暇道:“所谓丹术只是个说法,炼成的灵药也未必要搓成丹丸。当年我入门时,你师祖就如此告诫,万不可被一个‘丹’字束住了手脚。日后无论你炼出什么,只要有功效皆可称之为丹。”

    楚轩本来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如今来到一个新世界,恐怕不可能再回去。既然有机会学一门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可不敢稍有懈怠,细细聆听师父讲解。

    傅博玉道:“炼丹原本是一门医术,传说远古时,人类尚未知悉道术,生老病死更是寻常。为了治病救人,医生便应运而生。但自从道术流行,世人修炼法术真元,身体强韧十倍百倍,几乎百病不侵。但医生并没有随之消亡,反而凭借对人体和药理的精通,渐渐演变成了炼丹师。”

    稍微顿了顿又接道:“其实炼丹也和人修炼一样,归根结底,就是将各种材料中所需要的精华提炼出来,结成一颗丹丸。也许说来简单,但世间生成万物,繁复变化多不胜数,怎样取舍搭配却是奥妙无穷,日后你自有体会。今日就先讲讲基本常识,你过去并无基础,还需循序渐进。”

    楚轩赶紧恭敬道:“聆听师父教诲。”傅博玉面带微笑,轻捻须髯,颇有些学究的味道,讲道:“现今世上丹药大抵分为三类:味丹、气丹、修丹。”楚轩赶紧问道:“顾名思义,味丹就是追求味道的丹药,而气丹则可补充真气代替修炼,不知弟子说的对不对?”

    傅博玉点头笑道:“不错!自从道术流行,世人修道皆能辟谷,时间一久极少有人种田做饭。但人心本就欲壑难填,口腹之欲怎可摒弃!味丹本身不求功效,只求服食之后满足食欲。”楚轩心里一阵恶寒:“今儿算是见识,什么叫吞药当饭吃了!”忽又响起刚才吃那颗竹意丹,问道:“莫非刚才师父给我那竹意丹就是味丹!”

    傅博玉眉毛一立,抬手就赏了一记暴粟,佯怒道:“小子不识宝物!丹药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级,竹意丹乃是四级绿丹,有筑基拓脉的奇效,怎是区区味丹能比!”楚轩怏怏道:“刚才我吃时,只觉清香宜人,更比山珍海味还……”

    没等他说完已被傅博玉打断,笑骂道:“哼!此丹乃是当初一位故友相求炼制,给他孙女筑基,小女孩吃药难,这才加了些许味道。当初连得多了,正好剩了些许,没想到便宜了你这不识货的小子。”

    楚轩揉揉额头,心里却觉着暖呼呼的,亲切随意的氛围更有些家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