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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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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雨下的越来越大,虽然没有什么风,但还是可以听到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为了隐蔽,车里没开空调,虽然在车内,张文铎穿着雨衣,仍觉得有些许凉意。张文铎刚眯了会儿,就被车前的老王叫醒,提醒张文铎,他们是在蹲守,不是来睡觉的。为了蹲守,车内不许吸烟,一来污染本就不流通的空气,二来担心烟火会被警惕的疑犯发现。六月的天气,刚进入雨季,就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的雨了,张文铎这几天时常抱怨,怎么一赶上他要出任务,就总是下雨。

    张文铎伸了个懒腰,问一旁的武连胜:“几点了?”

    武连胜说:“自己有手机,不会看啊?”

    张文铎说:“懒。”

    在车前的王吾山说:“十点半了,这帮孙子也该出来了,都精神着点儿,老周那边确认了,就下去把人拿了,动作麻利点儿。”

    张文铎说:“老周的线报准嘛?这都蹲了快两点了,别这帮孙子已经溜了?”

    王吾山说:“让你蹲,你就蹲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文铎嬉笑着说:“不说点废话,说啥?你聊聊你和嫂子是咋认识的,也能让我们有点精神。”

    王吾山骂了一句:“滚。”随后又说道:“老周的线报,这个窝点有四个人,咱们是六个人,人数上没有明显的优势,待会儿抓人的时候,都精神着点儿。现在的小青年,游戏打多了,都不拿小命当回事儿,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觉得还能有重来的机会。下手都狠着呢,保不准身上都带着刀呢,所以一会儿抓人的时候,要速战速决。”

    张文铎问:“你带枪了吗?”

    王吾山说:“带那玩意儿太麻烦,真遇到事儿了,开枪不是,不开枪也不是。”

    张文铎说:“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就说你是不敢开得了。”

    王吾山说:“我敢不敢开枪,那是我的事儿,至少我有配枪的权利,而你呢?我是片警,你是辅警,我是有编制的,我能单独出警,而你,……就只能跟着我出警。”

    张文铎“哼”了一声,说:“不敢开,就不敢开,话那么多干嘛?我估计你这一辈子,都没有我在部队几年打的子弹多。”

    王吾山说:“我知道你在野战军待过,可那是在部队,这是在地方。我是片警,你是辅警,你就得听我的。想要开枪,你先把公务员考过了再说。这次之所以没叫分局刑警队,老周也是帮你们几个想考公务员的辅警,主要就是他手下的小汪和你。抓几个小贼,不费事就能拿下了,在你们档案里给你们多加几笔,你们考公务员的时候,同等条件下,能优先录取。”

    张文铎说:“那我还得谢谢老周了?”

    老王说:“你要是真想表示表示,就开工资那天,请我们喝点儿酒,要求不高,大排档就行。”

    张文铎从嘴里吐出俩字来:“没钱!”

    一旁的武连胜接着说:“没钱我借你,利息收你三个点,比银行低。钱是小事儿,你给我打个欠条就行,不着急还,吃饭喝酒才是大事儿。王哥的要求也是我的要求,海鲜大排档就行,现在正是虾爬子肥的时候。”

    张文铎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看我像虾爬子不?你吃了我得了?”随后,张文铎按下后座的按钮,车窗缓缓降下,张文铎伸手出去,探了探风向和雨势,说:“东南风,3-4级,中雨,按照现在的雨势和风势,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就算是停了,一会儿也还会再下,黏黏糊糊的。”又看了看周围,说:“这几个小子,还挺会选地方,我刚才下去转了一圈,这小区是个老旧小区,出东门直走,一公里就是客运站,一旦出事儿了,收到风声,撩得快。小区俩门,四个保安,加起来没有二百岁也差不多,刚才老周跟保安交待的时候,我在边上,闻到了保安身上的酒味儿,估计要不是我们来,那保安喝高了或许就眯着去了。老旧小区监控也不全,听保安说,小区里现在就俩监控能用。这地方适合藏匿,我要是小偷,我也住这儿!”

    老王说:“说得倒是挺好,但可惜啊,你考不上公务员,就只能当辅警了。”

    正说着话的工夫,对讲机里传来老周的声音:“注意点儿,人出来了。”

    老王对身后的二人说:“人出来了,待会儿都精神点儿,听我的口令。”

    张文铎将警局配发的甩棍抽了出来,借着夜色,隐隐约约看到夜色中,有几个人影晃晃悠悠的从楼道里出来,张文铎轻轻的拍了拍身旁的武连胜,说:“一会儿悠着点儿,速战速决。”

    武连胜说:“管好你自己吧!”

    对讲机里传来老周的声音:“四个人,按原计划进行!”

    老周和老王,之前通过对讲机,已经制定好了抓捕计划,六个抓四个,也联系了小区的保安,让小区的保安守好小区门就好。

    老周在对讲机里说了声:“上。”

    张文铎等人便打开车门,猛的扑了出去。张文铎立功心切,跑的猛了,脚下拌蒜,险些摔倒,向前趔趄了几下,方才保持住平衡,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张文铎已经落到了后面。老周那边的人先到,和两名疑犯撕扯在一起,张文铎扑到近前,见一名疑犯挣脱开另一名辅警要跑,便轮起了甩棍,向那疑犯打去,那疑犯反应挺快,向旁闪身,躲过张文铎的一击,张文铎的甩棍打在了另一名辅警身上,那辅警先是惊叫一声,然后冲着张文铎便是几句“国骂”。

    张文铎见疑犯冲着一旁的铁栅栏跑了过去,顾不得道歉,急忙追了过去。雨天路滑,张文铎又着急,没踩稳,摔了一跤,虽然马上就爬了起来,但也被疑犯拉开了几步的距离。张文铎继续猛追,待疑犯爬上栅栏,张文铎也已经追到,张文铎伸手去抓疑犯的腿,想把疑犯拽下来,疑犯挣脱了两下,伸脚乱踢,一脚踢中张文铎的面门,张文铎仰头向后趔趄几步,疑犯颇为敏捷的翻过栅栏,张文铎继续向前,也颇为敏捷地翻过栏杆,见疑犯已经在穿越马路,张文铎有些着急,跳栏杆的时候一时没留意,裤腿被栏杆的尖部挂上了。张文铎向下跳,便失去了平衡,几乎是“倒栽葱”似的向下栽去,好在在部队的时候有各种训练,他复原后也时常锻炼,训练的基础和身体的本能使得他在危机时刻双手撑地,支撑了一下,抵消了大部分向下的力道,头虽然磕到地上,但并不严重,但也挺疼。

    张文铎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听到栅栏内武连胜不住地呼喊,张择北背对着武连胜,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张文铎又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站起,晃晃荡荡的绕了大半圈,回到了小区内。此时,老王和老周,以及保安,已将三名嫌疑人控制住。张文铎龇牙咧嘴的来到老王身前,说:“丢人啊!”

    老王关心地问:“没摔坏吧?”

    张文铎摇了摇头,说:“没事。”

    老周说他手下的两名辅警追出去了,等一会儿,看能否追到,能追到的话,就把这四人一起带回警局,等了十分钟,两名辅警押着一名嫌疑人进了小区。

    张文铎瞥了瞥那两名辅警,有些不服气的说:“我刚才都抓着他了,就是手滑了,才让他给跑了。”

    辅警汪作亮说:“你这话说的就有毛病,抓住了,那人怎么还跑了?人跑了,那就不叫抓住了。”

    张文铎听了,颇为不悦,可人确实是在他手里跑了,就也不好多说什么。武连胜问:“人都跑巷子里了,你是怎么抓住的啊?”

    还没等另一辅警说话,辅警汪作亮用手指了指头,轻蔑地说:“抓贼,要靠脑子。”

    如果不是在小区里,有老王和老周以及保安看着,张文铎恨不得此时就上前,让汪作亮领教下野战军退伍军人拳头的劲道。张文铎气得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忍住了要揍汪作亮的冲动。老周给所里打电话,问了下审讯室的情况,之后跟老王说,一个车押俩人,回所里。正要上车的时候,老王车里的对讲机响了,老王急忙接通对讲机,答应了几声之后,跟老周说:“所里刚接到报警,云山别墅小区有个女的报警,说是她老公要杀他,所里让我们过去看看。”

    老周说:“行,那你去吧。”

    老王指着被抓住的几名疑犯,问:“那这几个人?”

    老周说:“我让所里再派辆车过来。”

    老王让张文铎和武连胜上车,随后开车离去。路上的时候,张文铎一直愤愤不平,说自己只是没注意,不然肯定不能让那疑犯跑了,还问武连胜:“你说我是不是跟那个姓汪的犯冲啊?每次跟他一起执行任务,都会出事儿,上次抓赌,也是咱们跟他俩搭,为了抓个跳楼逃跑的赌徒,我差点把脚崴了,……还有那次怀兴路抓小偷,抓疑犯的时候,差点掉河里。”

    武连胜白了眼张文铎,说:“你活该!”

    张文铎说:“怎么说话呢?怎么叫我活该呢?咱俩是搭档不?我出事儿了,你不心疼嘛?上次要不是因为你,我就抓住那小偷了,就你横着出来,还让人踹了一脚,还把我挡住了,才又让姓汪的那小子抢了先。”

    武连胜拢了拢肩,将头扭向一边,张文铎仍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半是吹嘘,半是抱怨。开车的王吾山也有些不爱听了,说:“你能不能把嘴闭上?下这么大的雨,光听你嘚嘚了,差点跟前车刮上。”

    张文铎低声说:“刮了就刮了呗,跟交警同行说一声,算他的主要责任,咱是既有钱修车,又有钱喝酒了。”

    王吾山不耐烦地说:“闭嘴!”

    张文铎忽然想起一事,说:“云山别墅区,我记着我四月份去过一次,五月份又去了一次,都是两口子打架,双方互殴。第一次是男的报警,说女的要拿刀捅了他;第二次是女的报警,说是男的对她家暴,结果去了以后,男的脸色全是被指甲挠出来的血道子。这次,不会又是那俩口子吧?”

    王吾山叹了口气,说:“你说这俩人,啥时候打架不好,非得这大晚上的,还下这么大雨,还非要打架。你说你打就打呗,还非得报警,折腾这一趟,估计也就是双方拉开,劝几句完事儿了。”

    张文铎说:“老王,听你这意思,你是不太高兴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是谁?是警察,是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怎么能埋怨人民群众报警呢?虽然你只是片警,大案要案轮不到你,你可能心理不舒服,觉得屈才了,但你也不要忘了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

    王吾山说:“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你撂这,然后你自己走回去。”

    一旁一直看着窗外景色的武连胜又突然开口把话接了过去,说:“直接就撂这吧,像他这样,没事就嘚吧嘚的,不用再给他机会了。”

    张文铎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三个人在车上,时不时的唠几句“闲磕”,虽然下着大雨,但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工夫,就来到了别墅区的山脚下,王吾山沿着盘山道向上行驶,开到半路,被前面的一辆车堵住了去路。王吾山见前面那车停在那里不动,打着双闪,按了几下喇叭,前车没动静,略一思忖,便从车上下来,来到前车,敲了敲窗户,没人回应,就趴在窗户上向里面看了看,见车内没人。此时,张文铎和武连胜也从车上下来,三人都穿着雨衣,围着车转了转,张文铎用警局配发的手电筒向车内照了照,说:“奔驰迈巴赫。车里没人,打着双闪,车没熄火。”

    张文铎绕到驾驶位,又试了试拉车门,一拉之下,车门被拉开,张文铎又探头进去,先是摸了摸驾驶位的坐垫,随后又向后排看了看,说:“驾驶位座椅开了暖风,副驾驶位没开,坐在前排的应该就是司机一个人,车内很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私家车。”

    武连胜说:“你这不废话嘛?有开迈巴赫跑专车的嘛?”

    张文铎说:“懂不懂啊?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情况,有警情,车内也不是案发现场。”

    王吾山也来到驾驶位旁,又用手电筒向车里照了照,之后又将车门关上,嘟囔着:“这谁啊?车堵这儿,人没了,这让后面的车怎么走?”

    张文铎说:“要不要叫拖车,给它拖走。”

    正说着话的工夫,路基下面的树林里传来“嗷”的一声,似狼嚎、似虎啸,也有点像人的惨叫,风声雨声都被这声叫喊湮没,三个人都吓的一激灵,王吾山稳住心神,对张文铎说:“下去看看。”

    张文铎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也收起玩闹的心态,认真起来,先是用手电向树林里照了照,之后对老王说:“下面的情况看不清,我们只有三人,万一下面的事情我们应付不了,……”顿了顿,接着说:“我觉得应该向所里呼叫支援。”

    王吾山略一思忖,说:“等所里的人来了,或许就没啥事儿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下面情况不明,担心咱三出事,但我们是人民警察,是挡在人民前面的,如果我们不下去,真要是有警情或是有群众受伤了,那就不是你能不能考上公务员的事儿了。”

    王吾山说完,用手电向树林里照了照,之后就要下路基,被张文铎叫住,张文铎来到王吾山身前,说:“我走前面,你断后,武连胜走中间。”

    武连胜争辩道:“凭什么?”

    张文铎严厉起来,说:“闭嘴!”

    王吾山当即明白了张文铎的用意,说:“按小张说的弄。”之后又叮嘱张文铎:“小心!”

    张文铎用手电照着,和老王及武连胜一起,从路基上跳了下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的树林里前行。下雨路滑,林中道路颇为泥泞,张文铎摔了两跤,都无大碍,再次摔倒之后,是武连胜扶起张文铎,边走边低声说:“刚才那动静,……你也听到了吧?怎么感觉不像是人呢?”

    张文铎看出武连胜有些紧张,便想着安慰武连胜,玩笑似的说:“我刚才在车里上网,看新闻,说是有只老虎从动物园里跑出来了。”

    武连胜有些胆怯的问:“真的啊?赶紧打电话给消防和动物园啊?就我们几个,还不够老虎塞牙缝的呢?”

    张文铎说:“真要是遇见老虎了,就看你和老王谁点背儿了,我跑的快,老虎肯定会找你俩下口,就看你俩谁能跑得过谁了?”

    武连胜问:“真有老虎啊?”

    张文铎说:“逗你玩呢!”

    武连胜自言自语道:“那刚才那动静,可够吓人的,更像是狼嚎,可咱这是市区,虽然是在山上,但也不应该有狼啊?”

    张文铎说:“或许是走丢了的哈士奇。”

    走在最后的王吾山呵斥着:“闭嘴!”

    三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来到树林的中间位置,张文铎发现地上有一件西服外套,捡起来看了看,之后又将外套放在地上,用手电向四周照射,隐隐约约的看到书从里好像有东西,不敢确定是不是人,张文铎用手电向树丛里照了照,说:“谁?出来!警察!”

    树林里没动静,张文铎缓步走向树林,王吾山和武连胜跟在王吾山身后,待张文铎走到树丛边缘的时候,突然有个黑影从树丛里窜了出来,猛地扑向张文铎,张文铎虽有防备,但天黑和雨水,使得他一时也看不清扑向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反击,而是下意识的闪避。那东西一扑不中,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飞快地爬了起来,扑向一旁的王吾山,王吾山也想躲,但身体反应不及头脑,由于速度太快和距离较近,还是被那东西扑倒,那东西扑倒王吾山后,疯狂的在王吾山身上撕咬着,王吾山则用抓着手电的手,敲打着那东西的头部。张文铎本能的抡起甩棍向那东西身上招呼,打了几下之后,那东西猛地从王吾山身上下来,扑向一旁的武连胜,张文铎又上前用甩棍抽了几下,同时用手电乱晃,看清眼前的东西,可能是个人,但身上满是血污和泥浆。

    那人被武连胜一脚踹倒,张文铎猛地扑了上去,使用在部队时学的擒拿手段,将这人压在身下,这人不仅力气大得很,还抓住张文铎扣住他脖子的手臂乱咬,张文铎吃痛,只得松开了手,随后这人又猛地向上一拱,挣脱了张文铎,王吾山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人又猛扑向王吾山,王吾山抡起甩棍打在这人身上,这人却像不怕疼似的,扑倒王吾山,随后抱着王吾山向山坡下滚去,王吾山的手电落到一旁,在雨夜中继续照射着。张文铎在山坡上,向下照了照,刚想跳下去查看情况,就听一旁的武连胜猛地喊了一声:“蛇!”

    张文铎随后被推开,张文铎站稳之后,借着王吾山掉落的手电发出的光亮,看到一条足有两米长,碗口粗的大蛇,咬在了武连胜腿上。武连胜急忙甩了几下,并用手里的甩棍去打蛇,张文铎虽然怕蛇,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猛地上前,用甩棍打向大蛇,大蛇被打了几下,松了口,又扑向张文铎,张文铎机敏地闪过,借着光亮,隐隐约约的看到大蛇的头部呈“椭圆形”,大蛇昂起头,冲着张文铎吐着“信子”。

    张文铎问一旁的武连胜:“没事儿吧?”

    武连胜说:“没事儿,……去看看老王。”

    张文铎想去看老王,但面对大蛇,却迈不动步,张文铎虽然害怕,但想着滚落山崖的老王和被蛇咬了的武连胜,职责和感情都告诉他,不能后退。大蛇和张文铎对峙着,张文铎手里紧紧握着甩棍,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人和蛇都不动,张文铎紧张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雨水落在雨衣上的声音。人蛇对峙了一分钟左右,张文铎却觉得分外的漫长。天空中先是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大蛇似乎被雷声震慑住,晃了几下蛇头,转身离去,转瞬间就消失在黑夜里。张文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来到武连胜身旁,问:“没事儿吧?”

    武连胜说:“赶紧去看看老王。”

    张文铎担心还有蛇,边走边用甩棍在草上乱打,来到山坡前,向下照了照,喊了几声:“老王,老王!”

    没有回应,张文铎略一思忖,拿着手电和甩棍从山坡上跳了下去,走了几十步,见到趴在一旁的老王,张文铎弯下腰,推了推老王,问:“老王,老王,没事儿吧?”

    推了几下之后,老王缓缓地醒了过来,龇牙咧嘴地说:“没事儿,……我这腰可能是闪了,动不了了。”说完话,又指了指一旁的树林,说:“去看看!”

    张文铎起身刚要离去,老王又抓住张文铎的胳膊,叮嘱着:“小心点儿,今晚太邪性了,不知道遇见的是个什么东西。”

    张文铎点了点头,分开老王,颇为谨慎地试探着走向树林,来到树林后,猛听到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虽然穿着雨衣,张文铎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用手电向着声音处照了照,张文铎见到了他活到目前为止,最为惊悚的一幕。

    只见方才那人靠在树上,在啃食着自己的手指,一只手已经被他啃得血肉模糊,生生的用牙齿将自己的手指咬断,扯下来,在嘴里咀嚼,似乎吃的还非常美味,边吃边笑,被手电的光束照到,那人抬起头来,冲着张文铎笑,露出一排血红的牙齿,张文铎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张文铎盯着那人,足有半分钟。张文铎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张文铎当辅警半年,出了几十次警,经历的情况不少,见过已经发臭的尸体,保护过凶杀案的现场,甚至还抓过毒贩,之前也曾在野战军服役,心里素质算是好的,但毕竟年轻,遇见这种匪夷所思,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状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啃完自己的手指,抬起头来,看到张文铎,猛地站起身,扑向张文铎,张文铎稳定住心神,在这人将要靠近的时候向旁一闪身,待这人扑空,便用手里的甩棍冲着这人的后脑猛地一击。虽然形式危急,张文铎手上也有分寸,知道这一棍子下去,能够起到“制止”犯罪,又不至于将人打死。那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张文铎试探着上前,叹了叹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动脉还能摸到,但已经颇为微弱了。张文铎又不由得担心起来,担心真把人打死了,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保不齐就会被家属告到法院去。丢工作是小事,搞不好自己不仅要坐牢,甚至还有可能赔钱。

    张文铎又想起受伤的老王和武连胜,想去看看,缓缓的站起身,刚站起身,又一道闪电在夜空中闪过,划过夜空,也霎时间照亮了树林,张文铎清楚的看到,在树林一侧,一颗树旁,一个同样穿着雨衣的人站在哪里,正注视着自己。

    张文铎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谁?站在那里别动,警察!”

    那人听到张文铎的呼喊,转身就跑,张文铎急忙追了上去。张文铎曾在野战军服役,虽然已经退伍一年有余,但经常锻炼,身体素质颇佳,在部队学到的技能也没忘。在丛林中快步上前,几个兔起鹘落就已经追上那人,张文铎向那人猛地一扑,想要将那人扑倒,那人却快了一步,张文铎未能如愿。张文铎爬起来继续追,追了几步,张文铎脚下一滑,由于是下坡,张文铎跑的又快,无法控制平衡,随着惯性向前栽倒,张文铎眼见眼前是一棵大树,可却也避无可避,想用手护住头,一瞬间也来不及,张文铎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树上,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