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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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里的玉米杆子都被收拾好了堆在地头,戚明心在午后拿着锄头正在锄地。

    今个儿给土锄的松快了,赶明儿就推着耧车来种玉米。

    等到她把一亩地都给锄干净了,日头已经落在了西边,天色昏昏黄了,便扛着锄头挎着一篮子的草往家里赶,一边儿在路上哼着小曲儿。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呀!”

    (注解:《月儿弯弯照九州》佚名宋)

    丫头走着走着,突然间脚下一个踉跄,一条腿蹦了两下差点儿没摔在地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子,回过头看去时,登时被吓得脸色发白。

    地上躺着个人,天昏昏黄也看不清容貌,只是那人一身黑衣上刺目的鲜血颜色却在这时候极其显眼。

    戚明心哆哆嗦嗦着伸出手去想探一探那人的鼻息,方一靠近,就被那双手给死死攥住,一双漆黑的眼睛衬着满眼的红血丝将她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连蹬着脚往后挪。

    “我……你……”

    她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拼了命的想把自己的胳膊从那人的手里给抽出来,却不成想那人抓住她的胳膊,似是已经用了最后的力气。

    戚明心使劲一拉,竟然松松的就把自己的手给拉过来了,力气用的太大,又给自己摔了一下,屁股疼的跟摔成四瓣儿了似得。

    “嘶嘶——”戚明心眯着眼睛抽了几口凉气,忍着尾巴骨上钻心的疼,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这个人已经彻底一动不动了,就躺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跟个死人一样。

    戚明心猫着脑袋四下打量了一圈儿,她和张爷爷的家建在山腰上,原本是想着走山路抄小道回家,最近几天刚下过雨,运气好,说不准还能碰见一朵蘑菇,没成想就在山路小道儿上撞见个半死不活的人。

    四下里寂静的连个风声都听得见,戚明心的一颗心在胸口砰砰直跳的厉害,她真怕这时候窜出来几个黑衣裳的人一刀给她脖子抹了。

    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确定周围是真的没有人了之后,戚明心才颤颤巍巍的再次弯下腰去,这人已经没有鼻息,彻底凉透了。

    死了。

    戚明心心里咯噔一声,手指从那人的鼻尖下头伸出来的时候都带着颤儿。

    要是她刚刚第一时间救人,还来得及不来得及?

    可刚才那情景,换谁都怕啊……

    更何况还是她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呢。

    “大哥您行行好,真的不是我不救您,小丫头我也怕啊……今儿您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我也不能为您做点什么,最多也就是给您做个坟,别叫您到地下了也不安生。”

    戚明心一边说着,一边就转过头去找一个僻静地儿准备给刨个坑出来,“您到了地下也别来找我了,我一定好好儿给您做个坟。”

    毕竟这里有一条小路,戚明心走得远了一点儿,拿着锄头吭吭哧哧废了老大得劲儿才把坟给刨好,把锄头搁在一边儿,走过来拉着那人的一双脚,要把人给拖到坑里头好好葬了。

    等她终于把人拉到坑边缘,小丫头已经是满头大汗,这男人也太沉了点儿!

    她喘了口气儿,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准备把人给推到坑里,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一个怪事儿。

    这人的一只手耷拉在身侧,就是刚才抓住她的那只手,一只手却捂在胸口,手指还扒拉着衣襟,似乎要从怀里取出什么东西来似得。

    戚明心目光落在那人的胸口上,就明显显的看见了一片玄色外衣里,露出的黄色边角。

    很明显是一封信。

    -

    戚明心心里怕的厉害,蹲在那具尸体边上蹲了很久。

    她想起这人临死之前最后的动作,是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想要从怀里取出什么东西。

    临死之前做这个动作,这人必定是有什么东西希望她能代为转交。

    看着这人的动作,戚明心即便无比肯定,却也还是不敢贸贸然妄动死者的东西,最终还是把人给推进坑里,一把土给埋了。

    在这山腰上做了个坟包,戚明心也不敢多张扬,只能委委屈屈的找了一块木板子插在小坟包上,又极其诚恳的跪在地上念叨了两句,这才赶忙着跑回了家。

    第二天戚明心刚出了门,就发现那个小坟包被人给抛开了。

    木板子被随意的扔在一边,原地只剩下一个土坑,空荡荡的别说是个人影了,连条虫都看不见。

    戚明心心里憋闷的厉害,心想着怕不是追杀他的人要拿到那封信,这才把人家坟都给刨了。

    可她一个村里的小丫头能做什么呢?

    戚明心长叹一声,回家去拿锄头,打算把那个小坟包再给扒拉扒拉弄好,即便连个人都没有,最起码还是有个坟的。

    却没想到一锄头下去,在昨日新翻的下边,却发现了一纸黄色的信封。

    戚明心是跟着张账簿一起长大的,也好歹算是认识几个字儿,那封信的上几个字儿戚明心刚巧一个都不认识……

    但想想最后那人拼死也要把这封信送出去的模样,戚明心握住锄头的手就又紧了几分,还是把那封信拾起来塞进了怀里。

    把别人的坟修整好以后,戚明心搬着小板凳来到院中坐了下来,拿着剪刀拆开那封火漆的信,里边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儿,戚明心看天书似得。

    “这……”戚明心扁了扁嘴,虽说她有心帮人送出去,可一个字儿都不认识,怎么送出去呢?

    等张爷爷回来都过了一个多月了,黄花菜都凉了。

    “哎……也就是你运气不好吧!”戚明心长叹一声,转过身回屋把那封信给塞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