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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都是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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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生何其长,知己无需多。

    她在晨雾里,喃喃轻念着这句话,不知是念给清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手上正执着本书,昨夜从先生那儿顺的。起先她未曾悉数深思过这两句到底何含义,可这句又偏偏在她脑子里挥散不去。

    ‘知己无需多……’

    她闭眼晃了晃脑袋,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不敢再多想,就怕越想下去,人越变得贪心。

    看了看身下的银龙,仰着身子浮游在池面上睡得正香,肚皮向上,此时便成了她的床,可比石洞里那石榻要柔软舒适的多。

    小家伙昨夜非要听她念书,所以直到后半夜才睡去,可她却是整夜未眠,实不舍入睡。

    又静坐了会儿,她轻手轻脚缓慢地飞身而起,望着酣睡中的银龙,眼神中从不舍到决绝,最后陷入落寞。

    心中想,这一别,便是永别了吧!

    没有道别,也不会再见。

    她乘着风,向着东边去,留下小银龙独自池中孤零零的身影。

    渐行渐远,头也不回。

    飞的并不快,沿途细心留意着下方大路上可有马车。

    岛上以东鲜有人烟,若遇见车马,那定是刘先生与婆婆了。

    昨夜她便告知了刘先生,今晨去老院子里接上七婆婆,一道儿往东边儿去,一直到尽头的岛崖。

    今是婆婆寿辰,在这蓬莱上的第整一万个寿辰。她着实是想了好些天,才有了今日之筹,其实也算是她为婆婆准备的寿礼吧!

    刘先生虽是不解,却未多问,只当时那银龙总是虎视眈眈盯着他,便连话也不敢多说几句。

    一大早写了封简短的留信给小东交代一下,便驱上马车往七婆婆家赶。接上人之后说了说昨夜的情况,又马不停蹄往东边儿去。

    马车驶的平稳飞快,然而,越往东走,越觉风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似曾熟悉的味道。

    直到正午,临近崖岸,一阵阵浪声传来,他们才终于想起,那阵阵夹杂着熟悉味道的风……其是海风呀!

    此时的蓬莱已不在半空,不知几时落到了海面上,竟是毫无知觉。

    刘先生和婆婆下了马车,伫立岸边,望着眼前湛蓝的海面,双双出了神。

    “先生,我这,不是,不是老婆子我……我看错了吧?”婆婆喉头哽咽,全然不可置信。

    “不!没错,真是海!”

    先生抬起一只手,试探性地边向前走边摸索着是否还有那层他们肉眼见不着的屏障。

    婆婆于一旁,紧张又盼望的神情,看着先生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向岸边靠近。

    当先生一只脚跨出岸时,感受着海水打在他脚背上,瞬间湿了鞋面儿,便连婆婆也忍不住惊叹地倒抽了口气。

    那一刻,先生的眸子里,切实泛起了泪花。

    恍然忆起好似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他们曾傍海而居,以海为生,晨兴夜寐,家国安泰。

    那些往昔,如今回忆起来都是美好而遥远的历史罢,至于不好的,在过去的万年里也都早已释怀。

    此时此刻,竟还能感受到海风拂面,淡淡的咸涩从嘴角抚过,那些过去了的事,和逝去了的人,似乎在向他们打着招呼。

    七婆婆尤是经不起感触,怆然泪下。

    哭了好一阵,浑身皆乏力了,尔又蹒跚几步至崖边,倚着岸石席地而坐。

    “九哥!我来看你啦!”婆婆眺望着远海,扬声呼唤,忍着又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水,将心话抛向大海。

    “九哥!这海里头……冷吧!”

    “九哥,都怨我没抓紧你,让你一个人去了……”

    “九哥,你看我这,也没能带点啥来拜拜你……你可还记得我啊···”

    “九哥,我总也能梦见你,你是不是还在念我,你是不是也想我去陪陪你……”

    “九哥……你的一辈子里都是我,可我也苦啊!我的一辈子,太长了……”

    刘先生就在几步远外注视着、听着,又一次抑制不住心中翻涌,双眼泪目,想起昨夜丫头说给婆婆备了寿礼,眼下看来,不无用心。

    远处的海与天,拼成副一色澄碧的风景画,而为了让此画面更加旖旎柔和似的,天空中竟忽然飘落下一场繁花雨。

    细看,不就是婆婆种在院儿里的那颗老花树上的瓣子么!

    嫩粉色的花瓣自空中扬洒,缓缓飞舞落下,乘着海风,在海面上翻飞飘荡,最后落在海面上,游去了远方。

    这突如其来的花瓣雨中,还夹杂着一条条细长的白锦布条,也被海风卷着,随着花瓣在空中凌乱飞舞一阵后,飘入海中,由白浪呈向远方。

    先生伸手接过高空飘落的一缕白,这不就是婆婆每年寿辰往花树上挂的祈愿福么,其上分明写着‘九七’二字。

    待婆婆也看清时,脸上渐而染上了一层欣慰悦色,看着那缕缕祈愿与瓣瓣粉花相携,由海风送向远洋,心中亦已明了。

    恰时,二人身后,一声轻唤。

    “婆婆。”

    均回头望去,见来者,双双笑颜逐开。

    婆婆忙从地上撑起身,先生两步上去将她搀扶着,一同向着不远处缓步而来的丫头迎上去。

    婆婆小奔向她,还是没忍住喜极而泣。

    “你这丫头!这么多天不回家,可把婆婆我急的!”婆婆嘴上佯怒着,心里欢喜着,两手捧上丫头的脸颊子,泪光中又是惦念,又是心疼,又是不舍,五味杂粮。

    “婆婆……”她又低唤了声,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将婆婆轻揽进怀里,二人含笑相拥。

    刘先生这种读书人,最是经不得感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默默退了去,将这温馨时刻留给她们婆孙俩,独自走向海岸,细听浪声。

    相拥过后,婆婆难免还是要操心一番。

    “丫头,我听刘先生说,这些时日你并非独身一人,叫婆婆我莫担心。可……婆婆从未听过,你与哪个这般要好?”

    看来,先生定是为了安抚婆婆方才这么说。

    不过,倒也没错!

    她只是不知该同婆婆如何解释,总不能明说自己这些天就是同一条龙在一块儿吧,还是东海的龙!

    “嗯!”她只是轻应了声,肯定的点了点头,又仰头看了看天上,眉心似有愁丝。

    都过正午许久了,她心想着,魑吻早该醒了,也定发现今日的蓬莱就在海上,这会儿只怕已经离去,飞奔回他东海了吧!这么多天,他虽不提,但自己却不能一世都将他圈在这蓬莱上,总该放人家归去。

    婆婆挽着她,并肩朝岸边走去,嘴上满是感慨的说起:“孩子,若真是有人能与你有个照应,婆婆也就放心了!答应婆婆,往后定要好好的,要吃好,喝好,玩儿好,只要我丫头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好了!知否?”

    “嗯!”她又是一点头,若有所思看着婆婆。

    “记得,有什么事儿尽管去找刘先生和你二白叔,小东也是个好娃娃,他们定会助你,知否?”

    “嗯!婆婆放心!”

    “丫头,记得婆婆说的,‘这人生是非时常八九,能相伴者难得一二’,我们丫头如若心里头有人了啊,就不用去讲彼此身份、年岁、背景那些旁的,只要用了真心就好,用了全心就够!知否?”

    “嗯!我知道了!我会很好的,婆婆放心!”

    是啊!她必然是会安好如初的,在这蓬莱之上,哪一寸土地不都是属她的?!

    只是,她想起今后何其长的一生要独自熬过,心头难免自怜,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婆婆一连三个知否,全是对她的不舍和担忧,她不愿再让婆婆为自己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