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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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梵刚看到那个“十秒钟”, 就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切断和wifi的连接,但已经无济于事。手机屏幕桌面瞬间变成了更新状态的字母提示,而温梵作为一个手机系统, 他的面前就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看不到周围的程序面板,也就再也控制不了手机。

    qq企鹅、美团袋鼠、打麻将斗地主的众位游戏app, 也全都消失不见。

    温梵开口大喊着娄危的名字, 但他自己都听不到出口的声音。

    他像是被封进了一个完全漆黑的密闭空间, 温梵低下头,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到。

    就这样过去不到十秒钟, 温梵忽然觉得自己被一团软乎乎的薄膜包裹住,被迫蜷缩在薄膜里,大概只有两米见方的空间。

    那薄膜摸起来柔软而没有攻击性, 可温梵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能扯开它, 只能放任自己被它牢牢包裹住,像是被人塞进了容器里,即将进入封存状态。

    这种幽暗且密闭的环境, 无疑是让人恐惧的。温梵感觉现在的环境远比之前他被林秀带走的那次更加令人恐惧,这种完全无力, 甚至连怎么自我拯救都没有办法的境况,每一秒都让人知悉。

    他大力拍动着周围的薄膜,可那东西居然比钢化玻璃还稳固, 被他拼尽全力的击打依旧纹丝不动。

    他该怎么办......

    温梵想要精心思考自救方法,但周围这种令人压抑的氛围,让他根本静不下心。

    而且——

    也没有什么能让他逃出去的方法,他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温梵甚至隐约有种感觉,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在娄危的手机屏幕里了。

    ————

    娄危开会前,总是习惯性的看一眼手机。

    但今天他进到会议室,翻出手机看屏幕的时候,发现手机居然是黑屏状态。

    娄危一开始还以为温梵又睡觉了,但他点了下屏幕,并没有看到手机上的锁屏屏幕,看到的反而是更新界面。

    娄危在更新页面上点了点,根本返回不了桌面。

    他登时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结果也如他所料。

    娄危刚拿着手机在会议室的桌子前坐下,手机立刻开始更新后的自动重启。

    重启的过程艰难且缓慢,足足需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内,整个会议室的公司成员如往常一样交流着公司近况的感慨,而坐在最前方的娄危,却面露沉凝神色难看。

    公司成员们互相对视一眼,还以为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说话的声音渐渐停息。

    而就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刚刚过去,娄危看到了他重启后的桌面——

    空空如也。

    所有的app都恢复了往昔的“正常”状态,安安静静地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而且......

    桌面上没有温梵。

    娄危眼皮一跳,剧烈的恐慌让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周围的公司成员立刻紧张地看向他。

    “今天的例会先到这里,散会!”

    娄危说完起身就走,脚下生风,刚出了会议室的房门,就对着屏幕低声喊叫温梵的名字,周围的员工跟见鬼似的瞧着娄危。感觉到不对劲,跟着娄危从办公室门口出来的赵梦珂和林霄两人对视一眼,小跑着跟在娄危身后。

    “危哥……”

    “娄总。”

    就见娄危急步走回办公室,而后回眸瞥了他们一眼,当着两人的面,“啪”的一下关上门。

    被关在外面的赵梦珂愣了愣,抬起胳膊撞了撞林霄:“我刚才没看错吧?危哥的眼睛是不是......有点红?”

    林霄也处于震惊中,眨眨眼才回过味,“......好像是。”

    进了门的娄危翻遍了所有的app架子,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瞬间笼罩住娄危,等他重新坐回办公室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将手机连上网,当指尖碰到办公桌的桌面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冰凉。

    可这完全比不上他的内心的惊慌。

    娄危从小到大,哪怕父母离异,哪怕一个人从小跟养女儿一样照顾妹妹,都没有觉得有多困难,只有这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包裹全身。

    他赶紧拨通之前定制手机的公司,询问相关的手机更新信息,说话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你们手机,为什么会更新之后桌面程序全消??!”娄危差点就要问出自己手机拟人系统消失是怎么回事。

    手机公司的负责人一脸懵,现在很多老板的手机,都是从手机厂家私人定制,加注了特殊的私密程序保护系统。而每个特殊定制过手机的老板,在手机公司这里都有备注,所以客服人员看着来电显示,就知道是娄危,而娄危这个名字,现在几乎已经无人不知。

    “娄先生,您说的是指......您桌面上的pagnon的人物消失了么?”男客服小声开口:“如果是pagnon的虚拟角色人物,重启打开pagnon系统之后就能再次显示。”

    娄危:“......”

    这工作人员的建议并不是很有建设性,他道了谢立刻挂断电话。但对方的的建议却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思路,娄危重新点开系统的设置按钮,进入到了悬浮球系统界面,果然看到开关界面显示的是“关闭”状态。

    娄危深吸口气,按着屏幕的指尖忍不住发抖,他不敢想像如果打开之后,温梵还是没有出来该怎么办。

    只能告诉自己,他还没有找到温梵,他必须要冷静。

    娄危这么想着,伸手点开了开关——

    紧接着就看到屏幕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下一秒,幽深乌黑的屏幕中央,忽然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光球。

    他心心念念的小少年就蜷缩在光球中央。

    当看清楚温梵的状态时,娄危感觉心跳都空了一拍。青年四肢都委屈地紧缩在一起,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双手交叉在胸前,屈膝侧躺在光球中。

    看起来就像是被迫陷入沉睡的精灵。

    娄危出口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梵梵。”

    娄危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光球。

    下一刻,光球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沉睡的少年听见他的声音猛地睁开眼,透过缝隙对上娄危的视线。

    当看清楚娄危身影的瞬间,温梵几乎是手脚并用,拼尽全力爬出了光球。

    被人封印在密闭的黑暗空间简直度日如年,他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到了后来已经彻底分不清楚已经度过了多长时间。当他终于听到娄危的声音,看到娄危的身影时,简直就像是无底深渊中窥探到了缝隙间的霞光。

    而当他终于囚禁他的地方出来时候,温梵周围漆黑的空间瞬间变回了之前的桌面。四周的app再次活跃起来,qq企鹅撅着屁股从旁边的app架子上爬出来,一脸惨样的蹭到温梵身旁抱住他的大腿。

    温梵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又看向屏幕外面的娄危,原本发凉的全身终于开始慢慢回暖。

    他张嘴半天,都说不出话,回想起之前被像存放物品一样“关押在”球内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是不知道那种被活着囚禁在狭小密闭空间的感受的,短暂的时间也会被拉长,每分每秒都是被逼等死的恐惧。

    娄危俯下身,从温梵晶亮的狗狗眼中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恐慌。青年面色惨白,发丝凌乱。

    难以言喻的自责感与无力感让娄危难以接受,他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让温梵遇到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食言了。

    男人放在腿上的左手已经攥出血痕,处碰屏幕的右手却依旧轻柔。他揉了揉温梵的脑袋,帮对方整了整乱发,然后立刻将更新模式换成了永不更新。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保护温梵。

    林秀的事情,包括这次的更新事件,虽然都没有对温梵造成实质性损伤,但难保下此不会。而且这两个事件,都是因为梵梵不能离开手机造成的。

    那反推一下,如果梵梵知道了自己的数据代码,是不是就能通过自我数据的传输,不受控制地在不同电子产品中来回穿越?那岂不是就能更加安全?

    娄危想到此,开口问温梵:“你能感受到自己的程序代码么?”

    温梵摇摇头。

    他之前在接收娄危给他合成的声源时就发现了,他是离开不了娄危的手机的,并且感受不到自己内部的数据。所以也不能像传播数据一样,将自己通过数据复制移动到别的电子产品上。

    娄危想了想,直接拨通了他这款手机公司的本家——枫叶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的电话。

    他们这几户软件与游戏公司,之前的聚会上就互相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沟通起来并不难。

    但他们再熟悉,娄危的请求,还是让枫叶手机公司的董事长华丰极为难做。

    人到中年的华丰听完了娄危的话,语气迟疑:“小娄,你是说,想要我们s27新款的悬浮球系统数据?”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科技公司老总,还是第一次听这么个请求。

    但关于手机内部的任何一串数据,都是公司的内部机密,枫叶技术有限公司是上市公司,最终的话语权不只在他手里,还有最大股份的几位股东。他如果泄露公司机密,第一个被搬掉的就是他。

    温梵坐在娄危的私人手机桌面中央,抱着qq企鹅,扒着手机屏幕听着娄危和华丰打电话。

    而华丰的结果当然是拒绝。

    娄危没有放弃,追加一句:“如果贵公司不方便的话......”娄危接着道:“听闻枫叶的最新企划,是关于3d全息投影的。”

    华丰一愣,他也没有问娄危怎么从哪儿知道的,这种弱智的话语,大家同为行业内部人员,耳听八方仔细打探同行或半同行的公司进程,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行为。

    他只是惊奇娄危忽然提起这件事:“你有方法?”华丰对这个大一带着仅有几个人的小团队,就能开创当年风靡全网的《天梦》端游的年轻人,还是有几分高看的。

    如果不是《天梦》受到了身为端游的局限,如果《天梦》也和那个什么pagnon的rpg低龄无操作全民手游一样,能使用手机登录,难说能不能比pagnon更火。

    而现在,他听到娄危说起来3d全息投影,隐隐觉得娄危知道点什么。

    就连旁边的温梵也聚精会神地束起耳朵听。

    他刚才被更新问题吓得一身冷汗,趁着娄危用工作手机打电话,赶紧回到“模拟人生”的豪宅里洗了个澡,结果刚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衬衣走出来,就被娄危按上了一套“皮卡丘”的套装。

    现在竖着耳朵听娄危打电话时,两根金黄的耳朵竖得像电线杆。

    被他抱在怀里的企鹅想要摸摸温梵的耳朵,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温·皮卡丘·梵的脸颊,十万伏特顺着温梵的侧脸冒出来,劈里啪啦吧企鹅电成了全黑油炸企鹅。

    温梵:“......”

    而娄危现在为了能时刻关注到温梵的动态,已经把手机调成了响铃模式,企鹅被电击的声音,连电话那头的华丰都能听到。

    枫叶老总登时感觉头皮一紧:“小娄?你那边怎么了??”

    “没事,”娄危看着屏幕上被电地浑身僵成一块黑炭,僵硬地倒在温梵怀里的漆黑企鹅:“刚才在听歌。”

    “噢噢,”华丰点点头,心里想着:没想到娄危看着这么沉稳,听歌倒是跟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电音。

    中年男人继续开口问刚才的问题:“我们现在的全息投映企划,你真的有思路?”

    他们自己现在都还没思路呢。

    温梵也很好奇,他歪头看向屏幕外面打电话的娄危,一只耳朵竖起,一只耳朵耷拉着,配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如果有女孩子看到温梵,早就大声尖叫着说可爱了。只可惜温梵怀里的企鹅还在抽搐,破坏了整幅画的美感。

    娄危微微颔首:“能。如果你愿意拿悬浮球的数据来换。”他接着道:“放心,如果我得到了悬浮球的数据,我能保证保密并且不外传,我们可以签协议。不过3d全息投映的项目,如果我的建议有效,我要入股。”

    华丰不知道娄危要给他什么建议,但他知道娄危这个人才的能力,听到娄危都说可以签订保密协议了,连连点头不再犹豫:“好!下午三点半,我在办公室等你,到时候负责s27项目的负责人我也会叫来,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

    “谢谢华哥。”娄危又寒暄两句,等华丰挂了电话才放下手机。

    而另一部手机里的温梵早就等不住了,看到娄危挂断电话,就立刻开口:“全息投影你不是研究来用给《天梦》的么?”他越说越着急:“你不用因为帮我就直接——”把这么大的设计都交给华丰。

    但娄危没等他说完就开口打断了温梵的话:“没事,目前我针对《天梦》全息投影的研究成果,只能在手机上使用,同时也需要手机机型的支撑,不如将方案交给枫叶。而且——”

    娄危忽然压低声音,抬手按了按温梵的长耳朵:“我更希望能看到你从手机中走出来。”

    就算不能离开电子产品,哪怕只是以虚拟的立体形象,出现在离开屏幕以外的空间中,都比被苦苦封印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下好。

    娄危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天性沉默寡言的男人,就算心里想着事情,面上也说不出口。

    但温梵心思敏感,大概明白了娄危的意思。难以表述的感动弥漫内心,他忽然感觉鼻头泛酸。

    头顶上的两只长耳都垂了下来,因为穿着皮卡丘套装,而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红润的脸颊,对比得肤色更为白皙。

    看着就感觉......很好捏。

    娄危也确实行动了。

    他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直把对方脸上的鲜红色的“高原红”人造皮卡丘红脸蛋,按下去了个软软的凹陷。他一边戳着温梵因踌躇和愧疚显得鼓鼓的小脸,一边开口问:“你不想离开屏幕吗?”

    温梵张嘴犹豫半天,还是点点头:“想......”

    温梵这套皮卡丘的套装比上次企鹅套装还宽大,整个人坐在手机桌面上,肥胖的小肚子都从腿上蔓延出去垂到桌面的地上。而肥胖的身体服装把四肢的黄色衣裤衣袖都盖住半截,显得整个人都像是只金黄的毛绒球。

    他身后的皮卡丘尾巴因为心里活动而紧张地伸缩着,金色的电光萦绕在尾巴尖端,杀伤力极大的电光让旁边的胖企鹅看得瑟瑟发抖。

    娄危拨了拨温梵布满绒毛的大肚皮,半晌,终于说出来了他有史以来最为情感浓烈的话:

    “不管怎样,你是最重要的,好么?”

    他收回手,认真看着温梵:“所以不要多想。”

    娄危的话语气实在是太严肃,让温梵连想当成听错了都不行,脸上的高原红颜色倏地变得更深,连看着娄危的眼睛都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温梵想问娄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怕自己多想。

    万一娄危的意思只是,人比游戏重要,那他...那他......

    算了不想了。

    温梵长耳朵动了动,小声接过娄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做全息游戏。”他说完赶紧又加了一句:“能让《天梦》用的。”

    娄危嘴角微勾,眯眼轻笑:“好。我等着。”

    这是温梵第一次看到娄危这么愉悦的笑容,男人眉眼间的冷意全都舒展开,整个人像是蒙着云雾的青山,有种料峭又温意融融的清俊。

    温梵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脸上又开始升起不可控制的热度。就连脸上皮卡丘套装自带的高原红特效都遮不住。

    他赶紧抬手捂住脸颊,结果发现就发现他待着的手机忽然被娄危平放在了桌面上。原本正对着娄危的角度,瞬间切换成了九十度直角。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娄危忽然从旁边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金字塔型的、尖端被裁掉的透明玻璃无底棱锥。

    抬手将尖端朝下,倒扣在了手机屏幕上。

    紧接着,温梵居然看到在棱锥的中央,升起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立体投影。他往前爬了爬,棱锥中自己的立体投影,也和他同步向前爬动两下,而且看起来更加逼真,就像是悬浮在空中的真人。

    尽管温梵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是利用光的折射原理,通过多角度成像汇聚成的立体影像,但还是有种,即将破开手机屏幕重归现实的期待和激动。

    而温梵光顾着看自己在棱锥中的投影,完全没注意身旁的娄危半天都沉默不语。男人沉凝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爬来爬去的大皮卡丘温梵上,转落到面前棱锥中折射出来的小人身上,那棱锥只有他的巴掌大,所以折射出的小人也不大,但他还是有种隐秘的欢喜。

    娄危放在腿上的左手忍不住攥紧,像是要将空中的小人攥在掌心。

    这个四棱锥,只是他闲来无事做出来的,不用连接网络的简易投影设备。而如果能够得到温梵的悬浮球数据,再进行联网投映入全息投映,温梵就有可能离开手机,投映在现实中的空气里。

    娄危想到将来全息投影的画面,胸前像是涌动着热浪,他看着面前屏幕上跟自己的投影玩的不亦乐乎的温梵,眼中神色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