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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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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公犯下的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大罪。

    人证物证俱在, 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宁国公跪伏在地上, 一边咳血一边将所有罪名都揽在了他一人头上, 称这全是他一人所为, 府中家眷都被他蒙在鼓里,请求惠文帝看在他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宽恕他的家人。

    而薛太后早在宁国公认罪的时候便昏了过去,被太监宫女们扶回了慈安宫。

    无论薛太后是真昏还是假昏,宁国公犯下如此天地难容的大罪, 惠文帝都不可能开恩。

    按照江湖郎中的方子,如果不是锦衣卫抓住了凶手提前破案, 宁国公真敢做出残害八十一条男童性命的残忍之事!

    别说八十一条,别说已经死去的那六个无辜孩子,就算宁国公刚动了这个念头还没有下手害人,惠文帝也不会再容他!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惠文帝命人押解宁国公、宁国公世子去游街三日以平民愤, 至于宁国公府其他人,全部充奴发配边疆!宁国公府抄家的银子田地商铺, 除了补偿六户丧子之家的部分,其余全部充公。

    皇上大义灭亲, 为百姓平怨。

    百姓们大快人心, 关押宁国公父子的囚车一上街, 各地而来的百姓立即涌上去, 石头、牛粪、泔水、臭鸡蛋、烂叶子,凡是能扔的全部朝父子俩身上扔,其中一个死了儿子的民妇还想扑过去往宁国公身上扎刀子, 被看押的侍卫拦住了。

    民妇哭红了眼睛。

    百姓们都劝她:“皇上让他多活三日就是为了让咱们泄愤的,你现在一刀子杀了他,他反而死得痛快,就是要让他游街,让他一身恶臭,死前也要当回臭死狗!”

    百姓们对宁国公的恨,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三日后,宁国公父子在城门前斩首示众,宁国府家眷仆人上百人全部戴上烤链,发配边疆。

    薛太后的娘家、曾经兴旺尊贵的薛氏一族,就此败落且永不翻身之日。

    宁国公府的薛家人都受到了惩罚,那些已经出嫁的薛家女也纷纷受到了牵连。

    正妻被休、妾室被卖,只有当了祖母的一些老妇人才靠着子孙勉强保住身份,但从此也过上了深居寡出的生活,再不敢抛头露面,就连宫里的薛太后,都自请去国寺礼佛一年,替娘家人赎罪,替惨死的孩子们安魂。

    薛太后自然是不想离开皇城这富贵地的,可娘家人丧尽天良,她留在京城只会被百姓们迁怒咒骂,现在她主动提出去吃斋念佛一年,再加上她生的儿子惠文帝是个英明爱民的好皇帝,百姓们才停止了对薛太后的谩骂。

    显国公府魏家。

    早在魏澜揪出凶手是宁国公那日,薛氏、魏渺就慌了,魏洲才十岁,还没有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魏渺已经十三了,开始物色如意郎君的年纪,虽然她与弟弟都姓魏是魏家人,但嫁出去的姑娘与娶妻进门的少爷不一样,魏渺平时在闺秀圈里一直都以母亲出自宁国公府为荣,曾经宁国公府给了她多少体面,现在就泼了她多少脏水!

    “娘,以后我可怎么办啊!”魏渺寻到薛氏屋里,扑到薛氏腿上开始哭了起来。她完了,以后外面的贵妇人们提起她,不会说她是魏家的姑娘,只会说她的母亲是薛家的女儿,薛家人都黑心,病急了连小孩子的心都吃!

    女子嫁人清白品德都比脸还重要,她摊上那么一个母族,以后谁还敢娶她?

    薛氏看着女儿,她更担心自己。

    薛家一倒,她在京城的贵妇圈再无容身之地,魏松严会不会休了她?

    如果她能渡过这次危机,便有余力替儿女打算,如果她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保魏渺魏洲?

    “渺渺先回去,娘想想办法。”薛氏心烦意乱地对魏渺道。

    魏渺哭着走了,平时那么骄傲自负的一贵女,现在再没有一点底气。

    薛氏呆呆地坐了半晌,赶在魏松严回府之前,薛氏换了一身白衣。

    宁国公是魏松严的岳父。

    宁国公一夕之间沦为恶名昭著的罪人,还是他的亲儿子给揪出来的,魏松严的立场变得极为尴尬,有人同情他娶了卫国公的女儿,有人讽刺他平时偏爱年轻貌美的妻子冷落魏澜兄弟,结果魏澜这几年一年比一年有出息。

    不可否认,这回魏澜为民除害给他长了脸,薛氏被宁国公连累继而也连累了他。

    魏松严心情很不好。

    回到府里,听说薛氏求见,魏松严不禁皱起了眉头。

    但他想听听薛氏要说什么。

    下人都退了下去,薛氏一袭白裙素衣走了进来,姣好美貌的脸上不施粉黛。

    女要俏一身孝,薛氏这身打扮与披麻戴孝没什么区别了。

    她才二十九岁,长得美身段好,如今面带泪痕,我见犹怜的。

    魏松严先起了一丝怜惜,但如果薛氏想求他去皇上面前替薛家求情,他绝不会答应。

    薛氏走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去,开口就是哭:“国公爷,我身为薛家女,再做你的妻子只会连累你连累渺渺与洲儿,求国公爷写封休书,放我出府吧。”

    魏松严没想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件事。

    这一刻,魏松严想到了以后薛氏会面对的风言风语,但也想到了薛氏刚嫁过来时与他的浓情蜜意,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薛氏像个小姑娘一样崇拜他爱慕他,他承诺过会保护她一辈子,怎么能在这时候休妻?

    宁国公罪该万死,那薛氏是无辜的。

    “胡说什么,你嫁给我便是我魏家的人,薛氏犯了何事都与你无关。”魏松严起身扶起薛氏,薛氏立即依赖地靠到了他怀里,呜呜地哭:“我知道国公爷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国公爷,可我留在这里,只会惹来麻烦,国公爷还是放我走吧。”

    这倒是事实。

    薛家倒了,魏家只会越来越显贵,如果宴请时继续让薛氏当家露面,宾客都要扫兴。

    魏松严怜惜薛氏,但他也要考虑魏家的体面。

    “这样,你先去庄子上暂住一年,等风头过了,我再接你们回来,到那时六子案的风波早过了。”

    薛氏一惊,她的计划是以退为进,哄得魏松严不会休妻后,她便禁足两三月了事,没想到魏松严居然直接要求她搬出去住。

    薛氏想要争取一下,魏松严忽然又道:“你带上渺渺一起去,渺渺平时过于骄纵,这一年正好养养她的性子。”

    薛家出了事,他的女儿虽然姓魏,但女儿的婚事肯定会受到影响,魏松严已经不指望将女儿嫁进高门大户了,与其让女儿一直住在府里将来嫁人时嫌弃他挑的夫君门楣太差,不如先让女儿去庄子上过一年冷清日子,提醒女儿今时已不同往日。

    薛氏听他考虑得这么周全,就知道自己与女儿这趟长达一年的庄子之行是免不了。

    “我都听国公爷的,只是何时动身呢?”

    魏松严道:“等薛家发配出京后再走吧。”

    现在百姓们都聚集在街上,薛氏这时出城容易被百姓发现迁怒。

    当晚,魏松严就与薛氏分房睡了。

    薛氏彻夜难眠。

    魏松严虽然不太热衷那事了,但一个月总会来个五六晚,她进府后,魏松严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把以前的妾室都遣散了,现在她要走了,魏松严定不会等她一年,万一这期间魏松严身边出个厉害的狐狸精,夫妻俩的感情就会失稳。

    与其白白在庄子上浪费一年,不如努力怀个孩子,到时候看在孩子的份上,魏松严也会恢复对她的宠爱!

    后面两晚,薛氏先用不同的借口将人哄到她屋里,再使出浑身解数邀欢。

    魏松严只当娇妻太舍不得他,感动之下也很配合。

    薛太后去国寺礼佛不久,薛氏与魏渺也搬去了魏松严的一处庄子上。

    国公夫人走了,掌管内宅的大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阿秀头上。

    对牌移交过来,阿秀身边的丫鬟都喜气洋洋的。

    薛氏的身份大不如从前了,就算一年后搬回来她也不受人待见,只要这一年阿秀将国公府的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只要国公爷还没有糊涂,阿秀就会一直管家,提前以世子夫人的身份变成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突然接受大任,阿秀有点怯场,请钱嬷嬷多帮忙。

    钱嬷嬷笑道:“我到夫人身边已经三个月了,夫人聪慧勤勉,我能教夫人的夫人早都学会了,等过了最开始的适应期,夫人自会游刃有余。”

    阿秀道:“那也烦请嬷嬷您留下,协助我管家。”

    别的夫人身边都有管事嬷嬷,现在阿秀要做整个国公府的女主人,原来的那几个不够用,急需钱嬷嬷这样的人才。

    能在国公府做管事嬷嬷是体面,钱嬷嬷当然愿意,只是提醒阿秀:“夫人先与世子爷商量商量,世子爷若瞧得上我,我便继续伺候夫人。”

    阿秀想,钱嬷嬷是魏澜挑来教她的,魏澜肯定会同意。

    不过,这阵子魏澜忙着调查六子案,六子案结束后他又开始调查这一个月来锦衣卫耽误的其他案子,继续早出晚归,除了那晚潦草的房事时两人微微亲密了下,阿秀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与魏澜相处了。

    奇怪的,她居然有一点点想他了,以前无论魏澜多忙,阿秀都没有盼着见他过。

    是因为魏澜破了六子案为民除恶,百姓们夸他,阿秀也由衷地敬佩他了吗?

    阿秀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她就是特别佩服魏澜,觉得他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差,但他能破案能替百姓伸冤除害,在阿秀心里,魏澜已经成了一个大英雄,大英雄是比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世子爷这些虚名更令人敬仰的称号。

    这晚魏澜又忙到天黑才回来。

    回来得晚,人又累,魏澜下车时就打算直接在前院睡了,像前几晚一样。

    可进了风波堂,魏澜抬头,便在次间的窗户上看到了一抹身影,头戴昝钗的女子低着头,托着料子在做针线。

    在魏澜的记忆中,这是阿秀嫁给他后,除了那次他故意冷落她十来晚阿秀才着急送了一次鸡汤,第二次来前院等他。

    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魏澜走了进去。

    阿秀在给魏澜缝袜子,夏日天热,他办案跑来跑去的,肯定费袜子。

    缝着缝着,门帘突然被人挑起。

    阿秀吃惊地朝那边看去。

    魏澜进来了,穿着那身威严肃穆的墨色蟒袍,还带了一股夹杂着暑汗与血腥味儿的气息。

    怪难闻的,阿秀没忍住,干呕了下。

    虽然她马上就低头掩饰了,可魏澜是谁?

    看着她悄悄压下不适的样子,魏澜心中一动,又是主动等他又是干呕,莫非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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