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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九江巴蛇,水中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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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君回想推开门的手收了回来,“皇后接走了?那老东西同意?”

    “皇上允了皇后娘娘过几日去大慈寺礼佛。”‘杜怀夕’平静说。

    太子已经能到院子里晒太阳了,没两年好活,她便给太子和皇后求了个恩典,让他们母子二人可以有些相处的时间。

    皇帝最近心情不错,应了。

    楚君回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人,重新坐了回去,“你倒是心善。”

    “天生如此,没办法。”‘杜怀夕’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楚君回,“……”

    还挺不要脸。

    “你来做什么?”‘杜怀夕’如今已经不抄经书,有了闲情雅致泡茶。

    “我怀疑此次两国征战,似乎别有所图。”楚君回想来找面前人解惑。

    “九州战乱起,生灵涂炭,不正合你意?”‘杜怀夕’很大方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我也不是那么残暴之人,何况你给我的东西我都还实践起来,哪里舍得天下就被这样给祸害了。”楚君回也不客气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点评道,“冲泡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

    ‘杜怀夕’闻言便将所有的茶水都倒掉,重新开始冲泡。

    “你既然能让太子还阳,想来手中本事不少,你在宫中这些日子,可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楚君回对‘杜怀夕’有莫名的信任。

    “你指的是什么?”‘杜怀夕’还未曾和他说林贵妃的事情。

    “我母亲,你可曾见到过她。”楚君回问的直接。

    ‘杜怀夕’倒是愣了一下,而后继续泡茶,“不曾亲眼见过,但应该是被困在了慈宁宫。”

    说到这儿,她打量面前人,命格极好,皇帝想要他的命格。

    那为何还迟迟没动手?

    是林贵妃做了什么。

    “慈宁宫?”楚君回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不过是一抹幽魂罢了,你便是去了也瞧不见。”‘杜怀夕’抬手让人坐下。

    “若魂还在,可还能还阳?”楚君回急切问,人也听话的坐了回去。

    母亲的身体在太白山也被保存的很好。

    ‘杜怀夕’突然抬手按住了楚君回搭在桌上的手腕。

    楚君回一怔,在本能的想要挣脱的时候克制了下来,视线落在她莹白的小手上。

    ‘杜怀夕’上半身越过了桌面,底下的茶水滚烫,握着楚君回的手腕,她平静抬头看他,原来如此。

    皇帝动不得他,是林贵妃残魂护体。

    可太白山的雪,要化了。

    “皇后走之前是要对二皇子动手,只是李茹多少有些无辜。”‘杜怀夕’收手重新坐了回去,语气平静。

    她没让皇后再继续沾惹这些因果是非,否则这件事情皇后要背锅的。

    “没有谁不无辜。”楚君回淡淡道,“你对皇后母子倒是格外好。”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杜怀夕’浅浅勾唇。

    那日去抚辰殿,太子给她护法,损失了不少阴气,而这些,都须得皇后用鲜血来补。

    她遂了他们母子心愿,也算是了了这段因果。

    她还是太善良。

    楚君回赞同点头,“老二那人虽然不太大方,但是对李茹却是爱护,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弃之不顾,若是不闹到人前,让他和几位侍郎一样,主动送上把柄,如何?”

    他也不愿做鬼神不敢动的煞神,母亲临终所愿,让他不要谋算无辜之人。

    “你安排。”‘杜怀夕’点头。

    “如今是老天都在帮你,等你被立储君,慈宁宫的事情会暴露在世人面前,可是这样一来,皇室威严会大大减损,即使你登基为帝,面临的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朝中上下都不会再以皇室为尊,甚至会勾结外族,引狼入室,其余两国也会借此机会发兵。”‘杜怀夕’让他再次品鉴自己这次泡的茶。

    楚君回神色淡定,“茶放多了。”

    他不怕麻烦,反而兴致正浓。

    “若是如此,反而省了我再去找理由起兵。”

    “战乱起,苦的是寻常百姓。”‘杜怀夕’终究于心不忍。

    虽然并没有融合灵魂得到所有记忆,但是到底所有残魂都在身边,巴蛇一世的记忆,她隐隐还是回忆起来了。

    她元神乃巴蛇。

    巴蛇一族本性凶残贪婪,可口吞大象。

    居于九江一带,但凡过往的活物,都会成为他们腹中之物。

    有灵性之物知道九江危险,便绕路而过,于是巴蛇一族便对周围人族下了口,其中吞下的还有历劫的上神,两罪并罚,他们引来了灭族之祸。

    彼时,族中只有她一个未破壳的小巴蛇,族中之人并不服气这天罚,于是在天罚落下的前一瞬间,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修为引入她体内,差点没让她这颗小蛇蛋直接爆裂。

    好在有人及时发现,封印修为,让她慢慢消化。

    一旦她将所有修为融为一体,六界之中,或难有敌手。

    当然,此事天界并不知晓。

    只是天罚落下,却奈何不了她这未破壳的小巴蛇。

    上古妖族借此说是巴蛇一族命不该绝,天界也不能逆天而行,于是,她便被留了下来。

    百年后在九江破壳而出。

    她拥有破壳之前完整的记忆,知道前因后果。

    倒也没有生怨,只牢记险些灭族的教训,在九江之中安稳修行,不让自己体内修为暴露,以免引来祸端。

    她本性也是贪婪残暴的,但是她一直都在修身养性的克制,她吃素。

    所有路过九江的活物,她一个都没碰过。

    听闻若是入了须弥,便能摆脱轮回之苦,她越发努力修善。

    甚至还在君山设下坛口,引人供奉,以香火为食,为人族解忧,积攒功德。

    如此千年过去长年累月,她倒也是习惯了这般生活,虽然不太快乐,但有奔头。

    终于,迎来了飞升须弥的机会,却哪想,被那老和尚给嫌弃了。

    还让她不要克制本性,随性而为。

    她当时真想一口吞了那老家伙,但奈何不想惹事,便被人安排了一番,落到如今境地。

    她至今依旧没太能顿悟,何为随性而为,自己如今所见,又可算是众生相?

    她可以看到许多人未来过去,可却看不出,也算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入须弥,成佛,普度众生,摆脱轮回。

    本性难改,但是自己努力的心善了千年,这个习惯,也不好改。

    曾经在九江之中,她的善良的确不分好坏,但是如今,她的善良,有了锋芒,却也着实算不上随性,最多只能说随心。

    而全了的记忆,也终于让她懂了自己本能的让南星去九江的意图。

    君山之上,她自立门派,大多都是隐姓埋名收拢的周围小妖。

    让南星拿着信物前去,找她的大护法前往极北之地,具体的目的她还没告诉南星,也是防着君山上的那些家伙背叛自己。

    “所以只能以战止战。”楚君回平静的回应,却不见对面的人有所反应,她好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杜怀夕?”楚君回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她才终于回了神。

    “你说什么?”‘杜怀夕’陷入自己最初的回忆里,努力试图分辨如今和过去的区别。

    “我说,只能以战止战了,战争不是我挑起的,但是我却愿意尽我所能平息战火,让所有阴邪的事情都消失。”楚君回平静说。

    若是母亲魂魄仍在,那他愿意相信世间有因果,多积阴德,为母亲争取一个还阳的机会。

    可若是没有……

    他若是有能力让天下平定,自然也有能力让将天下拉入深渊!

    ‘杜怀夕’意外的看他,“你……”

    “我并非是为天下,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有改变一切的能力。”楚君回不甚在意的接了‘杜怀夕’手中的茶壶,亲自泡茶。

    ‘杜怀夕’嘴巴动了动。

    “你既然通鬼神,希望你能尽快帮我找到我母亲的魂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楚君回将自己泡好的茶递到她面前,“尝尝看。”

    ‘杜怀夕’似是而非的点头,给不了确定的答案。

    林贵妃舍了一魂护楚君回平安,如今太白山的冰雪有融化之兆,一旦真的融化,林贵妃的尸体不过一两日便要腐烂。

    楚君回拎着茶壶的手紧了紧,“杜怀夕,我把你当朋友,最信任的朋友。”

    ‘杜怀夕’狐疑的看他,一脸不解。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我母亲这一生不容易,若非是为了护着我,她根本不用在这深宫里受苦,我希望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楚君回平静的看着她,只是神色里带了几分祈求。

    母亲?

    ‘杜怀夕’想到了九江之中,散尽元神将自己护在其中的女人,挡住天罚的除了巴蛇一族人全部凝集的修为,更有那个女人一腔爱女之心。

    六界无法控制天道修大爱。

    可偏偏对于须弥佛道而言,爱是修行,也是业障,想要在其中找到平衡并突破,难上加难。

    被母亲护着的感觉,她也有过,那个女人为了她元神都散了,若只是天罚,或许还能有轮回的机会。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杜怀夕’放下茶杯起身,又回头看他,“你的茶不错,稍等片刻。”

    楚君回便见她去了书案,不多时,便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找你最信任的人,快马加鞭去太白山制冰,将你母亲的尸体置于冰棺之中,今年大热,太白山恐有融化之兆,我推演不出何时,但你务必要快!”

    她的本体也封在极北之地,那里应该无碍,但是她也得以防万一,只是这件事情,却不能告诉楚君回。

    楚君回脸色凝重,当即不再多留,“多谢。”

    而后匆匆离去。

    ……

    君山。

    南星花了一番心思甩掉了青梧安排的人,而后趁着夜色正浓月圆之夜,悄无声息的跳下了九江。

    有‘杜怀夕’给避水珠,入了水之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在水中呼吸,好像和在陆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她想到了自己出宫之前,‘杜怀夕’说过让她胆子大一些,以后可能会看到更多让人惊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清楚的意识到,这可能只是第一步。

    这几日逗留在九江之畔,对于九江和君山的事情,她已经有所了解。

    自家主子可能就是出自君山,所以才能知道入君山的办法。

    按着胸口的玉坠,南星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

    九州之中所有人都求而不得的过九江上君山,如今,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即将登山。

    这般想着的,她认准了避水珠开辟出来的一条路前行。

    水母在周围环绕,将九江之下照的明亮。

    她行走在水中,如履平地,水中有张牙舞爪的水蛇朝着他游了过来。

    吓得南星一个激灵,却见那水蛇碰上辟水珠的结界退了回去,甚至有些害怕的掉头就跑。

    水中的生物千奇百怪,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有的看起来十分凶恶,但却都被避水珠隔绝在外,没有一个能靠近她分毫,甚至以为触碰到避水珠结界而慌乱逃窜。

    抬眸望去,那水中月,便在头顶。

    镜中花,水中月,如同自己此刻如梦似幻的经历,她忍不住伸手,月亮的影子在映照在掌心。

    “主子,我好像抓住了那水中月。”南星低低笑了,而后大步前行。

    月光穿透了迷雾,却照不亮迷雾,但是水中有路引,却毫无阻碍。

    南星很快便到了山脚下,破水而出。

    “什么人?”守山的小妖听到动静拿着长刀跳了出来,直指南星,“小小人族,竟又想闯我君山,找死!”

    “等一下,等一下,自己人。”南星连忙将手中信物递了过去。

    那小妖都不用亲自拿过来检查,便感觉到了来自门主的压制,当即跪了下去。

    九州众人望尘莫及的君山,南星被热情的请了进去。

    ……

    “皇上,护法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杜怀夕’坐在温泉池旁给皇帝倒了一杯酒,如今二人有了其他交易,肉体上的接触反而没了,温泉宫中的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很多觉得自己有了出头之日。

    皇帝纳闷的看了‘杜怀夕’一眼,自己以前很迷恋这个女人的身体,如今怎生好像依旧喜欢,却不那么迷恋了呢?

    “二皇子那边,可要妾身亲自去动手?拘了他的魂,到时候为您祭祀。”‘杜怀夕’平静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