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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塌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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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今天的羊肉有点酸啊!”许凡右刚咬上一口,“呸!”

    “是你今天味觉有问题,别赖我!”大叔翻腾着手上的羊肉串,锃亮的金属手臂被炉里的火焰映得红光飞舞。

    “你尝一下!”许凡右嫌弃地拿起一串就往一旁的QC-27脸上贴,那金属脸上瞬间被蹭得油亮油亮。

    “呼……呼……”QC-27摇着半圆形的铁皮脑袋,难受地呼呼,脑袋上的显示屏里,两个眼睛眯成了缝。

    “大叔,你看!QC-27都不吃!”许凡右指着正用两只细胳膊扒拉着脸上菜油的小机器人,望着那丝毫不想理他的烧烤大叔。

    “哇……哇……”发现脸上的油怎么都擦不干净,还弄脏了手的QC-27难受地大哭起来。

    烧烤摊的机器助手闻声就向它滑去,顺手扯下一旁的湿抹布罩它头上,使劲抹了一通,还没把毛巾拿下,“砰!”接着“轰隆……轰隆隆……”

    突然发起了接连不断的巨响,分不清距离的远近,整个地下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音箱,声音叠加到振聋发聩。大家都弯下了身子,捂着耳朵。

    但一切还没停止,很快整片土地都开始了摇晃,天顶上不断流下细土!所有人开始疯狂地向着自家地下室逃去。

    “走!QC-27!”许凡右对着小机器人大喊一声。

    还有些不明所以的QC-27连忙用那细小的手指抓下捂在头上的抹布,跟着许凡右就一个狂滚而去。

    顺着响动的方向,没跑多远就看到前方的天顶上露出一片巨幅的天空,天空下面:土地、钢筋、岩石、玻璃、金属……交叉矗立着。

    “这可是地下啊!”许凡右看着面前的景象,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是地下工厂出事了吗?”他在心里疑惑着,脚下丝毫没有减速,很快他就确定了自己的设想。

    面前只剩下废墟,因塌陷导致的烟雾弥漫,鼻腔里被颗粒物磨出了血,周围全是人们的哀嚎。

    “你还好吧?有没有事?还好吗?……你还好吗?”许凡右一个个地询问着,那些正捂着口鼻的、抱着头的、站着的、坐着的人们……

    凌忠军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口鼻,缓缓地挪动着脚步。

    “大叔,你还好吗?”许凡右关切地问。

    “没事……我没事……”凌忠军伸手指了指后方的废墟,“那边被压住的人,还……还活着!”

    许凡右把凌忠军扶到一旁的空地上坐下休息,让QC-27留下照应一下,自己赶紧跑去了刚才的废墟。

    他四处搜寻着大叔说的幸存者,挥手赶了赶眼前漂浮的尘土,还是一片散不开的灰。隐约间,他看到不远处似有一条胳膊的轮廓。

    “你怎么样?”

    眼前这个人整个下肢都被压在了一块巨型的金属板下,见他没有反应,许凡右伸手就往金属板下摸去,“糟了!不是改造人!”

    他意识到非改造人在这种情况下是几乎没有存活率的,但这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犹豫了一会儿,他躺在了地上,把脚从下方踩着金属板就往上蹬去,“呀呀呀呀呀!”嘴里是因用力而发出的嘶吼。

    上方的金属板略微抬起了一点,再一次落回了原处。

    他大口喘着粗气,只歇了不到几秒,两腿再次用力蹬去,那金属状的腿部肌肉因重压而凸起,他双手握紧了拳头,“呀呀呀呀呀呀!”

    “哐铛铛铛铛……”金属板被他顶起了一点高度,他死力地支撑着,一边慢慢将身体向侧面弯曲,一边够着手臂向那人抓去,好不容易,探到了那人的肩膀,他用力一抓,把他刚拉出来的同时整个金属板“咚!”的一声。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呼吸声。他爬起来,准备看一看那人的伤势,“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在心里嘟囔一声。

    他顺着摸了摸这人的脸、手、心脏,没有心跳了!伸手再探了探鼻息,也没了!

    他坐在地上大呼一口气,“哎!”似有些狼狈地回到凌忠军身边。

    他对着凌忠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旁的QC-27也低下头,坐在一边。

    …

    改造人储备中心,凌晨正望着窗外出神:

    训练场上,不知什么原因,一个女人正撕扯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那生物的皮肉交叉着金属质感的手,陷入男人的头发里,用力地抓着。男人扭过身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女人脸上。只一瞬间,金属间摩擦的火花随着男人的动作被飞散开来。

    “那就是刚转来我们这里的‘待改造人’?”

    “是的”

    屋内另一边,两个男生看着凌晨发呆的模样,聊了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叫什么李…晨……,林晨?”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没错,你还记得吗?刚转来的第一天,培训师让她做自我介绍,她也是像这样呆呆的,完全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不说话,弄得培训师超尴尬!”

    “当然记得!我当时都一个劲地憋着不要笑出声,简直了!你说她是不是哑的?”

    “不是哑的就一定是傻的了!你看到她写的那些东西了,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还有,你知道吗?我那天给培训师拿文件,听到说他们家给她转了六次‘改造人储备中心’!”

    “六次?这也太多了吧!”

    “没错!因为他们家一直都在搬家,他们家就是彻头彻尾的‘逃避者’!”

    “真的是太没用了,就是因为这些人,在败坏着我们的世界,他们这样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老鼠!我要是她,我得羞愧死!”

    “没错!所以培训师说他也不想接受她来着,但是为了保证我们世界人口的平衡,在我们到达进入外界的年龄之前,都有规定说只要‘待改造人’自己没有决定离开,‘中心’就不能拒绝。说这是世界给所有‘改造人储备中心’定下的特殊规定!”

    “真的假的?居然有这样的规定?太令人失望了!如果‘中心’不能拒绝,那它的意义在哪?这从根本上就违背了我们的信仰!”

    “这点我不同意!如果‘中心’可以拒绝所有的人,那么我们的人口就会快速下跌!外面到处都是死人,如果因为不让‘待改造人’接受培训,导致他们在长大前就全死了,我们的世界就毁了!”

    “呵呵。”男孩不屑地冷笑两声,“如果接收所有的人,你看像她那样的!”他挥起手臂用力地指向窗边的凌晨,“那我们的世界在人口下降前就毁了!你这个白痴!”

    “你说什么?你才是白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你脑子有病吧!”

    “你他妈才脑子有病!”

    紧接着,其中一个男孩一拳砸在另一个男孩脸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培训室里依然是轻松愉悦的气氛,没有任何人因他俩的争斗而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哪怕只是潦草地一瞥。好像他们俩是在另一个空间中一样,没人听得见他们,没人看得见他们,但他们的打斗又如此真实:被锤打得发出了滚滚雷声的桌子、折断的椅子腿、因咆哮而扭曲的嘴脸……

    培训室门口,一个大大的铃铛悬挂在门梁上,一个男人拉动绳索,是培训师熊自健。

    铃铛响起,他走进来,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正式且斯文。他斜眼看了看还在打架的两人,没有理睬。

    “速度”他在黑板上写上这两个大字。

    “轰隆隆隆隆!”远处突然一阵巨响,整个地板也随之一震。

    还在倚脸发呆的凌晨突然发现有不明物朝着脸上飞来,她马上低下头,捂着脸,“劈劈啪啪……”身旁的玻璃碎了一地,培训室里一片吵囔,她转过头,发现落在地上的是一条机械残肢。

    再回过头,窗边挤满了学员,远处一阵浓烟飞升。

    “今天你们先回去吧!”熊自健意识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说完话转身就离开了。

    许多学员依然趴在窗户旁,很久才慢慢开始收拾东西。

    凌晨前座的女孩,钟琪颜转身看到还没有动作的她,偷偷拿起她新买的笔袋一起放进了包里。接着若无其事地背起包,把凌晨一拍,“别发呆了!回家了,明天见!”

    凌晨愣愣地点了点头,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最后当她习惯地回头拿笔袋装进包里时,发现笔袋又不见了,这已经是这个月买的第三个了。

    …

    战争!我常常在想为何这个世界总是如此争斗不断?

    我们拼命地守护着自己心里的坚持与渴望。

    然后将它拿了出来,放在这场世界大战里。

    我们用力地强迫彼此满足彼此的期待。

    我们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我们不惜毁灭自己也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

    世界啊,世界!

    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向前奔跑?

    是什么给了你信仰?

    是什么让你燃烧爱人的身躯?

    是什么让你拿起了火炬?

    是什么让你不再呼吸风景?

    是什么告诉着你:

    “你不能停下!”

    ——凌晨《可不可以慢一点?超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