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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话 阳错阴差陷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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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万老爷这么立在原地里斟酌许久、平息下这狂热跳动的心绪后,还是横了横心缓步而去。

    一切都很静谧,气氛静谧、夜色清澈,慢步其中忽然觉的不像是在现实中的世界,倒有若怀揣着忐忑的心绪寻梦、探梦一样了!老爷临着床榻坐下来,借着一抹盈色去看榻上的凤凤,这张肖似的面靥触及眼帘时,便好似有什么柔柔的情愫沉淀在了心里……老爷不由皱眉,昔日发妻的面影就这么在他心底深处烙印的愈发深刻,不可拂逆、时时刻刻提点着他昔日所犯下的罪责与愧疚!

    凤凤身子骨正软绵不适,她此刻有些发烧,额头处余热未退,迷迷糊糊的感知到了有人进来,但她的脑海她的情丝都是何其迟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把这个进来的人当作了大少爷。

    此刻察觉到来人临近了自己、又似乎掀袍落座在塌沿,她眼睑半睁半眯、似梦似醒,惝恍中只道是大少爷来看自己了,想也没多想的抬手便向着一侧的人影摸索。

    老爷甫见这女子抬了皓腕向自己这边儿伸过来,那无瑕的肌肤被穿堂而入的月光映的隐隐透明,流露出一点点莹润的颜色,老爷瞧着更觉可喜,这小手好似是在他心里头不住撩拨、撩拨心弦牵着他引着他生了悸动一段!

    他心念甫至,抬手过去,以温热的大掌一下子握住了她的小手,绵软软的渗着凉意很是舒心。眉心浅定后,顺势把身子向她凑过去。

    凤凤只当这人是大少爷,这是她半梦半醒颓颓然昏沉中唯一的下意识的感知。如此,这样的亲近便是自然而然的亲昵了,她感知着他把身子贴近了自己,便也顺势的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住、抬起另一只手一下将他抱住。

    老爷一恍惚!

    他察觉到这女子似乎有点儿染着风寒,也知道这女子此刻是将梦将醒的一个状态。但这样主动的投怀送抱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须臾的愣怔后,老爷心中隐隐生就出一脉思量,蓦地一下他百感交集,暗叹一声,心里无声的且叹且道着:“蕴珩啊,是你的生魂指引我前来,把这个女孩子托付给我,要我看着她而没日没夜的始终提点着自己对你的愧疚、对你的负心薄情、对你的残忍不公与我自己的可怨可愤之处么!”

    他心中似乎时刻不忘大太太,即便是在欣赏凤凤那甘美娇姿时也依旧在念着大太太。万老爷纵然风流,其实内心深处也是一个用情至深的人……只是他这一辈子都注定要被某些外在的东西,譬如身份、譬如情势等所牵绊缠缚,故此他永远也不得自由,他其实是不快乐的。

    夜色昏惑、视野清幽,流转的天风被隔绝在疏帘之外。这便在无心间造就了一喧嚣、一静谧两重恰到好处的景深,彼此相融、又互不干扰。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凤凤投怀、老爷反拥,两个人彼此缱绻、姿态暧昧的这一刻,大少爷万瑾煜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自打那梅园的事情出了之后,他便始终觉的难以安定、一直牵挂,便分外的在二太太这里留了些心。当他知道老爷今晚居然没去沈琳处、而是来了二太太这里时,他便整个人都像被点着了一般,辗转反侧忐忑难安!

    即便知道做儿子的不该这样忌惮自己的父亲、算计自己的父亲,即便知道自己这心思其实是何其龌龊的……但历经缠绵绕指的百般纠葛后,他还是冒险过来了这一趟。

    他知道凤凤跻身的偏处厢房,纵然夜色幽暗、天风如许,他还是轻车熟路的就顺着摸了过来。冷不丁瞧见那房门被风吹开了,他心定了定,道着凤凤可真是粗心,门开了都不知道关,若受了凉可怎生是好?

    且这样想着,他屏住呼吸轻轻的顺着开合的门走进来。毕竟他这遭月黑风清的过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绝可称赞的事情,故而他也放轻了声息先不出声。

    进了内里才依稀觉的哪里不对劲儿,瑾煜心中微微一动,又悄悄行了几步过去,不想,立在内室边沿处、隔着帘子往里一瞧,便刚好就让他看见这一幕……

    里边儿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狂热恋着的爱人,一个却是他的父亲!这一刻万瑾煜的心情当真是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形容了!

    蹿动的心头火很快覆盖了他的身心,这一瞬瑾煜想冲进去,但尚存的一抹理性拿捏着他有了迟疑……一帘之隔的景深,帘里的人儿双双成对、拥抱缱绻;帘外的人风寒露宿好不哀凉!

    胸腔起伏,整个人陷入了两种固执的极端,辗转左右、忐忑上下,就是迟迟不能决策……万瑾煜不缺乏狂热的勇气,他为了心爱的女人会做出许多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的出格的事情!但此刻他不进去是因为,他忽然觉的自己看不清了眼前这被层云障住的情路,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凤凤。

    即便是二太太要让凤凤做老爷的新姨太太,可如果凤凤不想,她又能怎么样?凤凤在万府又不同于其她那些无依无靠的小丫鬟,她有自己这个大少爷、有五太太撑腰呢,她还怕什么?

    但眼下这一幕,瑾煜却看到了凤凤与自己的父亲彼此甜蜜相拥,似乎对这份月夜下的偷香窃玉事心满意足的很,又哪里有半点儿的不情不愿不甘心?

    那么他若就这么孟浪的冲进去,坏了父亲好事让父亲不快、脸面挂不住不说,只怕凤凤打心眼儿里也会恨他的……是啊,谁叫他坏了她做姨太太的美梦呢?

    呵……

    瑾煜念及此,忽又想到凤凤是不是因为怨他不曾向老爷、太太说明与她之间的事情,故而才出此下策动了做老爷姨太太的心思,以此来报复他?

    但若果真如此,她从一开始接近他时怀揣着的心思怕就是不良的吧!

    就这样,瑾煜渐渐被错杂复综的心绪所侵扰、所浸染,一任他平素再自诩了解凤凤、信赖凤凤,此刻也鬼使神差的觉的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难以看清、难以真正摸透……是啊,他对女人自诩了解,但到了头却发现其实那只是他自己的自认为了解,这样晃荡的事情又不止是头一遭了!早年前对沈琳不就如是?

    这又想到了沈琳的身上,瑾煜顿感自己是重蹈了当初对沈琳的覆辙!

    他那双垂在身侧的手随着心情的张弛,不由紧紧的握成了拳……似这般一番纠葛后,始终也难以平复、没个决断。

    又这么立在冷月下须臾,瑾煜燥乱的心陡地一沉,终于愤愤然的掉头离开,那身躯感知了心情,就这么一路不觉打着颤粟的走了!

    也是父子间独有的特殊感应,此刻老爷原本正拥抱着怀里的温香玉、专注的想着自己那可怜可哀的正妻,突忽一下心绪波及,他似乎察觉到周围有动静。

    心念甫至,抬目下意识往门边看了一眼,只依稀看到一抹暗色的剪影,似乎留恋不舍、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皱眉微微,心中正起了猜度,这时只听见怀抱里圈揽着自己腰身的凤凤甫启口。

    这声音娇娇绵绵、煞是无力,梦魇一般。

    老爷便收心回来,探首微微、定心去聆。

    见凤凤抱着自己,浑浑噩噩的唤:“阿煜……”

    这两个字眼极顺势、极自然的磕着牙关绕着唇舌徐徐的出口,于心里一荡,顿觉的有碧波就此涣散氤氲、好不缭绕!

    阿煜……

    老爷的心陡就一定!再度蓦地抬首去看那已经没了人的帘幕边缘,就此情丝收整、心念甫定,整个人自回忆的漩涡中出离,清醒了许多、也镇定了许多。

    月晓风清,幽幽的,隐约品出了些其中滋味……

    。

    瑾煜回了皓轩堂时夜露沾襟,天色也已经沉的极深了。

    但他顾不得换一件干净的衣服、也不愿就此歇下,而是吩咐了小厮大半夜的去搬了酒进来,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对月狂饮。

    瞧见主子这般模样,心中便隐隐有了个底儿,知道他定是又撞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而身为大少爷房里素来贴己的身边人,两个大丫鬟更是知道这所谓不开心的事情大抵跟那凤凤脱不得干系!

    清月、流云当然不能由着少爷如此,见了此等情状便纷纷劝阻,却又如何能劝的住?只好权且任凭他由性纵性的恣意一回。

    清月在一旁又担心又无奈,还有些隐隐的心疼。她颦眉蹙眸对流云哀哀一叹,只道着:“这世上常有‘冤孽’一说,我早先本就是信的,却还没有亲眼见过。”她顿一顿、目指瑾煜,“时今看着少爷如此,我便有如见了这说法在眼前化现……冤孽冤孽,少爷和那位姑娘这两个人,当真不就是彼此的冤孽么!唉!”语尽又是一声叹。

    却说清月这话在流云听来怎么都是不受用。不过这“冤孽”尔尔顺着耳廓落下来时,却甫一下波及了流云的心。她忽地起了一脉莫名的愠恼,这心绪来的怪异,有点儿近于自己隐匿着的一桩情丝被谁无心间碰触到了一样!

    “呵。”流云勾唇,神色清漠的转目瞧了眼清月,“什么冤孽,我还当真就不信这个邪!”落言后,向大少爷紧走几步便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