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周子昂携妻拜大年 陆林海打醒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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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昂头戴狐皮帽，身穿狐皮氅，携着一身高领白毛镶边红袍的香荷出了院门，见街上聚了不少人，除了孩子们正在嘻闹，姑娘、媳妇们穿着各色对襟棉袄和宽腰棉裤扎腿带，头扎各色围巾，这时都手插袖口，一边朝着米家看，一边私语嘻笑。他也被看得拘谨，忙对大家鞠一躬道：“过年好！”香荷也随和着。
姑娘、媳妇们都回拜，接着互相推搡地笑起来。孩子的数量比昨晚还多，春草也在其中，竟第一个对香荷甜声道：“娘娘过年好！”顽皮的孩子立刻又效仿，并随在他俩身后喊着“娘娘过年好”，顿时，嬉笑的喊声又统一起来，把正条街道都惊动了，就连男人们也闻声出来看着笑。
子昂、香荷都很难为情。子昂停下脚道：“拜过就行了，来年再拜吧。”一个男孩儿笑嘻嘻地问：“还给钱吗？”为不让孩子们一直跟随着，他许愿道：“给，三十儿晚间给！今天初一了，等再过年的。”孩子们这才散去，昨夜得到钱的都依然高兴，而没得到钱的则很失望。
子昂年前就听林海说，过年得在老人跟前过，他猜他们一家这时准在陆举人那里，便带香荷直接去了陆举人的家。
林海一家果然都在这里，加上前来拜年的邻居，也是热热闹闹的。见子昂、香荷来拜年，先来拜年的人都站起，一中年妇女笑道：“呦，这不是娘娘吗！”显然也听到传说了。香荷难为情道：“他们叫着玩儿的，您别跟着叫。”中年妇女笑道：“叫怕啥？你长的挺有娘娘相！俺也给你拜年，到时也发财！”说完和大家一起笑。
子昂先为大家拜过年，又对香荷说：“咱给大爹大妈磕头。”林海妈并不拒绝，神采奕奕地对邻居们说：“这是俺老儿子和老儿媳妇儿，这头俺们得接着。”林海将一张鹿皮垫子铺在地上，又让二老并排坐在椅子上，那些邻居见状都知趣地告辞了。
子昂拉香荷跪下道：“给大爹大妈拜年！”又碰一下香荷。香荷忙说：“大爹大妈过年好！”然后一齐磕头。老两口高兴地还了祝福，然后林海妈起身来拉香荷道：“快起来。子昂也起来。”说着从兜里套出红包塞到香荷手里道：“拿着，大爹大妈没有多，就是个礼数儿。”子昂谢过后，又拉香荷给林海、玉兰拜年，子昂是抱拳拜年，香荷依然施万福礼。再之后，他俩又给林海的哥嫂拜年，还是叫着“大哥大嫂”。待子昂、香荷拜过年，林海招呼自己和胞兄的孩子给九叔、九娘拜年。
这当中，芳娥一直在炕上，身上穿着子昂节前为她订做的粉缎斜襟镶也着白毛边的新衣，辫子梳的也整齐，倒是比有病前还俊俏。开始她瞅着子昂、香荷发呆，拿着糖瓣的手也不动了。这时见爹和妈招呼她的哥哥、弟弟和伯父家的兄弟姐妹给子昂、香荷下跪，竟突然跳下炕，脚穿红袜，并不穿鞋，盯着香荷问：“你干啥？不要脸！呸！”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玉兰不安道：“可毁了，这又犯病儿了！”
林海更是挂不住脸，冲到芳娥面前，一把将她扯到一边道：“干啥你？”她并不怕他，隔着他继续冲香荷呸着。林海恼了，抬手给了芳娥一嘴巴，不想这一嘴巴使芳娥借着身体歪斜倒在地上，就听“咚”的一声，脑袋撞在炕墙上。林海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会将女儿打倒并撞在炕墙上，忙要去扶女儿，可爹已经一怒过来，也给了他一嘴巴道：“你个瘪犊子！不知她有病？”他顿时傻在那里，尴尬地看一眼子昂。
子昂开始还安慰香荷不和芳娥一样，并帮她擦脸上的吐沫和随即涌出的泪水，这时见芳娥被林海打倒在地又一惊，忙去扶起芳娥，见她额头在流血，心里难过道：“芳娥儿，都怪我！都怪我！”不想芳娥竟惊讶地看着他道：“子昂哥！咋的啦？”大家顿时又都愣住了。
玉兰更是觉得芳娥说话语气有变化，就象得病之前一样，立刻过去惊喜道：“闺女，你明白事儿啦？”芳娥看着玉兰问：“我咋在地上？”玉兰更加惊喜，一把搂过女儿哭道：“哎呀闺女，你真明白事儿了！”又扶芳娥上炕，指一下香荷问道：“认识她吗？”芳娥打量着香荷疑惑道：“小姨？”接着又脸色一变道：“你来干啥？”玉兰忙解释道：“这不过年了吗！”话没说完，林海妈在一边突然拍大腿道：“哎呀我的天哪！这是给冲开啦！冲开啦！我孙女好病啦！”接着又去拉香荷道：“我的好儿媳妇儿，你哪年也没来拜过年，今儿你哪是来拜年，是来救芳娥儿的啊！”说得大家都发懵。
香荷听林海妈这一说，又不安道：“大妈，您别这么说，我哪那本事？”林海妈更加激动道：“是这回事儿！是好事儿呀！”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而且变得更喜庆。
陆举人也懵了一会儿，这时笑着对香荷说：“这事儿八成有点儿啥说道儿。要不是你，芳娥儿也挨不了那一巴掌！芳娥儿从小到大也没在我跟前挨过打。不过这巴掌打得好！就是我这巴掌太快了。”又对林海说：“你也别怪爹。”林海打女儿的那只手似乎在抖，说：“爹，我不怪。可今天这事儿挺怪的！我在家也没舍得打她一巴掌，刚才也不知咋的了。”他不知再说什么，见女儿额头上在流血，疼爱地用手擦着说：“闺女，爹不故意的！不过病好了也挺好！”芳娥见爹从自己脸上擦下血，吃惊地问道：“我得啥病了？”林海忙说：“没病没病，爹刚才吓着你了。”芳娥不解地问：“吓能吓出血？”忽然又捂着额头叫道：“哎呀！疼！”林海忙说：“没事儿没事儿，爹看过了，就破点皮儿，爹给你上点儿药。”林海妈已经取来了一包药和一根红布条说：“大初一的，包根红的吧，避避邪！”说着在芳娥的伤处涂了药，扎上红布条，还故意在一侧系了个蝴蝶结，然后端详着孙女说：“这还好看了呢！”大家都开心地笑，子昂更觉如释负重。
芳娥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很新颖，低头不停地看，终于露出笑问道：“谁的衣裳？”玉兰看出她喜欢，问：“好看吗？”芳娥说：“好看。”又问道：“你做的？”玉兰说：“妈哪有这手艺！是你九爹让人给你做的。”芳娥看一眼子昂和香荷，又不高兴起来，厌恶地对玉兰道：“你九爹！”玉兰欲怒又不敢，皱着眉道：“这孩子！”芳娥更来气了，开始结衣扣道：“我不要！”玉兰怕芳娥再反常，忙去拦着说：“妈说错了，是你子昂哥做的，行不？”芳娥这才住手，又看一眼子昂，露出羞涩的笑说：“谢谢子昂哥！”并不理香荷。
子昂不敢答应，偷看香荷，见香荷这时倒一副平静的样子，暗舒口气。玉兰问婆婆道：“娘你看咋整呀？”陆举人说：“没病咋都行，别惹她！”玉兰对香荷说：“老妹儿别生气。”香荷笑笑不语。玉兰又对芳娥说：“那你给子昂哥拜个年吧。”芳娥一愣问：“今天过年？我咋不知道？”玉兰笑道：“你光睡觉了，叫也叫不醒！”芳娥又生气的样子问：“那你把我弄地上睡？”玉兰哭笑不得，说：“妈哪么狠心哪！是你没睡好掉地上的。”芳娥又笑道：“我做梦呢！梦见和子昂哥……”她去看子昂时又和香荷对上目光，脸色又沉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接着“哇”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大家的心又紧张起来。林海妈将孙女搂在怀里说：“哭吧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就真没事儿了。”芳娥边哭边冲子昂道：“你个大坏蛋！”玉兰怕芳娥说出子昂裹她舌头的事，忙拉香荷道：“让她闹吧，咱去那屋说说话。”急忙地出去了。
这时，又有人来，是老八山鹰和老五铁头领着媳妇孩子来拜年，大人孩子有十五人，加上这屋里原有的，总共近三十人，连站都站不下了。见芳娥在哭，铁头问：“谁又惹俺大侄女儿？”林海说：“告诉你们个好事儿，芳娥儿好病了。”又招呼芳娥道：“闺女别哭了，你五爹、八爹来了，快起来拜年，别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芳娥止哭坐起，似乎对过年还没适应，只是叫着“五爹、五娘”和“八爹、八娘”。谁都没计较她没拜年，见她状态确比前阵好，都兴高采烈的。林海妈使着眼色暗示新来的两家人说：“芳娥儿一觉儿睡这么久，刚醒！”大家便不提芳娥得病的事，忙着给二老磕头拜年，接着兄弟、妯娌间也互拜，孩子们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接压兜钱。
出来之前，子昂已经为各位哥嫂的孩子们备了磕头的钱，这时都由香荷一一发到晚辈们的手上，每人一张百元票。芳娥不磕头，也不接香荷的钱。
多日娜也跟着哥嫂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香荷穿的一样。本来因为子昂给定做的衣服很高兴，这时一见香荷穿的衣服和自己的一样，心里不是滋味，年夜不拜了，转身离去。
晚辈们磕完头就都让位出去了，留在屋里的，女的坐炕里，男的则坐炕沿边和地上的椅子、凳子。说话间，大家都感激子昂过这个年没少破费。子昂说：“都是自家人儿，有钱就花，等我的生意开起来，大家的日子就更好了。”陆举人夸奖子昂道：“子昂这一点，你们谁都比不了。钱这东西，你光会挣不行，还得会花。有的人钱没少挣，可没花到正道儿上，不是胡吃乱喝了，就是赌了嫖了抽了。也有人钱没少挣，可花的不多，都攒在自家柜子里了。别看钱不会说话，它里面可是藏着天意和灵气呢！钱不是用来攒的，是花的。平日攒点儿生意本钱，攒点儿过河钱，这都不是毛病，可要攒太多那就不好了。说句不好听的，那都造孽呀！”
子昂对陆举人的这种说法感到震惊，心想老爷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己把钱给大家多分点？铁头也对陆举人这种说法有异议，反驳道：“大爹，这就不对啦，俺不偷不抢，全凭自个儿本事挣，能攒多少攒多少，关别人啥事儿？拿咋还造孽了？”陆举人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听我给你们讲。刚才我不说了吗，钱这东西，里头可藏着天意和人气。为啥这么说？钱是人用的，你给牲畜用，它用得着吗？既然说到人，这人是哪来的？天造的！你要说人是人生的，那都是后话！既然天造了人，那就得让他活呀！人想活得咋活？那得吃干的，喝稀的，穿衣裳，住房子。那我又问了，你这些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用的又都从哪来？得靠人种粮食、种棉花、织布匹、做衣裳、盖房子，还要造好多用的东西。可这些东西都光靠一个人来弄就不容易了。所以呢，我们祖先就给分工了，你种粮食，我做衣裳，你盖房子，我造东西。就说种粮食，还得分你种稻子、麦子，我种苞米、大豆，是不？可也不能光吃粮食不穿衣裳、不住房子，吃也不能光吃大米、白面、苞米面儿，还得吃点儿肉了、鱼了、菜了什么吧？可这些东西你都想吃、都想用你能置办齐了吗？你置办不起。那咋办？就得交换。咱们祖先开始是搁东西换东西，换啥都得两下都有用的，不能说我需要一把锄头，你需要一头牛，我就拿我的牛换你的锄头吧？那我不亏大发了！后来呀，老祖宗就发明了钱。钱分大小，用它交换东西就方便了。比方说，一个钱能换一个锄头，一百个钱能换一头牛，你要用我一个锄头，你就给我一个钱，我要买你一头牛，我就得给你一百个钱，这不就方便了吗！那为啥说钱里面有天意和人气呢？刚才我说了，钱是人用的，人是天造的，天造了人，就得让人活，要不那人不白造了吗！可人活得咋活呀？得用钱！用钱买粮食、买衣裳、盖房子。可这钱是有尽数的，要是钱多得跟山上石头似的，那这钱就没用了；这满世界的山多了去了，谁家院子能装下一座山？就是不往院子里装，谁又能搂着大山过？所以说，钱有数，人还要活，那就得每人都要有钱，这就是天意！天意就是让把有数的钱，分给大家去活命，不是让一个人攒在柜里头、埋在地底下。一个人钱攒太多了就不是钱了，你自己用不了，别人还用不上，到那时，钱连山里的石头都不如！石头还能盖间房子遮风挡雨，你说你攒那老些钱，自个儿一辈子花不了，别人想拿它活命也用不上。钱是上天分给大家活命的，都让你攒起来了，那就有没钱花的；有用的东西，都让他给变成废物了！再说邪乎点儿，活人都让他变成死人了，这不就造孽了吗！所以说，会挣钱的人，是聪明的人，不会挣钱的人，是愚蠢的人！会花钱的人，是仁慈的人！不会花钱的人，是造孽的人！这就是人气！钱能通神，但钱是通过人来通神的！人想啥事儿，钱应啥事儿，钱在世间流动，可真正流动的是人心！这个我就拿子昂和香荷儿说事儿了。今早上我就听说了，说咱这出了个新娘娘，说的就是咱家香荷儿！这可真了不得了！小孩子不懂事儿，可大人们能不想事儿吗？没有说孬的！咱钱花得好，人就念你的好，这就是人气儿！人气儿从哪来的？从钱里来的！那钱是谁花的？是聪明的人和仁慈的人呗！刚才子昂也说了，有钱大家花。这话说得汗气！这可是大商之道、巨商之道、圣商之道！谁都想挣钱，但真有想挣也挣不来的，不聪明是一，还有运气差的，还有天生就不能挣钱的。你总不能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自个儿挣钱活命吧？你也不能说他们因为挣不了钱就该去死吧？天让他活，他就该活，天让他死，谁都救不了！聪明的人都是天赐的，那聪明的人就该懂得替天行道！仁慈的人都是天修的，那仁慈的人就该明白替天行善！这就是天意和人气，这才是招财之道！但子昂，大爹还是提醒你，好人要做，歹人也要提防，慈悲为怀，善恶也得认清了。”
大家对陆举人讲的道理都听得明白，也明白这一道理似乎就和子昂有关系。铁头对林海和山鹰说：“在这片地儿上，谁敢对九弟起歹意，咱就把他眼珠子扣出来当泡儿踩！”又对子昂说：“九弟，你不想开油坊和磨坊吗，想开就开，想干就大干它一场！五哥别的不能干，送个货、护个场子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和老七去过爱河了，和那个站长也说好了，只要你钱过去，发电机咱就可以往回拉，人家还派人来帮你安、帮你修。牡丹江的老板我也找过了，榨油机、磨面机，都能电动的，他们帮咱买。只要有钱，啥事不能办？”
子昂欣喜道：“五哥、七哥辛苦了。不过得等天暖和的，要不现在盖房子也盖不了。”铁头说：“没事儿，等到上秋儿也没事儿，爱河车站的发电机已经拆完了，都放在库房里面呢，就等咱们去拉，他们也是等钱花。人家说了，机器是好的，就是出电少。可咱用就用不了的用，说能够一个村子点电灯的！”
正说着，万全、文普、金万、凤仙也接连带着妻子儿女来拜年了，加上先来的铁头、山鹰、子昂三家总共有五十多号人，屋里屋外带院子都站满了还不宽松，便不闲唠，将上屋地上闪出，轮流着进上屋为林海的父母磕头拜年接赏钱。拜完老的，又兄弟、妯娌间小的拜长的。妯娌中除香荷行的是万福礼，其她都是鞠躬礼。
芳娥果然病情好了许多。因很熟悉往年这样拜年的方式，这时她也被过年的气氛感染，便在姐妹们招呼下下地穿鞋为长辈们磕头，但就是不给子昂、香荷磕头，子昂、香荷也忙说不用。
林海和玉兰都不敢惹刚好病的女儿，就和她商量说：“今儿是大年初一，都得要拜年，这你不懂吗？”芳娥绷着脸，只好答应只拜年不磕头，然后先为子昂鞠躬道：“子昂哥，过年好。”又为香荷鞠躬道：“小姨过年好。”将子昂、香荷分开不说，还给差了辈，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大家都知芳娥是痴恋子昂恋成疯病，这时仍当她是疯子，谁都不计较，倒觉得是个乐子。
子昂和香荷也没往心里去，接着随八对兄嫂和晚辈们，浩浩荡荡地去其他哥哥的父母家拜年。父母都已不在的铁头只能在自家摆上灵位，由兄弟们上香跪拜。
一直拜到中午才轮到给子昂的爹妈拜年。考虑子昂爹妈和香荷爹妈住同院，特别米家是把子昂当儿子待的，林海便带着大家先给米秋成和格格夫人拜年，依然都行大礼，只是称呼上叫“叔、婶”和“姥爷、姥”。到了子昂爹妈的屋，又都叫“九爹、九娘”和“九爷、九奶”。
子昂没想到阵势这么大，之前只听哥哥们说大年初要一起出动、挨家拜年，还以为自己给晚辈们准备赏钱能很特殊，在给林海父母拜年时才意识到，谁的头都不能白磕，也不论是谁，只要接了头，就得给赏钱。他想起自己的双方父母还没有这个准备，在他们给米家老人拜年的功夫，忙去取赏钱。当把赏钱送到岳父母跟前时，哥哥嫂子们已经磕了头。米秋成没想到子昂的哥哥们能为他们老两口磕头，却知道这是要给赏钱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子昂将一卷银元递过来，忙接过钱，先为林海等人发压岁钱道：“是个意思，多少都得接着。”林海笑道：“叔是场面儿人，那俺们就接了，一人一块，意思下就行。”便磕头的每人得一块银元。
发完这轮钱，米秋成老两口又接孙子辈的拜，不论大小，也是每人一块银元。到了子昂爹妈的屋，程序都不变，赏钱也是每人一块银元，一直洋溢着祥和和喜庆。（未完待续）
子昂头戴狐皮帽，身穿狐皮氅，携着一身高领白毛镶边红袍的香荷出了院门，见街上聚了不少人，除了孩子们正在嘻闹，姑娘、媳妇们穿着各色对襟棉袄和宽腰棉裤扎腿带，头扎各色围巾，这时都手插袖口，一边朝着米家看，一边私语嘻笑。他也被看得拘谨，忙对大家鞠一躬道：“过年好！”香荷也随和着。
姑娘、媳妇们都回拜，接着互相推搡地笑起来。孩子的数量比昨晚还多，春草也在其中，竟第一个对香荷甜声道：“娘娘过年好！”顽皮的孩子立刻又效仿，并随在他俩身后喊着“娘娘过年好”，顿时，嬉笑的喊声又统一起来，把正条街道都惊动了，就连男人们也闻声出来看着笑。
子昂、香荷都很难为情。子昂停下脚道：“拜过就行了，来年再拜吧。”一个男孩儿笑嘻嘻地问：“还给钱吗？”为不让孩子们一直跟随着，他许愿道：“给，三十儿晚间给！今天初一了，等再过年的。”孩子们这才散去，昨夜得到钱的都依然高兴，而没得到钱的则很失望。
子昂年前就听林海说，过年得在老人跟前过，他猜他们一家这时准在陆举人那里，便带香荷直接去了陆举人的家。
林海一家果然都在这里，加上前来拜年的邻居，也是热热闹闹的。见子昂、香荷来拜年，先来拜年的人都站起，一中年妇女笑道：“呦，这不是娘娘吗！”显然也听到传说了。香荷难为情道：“他们叫着玩儿的，您别跟着叫。”中年妇女笑道：“叫怕啥？你长的挺有娘娘相！俺也给你拜年，到时也发财！”说完和大家一起笑。
子昂先为大家拜过年，又对香荷说：“咱给大爹大妈磕头。”林海妈并不拒绝，神采奕奕地对邻居们说：“这是俺老儿子和老儿媳妇儿，这头俺们得接着。”林海将一张鹿皮垫子铺在地上，又让二老并排坐在椅子上，那些邻居见状都知趣地告辞了。
子昂拉香荷跪下道：“给大爹大妈拜年！”又碰一下香荷。香荷忙说：“大爹大妈过年好！”然后一齐磕头。老两口高兴地还了祝福，然后林海妈起身来拉香荷道：“快起来。子昂也起来。”说着从兜里套出红包塞到香荷手里道：“拿着，大爹大妈没有多，就是个礼数儿。”子昂谢过后，又拉香荷给林海、玉兰拜年，子昂是抱拳拜年，香荷依然施万福礼。再之后，他俩又给林海的哥嫂拜年，还是叫着“大哥大嫂”。待子昂、香荷拜过年，林海招呼自己和胞兄的孩子给九叔、九娘拜年。
这当中，芳娥一直在炕上，身上穿着子昂节前为她订做的粉缎斜襟镶也着白毛边的新衣，辫子梳的也整齐，倒是比有病前还俊俏。开始她瞅着子昂、香荷发呆，拿着糖瓣的手也不动了。这时见爹和妈招呼她的哥哥、弟弟和伯父家的兄弟姐妹给子昂、香荷下跪，竟突然跳下炕，脚穿红袜，并不穿鞋，盯着香荷问：“你干啥？不要脸！呸！”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玉兰不安道：“可毁了，这又犯病儿了！”
林海更是挂不住脸，冲到芳娥面前，一把将她扯到一边道：“干啥你？”她并不怕他，隔着他继续冲香荷呸着。林海恼了，抬手给了芳娥一嘴巴，不想这一嘴巴使芳娥借着身体歪斜倒在地上，就听“咚”的一声，脑袋撞在炕墙上。林海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会将女儿打倒并撞在炕墙上，忙要去扶女儿，可爹已经一怒过来，也给了他一嘴巴道：“你个瘪犊子！不知她有病？”他顿时傻在那里，尴尬地看一眼子昂。
子昂开始还安慰香荷不和芳娥一样，并帮她擦脸上的吐沫和随即涌出的泪水，这时见芳娥被林海打倒在地又一惊，忙去扶起芳娥，见她额头在流血，心里难过道：“芳娥儿，都怪我！都怪我！”不想芳娥竟惊讶地看着他道：“子昂哥！咋的啦？”大家顿时又都愣住了。
玉兰更是觉得芳娥说话语气有变化，就象得病之前一样，立刻过去惊喜道：“闺女，你明白事儿啦？”芳娥看着玉兰问：“我咋在地上？”玉兰更加惊喜，一把搂过女儿哭道：“哎呀闺女，你真明白事儿了！”又扶芳娥上炕，指一下香荷问道：“认识她吗？”芳娥打量着香荷疑惑道：“小姨？”接着又脸色一变道：“你来干啥？”玉兰忙解释道：“这不过年了吗！”话没说完，林海妈在一边突然拍大腿道：“哎呀我的天哪！这是给冲开啦！冲开啦！我孙女好病啦！”接着又去拉香荷道：“我的好儿媳妇儿，你哪年也没来拜过年，今儿你哪是来拜年，是来救芳娥儿的啊！”说得大家都发懵。
香荷听林海妈这一说，又不安道：“大妈，您别这么说，我哪那本事？”林海妈更加激动道：“是这回事儿！是好事儿呀！”紧张的气氛又缓和了，而且变得更喜庆。
陆举人也懵了一会儿，这时笑着对香荷说：“这事儿八成有点儿啥说道儿。要不是你，芳娥儿也挨不了那一巴掌！芳娥儿从小到大也没在我跟前挨过打。不过这巴掌打得好！就是我这巴掌太快了。”又对林海说：“你也别怪爹。”林海打女儿的那只手似乎在抖，说：“爹，我不怪。可今天这事儿挺怪的！我在家也没舍得打她一巴掌，刚才也不知咋的了。”他不知再说什么，见女儿额头上在流血，疼爱地用手擦着说：“闺女，爹不故意的！不过病好了也挺好！”芳娥见爹从自己脸上擦下血，吃惊地问道：“我得啥病了？”林海忙说：“没病没病，爹刚才吓着你了。”芳娥不解地问：“吓能吓出血？”忽然又捂着额头叫道：“哎呀！疼！”林海忙说：“没事儿没事儿，爹看过了，就破点皮儿，爹给你上点儿药。”林海妈已经取来了一包药和一根红布条说：“大初一的，包根红的吧，避避邪！”说着在芳娥的伤处涂了药，扎上红布条，还故意在一侧系了个蝴蝶结，然后端详着孙女说：“这还好看了呢！”大家都开心地笑，子昂更觉如释负重。
芳娥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很新颖，低头不停地看，终于露出笑问道：“谁的衣裳？”玉兰看出她喜欢，问：“好看吗？”芳娥说：“好看。”又问道：“你做的？”玉兰说：“妈哪有这手艺！是你九爹让人给你做的。”芳娥看一眼子昂和香荷，又不高兴起来，厌恶地对玉兰道：“你九爹！”玉兰欲怒又不敢，皱着眉道：“这孩子！”芳娥更来气了，开始结衣扣道：“我不要！”玉兰怕芳娥再反常，忙去拦着说：“妈说错了，是你子昂哥做的，行不？”芳娥这才住手，又看一眼子昂，露出羞涩的笑说：“谢谢子昂哥！”并不理香荷。
子昂不敢答应，偷看香荷，见香荷这时倒一副平静的样子，暗舒口气。玉兰问婆婆道：“娘你看咋整呀？”陆举人说：“没病咋都行，别惹她！”玉兰对香荷说：“老妹儿别生气。”香荷笑笑不语。玉兰又对芳娥说：“那你给子昂哥拜个年吧。”芳娥一愣问：“今天过年？我咋不知道？”玉兰笑道：“你光睡觉了，叫也叫不醒！”芳娥又生气的样子问：“那你把我弄地上睡？”玉兰哭笑不得，说：“妈哪么狠心哪！是你没睡好掉地上的。”芳娥又笑道：“我做梦呢！梦见和子昂哥……”她去看子昂时又和香荷对上目光，脸色又沉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接着“哇”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大家的心又紧张起来。林海妈将孙女搂在怀里说：“哭吧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就真没事儿了。”芳娥边哭边冲子昂道：“你个大坏蛋！”玉兰怕芳娥说出子昂裹她舌头的事，忙拉香荷道：“让她闹吧，咱去那屋说说话。”急忙地出去了。
这时，又有人来，是老八山鹰和老五铁头领着媳妇孩子来拜年，大人孩子有十五人，加上这屋里原有的，总共近三十人，连站都站不下了。见芳娥在哭，铁头问：“谁又惹俺大侄女儿？”林海说：“告诉你们个好事儿，芳娥儿好病了。”又招呼芳娥道：“闺女别哭了，你五爹、八爹来了，快起来拜年，别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芳娥止哭坐起，似乎对过年还没适应，只是叫着“五爹、五娘”和“八爹、八娘”。谁都没计较她没拜年，见她状态确比前阵好，都兴高采烈的。林海妈使着眼色暗示新来的两家人说：“芳娥儿一觉儿睡这么久，刚醒！”大家便不提芳娥得病的事，忙着给二老磕头拜年，接着兄弟、妯娌间也互拜，孩子们给长辈们磕头拜年接压兜钱。
出来之前，子昂已经为各位哥嫂的孩子们备了磕头的钱，这时都由香荷一一发到晚辈们的手上，每人一张百元票。芳娥不磕头，也不接香荷的钱。
多日娜也跟着哥嫂来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香荷穿的一样。本来因为子昂给定做的衣服很高兴，这时一见香荷穿的衣服和自己的一样，心里不是滋味，年夜不拜了，转身离去。
晚辈们磕完头就都让位出去了，留在屋里的，女的坐炕里，男的则坐炕沿边和地上的椅子、凳子。说话间，大家都感激子昂过这个年没少破费。子昂说：“都是自家人儿，有钱就花，等我的生意开起来，大家的日子就更好了。”陆举人夸奖子昂道：“子昂这一点，你们谁都比不了。钱这东西，你光会挣不行，还得会花。有的人钱没少挣，可没花到正道儿上，不是胡吃乱喝了，就是赌了嫖了抽了。也有人钱没少挣，可花的不多，都攒在自家柜子里了。别看钱不会说话，它里面可是藏着天意和灵气呢！钱不是用来攒的，是花的。平日攒点儿生意本钱，攒点儿过河钱，这都不是毛病，可要攒太多那就不好了。说句不好听的，那都造孽呀！”
子昂对陆举人的这种说法感到震惊，心想老爷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让自己把钱给大家多分点？铁头也对陆举人这种说法有异议，反驳道：“大爹，这就不对啦，俺不偷不抢，全凭自个儿本事挣，能攒多少攒多少，关别人啥事儿？拿咋还造孽了？”陆举人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听我给你们讲。刚才我不说了吗，钱这东西，里头可藏着天意和人气。为啥这么说？钱是人用的，你给牲畜用，它用得着吗？既然说到人，这人是哪来的？天造的！你要说人是人生的，那都是后话！既然天造了人，那就得让他活呀！人想活得咋活？那得吃干的，喝稀的，穿衣裳，住房子。那我又问了，你这些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用的又都从哪来？得靠人种粮食、种棉花、织布匹、做衣裳、盖房子，还要造好多用的东西。可这些东西都光靠一个人来弄就不容易了。所以呢，我们祖先就给分工了，你种粮食，我做衣裳，你盖房子，我造东西。就说种粮食，还得分你种稻子、麦子，我种苞米、大豆，是不？可也不能光吃粮食不穿衣裳、不住房子，吃也不能光吃大米、白面、苞米面儿，还得吃点儿肉了、鱼了、菜了什么吧？可这些东西你都想吃、都想用你能置办齐了吗？你置办不起。那咋办？就得交换。咱们祖先开始是搁东西换东西，换啥都得两下都有用的，不能说我需要一把锄头，你需要一头牛，我就拿我的牛换你的锄头吧？那我不亏大发了！后来呀，老祖宗就发明了钱。钱分大小，用它交换东西就方便了。比方说，一个钱能换一个锄头，一百个钱能换一头牛，你要用我一个锄头，你就给我一个钱，我要买你一头牛，我就得给你一百个钱，这不就方便了吗！那为啥说钱里面有天意和人气呢？刚才我说了，钱是人用的，人是天造的，天造了人，就得让人活，要不那人不白造了吗！可人活得咋活呀？得用钱！用钱买粮食、买衣裳、盖房子。可这钱是有尽数的，要是钱多得跟山上石头似的，那这钱就没用了；这满世界的山多了去了，谁家院子能装下一座山？就是不往院子里装，谁又能搂着大山过？所以说，钱有数，人还要活，那就得每人都要有钱，这就是天意！天意就是让把有数的钱，分给大家去活命，不是让一个人攒在柜里头、埋在地底下。一个人钱攒太多了就不是钱了，你自己用不了，别人还用不上，到那时，钱连山里的石头都不如！石头还能盖间房子遮风挡雨，你说你攒那老些钱，自个儿一辈子花不了，别人想拿它活命也用不上。钱是上天分给大家活命的，都让你攒起来了，那就有没钱花的；有用的东西，都让他给变成废物了！再说邪乎点儿，活人都让他变成死人了，这不就造孽了吗！所以说，会挣钱的人，是聪明的人，不会挣钱的人，是愚蠢的人！会花钱的人，是仁慈的人！不会花钱的人，是造孽的人！这就是人气！钱能通神，但钱是通过人来通神的！人想啥事儿，钱应啥事儿，钱在世间流动，可真正流动的是人心！这个我就拿子昂和香荷儿说事儿了。今早上我就听说了，说咱这出了个新娘娘，说的就是咱家香荷儿！这可真了不得了！小孩子不懂事儿，可大人们能不想事儿吗？没有说孬的！咱钱花得好，人就念你的好，这就是人气儿！人气儿从哪来的？从钱里来的！那钱是谁花的？是聪明的人和仁慈的人呗！刚才子昂也说了，有钱大家花。这话说得汗气！这可是大商之道、巨商之道、圣商之道！谁都想挣钱，但真有想挣也挣不来的，不聪明是一，还有运气差的，还有天生就不能挣钱的。你总不能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自个儿挣钱活命吧？你也不能说他们因为挣不了钱就该去死吧？天让他活，他就该活，天让他死，谁都救不了！聪明的人都是天赐的，那聪明的人就该懂得替天行道！仁慈的人都是天修的，那仁慈的人就该明白替天行善！这就是天意和人气，这才是招财之道！但子昂，大爹还是提醒你，好人要做，歹人也要提防，慈悲为怀，善恶也得认清了。”
大家对陆举人讲的道理都听得明白，也明白这一道理似乎就和子昂有关系。铁头对林海和山鹰说：“在这片地儿上，谁敢对九弟起歹意，咱就把他眼珠子扣出来当泡儿踩！”又对子昂说：“九弟，你不想开油坊和磨坊吗，想开就开，想干就大干它一场！五哥别的不能干，送个货、护个场子你就一百个放心吧！我和老七去过爱河了，和那个站长也说好了，只要你钱过去，发电机咱就可以往回拉，人家还派人来帮你安、帮你修。牡丹江的老板我也找过了，榨油机、磨面机，都能电动的，他们帮咱买。只要有钱，啥事不能办？”
子昂欣喜道：“五哥、七哥辛苦了。不过得等天暖和的，要不现在盖房子也盖不了。”铁头说：“没事儿，等到上秋儿也没事儿，爱河车站的发电机已经拆完了，都放在库房里面呢，就等咱们去拉，他们也是等钱花。人家说了，机器是好的，就是出电少。可咱用就用不了的用，说能够一个村子点电灯的！”
正说着，万全、文普、金万、凤仙也接连带着妻子儿女来拜年了，加上先来的铁头、山鹰、子昂三家总共有五十多号人，屋里屋外带院子都站满了还不宽松，便不闲唠，将上屋地上闪出，轮流着进上屋为林海的父母磕头拜年接赏钱。拜完老的，又兄弟、妯娌间小的拜长的。妯娌中除香荷行的是万福礼，其她都是鞠躬礼。
芳娥果然病情好了许多。因很熟悉往年这样拜年的方式，这时她也被过年的气氛感染，便在姐妹们招呼下下地穿鞋为长辈们磕头，但就是不给子昂、香荷磕头，子昂、香荷也忙说不用。
林海和玉兰都不敢惹刚好病的女儿，就和她商量说：“今儿是大年初一，都得要拜年，这你不懂吗？”芳娥绷着脸，只好答应只拜年不磕头，然后先为子昂鞠躬道：“子昂哥，过年好。”又为香荷鞠躬道：“小姨过年好。”将子昂、香荷分开不说，还给差了辈，弄得大家都哭笑不得。大家都知芳娥是痴恋子昂恋成疯病，这时仍当她是疯子，谁都不计较，倒觉得是个乐子。
子昂和香荷也没往心里去，接着随八对兄嫂和晚辈们，浩浩荡荡地去其他哥哥的父母家拜年。父母都已不在的铁头只能在自家摆上灵位，由兄弟们上香跪拜。
一直拜到中午才轮到给子昂的爹妈拜年。考虑子昂爹妈和香荷爹妈住同院，特别米家是把子昂当儿子待的，林海便带着大家先给米秋成和格格夫人拜年，依然都行大礼，只是称呼上叫“叔、婶”和“姥爷、姥”。到了子昂爹妈的屋，又都叫“九爹、九娘”和“九爷、九奶”。
子昂没想到阵势这么大，之前只听哥哥们说大年初要一起出动、挨家拜年，还以为自己给晚辈们准备赏钱能很特殊，在给林海父母拜年时才意识到，谁的头都不能白磕，也不论是谁，只要接了头，就得给赏钱。他想起自己的双方父母还没有这个准备，在他们给米家老人拜年的功夫，忙去取赏钱。当把赏钱送到岳父母跟前时，哥哥嫂子们已经磕了头。米秋成没想到子昂的哥哥们能为他们老两口磕头，却知道这是要给赏钱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子昂将一卷银元递过来，忙接过钱，先为林海等人发压岁钱道：“是个意思，多少都得接着。”林海笑道：“叔是场面儿人，那俺们就接了，一人一块，意思下就行。”便磕头的每人得一块银元。
发完这轮钱，米秋成老两口又接孙子辈的拜，不论大小，也是每人一块银元。到了子昂爹妈的屋，程序都不变，赏钱也是每人一块银元，一直洋溢着祥和和喜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