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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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融原地等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崇一回返，衣衫残破褴褛，隐约可见身上条条血痕，显然是和别人恶狠狠打过一架。
“那个文弱书生跑得挺快，惠范被我阻挡肯定把人追丢了。”崇一乐呵呵跟徒弟炫耀。
宇文融暗想崔希逸的武功未必会比惠范差，倒不忍心让师父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急忙问道，“师父怎么会来这里？您不是在宁王府吗？”
崇一奇道，“不是你夜闯宁王府送信让我来这里吗？”他从毁掉大半的衣襟里摸出张纸条递过去。
宇文融差不多是抢进手里，纸条上清楚写着这里的地址，字体劲瘦圆润，转折处微有凝涩拘谨之感，和自己平日临摹褚帖所写的行书一摸一样，想到崔希逸曾经在宇文家书房里盘桓多时，以秘书郎之能仿造宇文融尚稚嫩的笔迹当真像吃饭喝水般简单。
崔希逸这番行事属实古怪，无缘无故不会以宇文融的名义要崇一来这里，看他在危机关头出现引走惠范和春十娘，又不像借刀杀人的诡计。
宇文融心思灵透，脑筋转了几个圈问道，“师父，宁王府里或是宁王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吗？”
崇一抱臂苦思，喃喃道，“要说到奇怪，就只有宁王的病最怪，就像李姑娘推测的，宁王确实是中毒，但那毒物并不是中原所有，而是来自波斯，叫做婆纳，有蓝色花朵，从波纳根茎的汁液里能提炼出慢性毒药，中原地区十分罕见，难怪李姑娘求我去看，这毒物中原的医生根本认不出来。”
顿了顿，崇一皱眉，“制药的人非常阴损，慢性毒药之内还掺杂罂粟果让人成瘾，宁王至少有半年持续被人喂下这种毒药，最糟的结果是他毒发身亡，好点也不得不依赖药物拖个四五年衰竭而死，就算拿到底野迦解毒，恢复时期也会极其漫长痛苦。唉，我虽然讨厌李氏皇族，宁王却是个性情温厚与世无争的人，真不知道是谁那么恨他下此毒手。”
宇文融全身猛震，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到头顶。
艰难吞咽，宇文融颤声道，“师父，无论如何得治好宁王，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中毒了。”
转身走出简陋狭小的院子和胡同，宇文融环视两旁依旧热闹的酒肆，灯火明亮，胡姬捧着长劲锡酒壶在宾客间穿梭，伙计端着热腾腾的汤饼上菜，老板娘模样的女子怀抱婴孩招呼刚入座的客人。
繁华长安，帝国中枢，皇城内即将迎来政坛两大势力的最终对决，掀起腥风血雨。
四更天，龙武将军王毛仲偷偷翻墙而入，听到声音，还没睡的及烈和宇文融双双跳出房间，兄弟俩抓紧时间研究怎么掌控体内突如其来的力量，宇文融再也不想无能可悲的被人一招制住。
“两位小兄弟。”
王毛仲惊讶的看了眼庭院里半数被毁的房子，“这是……你们被歹人袭击？”
及烈和宇文融对视一眼，尴尬的笑笑，将王毛仲迎进书房，五更天王毛仲就得上朝，现在来肯定是有事交待，宇文融不等王毛仲坐稳率先开口，“将军，请恕我无礼，有件事希望将军一定要转达给皇帝。”
见他面色凝重，王毛仲也是惊疑，“但说无妨。”
宇文融深深吸口气，道，“将军应该知道宁王殿下生病这件事。”
王毛仲点头，“不错，听闻是天气太热导致中暑卧床，太上皇和陛下最近交替着派遣御医去宁王府诊治，回来都说是因为宁王殿*虚才迟迟不见好转。”
“他不是中暑，是中毒。”
宇文融眸光深沉，“我师父是景教徒，认出宁王殿下所中之毒来自波斯，症状又和中暑相似，中原医生，即使是御医也很难发现端倪，若我没猜错，这毒，是太平公主半年前开始利用各种宴会之类的机会一次次下给宁王，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刚即位的皇帝。”
王毛仲难以置信，“太平公主下毒！？她一直积极要把宁王殿下扶上皇位来取代当今陛下啊。”
及烈听到亦是双目圆睁，显然是受到不小的惊吓。
“将军，听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平公主就以皇帝的庶子身份为由，四处宣扬皇帝不具有合法的继承权，主张改立嫡长子宁王，当时皇帝特别制作长枕大被，兄弟五人晚上就躺在一起彻夜谈心来加深感情，粉碎太平公主的挑拨离间。”
宇文融摇摇头，“看来皇帝这番举动确实让他们兄弟肝胆相照，宁王无法拉拢，太平公主想要他乖乖听话，还有什么比药物控制更有效？而且就算宁王殿下不幸中毒身亡，最有嫌疑的恰恰是皇帝本人，到时候她自然要闹到满城风雨，散布皇帝为巩固皇位谋害长兄的谣言，以太上皇手里掌握的实权加上丧子之痛，有可能当场就将皇帝废黜。”
“到时候不管太平公主拥护谁登上皇位都是有功之臣，她又强势揽权，会比现在更有权有势，唉，天下都要变成这个女人的了。”
王毛仲抹把冷汗，暗想太平公主不愧是最像女皇武则天的女儿，深谋远虑，手段毒辣，若是宁王李成器已经被太平公主要挟控制，身为睿宗李旦的嫡长子，加上太平公主的全力支持，争夺皇位的赢面只会比李隆基多而不会比李隆基少，如果宁王死去，事态将愈发对李隆基不利。
宇文融等候片刻，沉声道，“烦劳将军转告皇帝，我师父崇一会尽全力保住宁王殿下的性命，此事不宜声张，还有宁王和他的独生子汝阳王，有所对策为好，以免对大事造成影响。”
及烈猛的握紧拳头。
王毛仲起身拱手，“宇文兄弟放心，我这就进宫，对了。”他微露笑意，“哥哥我还要感谢你介绍来的那群江湖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更难得他们安分守己，除了收钱办事其他一概不问，加上我劝服的士兵，差不多能为陛下提供三百人的行动队。”
宇文融表面不动声色，肚里将夜无声骂个狗血临头，试探问道，“那群江湖人要价多少？”
王毛仲一幅颇为肉疼的模样，“每人要价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帮趁火打劫就地起价的强盗！
送走王毛仲，及烈怒道，“阿融，你何必让皇帝去对付宁王父子，万一害了他们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宇文融闭目叹气，“关系到大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及烈还要再争，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兄弟俩仰首去看。
晓星渐起，冷月低沉。
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年伸直双腿坐在屋脊上，怀抱酒坛喝得高兴。
汝阳王李嗣恭！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宇文融原地等了大半柱香的时间，崇一回返，衣衫残破褴褛，隐约可见身上条条血痕，显然是和别人恶狠狠打过一架。
“那个文弱书生跑得挺快，惠范被我阻挡肯定把人追丢了。”崇一乐呵呵跟徒弟炫耀。
宇文融暗想崔希逸的武功未必会比惠范差，倒不忍心让师父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急忙问道，“师父怎么会来这里？您不是在宁王府吗？”
崇一奇道，“不是你夜闯宁王府送信让我来这里吗？”他从毁掉大半的衣襟里摸出张纸条递过去。
宇文融差不多是抢进手里，纸条上清楚写着这里的地址，字体劲瘦圆润，转折处微有凝涩拘谨之感，和自己平日临摹褚帖所写的行书一摸一样，想到崔希逸曾经在宇文家书房里盘桓多时，以秘书郎之能仿造宇文融尚稚嫩的笔迹当真像吃饭喝水般简单。
崔希逸这番行事属实古怪，无缘无故不会以宇文融的名义要崇一来这里，看他在危机关头出现引走惠范和春十娘，又不像借刀杀人的诡计。
宇文融心思灵透，脑筋转了几个圈问道，“师父，宁王府里或是宁王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吗？”
崇一抱臂苦思，喃喃道，“要说到奇怪，就只有宁王的病最怪，就像李姑娘推测的，宁王确实是中毒，但那毒物并不是中原所有，而是来自波斯，叫做婆纳，有蓝色花朵，从波纳根茎的汁液里能提炼出慢性毒药，中原地区十分罕见，难怪李姑娘求我去看，这毒物中原的医生根本认不出来。”
顿了顿，崇一皱眉，“制药的人非常阴损，慢性毒药之内还掺杂罂粟果让人成瘾，宁王至少有半年持续被人喂下这种毒药，最糟的结果是他毒发身亡，好点也不得不依赖药物拖个四五年衰竭而死，就算拿到底野迦解毒，恢复时期也会极其漫长痛苦。唉，我虽然讨厌李氏皇族，宁王却是个性情温厚与世无争的人，真不知道是谁那么恨他下此毒手。”
宇文融全身猛震，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到头顶。
艰难吞咽，宇文融颤声道，“师父，无论如何得治好宁王，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中毒了。”
转身走出简陋狭小的院子和胡同，宇文融环视两旁依旧热闹的酒肆，灯火明亮，胡姬捧着长劲锡酒壶在宾客间穿梭，伙计端着热腾腾的汤饼上菜，老板娘模样的女子怀抱婴孩招呼刚入座的客人。
繁华长安，帝国中枢，皇城内即将迎来政坛两大势力的最终对决，掀起腥风血雨。
四更天，龙武将军王毛仲偷偷翻墙而入，听到声音，还没睡的及烈和宇文融双双跳出房间，兄弟俩抓紧时间研究怎么掌控体内突如其来的力量，宇文融再也不想无能可悲的被人一招制住。
“两位小兄弟。”
王毛仲惊讶的看了眼庭院里半数被毁的房子，“这是……你们被歹人袭击？”
及烈和宇文融对视一眼，尴尬的笑笑，将王毛仲迎进书房，五更天王毛仲就得上朝，现在来肯定是有事交待，宇文融不等王毛仲坐稳率先开口，“将军，请恕我无礼，有件事希望将军一定要转达给皇帝。”
见他面色凝重，王毛仲也是惊疑，“但说无妨。”
宇文融深深吸口气，道，“将军应该知道宁王殿下生病这件事。”
王毛仲点头，“不错，听闻是天气太热导致中暑卧床，太上皇和陛下最近交替着派遣御医去宁王府诊治，回来都说是因为宁王殿*虚才迟迟不见好转。”
“他不是中暑，是中毒。”
宇文融眸光深沉，“我师父是景教徒，认出宁王殿下所中之毒来自波斯，症状又和中暑相似，中原医生，即使是御医也很难发现端倪，若我没猜错，这毒，是太平公主半年前开始利用各种宴会之类的机会一次次下给宁王，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刚即位的皇帝。”
王毛仲难以置信，“太平公主下毒！？她一直积极要把宁王殿下扶上皇位来取代当今陛下啊。”
及烈听到亦是双目圆睁，显然是受到不小的惊吓。
“将军，听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平公主就以皇帝的庶子身份为由，四处宣扬皇帝不具有合法的继承权，主张改立嫡长子宁王，当时皇帝特别制作长枕大被，兄弟五人晚上就躺在一起彻夜谈心来加深感情，粉碎太平公主的挑拨离间。”
宇文融摇摇头，“看来皇帝这番举动确实让他们兄弟肝胆相照，宁王无法拉拢，太平公主想要他乖乖听话，还有什么比药物控制更有效？而且就算宁王殿下不幸中毒身亡，最有嫌疑的恰恰是皇帝本人，到时候她自然要闹到满城风雨，散布皇帝为巩固皇位谋害长兄的谣言，以太上皇手里掌握的实权加上丧子之痛，有可能当场就将皇帝废黜。”
“到时候不管太平公主拥护谁登上皇位都是有功之臣，她又强势揽权，会比现在更有权有势，唉，天下都要变成这个女人的了。”
王毛仲抹把冷汗，暗想太平公主不愧是最像女皇武则天的女儿，深谋远虑，手段毒辣，若是宁王李成器已经被太平公主要挟控制，身为睿宗李旦的嫡长子，加上太平公主的全力支持，争夺皇位的赢面只会比李隆基多而不会比李隆基少，如果宁王死去，事态将愈发对李隆基不利。
宇文融等候片刻，沉声道，“烦劳将军转告皇帝，我师父崇一会尽全力保住宁王殿下的性命，此事不宜声张，还有宁王和他的独生子汝阳王，有所对策为好，以免对大事造成影响。”
及烈猛的握紧拳头。
王毛仲起身拱手，“宇文兄弟放心，我这就进宫，对了。”他微露笑意，“哥哥我还要感谢你介绍来的那群江湖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更难得他们安分守己，除了收钱办事其他一概不问，加上我劝服的士兵，差不多能为陛下提供三百人的行动队。”
宇文融表面不动声色，肚里将夜无声骂个狗血临头，试探问道，“那群江湖人要价多少？”
王毛仲一幅颇为肉疼的模样，“每人要价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帮趁火打劫就地起价的强盗！
送走王毛仲，及烈怒道，“阿融，你何必让皇帝去对付宁王父子，万一害了他们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宇文融闭目叹气，“关系到大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及烈还要再争，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兄弟俩仰首去看。
晓星渐起，冷月低沉。
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年伸直双腿坐在屋脊上，怀抱酒坛喝得高兴。
汝阳王李嗣恭！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