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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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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仙腰间挎着一把崭新的松风剑,举着一张幡,幡上的白布条上写着【妙手仁心】四个大字,在这四个大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专治跌打损伤】。幡身是一根翠绿竹竿,竹竿的顶端,吊着一只药葫芦。

    李小仙的背后还背着一只木箱,箱子展开,是各种小格子,木箱既有各种常用药材,也有几套换洗的衣物。

    装备整齐了,李小仙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独自出发了,他这一趟行走江湖,一是到汉阳寻找武当派掌门,送上老神尼的信笺,顺道打听一下真武剑的下落。二则是要一路治病救人,好好的刷一刷医术等级。所以既没有带上乐队,也没有叫上小伙伴一起,他就这么一人出发,乘船出了岛了。

    李小仙起初在田家村与岳阳城逗留了几天,玉清堂的众多好汉之中,不少都是水上人家,多少都有些风湿骨痛,几张【麝香虎骨贴】贴了出去,虽不能说药到病除,但也能有效的缓解病痛了。因为这些好汉都属于玉清堂,算是跟着小刀会混的,李小仙也不好意思多收钱,也就是收个几文钱的成本费用,就当做是员工福利了,众好汉哪里享受过这等医疗服务,感激异常。

    之后李小仙出了岳阳,便一路徒步向着汉阳走了过去,一路上走街串巷,生意竟然是越来越差,过了赤壁,到了嘉鱼县,干脆就没生意了。

    这天,李小仙早起,出了客栈,找了一家店面,吃了一碗牛杂面之后,一摸兜里,骇然发现,银子已经只剩下一两了。

    出岛之时一共只带了三两银子,结果一路上似乎也没干什么,不知不觉就花了二两银子出去了,这么下去不行啊。

    李小仙就这么愁眉苦脸的,走到了嘉鱼县的人流多的街面,把竹竿往街边的墙上一靠,人一歪,依着墙,开始等生意来。

    这一天正是赶集的时间,四里八乡的老乡都来赶集,街上人流不少,在李小仙左侧,是几个打把势卖艺的,什么胸口碎大石,打拳舞刀,蒙眼飞刀,杂耍扔盘子,各式表演,端的是热闹非凡。表演到一半,武师还会下场推销他们的【虎骨豹胎丸】,吹的是花里胡哨,说小病这药丸能治,大病能缓解,平时没事人吃还能够强身健体。说白了,其实就是卖保健品的。

    李小仙心中鄙夷,卖保健品的,不就是骗子么!奈何人家生意好啊。大家伙看表演扔铜钱打赏不说,还纷纷掏银子购买什么【虎骨豹胎丸】。

    在李小仙的右侧,则是一名白胡子老道士,老道士摆了一个算命的摊子,他也有一张幡,幡上写的是【泄天机指引迷路君子,漏阴阳点拨久困英雄】。算命摊子这边人倒是不多,但老道士能唬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给人看相算命,总能把来人唬的一惊一乍的,最后人家算完命之后,不但要恭恭敬敬的给老道士鞠躬,还要老老实实掏银子,而且都还掏了不少。老道士不但给人算命,还卖符箓,更可气的是,人买符箓回家,都不能说【买】字,得要说【请】符箓回家,显得恭敬。

    李小仙一个人在中间靠着墙站着,看着两边的小摊贩挣银子,眼睛红的都快要成兔子精了。

    凭什么啊,我老老实实治病救人做好药,结果没人理会。结果左边一个卖保健品的,右边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唬人的,各个都赚的盆满钵满。李小仙心中有气,也没办法,人家没病你也不能强拉来给治啊!

    等到日头西落,赶集的众人都散了场,左右两边的小摊贩也开始收摊子了,算命的老道士看了李小仙一眼,嘿嘿一笑,问道:“小道长,你这是要做生意吗?”

    李小仙白站了一天,生意还没开张呢,气闷的回答说道:“是啊。”

    “小道长,你春点都不会,怎么做生意?你师父就没教你这个?”

    “春点是什么?”

    “嘿,这都不知道?”

    另一边,之前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壮汉笑着接口说道:“老道长,您别看这小道长一表人才,但其实就是个【空子】。”

    “哦,是个外行……”老道士笑着摸了摸白胡子,问道:“你一个小道士,又不是干我们这行的,怎么想到要撂地摆摊跑江湖呢?”

    李小仙身上这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他诚实回答说道:“我是要去汉阳,帮家里老人送个信。想着自己身怀医术,有本事在身,走哪儿都不怕饿死,也就没多带银子。现如今身上银钱不够了,就想着治病救人,还能挣点路费,哪知道这都两天了,都没开张。”

    “嗨,你这样当然是开不了张的,你就算医术再怎么高明,人家看你年纪轻轻,嘴上无毛,也是不会信你的,更何况你还不张嘴说话,算了,看在同属道家一脉,老道指点指点你,你可别嫌烦。”

    “这哪敢。”

    另一边的壮汉也笑着说道:“小道长你是运气好,我们这些江湖人讲究的可是【不惜一锭金,不舍一句春】,老道长教你的这东西,可是真本事。”

    “过奖咯,”老道士笑着摆手说道:“我这算什么真本事啊。”

    壮汉却认真说道:“能挣银子的本子,那就是真本事!”

    李小仙深以为然,陪着笑,说着好话,这才听到老道士讲述了起来。

    所谓春点,又可以称为唇点,首谈。只要是江湖人,不论是算命的,相面的,打把势卖艺的,跑堂的,做买卖的,拉纤的,剃头的,修脚的,搓背的,骡马市里的纤手,所有这些都算是江湖上混的,都得先学会春点。不会这个,是没法走江湖的。

    李小仙那些,高来高去刀光剑影的,是厮杀的江湖人,做的是人命买卖,但总体算来,人数不多,算是个小江湖。而这些各行各业讨生活的,同样也是江湖人,只不过做的是银子买卖,这人就多了去了,这就是个大江湖。

    而这些大江湖人,吃的都是“张口饭”,说白了,你得要张口吆喝,才能吸引客人到你这里来,之后再看你是如何说话,留住客人,或者施展本事,让客人留下银子,但所有这些,都得先招来客人!怎么招来客人?靠的就是春点。

    “你明天早点过来,看看我是怎么吆喝的,然后自己想想应该怎么学,总之这本事说穿了一文不值。你弄明白了,就一点不难。但若是学不会,这江湖就是千难万险咯。”

    第二天一早,李小仙就赶到了地方,赶集要连着三天,今日人也挺多,李小仙先到了,等了一会,老道士才来,老道士先是把算命摊子摆好,而后他就开始吆喝了起来:“诸位,诸位走过路过的,且听我一言,所谓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老道我是从此路过的,想要传个名。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不留名,不知道张三李四。我有个名,人称神算子李神算,若是有京城来的,就知道我是谁了。”

    老道士声音清亮,如同鹤鸣,模样又是个鹤发童颜的,看扮相模样,谁都得赞一句仙风道骨,所以老道士一吆喝,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围了过来,只听老道士继续说道:“四九城的一等公年羹尧,我当初给他算过命,我看他印堂发黑,我说他要不好,他不听我的,觉得自己有本事,结果就走了霉运。那个震八方紫面侠童林,我也给他算过命,我看他印堂黑的发紫了,告诉他要糟糕,他也不信,觉得自己能耐大,结果也倒了大霉。我这几日路过贵地,只是求留个名,所以今日先送三算,白送,分文不取!可只有三算,先来先得。若是我算得对,诸位记得帮我传个名,我就多谢谢各位了。”

    老道士这么一说,路过的众人都急着围过来了,白送的谁不喜欢啊。老道士算命也是厉害,但凡说话,无有不中,众人都觉得神异。这么一来,生意是越来越好。

    最绝的是,老道士给人算命,遇到穷人,老道士多半都只是说些安慰祝福的话,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啊,这一类劝人向善的话,只收几个铜子的卦钱。

    可是遇到有钱人,他算完之后,开口就说来人要倒霉,这之后他竟然还不收算命的卦钱,说什么,“钱上有晦气,不能收。”

    遇到这种状况,来人心中自然恐惧,心想:年羹尧多厉害?被这老道长算到要倒霉,就被砍了头;童林什么能耐?被这位老道长算到要倒霉,结果兄弟朋友全死了,亡命江湖。我算个屁啊,能和这两位比么?现在老道长算我要倒霉,我这恐怕是全家要完啊!

    急忙求老道长赐一个转运的方法。

    老道士等的就是这一刻,抄刀子宰起人来毫不手软,一张【转运符】,不过是鬼画符而已,上面画的东西谁认识啊,竟然就能要价三十两银子。一天下来,老道士就入账了百两银子不止。

    到了收摊的时候,老道士才笑着问道:“小道长,今天站在我身边看了一天,学了多少东西啊?”

    李小仙抱拳拱手,诚恳说道:“今日一天,受益匪浅,学到不少,多谢老道长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过都是江湖人,有缘相遇,能搭把手,我就伸伸手而已,多个朋友多条路么,日后若是有缘相遇,我要是有难,小哥难道不也会伸手拉我一把吗?只不过江湖路远,想要再见恐怕很难了。”

    “老道长要走了?”

    “是的,今日下手狠了点,捞了不少,若是等人回过味来,怕是要出事,我收摊之后就要走了,小道长,青山不改,老道这就告辞了。”

    两人拱手相别,老道士走的洒脱,但李小仙明白,这是捞够了,要跑路开溜。

    老道士今日白天干的事情,说白就是唬骗。但骗的了人一时,骗不了人一世,人家花费了三十两银子请回家一张鬼画符,蠢笨的自然得要诚心诚意的供奉起来,但富人家中,也总会有几个聪明人的,等到有人点拨开去,明白上当了,可不就得要找这老道士的麻烦么。可等到这些人再来找人,又怎么会找得着?

    第三日,李小仙就自如不少,不但学着老道士吆喝起来,就连吹牛都学到手了,“诸位,别看小道士我年纪小,但江湖之中走动多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江湖人送外号妙手回春李小仙的,就是小道我了。独臂神尼你们都听说过吧,老神尼可是前明崇祯皇帝的女儿,现在多大年纪了,诸位可以自己算算,前段时间老神尼下楼梯一不小心腿给摔折了,这要是放在年轻人身上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老神尼年纪大了啊,没办法,老神尼的徒弟曹仁父把我请了过去,给老神尼接骨,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好奇,有些人心知是吹牛,也爱听,都问:“怎么了?”

    “没过三个月,老神尼不但恢复如初,轻功更是上了一层楼。现在老神尼都不用下楼梯了,她老人家都是直接从楼上蹦下来!从二楼到一楼,直接嗖的跳窗,都不爱走楼梯了!靠的,就是我这个麝香虎骨贴!不但能够治风湿骨痛,肌肉酸痛,还能健身养骨,有病的治病,没病的贴上能养骨!”他这是把另一边卖保健品的招数也学到了。

    这么一来,生意果然好了不少,加上李小仙又是个真有本事的,他这【江湖医术】若是说治疗风寒感冒,腹泻生疮,不太好使。但对于各种跌打损伤,骨折刀伤,那真是效果一流。

    加上小白药又确实效果一流,比云南白药效果都要好,在这大清朝可是能算是不折不扣的神药了,药价也不贵,有病的买一副,拍到伤口上,一时三刻就能收疮结痂,没病的看到药效神异,也愿意买两副药存家里。

    很快的,生意就做开了去。就连隔壁摊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都买了一葫芦小白药。而且几个打把势的,全都贴上了麝香虎骨贴。这些卖保健品的,平时都得打把势卖艺,都是体力活,这些人身子骨也就是看着结实,其实内里早就空乏了,肌肉都结了,虎骨贴拍上去,那真是效果神异。

    最绝的是,在卖保健品的众人看来,这虎骨贴不但能治身子,还能养骨,又能治病,又能养身,这小道长,多实在一个人啊!

    李小仙这治病卖药的小摊子,这才算是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