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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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隐若现的琵琶声,使流火停住了脚步。吉蔗山近在眼前,山下的那条大河横亘而过。他看见不远处小小的村落,琵琶声便是从那个村子里传来的。

    他并非是一个酷爱音乐之人,却仍然被那琵琶声打动。他也曾听过由高超的艺人所演奏的音乐,甚至是紧那罗族可以控制人心智的乐声,但却都与此时听到的琵琶声不同。

    这乐声,说不上有哪里不妥,其实是极高明的艺人也未必能演奏出来的美妙音乐,然而古怪的是,在这乐声里,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一个乐人,必会将自己的感情投入到音乐之中,若只是置身事外地冰冷地弹奏,这音乐必不可能是好的音乐。多少年来,艺人们或者是听众都是这样奉为真理地相信着。只不过现在所听到的乐声,却已使这真理颠覆。

    流火凝视倾听,全无情感的音乐,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

    他巡着乐声走去,见到村前一棵高大的桑树,树下坐着一名老者。老者手中抱着的琵琶似是多年的旧物,灰蒙蒙的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然而老者的手指轻拨间,偏又发出珠玉般的声音。

    一曲弹毕,那老者抬起头,微微一笑道:“许久没有知音人了,客人远来,不如再听一曲。”

    老者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筝”地一声轻响,流火心里一动,琴声中隐含杀机。他仔细审视着老者,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老汉,身上穿的灰布衣服,缝缝补补,也不知有多少补丁,脚上则着一双几乎就要破烂的草鞋。老者须发皆白,眉目甚为平和,若说他心存杀机,为何目光却又如此坦荡。

    忽听草丛之中“瑟瑟”做响,流火目光轻转,只见一条红色小蛇正从草丛之中游了出来,停在老者身前,蛇头高高地昂起,做势欲博。

    那老者便如不见,十指疾弹,音乐声蓦得高亢起来,如同利箭般划破天宇。流火也不说破,冷眼旁观,还会有什么样的伎俩?

    那小蛇蓦得跃起,张口向着老者飞扑,那老者安然端坐,稳如泰山。眼见小蛇就要咬中老者,老者仍然没有任何行动。流火也仍然镇定自若地旁观,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忽见一道白光闪过,空中的小蛇似也知道的厉害,虽然身在半空之中,却仍然身子一扭,硬生生地躲过那道白光。小蛇落在地上,全神戒备,口中不时发出“斯斯”之声。

    那白光也停了下来,却原来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中持着一把亮闪闪的宝剑。这少年不过是弱冠年纪,眉清目秀,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暗赞,好一个翩翩浊世之佳公子。

    那小蛇对着少年怒目而视,似乎恨不能一口将他吞入肚中。那少年微笑道:“赤龙,你还想与我斗吗?”

    小蛇似能听懂少年的话,蛇头微微低了低,算是点了点头。那少年笑道:“若是你再不走,我便把你斩成两段。”

    小蛇的眼中居然闪过一丝嘲讽之色,虽然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蛇,也有如此复杂的表情。

    少年笑道:“你不信,就再试一试,我保证这一次你一定会被我斩断。”

    小蛇围着小年转了两圈,似乎正在心里惦量着这话的可能性。少年含笑看着小蛇,无论小蛇转到哪里,他只是岿然不动。那蛇绕到少年身后,忽然又跃了起来,向着少年的后颈一口咬了过去。

    蛇的动作极快,如同红色的闪电一般。少年头也不回,手中的剑反手向后一撩,这一次剑光更是快得惊人,只听“斯”地一声轻响,那小蛇居然真地被他从中斩成两段。

    蛇头和蛇尾分别落在地上,尤自扭个不住。

    少年仰天清啸一声,朗声道:“总算把你斩断了。”眉间颇为意气,似乎与那蛇积怨已久。

    忽听一个小孩尖细的声音传过来“赤龙!你死了吗?”

    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肚兜的小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那小孩头上梳着两个冲天羊角辫,蹦蹦跳跳,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小孩一见地上的断成两段的红蛇,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踢着两只小脚道:“你把我的蛇斩死了,我要你赔。”

    少年人笑道:“这怎么能怪我,你自己不管好你的宠物,让它经常出来惹事,我今天若不是来得早,它就把老头给吃掉了。”

    小孩怒道:“老头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被一只小蛇吃掉?”

    少年道:“如何不能?这蛇的嘴如此之大,连一头牛都吞得下,怎么不能吞得下老头?”

    小孩怒道:“它那么小,怎么说它大?”

    少年道:“它哪里小了?明明很大。”说罢,便伸手向着地上的断蛇指了一下。

    说来也怪,那地上的两段死蛇被少年一指,迅速地膨胀起来,本来不过是比手指略粗的蛇,忽然就变得粗过巨碗。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道:“你把我的蛇斩死了,还把它变成了怪物,大人欺负小孩。”

    他哭得性起,一把抓住老者道:“老头,你给评评理,是不是他的错?”

    那老者任他们闹得天翻地覆,仍然弹琵琶不止,此时被小孩拉住他的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闹你们的,为什么又打搅我弹琴?”

    小孩道:“娘娘腔欺负我,你快给评评理。”

    少年则道:“我可是为你才斩断那条蛇的。”

    老者皱眉道:“蛇来咬我,他斩断了蛇,也没什么不对。”

    小孩怒道:“大人都是一伙的,欺负我一个小孩。”

    老者又道:“可是娘娘腔明知道蛇是小孩的宠物,还要斩,就是他不对了。”

    少年道:“你说来说去,到底谁不对啊?”

    老者抬头对着流火一笑道:“客人,不如你给评评理吧!”

    流火淡然一笑道:“我看是老丈不对。”

    老者略现出些吃惊的神色:“我只是坐着弹琵琶,又关我什么事?”

    流火笑道:“若是您老不坐在这里弹琵琶,蛇也不会过来咬您,如果蛇不来咬您,那位少年人又怎么会斩断蛇?所以说到底,不对的人是您老。”

    少年和小孩一起拍手道:“说得对说得对,还是这位客人明白事理,看来今日之事全是老头的错。”

    那小孩拉着老者的衣服道:“现在我的蛇死了,我一定要你赔给我,要不然我不会善罢干休的。”

    那老者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过是坐着弹了会儿琵琶,倒都成了我的错了。好,我就把这条死蛇赔给你。”

    他站起身,驼着背走到半截死蛇的面前,吃力地拖起半截蛇向着另外半截拖去。那蛇如此之大,自然是十分沉重,老者又是拖又是拽,似已经使尽了平生的力气。少年与小孩只冷眼旁观,谁也不肯施以援手。

    老者慢腾腾地拖了半天,总算将两段蛇的断口接在一起。虽然接在一起,但蛇已经断开,断处尚流血不止。

    那老者叹道:“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再复生呢?”

    流火一怔,老者虽然是说那条蛇,但听起来却又似隐有它指。他道:“虽然死去了,但救一条生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死了便死了,一了百了,若是人人都死了再活,那这世间不是乱了吗?”

    流火默然,也不与老者争辩。

    老者用手在蛇断开的地方来回抚摩着,口中念念有辞,蛇断开的地方便不再流血,更奇的是那两截断蛇居然真地越来越接近,正在慢慢地结合在一起。

    流火心中暗道,终于现出原形了。

    过不片刻,断蛇再次合而为一,紧闭的蛇眼也重新睁开。老者抹了抹头上渗出的汗道:“好了好了,要是治不好这蛇,只怕小孩要与我拼命了。”

    小孩破涕为笑,欢天喜地地拍着蛇头道:“赤龙赤龙,如我心意,听我号令,快快变小。”

    那蛇听了小孩的话,忽然腾身到空中,一阵翻腾,只见狂风骤起,飞砂走石,吹得那棵桑树上树叶纷纷堕了下来。蛇的身体却并不曾变小,反而越长越大,蛇眼也亮如火炬。

    小孩骂道:“叫你变小,你怎么越变越大?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这里,故意要现出自己的本事不成?”

    那蛇居然点了点头,从空而降,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向着流火压了过来。

    小孩惊呼了一声:“你要杀死人了。”手忙脚乱地拉住流火的双手,似乎要将流火拖出巨蛇的范围。

    而那少年人也仗剑在手,清叱道:“你这死蛇,居然还敢逞凶。”他口中这样叫着,却一剑向着流火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老者也微微一笑,手指在琵琶上“铮”地弹了一下。这一声琴音落在流火的耳中,他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眼前就有些迷糊起来。那琴声却似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一般。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看见少年的剑光正在向着自己当胸刺来。他的双手被小孩拉着,用力一挣,居然没有挣脱。他不由低头,见那小孩的双眼中精光四射,笑咪咪地盯着自己。

    他此时倒不觉得如何恐惧,反而有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三个人,明明都身有异能,却要三人联手对付自己,而他不过是一个神通时灵时不灵的妖怪罢了。虽然自从苏醒后,神通正在慢慢恢复中,但到底还不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而这三人,随便哪一个都已经强出他许多。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虽然挣不脱小孩的掌握,他却凌空跃起,一个跟斗翻到小孩身后。如此一来,就变成小孩在他身前,而少年的一剑便向着小孩刺去。

    少年剑速极快,堪堪刺到小孩面前,却猛然凝住不动,而天上的巨蛇就变成了向着少年和小孩落了下来。

    少年惊呼了一声,转身飞掠,一边跑一边骂:“死蛇就会误事。”

    那小孩则笑道:“这妖怪好厉害,连老头子的销魂天音也可以抵挡。”他亦是拉着流火急退,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巨蛇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整个大地都震动不止。

    那老者低哼了一声,手指在琵琶上轻拨,一股劲风从弦上射了出来,流火只觉得胸口一麻,被那股风射中,全身一下子便失去了力气。

    少年拍手笑道:“到底是老头子,一出手就把妖怪给制服了。”

    那小孩不服道:“如果不是我拉着这妖怪的手,那老头怎么能一下子就射中他呢?”他对着少年人撇了撇嘴道:“你什么事也没干啊!”少年道:“如果不是你的死蛇碍着我的事,我早就把这妖怪制服了。”

    两个人争吵不休,看样子还打算再争吵下去。那老者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人到底有完没完?我们还有正经事未了呢!”

    小孩用手一指,地上的巨蛇又缩小如同小儿手指,轻轻一跃,盘在小孩左臂之上。小孩将手中流火往背后一甩,象是背一个空麻袋一样将流火背在身上,大声道:“走吧!”说罢率先向着吉蔗山的方向行去。

    那少年跟在他身后,笑道:“你对这妖怪倒是好得很,若是平时,你只怕会把他丢在地上,拖着走。”

    小孩笑道:“这妖怪可死不得,若是没有了他,到哪里去找摩合罗?”

    流火被那小孩背在背上,虽然不能行动,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只觉得小孩行动自如,身上背着这么大一个人,却象是什么也不曾背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一次产生了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什么样的经验都曾经有过,但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背着,却是平生第一次。

    三人脚步极快,只是须臾时间便到了吉蔗山下。少年抬头看了看山峰:“感觉不到一点灵力,摩合罗真在这里吗?”

    老者道:“应该是在这里不假,听说一百多年前,女狼妖死以前最后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流火心中黯然,他们口中的女狼妖必是指他的母亲幽姬,但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是秘密,他们却又是从何得知?

    小孩将流火重重地摔在地上,探手从流火的怀中摸出那卷绢画,展开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山,皱眉道:“这画是谁画的?看起来又象又不象。”

    少年伸头过来看了看道:“怎么会不象?山上不是也有树吗?画上也有树。”

    小孩嘲笑道:“哪座山上没树?”

    少年道:“压着假正经的那座山没树。”

    流火心里一动,心道少年口中的假正经又是谁。他忽然隐隐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暗道:“难道真是他们吗?”

    那小孩一脚踢在流火身上道:“摩合罗到底藏在哪里,你快点说。”

    流火苦笑道:“我也很想知道摩合罗在哪里。”

    小孩脸色一沉,冷笑道:“若是你不说,我总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流火笑道:“你有什么办法?”

    小孩道:“你再不说,我就脱掉你的裤子,打你的屁股。”

    流火呆了呆,再次产生强烈地哭笑不得的感觉,若是别人逼供,只怕会说出挖眼睛、断手之类的话,想不到这小孩居然说脱掉裤子打屁股。但转念一想,象他这样大的一个人,被一个小孩脱掉裤子打屁股,还不如死了的好。他道:“你让我再看一看那幅画,说不定我可以看出些什么。”

    小孩将画扔到流火怀中,又在他胸口重重地踢了一脚“料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他一脚踢过,流火身上的麻痹感觉便消失不见,翻身坐了起来。他也知这三人的本事都胜过他许多,想要在三人眼皮底下逃走是千难万难。

    流火展开绢画,凝神看去。画功并非十分上乘,用墨及笔法都平平无奇。流火知道这是出现她母亲的亲笔,在遇到啖鬼以前的日子她经常是过于顽劣,无论学什么都不曾真地用心。虽然因为天生的聪明,什么都可学到七分象,但却又什么都不是绝顶地好。

    墨迹已经很陈旧了,绢布的旁边都已经变黄,甚至有些破损。画是普通的画,一入他的手中就知道不会有夹层之类的机关。

    他双眼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身边的三个人,老者手持琵琶若有所思,少年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似乎正在创什么新奇的招式,小孩则坐在地上与小蛇玩耍,三个人都不曾注意他,但他也同样感觉到三人身上可怕的杀机。

    那种逼人的气势并不单纯只是杀气,还有排山倒海般的灵力。这种感觉,一百年前曾经遇到过一次。

    他的目光忽然扫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远远近近,悄然隐藏在山林岩石之间。风声飒飒作响,掩盖了那些东西发出的声音。

    那些东西落地无声,悄然掩近,虽然是世上的生物,却如同风一般轻盈快疾。

    老者忽然抬起头,少年与小孩也同时有所查觉,三人向着林中望去。一只银白的狼从岩石后面探头向众人望来,那狼生着一双淡黄色的眼睛,目光明亮如同火炬。狼一探出头,从草丛山石树间群狼也纷纷现身出来。

    狼群并非完全是白色,也有土狼灰狼,才一出现便铺满了整个山林。狼的数目之多,已经无法计算,似乎整个世间的狼都在这一时刻集中在这个地方一样。

    小孩惊呼了一声,一下子跳到老者的背上,尖声叫道:“好多狼,好可怕,我最怕毛绒绒的动物了。”

    少年仰天长笑,朗声道:“来得好!”手中长剑一震,剑上发出夺目的光华。

    老者叹了口气道:“少造杀孽吧!”

    少年道:“并非是我想造杀孽,我也是被逼无奈。”

    为首的雪狼仰天一声长嚎,狼群纷纷响应,一时之间狼嚎声震耳欲聋,整座山似乎都在这叫声之下微微震动了起来。

    小孩用手紧紧地捂着耳朵,脸色惨白,想要说什么,但却只见他张口,完全听不到声音。

    老者皱了皱眉,手指在琵琶上轻轻弹了几下,虽然他的琵琶声势单力薄,本该轻易地被群狼的嚎叫琵琶声却如同一支利箭,轻易地刺破了群狼的嚎叫。

    狼群被琵琶声这样一扰,叫声逐渐减弱。

    小孩松了口气,用手紧紧地捂着鼻子道:“好臭,都是狼屎味。”

    狼群的叫声虽然停了下来,攻击却已经开始了。狼群们从四面八方向着三人飞扑过来。少年长啸一声,手中长剑挥舞成一道光环,只听哀嚎不断,最前面的狼群被剑光一扫之下,四肢血肉马上向着四处飞散了开来。

    少年身形如同穿花蝴蝶般地血雨之中穿过,身上的白衣居然一滴血也未染上。群狼却并不知惧畏,前面的倒在地上,后面的便又扑了上来。每只狼皆张牙舞爪,似是要与三人同归于尽。

    那少年手中剑光不断,地上的狼尸便越积越多,他虽然本领高强,但从未一下子杀过如此多的生命,心里只觉得甚是不安,手中的剑光也便缓了下来。

    而空气中的血腥气更是沉重地中人欲呕,小孩紧紧地抱着老者的腿,翻着白眼道:“我不行了,这臭味薰死我了,我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而少年心中不安,身形也便跟着迟疑下来,几滴鲜血落在他的衣襟之上。他大叫一声,如同见到世上最可怕的恶魔,紧盯着衣襟上那几滴鲜血,口中喃喃道:“我的衣服,我干净的衣服居然被弄脏了。”

    想必少年生有洁癖,绝不能容忍身上沾上一滴鲜血。他忽地又跳了起来,转身便跑。老者忙道:“你去哪里?”

    少年道:“我要去河里洗澡,太肮脏了。”

    那小孩也大叫道:“我不管了,我受不了了,这些毛绒绒的动物太可怕了,交给你了。”他居然也跟着少年一起落荒而逃。

    老者叹了口气,四周的狼群正在慢慢逼近。他摇头道:“我并非是怕你们,可是我实在也不愿杀生。但若是我不杀生,就难免成了你们口中之物,这可是好?”

    他騒着花白的头发道:“看来只能先逃跑了,以后再找你这妖怪算帐。”他说跑便跑,追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跑去。

    转眼之间,三人便踪影全无,只留下满地的狼尸。这三人来得奇怪,走得更奇怪,若说他们可以将狼群全部杀死也不在话下,想不到却因为怕动物的气味和鲜血,就全部走光了。

    群狼围着流火团团转了几个***,将地上的死狼吃了个干净,连鲜血都舔光了,方才退去。转眼之间,狼群便踪影全无,只剩下地上嶙峋的白骨。

    流火当然知道狼群必然是如风所召集的,想到死了那么多的狼,无非就是为了助他脱离困境,他的心里也不由地有些黯然。世人并不曾真地将动物的生命视做与自己等同,然而身为狼妖的他却知道,无论是人或者是狼,都不过是六道轮回的偶然产物罢了。今日是人,也许明朝就是狼。

    他只觉得胸中意气难平,不由仰天长啸。

    远远近近的狼也因他的啸声而纷纷回应,此起彼伏,天地之间,平添了许多苍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