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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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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还在这里继续着。因为死了太多人,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在投矛发出之后,君毅带着他的弟兄开始了新的进攻。此刻敌人已经将注意力击中到了四十步之外的战士身上,根本不曾留意自己的跟前。而那些在投矛攻击之下受了重伤的骑兵所发出的惨号,更是掩盖了君毅他们贴近的脚步。

    十步,轻点,悄悄的靠近……

    恩,五步,再小心些不要让对方发现。对了身体俯得更低些……

    好了,再向前挪一点,我们离他们只有两步了,摒住你的呼吸吧……

    “很好。”君毅在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兄弟。此刻敌人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自己现在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全貌,只要一抬头便可以看见那肥骠的马腹。真的是有点难受啊,自己的心一直怦怦的跳个不停,而充溢着自己鼻孔的味道更是难闻的很——那是混杂了动物骚臭的血腥之气。他自认自己此刻是十分冷静的,但冷静却越发让他的感觉变得敏锐起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锐利的目光朝自己的左右射出,在瞬间的摇摆中,他向自己的士兵下达了命令:“攻击开始!”

    他猛地突出手中长矛,让那锐利的矛尖狠狠的刺向对方的马腹。恩,这是他早就选好的目标,一个看上去有着十夫长军阶的家伙。他前面的移动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能更有把握的发动这一次攻击。此刻他注意的也只有眼前的他,他不为自己的战友担心,因为他知道他们也在做着和自己相同的事情——用锋利的长矛刺穿离自己最近之敌人的马腹。

    因为前方的嵩草,君毅根本无法清楚的看见自己长矛的轨迹。一切都是靠手来感觉,用耳朵来听的。这是十分直观的探知,当矛刺出的一瞬,他便感受到有一片薄薄的东西挡了自己一下,随后便听见了马的痛嘶长鸣和骑士在惊慌失措之时的大喊。

    “成功了。”君毅满意而高兴的笑了一下,便飞快的扑出去,扑在那名倒地骑兵的身上,拔出腰间的长剑轻轻的撕开了他的脖子。鲜血飞快的喷出,在他还来不及闪开的时候喷到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自己剩下得人体,在不到一口气的功夫里迅速的抽畜了一下,便僵直了。他明白,遭受自己攻击的敌人已经失去了生命,成为一具尸体。这实在是太快了,不过是一转眼间的事情,想来敌人并没有看清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而此刻他的耳边不断响起新的惨叫。听着那声音,他便知道自己的士兵也大都得手了。

    “很好啊。这下我们可叫他们损失了大量的兵力呢。”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看在敌人的眼里是那样恐怖。比起前头的投矛攻击,这一下才是重的,当一千多人悄悄的潜近自己身旁,并突然发动这一连串的攻击。自己这方的损失便不是以个位来计算了。虽然他们只是最差劲的轻步兵,但此刻他们给艾尔亚特和他的骑兵带来的伤害却比那“连矢之弓”、“恶魔之火”巨大的多。在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里,已有近千名骑兵永远的倒下了。

    “可恶……”对方的骑将愤怒了,他大声吼着策马便朝君毅冲来,或许他看出了君毅有些与众不同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难道除了偷袭之外便不会别的事情了吗?”不过二十步远的距离,他几乎一下子便奔到了君毅的面前。他狠狠的一拉马,将整个马身竖了起来,手中的长剑飞快的劈下,他想就这样斩杀君毅。

    艾尔亚特的动作是快捷的,但比他更快捷的却是君毅他自己。或许早就想道敌人会来这么一招吧。君毅在临敌的一瞬间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他很镇静,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完成的十分顺畅。在外人的眼里,他和艾尔亚特便像是舞台上的演员一般,互相默契的配合着完成一出精彩的演出:当锐利的剑锋临近的时候,君毅昂头后倒直挺挺的朝地上摔去,避开了这快速的一击。接着,他猛的一扭自己的腰,左手顺势往地上一撑,让整个人横摆过来,滚着滑入艾尔亚特战马的腹下。他右手的剑猛地挥出,锋利的剑在瞬间便斩断了那战马的两只后脚,然后一个矫健地“鲤鱼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警惕的注视着被自己闹得狼狈不堪的敌人。

    怒火在艾尔亚特的心里狂猛的燃烧着。他还从没有碰上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对手,竟能毫不犹豫的落地打滚,来规避自己的攻击。“果然是卑鄙的家伙。”他恨恨的说道,言语间似乎依旧有些不屑,但他心中实在不敢对眼前的有任何的大意了:不管对方用什么办法,但他毕竟在正面的对决中,将自己闹得如此灰头土脸,怎么所也是有一定本事的。他紧紧的盯着对方,手中的剑握得牢牢的。

    在外人看来两个像“泥猴子”一般的人对决或许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但只要亲身处于其中,嗅着那血腥的味道,感受着那战场的凝重,听着耳边响起的震天的嘶吼,你便绝对无法再笑出声来。这是生死一线的对决,是存亡一间的战斗。君毅对艾尔亚特,一个是圣龙军的后起之将,一个却是久经战阵的勇着。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聚集,没有手上的动作,他们只是用目光做着默然的交手。

    “好沉稳的眼神。竟然看不到一点破绽。”对于这样的对手,艾尔亚特心里不禁有几分兴奋,身上的血沸腾起来,两眼连连暴射出锐利的光芒。

    “喝!”终于不在等待下去,艾尔亚特这位善于突击的骑士在大喝一声之后对君毅展开了攻击。他双手举着锋利的长剑,整个人飞快的向君毅冲去,在离他还有半人距离的时候飞快而迅猛的刺出了一剑,白光闪过只见一道飞奔的闪电。

    “奔雷击”——艾尔亚特自创的剑术之一,取自骑兵突击时的迅猛与惨烈。因为对决之时大都是站在地上比试,并不上马,所以他便以快速的奔跑来带动自身的劲道,从而达到近似于骑兵冲刺的效果。

    “当……”两剑交击,君毅竟从正面搭上了艾尔亚特的剑,他似乎并不晓得对方的剑是多么的有力,只是软绵绵的搭上了又软绵绵的缠上了。他整个人随着自己的剑式向前移动,迅速的贴近了对方。一扯手,艾尔亚特便觉得一股大力从手中的剑柄传来,自己的手心剧痛再也握不住手上的剑。只见眼前白光一晃,手中一轻,他便晓得自己的剑飞了出去。

    “好邪门!”他才刚刚眨了下眼睛便,感到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冷的寒意。他凝神一看,却见君毅那锋利的长剑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瞅着这位不知何时溜到自己身侧的家伙,看着他脸上挂着的那种懒洋洋的笑容,心里的愤怒依旧炙热的很。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疯狂的冲上前去,用力撕扯他那洋溢着笑容的脸。只可惜,他现在却办不到了。

    “你认输吧。”君毅笑呵呵的开了口:“你不是讲究骑士风范吗?那么这一次我正面对决胜了你,也不曾耍什么‘诡计’之类,你应该没话说了吧。”

    “你既然有这么强的本事,为什么还要选择用那么卑鄙的行为来取得胜利,你们难道都不晓得何为荣誉与尊严吗?”艾尔亚特大声的问道。他虽然不敢在小看眼前的家伙,但对于对方行径的怪异,他还是有几分不解的。

    “所谓荣誉便是你能保持住自己的尊严。所谓尊严便是你不曾在敌人的面前落得下风,丢了面子,遭受损失。军队的尊严便在于军人是否能为保住自己国家和百姓的生命,是否能使自己父老弟兄不再受他人的欺凌,是否能让自己妻母姐妹不再受他人的侮辱。只要你能做到,你便有了尊严。至于其他,并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若事事相争,事事守矩,那不是尊严,那是意气和死板。”君毅严肃的对他说道。

    “这……”第一次听到这些,艾尔亚特心里产生了很大的震撼。虽然他一时无法深刻的理解这些东西,但在心里他还是有些认同对方的说法。他无言了,只能默默的闭上自己的眼睛。“或许对方会杀了我吧。”他心里想着,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毕竟在教会的传说中,异教徒都是一群嗜血成性的家伙。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随之而到来,相反他感到了脖子旁的冰冷慢慢的远离自己而去。

    “?”抬起眼正好看见君毅将剑收回自己的腰间,这下子艾尔亚特彻底的不能理解了。“你究竟想作什么?”他望着君毅的目光中透出这样的询问。

    “我们很懒。”君毅笑了笑说道:“总想着如何迅速而轻松的打败对方。所以我们学会了用计,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卑鄙’。但这些并不代表我们喜欢血腥,事实上对于战争这挡子事,我们是能避免便尽量避免的。所以,你可以放心你自己的生命了。我们不会杀你,只是需要你的力量去作一些别的事情。”他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事情?”艾尔亚特不解的望着君毅,“我已经是败将了,要杀要剐,全凭你一人决定。哪里还需要我哪。”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君毅笑了一下,脸色随即便严肃起来,“我们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你这个主将也承认了自己的战败。但我们结束了,我们手下的士兵们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在你我说话的当口,他们依旧在战斗着。他们只专注于眼前,并不晓得大局的变化。他们依旧在互相的厮杀中流血。这是不行的,我想你我都应该出面制止这一切了。多流血终究是无义的。”他说得很动情,整个脸上都显现出一份哀肃的样子。

    “你说得对。战斗到这里也确实应该结束了。”艾尔亚特仿佛在一瞬间衰老了许多:“失败者!这个以前想也不曾想过的名号此刻竟然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人生真的是很多变哪。”

    但他终究不曾忘记自己究竟应该干些什么。“兄弟们的血依旧流得太多了,现在该是让他们歇一歇的时候了。”他在夜风中感受到那股寒冷的气息,这令他的身子一下慢了许多。可他终究还是转了过来,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说话。

    “大家……”他开了口,但才大声的喊了两个字,便被新的情况给吓住:“咚……咚!”大地在发出微微的颤抖之声。他觉得自己的地面在震动,一股又一股的“震波”朝自己涌来。他逆着波纹过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到那自己只要轻轻的翻越便可以和友军回合的山谷出口。

    “那个方向……,来的难道是克雷斯的游骑兵?”他越加感受到那震动的临近了。不但是他自己,就连这山谷里还在作战的人群也感受到了。毕竟三千多游骑兵一起奔跑还是很有气势的。

    新的敌人终于从拐角处出现了,先是一骑两骑,接着便是十骑百骑,然后便是大部队的人马。并不是克雷斯不想一下子压上自己所有部队,只是在山谷这样并不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他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只有让手下的士兵先上前去,看过了,他才能放心的下。

    新来的敌人并没有发动骑兵特有的冲刺攻击。因为在作战的人已经很多,战场都延伸到了山谷出口的拐角之处,离他们最初出现的地方只有几步远,哪里还会留给他们冲刺的距离。若要冲击,他们现在唯一可行的便是努力的上到两侧的草坡之上,在借助地势由上往下冲。但这似乎也太罗嗦了些,先要由下往上,然后才能冲击。虽说游骑兵的机动性比轻骑兵还好,却也很难在现在的条件下做到这一步。

    更何况……克雷斯抬眼一望便看到那隐隐的草丛之中还有众多的军旗招展。很显然敌人还在上头预留了一支部队。如果自己贸然的冲上去,最后损失惨重的肯定是自己了。

    “这些异教徒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克雷斯感叹到。尽管双方在混战之中,但对方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给自己。自己真的要救援友军的话,就只能发挥自己人多的优势,一点一点的往前挤了。

    热血的拼杀对于老兵而言应该是畅快淋漓的,但眼下的战斗并非如此。克雷斯的人马只能一点点的前进,那速度简直比步兵还要慢了些许。没办法,谁让骑兵的体积庞大呢。虽说骑兵在移动攻击之时作战力大大高于步兵,但在这样近乎于原地打转的战斗中战斗力便显得极为低下了。

    每每挥出一剑,便要迅速的回手挡住攻向自己的数剑。尽管自己这边的人马还多,但真正在作战的也只是队伍最前头的几百人而已。对于夹在队伍中间的那些骑兵而言,这战打得实在太压抑了。总觉得心里有一股火在不断燃烧,烤热了自己,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摆脱这一切。

    还好战线依旧是一点一点的自己预定的方向前进。敌方的反抗虽然激烈,但自己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新加入的部队状态就比他们好上许多,更别说在对面的混乱战局之中,还有自己友军被达散的人马。

    “这一仗似乎赢定了。”克雷斯自信满满的笑了。看了看场上的战局,对方的人数不多,冲其量就那么两千多人,而艾尔亚特被冲散的队伍还有两千多,在加上自己这边的三千多,总兵力便达到了五千,足足是对方的两倍。更别说自己还是装备齐全的骑兵,而对方只是衣甲单薄的轻步兵。

    “加一把劲啊。我们是绝对不能输给步兵的。”随着战场渐渐的后移,克雷斯周边的空间也慢慢的宽了些许,他现在可以让更多的人参加战斗了。

    “怎么办?”君毅瞪视着前头的局势,心里颇有几分自责:“我实在太大意了。竟没想过对方还有后援的存在。太早形成了混战的局面,眼下竟没法掌握自己的部队。”他曾想过是否要鸣金后撤,整理好队形以后再战。但这念头一出现在他的脑子便给他否决了:笑话!对方可是骑兵啊。一旦拉开了距离不是给了他们以突击的机会,他们没那么差劲,一定会把握时机的。一旦让骑兵突击起来,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拦下。

    “唉,还是太惨了。要是我们的援军能快点上来就好了。在援军到来之前,弟兄们可要把敌人拖住啊。”他心里暗自嘀咕着。在他看来,只要能在这里把敌人拖到自己的后续部队赶上来的那个时候,胜负便已经定下了:拖住,敌人便始终只能和自己力拼而无法发挥骑兵突击的优势。打到最后的结果无非便是一个拼人多少而已。嘿嘿!比兵力?不要看你们现在场上有五千人,比我们多。我们身后可是有几万兵马在等着呢。想拼,我们就算一换一也赢啊。君毅一下子忘了他是这营人马的长官,完全不顾忌部队的伤亡,而直接从大局上去考虑。

    援军!援军!想想后续部队也该到了吧。尽管他们用自己当初的设想改进了这么一段战斗,在时间上变得有点拉后,但也不应该差太多的。君毅心里死命念着,希望立刻便能听到从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也许真的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吧。就在君毅这不断念叨的当口,身后真的响起了朝这边过来的脚步声。

    “来了?”君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光在这儿念念就能把援军给念来。不过来得如此迅速,怎么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他满是欢喜的朝后头望去,却被过来的队伍给震住了:来的人不多,也就那么三千多人,而且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步兵。可他们的气势却是极为惊人的,两三千人齐排着队伍朝前行进,竟让人觉得是十万大兵压进的感觉。

    “军人,他们才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勇者。”一句严肃的话从君毅的嘴里跑出来,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正式”过。三千人的步兵便可以走出这样的气势,和他们相比,敌人那增援骑兵的出场简直就像是小儿科一般好笑。实在差太多了。

    “你便是第六军第二师第三营的营官君毅吧。”一个体格硕状,皮肤黝黑的人快步走到了君毅的面前,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对他说道:“我是第二军近卫骑兵营的云剑雷,现奉命接管这里。”

    “近卫骑兵营的?难怪这么威风。”面对这军中传说的最强者,君毅还是吃了一惊。但身为将领的职责,却让他很快回神过来,“这位将军,我需要回避吗?我的弟兄还在前头和敌人混战呢。在这个时候,我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不好。”

    “哦?”那人爽朗的笑了起来:“你不要走啊。在这里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既然你的兄弟也在里头,我们便没办法用强攻了。看来得改变一下作战方案,不过这还需要你得配合啊。”他说着,眼睛却不经意的瞟向山上那招展得旌旗。

    “那个,也是可以用一下的。”他心里迅速的对原来的计划进行了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