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贪吃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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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个感通者项目，要么扩招，要么就不该让新人做这么危险的任务，”朱柯谕说，“你说是不是？”
周宇诚恳道，“您说得对。”
朱谨：“……”
“这次你们基地领导也该反思反思，”朱柯谕筷子一点，“宣传透明化。好的不好的都要及时公布，大家可以讨论，总想藏着掖着，早晚要出事，看，这不就被比人利用了？”
“吃饭，吃饭。”胡诗梅夹了一筷子菜给朱柯谕，又夹给周宇一个大鸡腿。
“小伙子多吃点。”胡诗梅笑眯眯地说。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朱谨看着周宇碗里堆得像山一样的菜，嘴角抽搐。
桌子一头，朱柯谕仍在高谈阔论，发表自己对心联网的看法；胡诗梅注意力完全在大家吃得好不好、菜够不够上。周宇一边听朱柯谕说，一边还要应付胡诗梅时不时的“关心”，朱谨深感受到了冷落。
心思各异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朱柯谕看着屏幕里播音员一张一合的嘴，片刻后转过头来，“周宇还没来过我们这个小城市吧？让朱谨带你转转。”
“天这么热！”朱谨大叫，不满地瞪着老爸。
“哎呀，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决定。”胡诗梅打圆场。
“好吧，随便你们。”朱柯谕说，一边瞄了朱谨一眼，意思是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播音员平板的脸，就是机关枪“突突突突”，朱谨很快表示自己困了，周宇立刻起身也编了个理由回客房。
等两个房门关上，朱柯谕脸立刻黑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
“啊？”胡诗梅莫名其妙，“难得放七天假呢，天天念着想女儿，这次又要赶人家走啦？”
“我是说那小子！他为什么跟来？！”
“原因小谨不在信息里说了吗？”胡诗梅说，“他们是搭档，当然要好好招待！以后工作上还要拜托他多照顾我女儿呢。”
朱柯谕看着一脸认真的胡诗梅，突然没了脾气。
“就怕不止工作上照顾……”他低声道。
“要是平时生活上也能照顾就更好了！”胡诗梅高兴地说，“你知道吗？周宇这孩子还会烧菜！小谨以后要懒得做饭可以去他那儿蹭！两个年轻人在外地互相帮衬多好啊！”
朱柯谕：“……”
只怕不是帮衬那么简单！朱柯谕内心咆哮。
朱家人对心联网并不熟悉，也没想起来自己女儿和周宇能感通这回事儿，以为两人真是各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我觉得你爸好像发现了。”周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大概吧。”朱谨的声音闷闷的，周宇想象着她把脸埋在枕头上的样子，“但他绝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承认的。”
周宇：“……但是你妈好像没发现。”
“必须不会。”朱谨说，“我妈在这方面非常、非常迟钝。当年我爸送她花儿，她都没感觉，元旦正好要布置会场，她就把花儿做了装饰，我爸第二天看到，玻璃心立马碎了一地。”
周宇：“……”
“辣手摧花。”朱谨点评道。
周宇：“……”
“我要睡了，”家里的枕头似乎格外蓬松柔软，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连日的疲劳和此刻的安心交织在一起，朱谨昏昏欲睡，“感通器关了，睡觉时禁止偷窥。”
“好。”周宇说。
他关了感通器，侧躺着。
窗外，透来城市不息的夜光，空调安静地吹着冷气。密闭的窗户将外界与里面隔开，形成名为“家”的空间。
周宇父母工作很忙，小时候起他就常常一个人在家，保姆晚上洗完碗，便会锁门离开。一百多平的房子不算大，但对小孩子来说却足够空旷。初中时开始寄宿，晚上寝室里充满了同伴的嬉笑和查寝时的慌乱，不少人抱怨住宿条件不好，周宇却觉得学校比家里好多了。
但现在他想法变了。
身旁有一个温暖的气息，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身形，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百无聊赖地点评完电视上的神剧，发现小宝在门外窥探，便偷偷放它进了卧室，一边吸狗，一边直犯迷糊。完完全全的安心下，人从头到脚放松下来，无意义的思维片段漂浮在脑海中，更多时候，大脑是一片沉静的深海，他们像婴儿般重回祖先待过的地方，舒展身体，相拥着缓缓沉浮。
这种感觉直到对方的脑电波不再传来，依然萦绕在周围，周宇闭上眼睛，在从未体验过的奇异宁静中睡着了。
盛夏里似乎完全没有清晨这种东西存在，第二天一早，骄阳似火，烤得空气闷熟，出发前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朱谨已经成了一条快晒干的咸鱼，只能在空调下勉强维持着生存。
“我不出门了。”老爸上班之前，朱谨说。
“今天不出门。”朱谨探头，对正在厨房检阅原材料的老妈说。
“今天别想让我出门，”朱谨看也不看周宇，在脑海里说，“想都别想。”
不出门能做什么？朱谨觉得躺着也是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周宇看着沙发上只有眼珠子在转的朱谨，“……”
“干嘛？”朱谨横了对方一眼。
“不出去可以，陪我玩游戏。”周宇面无表情地说。
然而两人连游戏也统一不起来，周宇喜欢玩的都是王者**、古剑**之类的网游，而朱谨呢……
“植物大战僵尸、间谍鼠、神庙逃亡。”周宇难以置信地看着朱谨的终端。
朱谨：“……”
周宇还能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哄着朱谨是试试王者**，然而朱谨真的是半天玩不上手。
“你们为什么喜欢玩这个？”朱谨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喜欢玩这个？”周宇指着不断摇摆的植物。
“就是好玩啊，消遣嘛。”
最后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都能接受的——新版贪吃蛇。
新版贪吃蛇是对战模式，还融入了VR元素，朱谨骑在一条万圣节图案的蛇头上，指挥着它左突右冲。
退到全局界面，可以看见“消失的猪”几个字漂浮在蛇头上方，“消失的猪”平稳地游荡在零星小圆点间，忽然下方出现了一条蛇的尸|体，“消失的猪”一个猛冲，从外围将尸|体化作的大圆点团团围住，形成包围圈，从外到内大快朵颐，顺便消灭了一批躲闪不及往自己身上撞的小蛇。
“你太坏了。”周宇看着不断傻乎乎撞上来的小蛇，对朱谨说。
“离我远点。”朱谨警告道，游戏里一身姜黄色的“宇宙方圆”往旁边闪了闪，身上不老实的手同时缩了回去。
“门还开着！我妈过来怎么办！”
“就是开着才问心无愧。”周宇脸皮奇厚，竖着耳朵听了听，“你妈还在烧饭呢，她和你爸不同，绝不会搞偷袭。”
朱谨：“……”
就你知道。朱谨心想。
这时一条“勇敢的心”突然冲了出来，朱谨差点中招。
“……”
朱谨心怦怦直跳，回头瞪了那条蛇一眼，只见他一身明亮的紫色，以小蛇独有的速度和灵活穿梭其中。
最麻烦的来了。
一般来说，当蛇长到一定长度时，它便有了体型上的极大优势，比如大蛇不用费尽力气到处抢食，它只要慢慢把小蛇包围起来，把它们困死就行；同时外面的蛇还在不断撞上来，而大蛇只需足够小心首尾相接，或者往内绕圈。但大蛇也有死穴，比如这种速度奇快、不在乎命的“赌徒”。
死了大不了重来，反正我就这么点分，还能拉上垫背的。这是“赌徒”的普遍心态。
作为资深玩家，朱谨自然有对付办法：耐心。她陪不起，遇到亡命之徒绕圈子等总行吧，等着你撞在哪条蛇身上自行灭亡。
可饶了足足五分钟，“勇敢的心”半点灭亡迹象也没，反倒越来越快，准确而又可气地避开一个个危险。
朱谨：“……”
朱谨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光绕圈圈分数几乎长不动，她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朱谨瞥了眼全局界面，决心冒险转移阵地，到食物更丰富的地方去，顺便远离这个超音速蛇精。
朱谨让“消失的猪”稍稍抬头，开始离开原先的身体轨迹。
下一秒，“勇敢的心”俯冲过来，从天而降般来到“消失的猪”面前，朱谨一惊，反应却非常快，身体迅速压低往下，企图避开。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尾巴以更快的速度往左一甩，在虚拟空间划出漂亮的荧光轨迹。
“消失的猪”躲闪不及，顷刻间化作无数黄黑相间的圆点，铺满游戏屏幕。
“哇！”
“哇塞，狗屎运啊！”
同场的玩家欢乐不已，屏霸终于over了，身上的|肉终于还了回来！
朱谨：“……”
朱谨一脸愤怒，扯下头盔瞪着周宇。
“淡定。”周宇说。
“怎么能淡定！”朱谨愤然，“我马上就要破自己的记录了！”
“你们这个感通者项目，要么扩招，要么就不该让新人做这么危险的任务，”朱柯谕说，“你说是不是？”
周宇诚恳道，“您说得对。”
朱谨：“……”
“这次你们基地领导也该反思反思，”朱柯谕筷子一点，“宣传透明化。好的不好的都要及时公布，大家可以讨论，总想藏着掖着，早晚要出事，看，这不就被比人利用了？”
“吃饭，吃饭。”胡诗梅夹了一筷子菜给朱柯谕，又夹给周宇一个大鸡腿。
“小伙子多吃点。”胡诗梅笑眯眯地说。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朱谨看着周宇碗里堆得像山一样的菜，嘴角抽搐。
桌子一头，朱柯谕仍在高谈阔论，发表自己对心联网的看法；胡诗梅注意力完全在大家吃得好不好、菜够不够上。周宇一边听朱柯谕说，一边还要应付胡诗梅时不时的“关心”，朱谨深感受到了冷落。
心思各异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朱柯谕看着屏幕里播音员一张一合的嘴，片刻后转过头来，“周宇还没来过我们这个小城市吧？让朱谨带你转转。”
“天这么热！”朱谨大叫，不满地瞪着老爸。
“哎呀，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决定。”胡诗梅打圆场。
“好吧，随便你们。”朱柯谕说，一边瞄了朱谨一眼，意思是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播音员平板的脸，就是机关枪“突突突突”，朱谨很快表示自己困了，周宇立刻起身也编了个理由回客房。
等两个房门关上，朱柯谕脸立刻黑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
“啊？”胡诗梅莫名其妙，“难得放七天假呢，天天念着想女儿，这次又要赶人家走啦？”
“我是说那小子！他为什么跟来？！”
“原因小谨不在信息里说了吗？”胡诗梅说，“他们是搭档，当然要好好招待！以后工作上还要拜托他多照顾我女儿呢。”
朱柯谕看着一脸认真的胡诗梅，突然没了脾气。
“就怕不止工作上照顾……”他低声道。
“要是平时生活上也能照顾就更好了！”胡诗梅高兴地说，“你知道吗？周宇这孩子还会烧菜！小谨以后要懒得做饭可以去他那儿蹭！两个年轻人在外地互相帮衬多好啊！”
朱柯谕：“……”
只怕不是帮衬那么简单！朱柯谕内心咆哮。
朱家人对心联网并不熟悉，也没想起来自己女儿和周宇能感通这回事儿，以为两人真是各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我觉得你爸好像发现了。”周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大概吧。”朱谨的声音闷闷的，周宇想象着她把脸埋在枕头上的样子，“但他绝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承认的。”
周宇：“……但是你妈好像没发现。”
“必须不会。”朱谨说，“我妈在这方面非常、非常迟钝。当年我爸送她花儿，她都没感觉，元旦正好要布置会场，她就把花儿做了装饰，我爸第二天看到，玻璃心立马碎了一地。”
周宇：“……”
“辣手摧花。”朱谨点评道。
周宇：“……”
“我要睡了，”家里的枕头似乎格外蓬松柔软，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连日的疲劳和此刻的安心交织在一起，朱谨昏昏欲睡，“感通器关了，睡觉时禁止偷窥。”
“好。”周宇说。
他关了感通器，侧躺着。
窗外，透来城市不息的夜光，空调安静地吹着冷气。密闭的窗户将外界与里面隔开，形成名为“家”的空间。
周宇父母工作很忙，小时候起他就常常一个人在家，保姆晚上洗完碗，便会锁门离开。一百多平的房子不算大，但对小孩子来说却足够空旷。初中时开始寄宿，晚上寝室里充满了同伴的嬉笑和查寝时的慌乱，不少人抱怨住宿条件不好，周宇却觉得学校比家里好多了。
但现在他想法变了。
身旁有一个温暖的气息，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身形，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百无聊赖地点评完电视上的神剧，发现小宝在门外窥探，便偷偷放它进了卧室，一边吸狗，一边直犯迷糊。完完全全的安心下，人从头到脚放松下来，无意义的思维片段漂浮在脑海中，更多时候，大脑是一片沉静的深海，他们像婴儿般重回祖先待过的地方，舒展身体，相拥着缓缓沉浮。
这种感觉直到对方的脑电波不再传来，依然萦绕在周围，周宇闭上眼睛，在从未体验过的奇异宁静中睡着了。
盛夏里似乎完全没有清晨这种东西存在，第二天一早，骄阳似火，烤得空气闷熟，出发前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朱谨已经成了一条快晒干的咸鱼，只能在空调下勉强维持着生存。
“我不出门了。”老爸上班之前，朱谨说。
“今天不出门。”朱谨探头，对正在厨房检阅原材料的老妈说。
“今天别想让我出门，”朱谨看也不看周宇，在脑海里说，“想都别想。”
不出门能做什么？朱谨觉得躺着也是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周宇看着沙发上只有眼珠子在转的朱谨，“……”
“干嘛？”朱谨横了对方一眼。
“不出去可以，陪我玩游戏。”周宇面无表情地说。
然而两人连游戏也统一不起来，周宇喜欢玩的都是王者**、古剑**之类的网游，而朱谨呢……
“植物大战僵尸、间谍鼠、神庙逃亡。”周宇难以置信地看着朱谨的终端。
朱谨：“……”
周宇还能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哄着朱谨是试试王者**，然而朱谨真的是半天玩不上手。
“你们为什么喜欢玩这个？”朱谨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喜欢玩这个？”周宇指着不断摇摆的植物。
“就是好玩啊，消遣嘛。”
最后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都能接受的——新版贪吃蛇。
新版贪吃蛇是对战模式，还融入了VR元素，朱谨骑在一条万圣节图案的蛇头上，指挥着它左突右冲。
退到全局界面，可以看见“消失的猪”几个字漂浮在蛇头上方，“消失的猪”平稳地游荡在零星小圆点间，忽然下方出现了一条蛇的尸|体，“消失的猪”一个猛冲，从外围将尸|体化作的大圆点团团围住，形成包围圈，从外到内大快朵颐，顺便消灭了一批躲闪不及往自己身上撞的小蛇。
“你太坏了。”周宇看着不断傻乎乎撞上来的小蛇，对朱谨说。
“离我远点。”朱谨警告道，游戏里一身姜黄色的“宇宙方圆”往旁边闪了闪，身上不老实的手同时缩了回去。
“门还开着！我妈过来怎么办！”
“就是开着才问心无愧。”周宇脸皮奇厚，竖着耳朵听了听，“你妈还在烧饭呢，她和你爸不同，绝不会搞偷袭。”
朱谨：“……”
就你知道。朱谨心想。
这时一条“勇敢的心”突然冲了出来，朱谨差点中招。
“……”
朱谨心怦怦直跳，回头瞪了那条蛇一眼，只见他一身明亮的紫色，以小蛇独有的速度和灵活穿梭其中。
最麻烦的来了。
一般来说，当蛇长到一定长度时，它便有了体型上的极大优势，比如大蛇不用费尽力气到处抢食，它只要慢慢把小蛇包围起来，把它们困死就行；同时外面的蛇还在不断撞上来，而大蛇只需足够小心首尾相接，或者往内绕圈。但大蛇也有死穴，比如这种速度奇快、不在乎命的“赌徒”。
死了大不了重来，反正我就这么点分，还能拉上垫背的。这是“赌徒”的普遍心态。
作为资深玩家，朱谨自然有对付办法：耐心。她陪不起，遇到亡命之徒绕圈子等总行吧，等着你撞在哪条蛇身上自行灭亡。
可饶了足足五分钟，“勇敢的心”半点灭亡迹象也没，反倒越来越快，准确而又可气地避开一个个危险。
朱谨：“……”
朱谨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光绕圈圈分数几乎长不动，她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朱谨瞥了眼全局界面，决心冒险转移阵地，到食物更丰富的地方去，顺便远离这个超音速蛇精。
朱谨让“消失的猪”稍稍抬头，开始离开原先的身体轨迹。
下一秒，“勇敢的心”俯冲过来，从天而降般来到“消失的猪”面前，朱谨一惊，反应却非常快，身体迅速压低往下，企图避开。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尾巴以更快的速度往左一甩，在虚拟空间划出漂亮的荧光轨迹。
“消失的猪”躲闪不及，顷刻间化作无数黄黑相间的圆点，铺满游戏屏幕。
“哇！”
“哇塞，狗屎运啊！”
同场的玩家欢乐不已，屏霸终于over了，身上的|肉终于还了回来！
朱谨：“……”
朱谨一脸愤怒，扯下头盔瞪着周宇。
“淡定。”周宇说。
“怎么能淡定！”朱谨愤然，“我马上就要破自己的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