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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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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史以来第一次,黎族传承多年的百峒宴被推迟,且无具体开办日期。

    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引起轩然大波。

    整个黎族稍有份量的人物此刻齐聚通什峒,为的便是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族内盛会。这可不仅仅是吃一餐团圆饭那么简单,更涉及到未来一年里利益的分配问题。

    唐承佑确实猜中了大部分,由于符那浑这个主持分配的人私心太重,历年来费尽心思为自己捞好处,当然引起一众峒主心生不满,暗地里便约好趁着这次百峒宴共同发难。

    逼符那浑向“举族共愤”的镇守太监张淮开刀,只不过是药引罢了,背后的真实意图其实是希望重新进行利益分配。

    众人连没来得及向符那浑讨要个说法,冯轩明卧病不起的消息也不径而走。这一下,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整个通什峒顿时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氛之中。

    黎族本就源于当初归顺冼夫人的岭南俚僚,随冯家迁入琼州后,更风雨同舟经历过多次改朝换代,其间的利益交融远非外人所能想像。

    前一晚冯轩明还亲自接待了大量来访的峒主,第二天就病得连床都起不来,只要不是傻子,恐怕没人会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冯轩明和冯令和都需要静养恢复,唐承佑也没兴趣继续冒充心腹,唯一的管事负责的还是饮食起居方面的事务。上门欲要探听消息的人纷纷吃了闭门羹,各种种样的消息随即开始满天飞。

    有史以来,还从来没有冯家的人,在黎族最核心的通什峒范围内,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知有意无意,符那浑对此也保持了沉默,任由各种小道消息肆意传播,不多时便人心惶惶,哪还有过年的节日气氛。

    最先坐不住的人竟是范柳。

    范成武晨练归来,发现一行人竟然已在准备行囊,立即向范柳询问缘由。他虽不似符南蛇那样的武痴,却极为自律,只要有时间,均会勤练不休。

    范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符那浑居然是个孬种,我还是看走眼了。”

    范成武略显意外:“您是说,这老家伙已经向冯家屈服?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这么快吧!回来的路上听说冯轩明出事了,我还以为他们闹翻了呢。”

    “不管了。”范柳似乎不愿再纠结于此,断然道:“我们该走了,襄助太子才是正事,这里就算完全达成我们的预期,也意义不大。现在太子身边只有你父亲一人,我实在不放心。”

    “好!”范成武早就不想呆在这里了,闻言立即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才回头道:“按时间算,这两天该收到信鸽才对,要不要再等等?”

    范柳微微沉吟,显得有些难以抉择。

    在琼州的布置毕竟已达三年,几个秘密据点与安南的消息渠道早已完善。若无特别紧要之事,每隔十天,两边便会互通消息一次,从无间断。

    等不等信鸽其实不重要,而是此番他留在这里策动黎族叛乱,毕竟是出于黎利的亲自安排。现在事情已经没有成的希望了,若是不奉王命就这么回去,后果实难预料。

    其实被留下的时候,范柳就已觉不妙。

    作为太子黎思齐的首席谋臣,在其即将担负讨伐重任时被单独留在了这里,怎么看都不合理。若不是当时情况太过微妙,他恐怕会当面提出异议。

    现在他既已确定符那浑不会如约行事,哪里还愿在此空耗下去。可没有合适的借口,恐怕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成武。”范柳叫住范成武,思虑片刻后才道:“那个,就是当时跟在冯轩明竹轿后面,背上背了一把铁叉的人,你可有印象?”

    范成武点了点头,随即一怔:“莫非那个人就是打伤我大伯的人?”

    范文灵受伤返回安南,范成武还专门上门探望,对此前发生的事也略有耳闻,随即便收到范柳的飞鸽传书赶来琼州。

    范柳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应该是吧,当时我在船上,也看不清楚。只是事后王上数次提起那把奇怪的铁叉,颇有些念念不忘。如果我们能得到此物,进献王上,便有充足的借口离开这鬼地方了。”

    “有多奇怪。”范成武倒有些不以为然,当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冯轩明及冯令和身上,根本没想到打败自己大伯的人会出现在队伍中。

    范文灵的武功尤在黎利之上,在安南军中也是排得上号的猛将之一,哪想到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给打伤,而且还是当着黎利的面。

    黎利事后虽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回到安南之后,却让范文灵安心养伤,把水师的操练交给了其他人负责,这怎么不让范文灵耿耿于怀。

    范柳左右看了看,似乎生怕别人听到,压着嗓子道:“顺天剑不能伤其分毫。”

    听到这话,范成武顿时露出凝重的表情。

    顺天剑的神奇在安南已被公认,早期追随黎利的人更多次亲眼见证,范成武虽然年青,却已听过无数次了。能够抗衡顺天剑,这绝非是普通铁叉。

    见范成武已听明白,范柳略有些迟疑道:“你有把握抢到这把铁叉吗?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最迟明天必须走,能够抢到当然更好,不行的话也无须冒险。”

    范成武摊开手道:“没交过手,侄儿哪能知道赢不赢得了。大伯说自己输在太急于求成,还说稳扎稳打绝不会败,若此话当真,机会应该有九成吧。”

    “九成。”范柳似乎对此并不满意,皱眉道:“你不是说范家上下,没人是你对手吗?以前这么狂,等到了要用上你的时候,开始装谦虚了?”

    范成武讪讪地笑道:“大伯的那点路数,我都一清二楚,说话当然可以满一点。可这家伙,我一点都不熟悉,不打过怎么敢打包票。”

    “如果我们设伏,由你选择时间地点呢?”范柳仍不甘心,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多再留两天,不知道冯轩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有个感觉,一旦其恢复,符那浑就会向我们动手了。”

    范成武哪里还能拒绝,拍了拍胸口:“如果这样,应该没问题吧。可,他会上勾吗?”

    范柳冷笑一声:“我已收到风声,这小子这次来就是想捉住我们,为下一步行刺王上铺路。”

    “行刺王上!”范成武露出吃惊的表情:“他还来真的吗?如果这么傻的话,我不介意早点帮他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