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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火之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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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里,两座铜质烛台放在暗红木桌上,半根红烛歪斜着滴下涎水。/p>

    华纳没有春秋这两种季节,只分冬夏。它的夏季总是温暖如春,不会像尼芙尔那样多雨,也不会如同阿斯加德那样,六月锦似灼烧红了的霞袂怒放整个神都,正如一段细水流长的恋情。而现在,这样温柔的夏天命数将尽,尼奥尔德海神宫庇佑下的华纳将迎来一个无比漫长的寒冬。房间里,黄铜色的壁炉内火苗出细微的“哔啵”声响,去来有些紧张,接下来一刻钟内,其他隼党会来到这里会合。/p>

    门闩旁一双黑色的细脚落地灯出黄晕的光,投下一对细长而对称的阴影。他看向伊妮德,她一只手撑着头,深蓝色的秀柔顺地垂在白皙纤腕上,神情仿佛在思索,目光却望向墙壁上高高挂着的巨幅油画,上面描绘了奥丁以一只眼睛的代价换得智慧泉水的故事。忽然,油画前的空间被撕裂了,一个冰蓝色的巨大漩涡凭空出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去来还是惊了一跳。伊妮德站起身来,她这件庄重的浅紫圣殿长袍似乎是流动的水银,后裙顺滑地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到地面上,后背绣着暗金色的赫伦琉斯,神鹰的半边头颅笼罩在一片暗淡的阴影下,唯有鹰嘴是灿烂的高光。/p>

    液化的水蒸气打湿了周遭空气,湿漉漉的白雾若海神忧郁的瞳孔,浮雕般的淡色身影在忽放忽收的漩涡中浮现,五官和服饰渐渐变得清晰。/p>

    走出来的共有五个男人和一个女人。/p>

    最前面的是个年轻人,瞳孔是奇异的深红色,立领对襟下别着一只镶嵌着黑宝石的勋章,赭石色的头卷曲着一直垂到肩头,下巴尖而光洁。紧接着进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一双形状恬静的蓝眼睛,眼角有些皱纹,蓄着深褐色的头。/p>

    这两个人在房间里站定,奇特的是,当他们进来,目光没有落在貌美如花的伊妮德身上,而是十分统一地看向去来。伊妮德微微一笑,对他说:“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第一位——”她看向那个深红色眼睛的年轻人,“猩红热爵士,尤金。”/p>

    尤金淡淡地笑了一下:“伊妮德,好久不见。”/p>

    “我哥哥,镜师领袖,加文。”/p>

    加文走过来温和地拍拍去来的肩膀。/p>

    随后又进来一个大鬈眉眼细长的女人,手中拿着魔杖,尖锥形的硕大宝石在魔杖顶端静静出荧光,她身穿墨蓝色长袍,深深的宽边兜帽将半边小巧的面孔遮成阴影,令去来一瞬间联想到黑党的巫师。另外一个人是个褐色头、拄着文明杖而身躯微显佝偻的中年男人,有些福的迹象。还有一个高而瘦的年轻骑士,铠甲是银白色的,胸口别着白隼勋章,看上去尊贵无比。/p>

    “和女神古尔维格重名的华纳法师,古尔维格。”/p>

    “催眠术士,维尔加。”/p>

    “神都圣殿骑士,赫拉德。”/p>

    最后的那个人把身躯弯的很低,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挤进来,硕大的脑袋和魁梧的身躯瞬间挡住了门口所有的光。就这样,他嘴里还嘟哝着:“这门要是在约顿早被我当柴劈了。”/p>

    “隼党之友,埃德温。”/p>

    埃德温刚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大叫道:“不公平啊,伊妮德,我这个算是什么前缀?‘隼党之友’?”/p>

    “呃……”她认真地想了想,“尤弥尔后裔埃德温?刽子手埃德温?”/p>

    大块头板着脸:“后面那个吧。其实你可以叫我‘啃着野雉砍敌人’的埃德温。”/p>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p>

    尤弥尔后裔?/p>

    埃德温有一双圆圆的淡蓝色眼睛,须就像落了一层圣洁的白霜。这个身材高硕的人,此刻看起来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巨人。密米尔是古神纪的智慧巨人,也是一头白,但因为上了年纪又不修边幅,白总是芜草似的枯槁。而这个年轻巨人的每一根毛却光泽莹润,即使说它是用冰雪雕塑成的也不为过。/p>

    人似乎已经到齐,墙壁上那个巨大的冰蓝漩涡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白色的雾气还未散去。不等去来介绍自己,“猩红热爵士”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就扫向了他,眼珠子眼眶里冷冷地打转,带来一种诡谲感。/p>

    “这就是那个人类?”/p>

    这里只有一个人类而且就是他自己,去来愣了一下:“啊,是的。你们可以叫我去来。回去的去,回来的来。”/p>

    尤金没有说别的话,冷淡地点点头。加文在一旁评价道:“好名字。”/p>

    然后埃德温插嘴:“好啊,你可以自称‘神族的拯救者’去来。”/p>

    这下其余的人都笑了,去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也笑了两声,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好奇。/p>

    这里明明有这么多神族,他是力量最弱小的那一个,其他人却声称让他来拯救他们。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适应自己的生活,这些人的来访代表他就要像预计的那样走上“正轨”了。/p>

    原本冷清的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很快又有人问到了去来最不想听到的话题:“密米尔真的死了吗?”/p>

    伊妮德看了去来一眼,做出思考了一下的样子,最终螓轻颔:“我得知去来那边突变故就急忙赶过去,木屋已经完全损毁了,两个人都未找到。后来在雪山上只碰到了去来。”/p>

    几个人不禁出嘘声,古尔维格蹙起细长的柳眉:“幸好去来还活着。尸体也没有找到?”/p>

    “没有,烧焦的死尸太多了。”/p>

    去来打断伊妮德:“找不到的,密米尔被黑党的毒箭射中后碎裂了。”/p>

    在这之前,他从未说过密米尔的死因,却没有想到她在找到他之前就已经去了一趟他曾经居住的地方。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壁炉里火舌静静地舔舐四壁,在这种寂静中,赫拉德终于打破了沉默:“好吧,我会把密米尔的讣告上呈给王室。”/p>

    尤金在这时终于有所反应,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赫拉德,这件事应该由我去办吧?你不用操这个闲心。”/p>

    赫拉德露出想要争辩的神情,加文神色不悦,没给他开口的机会。/p>

    “这时候你们两个连这个都要争夺主权吗?”/p>

    但显然尤金和赫拉德都不愿意放弃这项主权,赫拉德显得不甘,欲言又止。正在这时,一支墨色的羽箭却忽然破窗而入,本来正冲加文而来,但是他听到了响声迅身形一闪,这支箭正扎在床边的鎏银花瓶上,出“铮——”的一声脆响。/p>

    “你们真的太不小心,刚来这里就马上引来黑党!这帮人跟着你们,没现吗!!”伊妮德愤怒地斥责,一脚踢翻了碍事的长腿椅,去来根本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回击符咒的,但是相当璀璨的光芒已经照的整间屋子通明。战斗的幡旗就此高举。/p>

    去来脑中闪过短暂的空白,用双手迅凝结符咒——这是最快捷的攻击方式。嘈杂声四面迭起,密集的羽箭裹挟着锐不可当的威力射进来,木窗哗地一声碎了,本来聚集在房间正中央的隼党向四面的墙壁散去。/p>

    “去死吧!!!”/p>

    伴随着埃德温一声嘶吼,去来震惊地看到他的身躯变成了刚才的两倍大,头颅直接顶得天花板开裂,大块大块的半新的墙皮从头顶上方撒落,一股冰蓝色的冷雾从他口中喷出,空气中出了“哧哧”声响,他抬起一只有力的大脚跺向地面,以他的脚为中心,带着尖刺的粗糙冰面迅成形,向四面蔓延开来。/p>

    不绝于耳的“哗哗”声中,一层坚冰覆上地面,并且直接洞穿了墙面,然后就像蝎子抬起了它带毒的尾部,那些冰面上坚不可摧的利刺扎透了第一个黑党,暗绿色的血液小溪一般从他背部的漏风窟窿里汩汩流出,尚未气绝的身体上也迅覆上一层透明的薄冰,很快把他整个人都冻成了一座姿态扭曲的冰雕。/p>

    去来觉得这种手段真是残暴得可怕,不忍心看那个被洞穿了身体的黑党。可是自己也很快陷进危险。埃德温的冰面防御不能阻挡来势汹汹的黑党,一条条火蛇般的鲜红色细线在冰面下快游动,但凡游过的地方都化成了浚洌的冷水,不再具备攻击力。去来始终没有见过黑党整张面孔应该是什么样。这批黑党依然只露出下巴,身形是冷漠而统一的高挑,蒙上了深灰色的丝质面衣,额前深深地扣下一枚银白逆十字。只不过这些人的搏斗技术和上次突袭去来的相差无几,可见全是普通的暗兵。在这种密不透风的豺豸般的群体进攻下,隼党出于地形桎梏只能负隅顽抗。/p>

    在尼芙尔的遭遇只算得上仓皇逃窜,这次则是和黑党的次正面战斗。兵器铿锵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去来很快感受到平时跟伊妮德的格斗练习是一回事,真正上阵又是另一码事。他的渡镜术需要在相当心平气和的状态下才能施展成功,而现在根本不能。/p>

    险险躲过了黑党的几次穿喉利刃,去来不由得冷汗直冒,当一个暗兵把泛着银光的匕扎向他的右胸,赶紧侧身闪了过去,同时把刚刚凝聚成的、锋利锐不可挡的冰刃扎进了暗兵小腹。一声冰刃划开皮肉的声响,暗绿色的粘稠血液粘在去来握着冰刃的手心里,冰凉诡异的血液令他想起毒蛇,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手,心脏因为紧绷的心情而微微颤栗。/p>

    但根本来不及回味这些杀死人的感受,更多的杀手围拢过来,去来心里一凉,情急之下跳上一把高脚椅子,高处不胜寒地试图凝练符咒。/p>

    好在这一个符咒没有中途碎裂,等到它十分稳定地在他手中旋转放缩,一个暗兵忽然手持尖刀迎面向他刺来,去来一惊,符咒脱手而出,撞碎在了天花板上,大块大块的石灰掉落下来,去来呛得咳嗽,人也因为强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从椅子上倒栽下去,背部重重撞在墙面上,带来骨骼粉碎般的剧痛。/p>

    去来蜷缩在墙角,一时间站不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一个暗兵冷酷无情地逼近他,锋利修长的刀刃上滴淌着梅花般的血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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