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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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号视角(久违的“乐天”第一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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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过来时……

    眼前出现的……是我自己的脸。

    那一刹那,我有点懵了,在我记忆的最后,还是雷洛那一群人把我绑在床上,说了一句“……我们自己来取”,然后把我弄晕了过去。

    我开始情不自禁的抬手,想触摸眼前这人是否真实,但我一动,就发现我的身体已不是往日熟悉的,由温暖的血肉、皮肤、毛发组成的那一副,而是硬梆梆、冷冰冰的金属制品。

    我懵了。

    “你……”

    “我……”

    我嘴巴里发出干涩得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一样的声音,把我自己吓了一跳,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我长久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叫作“陈乐天”的男人,他有着不算帅气但绝对清秀的脸庞,两颗乌黑的大眼仁显得有些可爱,但英挺的剑眉又盖住了这股稚嫩,

    使他虽然有着少年的脸庞,却给了人一种天然的可靠之感。

    我承认,这家伙长得真不赖。

    但……但……但我才是陈乐天啊!!

    我才是对面这张脸的主人啊!!

    我不是傻子,稍微一思考,我就知道雷洛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意识复制,这种曾经被联邦政府明令禁止的科技,被应用在了我的身上。

    很不幸的,我貌似是被复制了的意识,注入进了一个机器人里。

    也就是说,对面那张用好奇神色打量我的脸是本体。

    哈哈!

    哈哈!

    哈哈哈!

    我忍不住想大笑起来,这算什么啊,也就是说我以后都要在这副金属破烂里过活了吗?!为什么对面这个家伙还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啊!!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我想大笑,但我最终却没有笑,因为这副制式机械身体里似乎没有设定“大笑”这种动作,不能与情绪良好的配合。

    哈哈!

    于是我只能在心底笑,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僵硬木讷的样子。

    “你……”对面这家伙似乎要说什么,但一声叫喊却打断了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张甜美的笑脸从对面家伙的背后探出来,对他眨了眨眼睛:“哇,这东西还真被你启动了?我以为你是要拆了他呢!”

    是小言!我当然认得这个甜美笑脸的主人,是那个名叫“简小言”的女孩,在虚拟世界中被我杀了许多次,结果还不依不饶的缠着我,更在现实世界帮了我许多。

    “别这么说。”对面的家伙显得有点尴尬,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是想在我没苏醒之前毁了我吧?

    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为了打消他的警戒心,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但我又实在懒得去伪装。

    为什么我一定要伪装啊!前面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一些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就为了证明自己无害?

    ……

    ……

    ……

    这不是很可笑吗?!

    这时,小言突然靠近了我,一个飞扑到我的肩膀上,兴奋的叫喊:“来,大个子,把我驮起来!”

    那一瞬间,我真想把她甩下去,面对我,她曾经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口气,虽然我会和她开玩笑,但都是有度的,这种类似宠物狗般颐指气使的口气是我受不了的。

    但我看了对面那家伙一眼,大脑芯片区几道电流相互一碰撞,不知怎地,我竟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

    “对对,就是这样,往左走,再往右走。”小言在我肩膀上兴奋的拍手。

    我按照她的命令先向左走,再往右走,起先屈辱的感觉过去后,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换个角度看,这就像在逗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那家伙”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眼睛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就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思考起事情来,竟然会是这样的……傻逼!

    “不错!你还真聪明嘛!以后就叫你二号了,一号是我家那只机械小狗狗。”小言在我肩上赞赏道。

    我不知道我对于这赞赏是该哭泣还是该高兴,但我貌似有新的名字了。

    二号?这种名字只适合用来做代号吧,也罢,反正我原来的名字被某个家伙占去了。

    想到这,我凶狠的看了一眼那个名叫“陈乐天”的男人,但我的操作系统和情绪并不能很好的协调,所以在他们看来,我应该只是木讷的一眼扫过去吧。

    小言去睡了,我看了“那家伙”一会,也在地上躺平了,虽然我不需要睡觉,但是可以进入“待机”状态,那样我脑子里就不会有那么多杂念了。

    第二天上路,罗伊看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早料到一样,这让我觉得很愤怒。

    我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产物吗?!拜托你给个反应啊!!

    ……是的,我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暴躁易怒,一点小事就可能让我仇恨上某个人。

    坐在前排,虽然视线里是看不到某个人了,但只要往后视镜一瞄过去,还是能看到某个家伙,招摇着那张欠揍的脸,简直让人想狠狠打他一顿。

    我以为经历了之前如此多的事,我应该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的,但不行,往事就像潮水一样向我纷至沓来。

    小玫、明仪、墨瞳,还有小言,一桩桩与她们有关的回忆将我淹没。

    但从昨天开始,她们就不属于我了。

    是的,那是她们属于我的回忆,但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那个人不像我一样有硬梆梆、冷冰冰的金属身躯,而是柔软的、富有弹性的、有血有肉的身体,脸上一笑起来还会有很好看的笑容,尽管这笑容让我忍不住想揍他。

    是的,她们从昨天开始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还要去找她们吗?但这件事不是另一个家伙的任务吗,从客观上来说,他才是本体,而我只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没人挂念的复制体而已。

    所以我存在于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从后视镜上,我看到小言正和“那家伙”在窃窃私语,这是她不属于我的回忆,她正在和那家伙创造新的回忆,但我却无从得知。

    ……………

    三天,我整整思考了三天我为什么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但我却一无所获。

    这三天里那家伙和小言是身体崩溃了,我却是精神濒临崩溃了。

    但他们却是根本没有察觉,他们以为我木讷的坐在座位上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那家伙被饥饿和口渴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里却是有点病态的快感,我知道这样很不对,但我却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死了,那我或许就能再做回“陈乐天”了。

    我想当陈乐天啊!

    我想吃东西,我想舌头伸出来就能舔到嘴唇!我想用手抚摸柔软的脸颊!我想和小言聊天啊,哪怕只是没话找话。

    但我不是他……

    从我进入这幅金属身体开始,我就已经注定了不会是他。

    后来我们被带进了那个变异人的村子,知道地表竟然还有“生命”存在。

    但这些东西我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只是看到“那家伙”的脸,我就想用我大号的铁拳狠狠的揍他。

    看到他能跑能跳,我心里实在是很不爽。

    所以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偷偷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