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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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老样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吹着略带腥味的河风，江游忍不住感叹道。
江春水摇摇头，道：“你觉得我应该怕？”
江游瞥了瞥嘴，笑道：“难道不应该怕么？还是你觉得他应该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难道不是？”
江游叹了一口气，说道：“段三在龙潭很有名的。他老爹是大老板，县城几家大超市都是他们家开的。”
江春水挑了挑眉毛，嗤笑道：“到没看出来，那小子还是个富二代！”
江游对江春水的自负显然有些无奈，接着说道：“要是你知道他杀过人，而且还是前些年龙潭所谓的青帮老大，你还笑得出来不？”
江春水第一次表现出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奇道：“杀了人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待在外面？”
江游苦笑道：“架不住他老爹有钱啊，几百万砸下去，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江春水静默下来，半响没说话。
“怎么？这下知道怕了？”江游取笑道。
江春水摇摇头，道：“我是替那条人命感到不值，活在这个世道，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只蚂蚁？给人家随便拿捏的那种小蚂蚁？”
这回轮到江游沉默了，在外面打拼虽说自由，但其中的艰辛也绝不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的人们可以体会得到的。
江春水突然问道：“你知道黑社会是怎么混的么？”
江游摇摇头。
“混混之所以能横行无阻绝不是像电影里说的那般人多不怕死就行。”
“社会人，什么叫社会人？社会人就是跟社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能否顺风顺水，实际上取决于这个团伙能否嵌入在市场社会、人情社会、权力网络之间，并从中汲取营养。”
说到这里，江春水突然看向江游，“你知道黑社会的营养从哪里来么？”
江游再度摇头。
江春水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靠你耍我啊！就你还黑社会的营养？我呸！”江游给江春水逗笑了，毫无掩饰的鄙视道。
江春水收回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是像我这样的人，是那帮领着财政工资顶着人民公仆头衔的人。”
这次轮到江游哑口无言了，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反驳。或许是两人关系太亲近了的缘故，江游一直忽略了身边这个人官方的身份。
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哪怕只是披上了这张皮，谈笑间就可以把常人眼里谈虎色变的所谓江湖大佬扁的一文不值。
“其实我知道，你现在做的生意或多或少都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这是大环境下不得已的事情，但你要明白一点，中国是没有黑社会的。党不允许有，国家不允许有。混社会的生存秘诀就一点：它得努力保证其底色是灰色的，而不是黑色或白色。”
江春水从旁边的的土里随手拔了一根细长的草，剥掉最外面那层东西放在嘴里咀嚼。
“其实人和人是没有区别的，让人区别开来的是头上顶着的、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省委书记又如何，世界首富又如何，剥掉了衣服和我们其实没什么两样。”
“即便是一个侏儒，只要掌握了权力，也能成为一个令万人心甘情愿膜拜的巨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怕那个段三的原因，有了公务员这个身份加持，县城富二代？龙潭黑社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江游不解道：“可是刚才你也说了，混社会的人大多跟当地的上层社会有着紧密的联系，你一个在外地任职的公务员，难不成还真能让他忌惮不成？”
江春水吐出嚼烂了的草根，仰躺在草地上，笑道：“我没那个能耐，别说现在我就一普通科员，半个领导都算不上。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左江的县委书记，也没法跨区域执法啊！权力也会受到地域的限制，当然站在金字塔顶层的那些人不算。”
“我不怕不是因为自己的职务有多牛逼，而是因为我是体制中人，我知道里面的门道。龙潭新换了个公安局长你知道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当头，谁敢惹事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酒驾加聚众闹事，这罪名可够下面那帮人邀功求宠的了。跟博领导欢心比，这在酒桌上结下的感情实在不值一提。”
江游郁闷道，“你才回来几天，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江春水敲了敲江游的脑门，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心，消息自然灵通了。不是我说你呀，你既然在桂龙混，怎么说都该多关注点官场上的新闻才对啊！趋势趋势，在中国，政治就是趋势。现在不比以前了，一夜暴富不可能，野蛮生长也不可能，做生意拼的都是人脉、资源和资本，草根想要逆袭，除了掌握核心技术一码绝尘之外，唯一的希望也就是看清趋势，跟着风口赚一把了。”
江游点点头，坦然接受了江春水的建议。
“春水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做大官！”
江春水挑了挑眉毛，疑惑道：“哦？怎么说？”
江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肯定道：“因为少有人能像你那样把事情看得通透，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江春水笑得肚皮打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还不忘说了句借你吉言。
他明白，人活于世，凡事看得太通透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
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古往今来，有大智慧有大才华的人并不少，但能建功立业者终究不多。原因就在于，智慧和才华如果没有相应的胸怀和气度与之匹配，就会陷入眼高手低、自我设限的困境。
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看得淡，是幸事。但只要二者缺其一，就是大不幸了。
在河边躺了半天，酒意渐消，江春水实在受不了蚊子的侵扰，率先起身道：“走吧，这河边的蚊子也忒歹毒了点，一口就是一个大包。”
江游跟着站起来，抬起手示意自己也被咬得不清。
“去哪儿？”江游系好安全带，问道。
“去桂龙！”江春水想都没想就答道。
江游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钟！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江春水启动车之后行驶的方向告诉江游，他没听错。
江游苦着脸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个点了还去桂龙。”
江春水点点头，道：“去桂龙好点，我怕今晚住龙潭会睡不安稳。”
江游愣了愣，问道：“不安稳？”
“你不都说了，那段三是社会大佬。平白无故给人勒了六千块钱，换做是你，你能善罢甘休？所以还是去桂龙好点，万一在龙潭给人家套麻袋打一顿那可就亏大了。”
江游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了，“你特么刚才不是说不怕的吗？卧槽，现在我们这是跑路么？”
“我是不怕啊！我不怕他这个人，但我怕被人打啊！”江春水一本正经的答道。
江游双眼一翻，已经完全丧失了跟旁边这个无赖继续对话的想法。
窗外昏黄暗淡的路灯时不时透过树枝的遮挡投射在江春水的脸上，把这张平凡至极的脸庞渡上了一层金光。
江游侧过头看见那张跟菱角分明完全不沾边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但具体是哪里不同，江游又说不上来。
江游想起江春水第一次去自己家做客的时候，当时还健在的爷爷对自己这个最为信任的朋友的评价。
“有的人言行浮夸，内心却渊渟岳峙。有的人看起来中平正和，骨子里却翻腾如江海”
——
在桂龙呆了两天，江春水都住在江游家里。期间，他去见了一个网友。
说是网友不尽确切，因为他们是同学，从小学一直到高中，九年时间，他们一直同窗。但要说他们的关系多亲近也不尽然，因为在那九年时间里，两人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百句的范畴。
王慧，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农村女伢的名字。实际上，她却是也是一个农村女伢。
不过等江春水真正见到她，确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之感。眼前这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他怎么也没法联想到那个同窗九年一直默默无闻的女孩身上。
有种女人，是不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其美丽的。毫无疑问，现在的王慧就是这样的女子。
江春水之前对王慧的印象并不深刻，记忆中，这个家境一般的女子好像要比同龄人更加内向腼腆一些。
长年累月穿着款式近似的T桖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简单的帆布鞋，上课时从不提问，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不停的笔记。课间十分钟，也从不见她与人打闹，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看书。安静到，即便是与其同窗过九年的江春水也差点翻不出记忆中关于她的一丝影像。
就是这么一个人，此刻站在江春水面前，仅仅是展颜一笑就已经让自诩脸皮比长城还厚的江春水的手心不自觉的噙满了汗水。
女大十八变，江春水之前一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颜值这种东西，八分靠爹妈，两分靠打扮。猪八戒就算用美颜相机，怕也照不出白龙马的效果。
所以每当有人跟他说以前的XX现在成了大美女之类的事情，他多半是不信的。
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灰天鹅，那是因为它爹妈本来就是天鹅。它要真是旱鸭子的种，你特么给我变一个天鹅试试？年轻的时候不好看，还指望大了会倾国倾城不现实。
但王慧的出现无疑是给了江春水自以为丰厚的阅历一大耳光，更颠覆了自己对于女人的认知。
十月的桂龙不算炎热，但站在大街上晒太阳却也算不上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王慧收起手里精致的遮阳伞，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怎么，江春水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江春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侧过身把咖啡馆的大门露出来，抬手示意女士优先。
王慧也没客气，微微点头之后就直接往里走，五厘米的细高跟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敲击出一串节奏分明的优美音符。
江春水跟王慧重新联系上是因为一条QQ空间的说说。
江春水喜欢在QQ空间上发表说说，不同于其他人炫美食晒车钥匙漏45度侧脸，江春水更喜欢在上面发一些类似心得体会的随笔。
前年是江春水最为心灰意冷的时刻，工作不顺，情路坎坷。一次酒醉后，江春水有感而发，在QQ上发布了一条说说。内容江春水至今都还记得清楚：理解的越多就越痛苦，知道得越多就越撕裂。
酒醒后，江春水看到下面有个昵称叫慧的网友在下面评论：但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
那一霎那，江春水莫名就被感动到了。那种感动好比一个孑孑独立自以为早已为世界所遗忘的人突然发现在某一个角落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字，那种感动叫做你自觉孤独却依然有人懂你。
当时江春水并不知道这个慧就是自己的老同学王慧，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个网友聊聊。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写出那么直白却又深刻的文字的。
佛说相由心生，儒家也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文字是一个很抽象也很具体的东西，它既是人内心投射的影子，也可能是外在的东西附加于生活的足迹。
江春水喜欢文学，但不喜欢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学。他也喜欢哲学，但并不喜欢那种之于生活毫无指导意义的哲学。所以当这个慧，用文学的手段举重若轻的说出源于生活的道理，江春水觉得格外了不起。
江春水跟对方一聊，起初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对方开放了自己的空间，江春水迫不及待的进去查看相册，才发现伊人原是旧识。（未完待续）
“你还是老样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坐在松软的草地上，吹着略带腥味的河风，江游忍不住感叹道。
江春水摇摇头，道：“你觉得我应该怕？”
江游瞥了瞥嘴，笑道：“难道不应该怕么？还是你觉得他应该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难道不是？”
江游叹了一口气，说道：“段三在龙潭很有名的。他老爹是大老板，县城几家大超市都是他们家开的。”
江春水挑了挑眉毛，嗤笑道：“到没看出来，那小子还是个富二代！”
江游对江春水的自负显然有些无奈，接着说道：“要是你知道他杀过人，而且还是前些年龙潭所谓的青帮老大，你还笑得出来不？”
江春水第一次表现出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奇道：“杀了人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待在外面？”
江游苦笑道：“架不住他老爹有钱啊，几百万砸下去，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
江春水静默下来，半响没说话。
“怎么？这下知道怕了？”江游取笑道。
江春水摇摇头，道：“我是替那条人命感到不值，活在这个世道，你说我们像不像一只蚂蚁？给人家随便拿捏的那种小蚂蚁？”
这回轮到江游沉默了，在外面打拼虽说自由，但其中的艰辛也绝不是那些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的人们可以体会得到的。
江春水突然问道：“你知道黑社会是怎么混的么？”
江游摇摇头。
“混混之所以能横行无阻绝不是像电影里说的那般人多不怕死就行。”
“社会人，什么叫社会人？社会人就是跟社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能否顺风顺水，实际上取决于这个团伙能否嵌入在市场社会、人情社会、权力网络之间，并从中汲取营养。”
说到这里，江春水突然看向江游，“你知道黑社会的营养从哪里来么？”
江游再度摇头。
江春水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靠你耍我啊！就你还黑社会的营养？我呸！”江游给江春水逗笑了，毫无掩饰的鄙视道。
江春水收回手指，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我，是像我这样的人，是那帮领着财政工资顶着人民公仆头衔的人。”
这次轮到江游哑口无言了，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反驳。或许是两人关系太亲近了的缘故，江游一直忽略了身边这个人官方的身份。
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哪怕只是披上了这张皮，谈笑间就可以把常人眼里谈虎色变的所谓江湖大佬扁的一文不值。
“其实我知道，你现在做的生意或多或少都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这是大环境下不得已的事情，但你要明白一点，中国是没有黑社会的。党不允许有，国家不允许有。混社会的生存秘诀就一点：它得努力保证其底色是灰色的，而不是黑色或白色。”
江春水从旁边的的土里随手拔了一根细长的草，剥掉最外面那层东西放在嘴里咀嚼。
“其实人和人是没有区别的，让人区别开来的是头上顶着的、手里掌握的那些东西。省委书记又如何，世界首富又如何，剥掉了衣服和我们其实没什么两样。”
“即便是一个侏儒，只要掌握了权力，也能成为一个令万人心甘情愿膜拜的巨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怕那个段三的原因，有了公务员这个身份加持，县城富二代？龙潭黑社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江游不解道：“可是刚才你也说了，混社会的人大多跟当地的上层社会有着紧密的联系，你一个在外地任职的公务员，难不成还真能让他忌惮不成？”
江春水吐出嚼烂了的草根，仰躺在草地上，笑道：“我没那个能耐，别说现在我就一普通科员，半个领导都算不上。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是左江的县委书记，也没法跨区域执法啊！权力也会受到地域的限制，当然站在金字塔顶层的那些人不算。”
“我不怕不是因为自己的职务有多牛逼，而是因为我是体制中人，我知道里面的门道。龙潭新换了个公安局长你知道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当头，谁敢惹事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酒驾加聚众闹事，这罪名可够下面那帮人邀功求宠的了。跟博领导欢心比，这在酒桌上结下的感情实在不值一提。”
江游郁闷道，“你才回来几天，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江春水敲了敲江游的脑门，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有心，消息自然灵通了。不是我说你呀，你既然在桂龙混，怎么说都该多关注点官场上的新闻才对啊！趋势趋势，在中国，政治就是趋势。现在不比以前了，一夜暴富不可能，野蛮生长也不可能，做生意拼的都是人脉、资源和资本，草根想要逆袭，除了掌握核心技术一码绝尘之外，唯一的希望也就是看清趋势，跟着风口赚一把了。”
江游点点头，坦然接受了江春水的建议。
“春水我觉得你将来肯定能做大官！”
江春水挑了挑眉毛，疑惑道：“哦？怎么说？”
江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肯定道：“因为少有人能像你那样把事情看得通透，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江春水笑得肚皮打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还不忘说了句借你吉言。
他明白，人活于世，凡事看得太通透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
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古往今来，有大智慧有大才华的人并不少，但能建功立业者终究不多。原因就在于，智慧和才华如果没有相应的胸怀和气度与之匹配，就会陷入眼高手低、自我设限的困境。
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透看得淡，是幸事。但只要二者缺其一，就是大不幸了。
在河边躺了半天，酒意渐消，江春水实在受不了蚊子的侵扰，率先起身道：“走吧，这河边的蚊子也忒歹毒了点，一口就是一个大包。”
江游跟着站起来，抬起手示意自己也被咬得不清。
“去哪儿？”江游系好安全带，问道。
“去桂龙！”江春水想都没想就答道。
江游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三点钟！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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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游苦着脸道：“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个点了还去桂龙。”
江春水点点头，道：“去桂龙好点，我怕今晚住龙潭会睡不安稳。”
江游愣了愣，问道：“不安稳？”
“你不都说了，那段三是社会大佬。平白无故给人勒了六千块钱，换做是你，你能善罢甘休？所以还是去桂龙好点，万一在龙潭给人家套麻袋打一顿那可就亏大了。”
江游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了，“你特么刚才不是说不怕的吗？卧槽，现在我们这是跑路么？”
“我是不怕啊！我不怕他这个人，但我怕被人打啊！”江春水一本正经的答道。
江游双眼一翻，已经完全丧失了跟旁边这个无赖继续对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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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游侧过头看见那张跟菱角分明完全不沾边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但具体是哪里不同，江游又说不上来。
江游想起江春水第一次去自己家做客的时候，当时还健在的爷爷对自己这个最为信任的朋友的评价。
“有的人言行浮夸，内心却渊渟岳峙。有的人看起来中平正和，骨子里却翻腾如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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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桂龙呆了两天，江春水都住在江游家里。期间，他去见了一个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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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农村女伢的名字。实际上，她却是也是一个农村女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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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水之前对王慧的印象并不深刻，记忆中，这个家境一般的女子好像要比同龄人更加内向腼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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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一个人，此刻站在江春水面前，仅仅是展颜一笑就已经让自诩脸皮比长城还厚的江春水的手心不自觉的噙满了汗水。
女大十八变，江春水之前一直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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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灰天鹅，那是因为它爹妈本来就是天鹅。它要真是旱鸭子的种，你特么给我变一个天鹅试试？年轻的时候不好看，还指望大了会倾国倾城不现实。
但王慧的出现无疑是给了江春水自以为丰厚的阅历一大耳光，更颠覆了自己对于女人的认知。
十月的桂龙不算炎热，但站在大街上晒太阳却也算不上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王慧收起手里精致的遮阳伞，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怎么，江春水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江春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侧过身把咖啡馆的大门露出来，抬手示意女士优先。
王慧也没客气，微微点头之后就直接往里走，五厘米的细高跟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敲击出一串节奏分明的优美音符。
江春水跟王慧重新联系上是因为一条QQ空间的说说。
江春水喜欢在QQ空间上发表说说，不同于其他人炫美食晒车钥匙漏45度侧脸，江春水更喜欢在上面发一些类似心得体会的随笔。
前年是江春水最为心灰意冷的时刻，工作不顺，情路坎坷。一次酒醉后，江春水有感而发，在QQ上发布了一条说说。内容江春水至今都还记得清楚：理解的越多就越痛苦，知道得越多就越撕裂。
酒醒后，江春水看到下面有个昵称叫慧的网友在下面评论：但他有着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
那一霎那，江春水莫名就被感动到了。那种感动好比一个孑孑独立自以为早已为世界所遗忘的人突然发现在某一个角落竟然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名字，那种感动叫做你自觉孤独却依然有人懂你。
当时江春水并不知道这个慧就是自己的老同学王慧，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个网友聊聊。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写出那么直白却又深刻的文字的。
佛说相由心生，儒家也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文字是一个很抽象也很具体的东西，它既是人内心投射的影子，也可能是外在的东西附加于生活的足迹。
江春水喜欢文学，但不喜欢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学。他也喜欢哲学，但并不喜欢那种之于生活毫无指导意义的哲学。所以当这个慧，用文学的手段举重若轻的说出源于生活的道理，江春水觉得格外了不起。
江春水跟对方一聊，起初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对方开放了自己的空间，江春水迫不及待的进去查看相册，才发现伊人原是旧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