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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颜枚的小心思

作者:风吹过的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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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颜枚单独执掌屯驻石邑的兵马后,这个年轻人好似感觉重担在肩,丝毫不敢有所疏忽,每日里都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行同练,极得将士之心。

    石邑就在郡治元氏北边不远处,颜良在视察了几次之后,对自家侄儿也愈加放心,多次在人言称老颜家也出了个麒麟儿。

    不过称赞归称赞,是否能担当大任还是要拿实战成绩说话。

    这一次以先锋之任随同颜良进山剿匪,便是颜枚独掌一营后,所经历的最重要战事。

    与其他诸营不同,石邑营设置的初衷便是为了应付对黑山之间的复杂地形,从而专门训练一支擅于山地作战的强兵。

    这一点在攻打房山王当所部,以及上艾之战时便初显成效。

    当然,山地行军,攀爬山坡都是额外的训练项目,作为一支讨逆营中的步兵,结阵攻守更是不可忽略的基本功。

    由于要配合山坡上的弓弩手进行远程打击,所以山坡下的步阵采取了与当日上艾之战背靠甘陶水时类似的战术。

    最前方是清一色的长槊兵,在长槊兵的中间间杂着戟兵与刀盾兵进行协同防守。

    当左校等贼兵头目高声嚎叫着为自己打气,欲要列阵前冲时,在讨逆营步兵阵的后方的指挥官,石邑营督颜枚则一脸冷静。

    甚至,还有空胡思乱想。

    他想起了前些时日,好友毕轨从东郡回来时,给他捎带来的信。

    信用樟木盒所装,用红绸包裹,写在一张极为洁白的左伯纸上。

    写信的人自然是颜枚朝思暮想的毕家女郎,虽然颜枚与毕家女郎只是从阳武到长垣之间的路途中有机会相识相交,但少年人懵懂的爱情无疑是最为炽热最为珍贵。

    那段并不算太长的交往里,二人虽未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但也早已经倾心相许。

    信中毕家女郎只是言及在东郡的日子虽有父母相伴,但始终觉得不够安生,只因去年末时曹操发兵东郡,一度围住了东郡郡治濮阳城。

    更言及每每为父亲大人忧心的同时,也不免挂念远在常山的兄长毕轨,以及他的枚郎君。

    毕家女郎还说了她已经在向母亲学习烹饪女红,以待日后能够成功操持起一个小家庭。

    虽然信中没说及他二人的婚事,但字里行间都是非君不嫁的意思。

    收到信函后,颜枚心里自然激动不已。

    他虽然今年才一十九岁,但因为父母在他年少时相继故去,让他比之寻常少年要早熟得多。

    同时,自幼失怙的经历,也让他更渴盼组成自己的小家庭。

    虽说仲父、叔父待自己都亲如己出,但那毕竟不太一样。

    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颜枚也不免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女郎,更两情相悦,怎能让他不心急。

    自那之后,颜枚也曾旁敲侧击地过问叔父,何时能为他遣人求亲。

    他原以为毕轨是叔父的亲近吏,叔父定然会赞同此事,没想到叔父却告诉他此事不急,且稍待些时日。

    少年人的心思是敏锐多疑的,尤其是热恋中的少年。

    颜枚不免便有些胡思乱想,想着难道叔父不同意这门亲事?

    不应当啊!

    毕昭先年前南下时,自己让他带信给毕家女郎,叔父明显是知道的,但却并未阻止,显见得并不反对。

    又或者,以为自己年纪尚浅?

    年纪轻这也应当不是理由,这年头十五六结婚的一抓一大把,即便是士族结婚要稍晚一些,但本族子弟到了十八九结婚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思来想去,颜枚觉得唯一的理由,大概是自己功业未立了。

    毕竟自己刚刚被委任独掌一营,尚无多少拿得出手的功绩,这个曲军候与营督更多也是承了叔父的荫泽。

    如军中年轻一辈里,夏侯衡、卫恂等人的能耐都不逊于自己,若是公平相处,他们未必便会比自己职务军阶更低了。

    所以说,这一战,他颜枚必须要建立大功勋。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颜枚更是想好了,待此战之后,自己当以本次所建功勋,正式恳请叔父为自己主持婚事。

    想必,自己有了拿得出手的功业,叔父也不会再度阻扰了吧!

    “二三子!前排列阵!随我杀常山兵!”

    对面贼人的一声大吼,把胡思乱想中的颜枚拉回现实之中。

    他看到一支贼兵从分开两旁的贼兵盾牌手中间挤了过来,然后在两军中间的阵地上展布阵型。

    先前在红土岭下的战斗时,颜枚也受到了颜良的指示没有尽全力,只是投入了半数兵力勉强与贼兵维持均势。

    但是在这一处无名山坡之下,颜良却下令要尽可能地消磨黑山贼的战力,所以颜枚也不再留手,列出了完整的长槊阵应对。

    对于长槊这种经过改良的长柄武器,颜枚显得信心十足。

    比起用途更为宽泛的戟,与锋刃更短更扁平的矛,槊的优势在于锋刃狭长,功能简洁,更适合于刺击。

    根据槊的特性,讨逆营将士们在日常训练之中,更钻研出新的战法。

    眼下,驻马于步阵中央的颜枚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情绪,依次号令道:“长槊手,第一排,平举!”

    “第二排,踏前半步,平举!”

    “第三排及以后,拄槊待命!”

    自颜枚以下的各级军官从曲军候到屯长,从屯长到伯长,从伯长到队率,一级一级将命令大声复述传达下去。

    随着命令传达到前线,第一排的长槊手把长槊平举了起来,第二排的长槊手踏前半步,与第一排的同袍错开半个身位,也把长槊给平举向前。

    得益于讨逆营新换装的武器步兵长槊长达两丈,可以让前后排的士卒彼此之间更容易协同作战。

    只消前后排的长槊兵错开半个身位站立,第二排的战士也能凭借武器的长度够到前排的敌人,而由于前后交错,并不会影响彼此的刺击出手。

    如此一来,正面的长槊阵便凭空密了一倍,再加上后几排的长槊直指向天,远望观之讨逆营山坡下的阵势便如同一头受到威胁满含防备的刺猬。

    那些好不容易冒着漫天箭雨排开人群来到前方的黑山步卒看到面前那一杆杆如同钢铁丛林般的槊刃,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

    虽说铜头率领的盾牌手们有盾牌遮护,但无奈于兵器的限制难以对讨逆营步阵造成威胁。

    而跟随在其后的长兵刚刚排众而出,面对如此严密的阵型,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前。

    左校大声叫嚷着,欲要让本部步卒在盾牌手让出的狭窄地带里布下进攻阵型。

    然而在行进过程中做出这种复杂操作本就非黑山贼所长,更何况左校带领的部众前前后后行动不一,眼下跟随他来到最前方的人数不过是一半上下。

    待左校花费了老大力气,贼兵们才在讨逆营阵前布设出粗陋的横阵。

    左校见左右气势不振,大声呼喝道:“不过是比方才我等击退的常山兵更多些枪矛,只消用盾牌挡住矛刺,抢到近前便能击出破绽。”

    这时候,贼兵后方中军处见前头许久没有动静,便擂起了声声战鼓,显然是在催迫前方交战。

    左校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道:“随我!杀敌!”

    随着他的嘶吼,贼兵的步阵动了起来,走在最前方的多是左校的亲信,也是贼兵中最为悍勇的那一批。

    一名名叫刀疤的贼人小头目带着人走在最前,他一脸横肉面带凶相,额头上有一条直拉到面颊的刀疤,他的诨号也因此而来。

    刀疤从贼多年,各种兵刃都能耍一耍,眼下为了对付长兵列阵选择了左手持盾右手执刀。

    他的盾牌可不是铜头率领的盾兵所用粗制滥造的货色,而是官造作坊制作的精良货色,在中间嵴线上镶了一层铁片加固,曾经多次为他抵挡了敌人刀枪剑戟。

    他的刀也是某地武库中的上好卅炼钢刀,曾经在沙场之中多次砍断了敌人的兵器,砍下了敌人的脑袋。

    以他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对付长兵只需要用盾牌或者刀剑格挡开对方的第一波刺击,然后迅速靠上去,进入对方长兵器的死角,便能轻松料理了敌人。

    只不过,眼前的枪阵却要比往常更密集,让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由于他冲得最靠前,对面第一排的长槊兵有三人一左一中一右同时对准他刺来。

    对于真正的好手而言,并不是最惧怕敌人出手,而是担心敌人始终伺机待发,因为出了手的敌人就有迹可循,可以见招拆招,而没有出手的敌人才最为可怕。

    见到三支闪耀着寒芒的槊刃刺来,刀疤往左侧稍稍一个错步,避开最右边的那支长槊,再用手中盾牌横向一拍,拍开了左边和中间的两支长槊。

    由于他出手十分及时,三支长槊一支落空,另两支则没有完全发上力,被他荡开一边,得以闪出一小片空档。

    刀疤见机便要施展他运用得十分纯属的技巧,用盾牌护住身体揉身向前。

    过往里他通过这一招便能迅速破开局面,不是将长兵斩杀当场,便是逼其放开武器后撤。

    然而面前的长槊手丝毫没有慌张,只是按照日常训练的动作,按部就班地往回收槊。

    在第一排长槊手收回武器的空档里,站在第二排的长槊手则从稍后一些的位置探出了武器,刺向了刀疤的前进方向。

    刀疤若是仍旧保持往前的冲势,无异于自己撞上敌人的锋刃,虽然他用盾牌护住了大部分的身体,但从后排刺出的长槊却十分刁钻,直奔他没有被盾牌遮住的面门而来。

    刀疤忙猫腰抬盾去格挡,只听啵地一声,槊刃刺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股大力透到了刀疤持盾的手臂上,让他前进的身形稍稍一滞。

    就在刀疤被这么一阻的时候,先前第一排长槊手收回去的长槊又刺了出来。

    这一回,刀疤就没那么从容不迫了,连连闪身后撤,方才险之又险地退开到安全距离上。

    刚才的几下交手只是在刹那之间,端的是兔起鹘落,旁人还未看清楚,就已经交手了好几下。

    刀疤刚才的冲势被阻,多年来积累下的凶性被激发出来,张开那张满含臭气的大嘴朝前方“啊”地大叫了一声。

    随着那声凶相毕露的吼叫,刀疤又持着刀盾迎着钢铁丛林冲去。

    这一回因为身边左右又更多同伴一起冲阵,所以并未发生三支长槊同时刺向他一人的情形,然而依旧有两支长槊朝他招呼了过来。

    刀疤依旧一个闪身让过右侧那支长槊,用盾牌拍开左侧的长槊,然后故技重施往前窜去。

    有个刚才那一次试探,这一次刀疤的速度更快,也更坚决。

    而对面的长槊阵也不变应万变,由第二排的长槊兵刺出一槊为袍泽补防。

    刀疤对此早有预料,这一回却没有猫腰抬盾,而是在十分狭小的空间内往左侧拧身,让开长槊的锋刃,更抬起蓄势待发的右手环刀,一刀劈向了槊杆。

    刀疤对他手上这柄卅炼钢刀十分有信心,获得多年一直悉心保养,每天哪怕自己不洗脸,都不会忘了把刀擦拭一遍。

    而这柄卅炼钢刀也没有辜负过他的厚望,以之劈砍寻常的矛戟木柲,即便外边裹着竹皮,也会在他的大力劈砍之下一刀两断。

    只消劈断了对方的武器,难不成对面的常山兵还能用没了矛头的木杆子给他挠痒痒么?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会有那么一两桩意外发生。

    刀疤倾注浑身力气的这一刀虽然成功劈在了对手的槊杆之上,但并没有发生他意料之中的一刀两断。

    只听“噹”地一巨声,刀头在槊杆上带出一溜火花,槊杆被劈得向下沉了下去,但依旧完好无损。

    在那一瞬间,刀疤有些发愣,为何自己劈向木柲,却感觉是劈在了金铁之上。

    就在刀疤稍稍一愣神的时候,第一排的槊兵已经收回了长槊,又挺槊朝他刺来。

    刀疤一阵慌乱地左右闪避格挡,在付出肩膀上被槊刃擦过的代价之后才退了回来。

    在退后的时候,刀疤仍旧不忘盯着对方的槊刃看,向看看到底有何鬼怪。

    他贯注心神的打量下,看见对方的槊刃比一般的长矛更长,而且槊刃的后方更有一截相连的套筒,其长度与槊刃的长度也相差仿佛。

    因为槊刃后的套筒漆成了与包裹木柲的麻布一样的黑色,所以刚才刀疤竟然没有发现。

    刀疤从手感上感觉到,那套筒也是精铁打造,他不免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常山兵何其富哉!怎矛杆子也套了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