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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打动仙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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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清涟听得一阵动容。

    林佑所说的话,道理浅显,几乎是人人都懂,人人都明白。但此刻说来,却是深深地打动了俞清涟。

    她心中沉吟,暗道:“天下之恩情,莫大于生养,这话说得好。而且,这世间之人,也的确没有谁是永远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的,哪怕是我等修道之人也不例外——试想五百年前,我不也是因为佑儿前世的救命之恩,才得以脱离那场大劫?

    “彼时救命之恩,若以世俗界的说法,便是不吝于再生父母了,这又岂是我今日为他续命十年可以回报得了的?!!

    “而若是不将往日救命大恩报尽,那这番因果必定不能了结,心境也肯定不得圆满,想要成功渡劫更是奢望。这让我如何成仙?!!

    “看来,我与他之间是要有一场师徒的缘份了……纵然不成师徒,那也必定要将他体内的先天寒毒去尽,再给他一世荣华富贵,才能还得了他前世的恩情。”

    俞清涟想着,心中已有些意动,在考虑是否要收林佑为徒了。但是,在她看来,林佑修道的资质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而且,林佑的向道之心如何,也还要考验考验,不可轻率。

    片刻之后,俞清涟道:“佑儿,姑姑也不是不想收你为徒,只是,以你的资质,实在不适合修道。”

    林佑道:“姑姑,恕佑儿斗胆问一句:不适合,未必就是绝对不能修炼吧?佑儿曾从书上看到过,上古有圣贤曾言:‘天地万物,但凡有一丝灵性者,皆可得道,皆可成仙’。不知对否?”

    俞清涟点点头:“是有这么一说,但却需要机缘,更需要资质,资质不行,怎么修炼也无用。事实上,不知多少生灵在仙道大门外徘徊,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既便能修道,最终也成就了了,连金丹都不可得,更不用说得道成仙了。”

    林佑略一沉吟,道:“姑姑,只要能踏上修道之途,那便有一丝希望,没踏上这条路,就是一线希望都没有。我曾在书上听说过一个名叫‘吕伊学道’的故事,如今想来,仍是感触颇深,想说给姑姑听。”

    俞清涟道:“你说。”

    林佑就道:“书中说,有人名叫吕伊,拜在仙人门下,因修炼多年而没有成果,所以无心修道,于是,有一日仙人将吕伊引到后山。

    “路上,遇见一只猴子,会说人话,能御气乘风,吕伊惊疑,问仙人:这猴子都能修炼到如此程度,想必是天生异种吧?仙人说:不是,不过是只普通的猴子,只因无意中学会一些道法,所以精修百年,才勉强有如此修为。

    “进到山中,在一凉亭坐下,就见亭旁一棵杏树伸枝献果,以道术引来微风给两人消暑,并向仙人求道。吕伊又惊疑,问仙人:树都能说话行动,能修炼到如此程度,想必是天生异种吧?仙人说:不是,不过是棵普通的杏树,因为无意中开启了灵智,胡乱修炼了三百多年,才勉强懂得移枝说话。

    “上到山顶,见山上有几块烂石头,其中一块石头自行滚过来,请仙人就坐。吕伊又惊疑,问仙人:这石头都能行动说话,总该是天生异种了吧?仙人又说:不是,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因在仙山受灵气熏陶,受日月之精华,感春秋之变,于三千五百年间开启灵智,又修炼了八百多年,才懂得行动说话。

    “吕伊疑惑不解:普通的猴子,普通的树,普通的石头都能修炼?

    “仙人就说:上古圣贤有言,天地万物,成形已久者皆有灵性,但凡有灵者,皆可修炼,皆可得道成仙。有什么稀奇的?吕伊,人乃是万物之灵,灵性最足,得天独厚。如今连一只普通的猴子,一棵普通的树,一块普通的石头都能修炼有成,你是人,却还担心无法修炼有成?难不成,你认为自己连一只普通的猴,一棵普通的树,一块普通的石头都不如吗?

    “于是,吕伊心中惭愧,从此潜心精修,最终有了一番成就。”

    说到这里,林佑猛然跪下去:“姑姑,天地万物,但有灵性者,皆可修炼,皆能得道成仙。您说佑儿不适合修道,但却不是绝对不能修道,那便是仍有一丝希望。只要有一丝希望能踏上修道之路,佑儿就绝对不会放弃。否则,岂不是连一只猴子,一棵树,一块普通的石头都不如?”

    俞清涟心中一震,闭目沉吟良久,才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脸色郑重,点点头:“佑儿,你说得倒是有理。不过……”

    说到这里,有些诧异地问:“你这‘吕伊学道’的故事,从哪看来的?这般故事,理应流传甚广,转述颇多。但我所翻阅过与修道相关的杂书,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你这故事,却从未听说过。”

    林佑略一迟疑,便硬着头皮道:“姑姑见谅,这是佑儿刚刚才临时编撰出来的,只是想借此表明自己心迹,并非有意欺瞒姑姑。”

    说着,偷偷瞄俞清涟一眼,发觉她面无表情,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当即又道:“佑儿自思自己这十四年来,先天寒毒缠身,体质虚弱,若想学那成仙之道,必难如常人那般容易,所以早有预料资质不行。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便不愿放弃。这十四年来,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佑儿不是在绝望边缘渡过?先天寒毒发作之时,哪一刻不是与死亡擦肩?只因为心中守着一丝希望不放弃,所以撑过来了。

    “只要有希望,便就有机会。所以佑儿自认只要希望不绝,向道心炽,努力修炼,他日未必就不能有一番成就。因此,才求姑姑成全。希望姑姑能看在佑儿向道之心拳拳的份上,给佑儿一个机会。佑儿愿因刚才胡编故事之事而甘领责罚。”

    俞清涟看着林佑,脸色平静,但内心却是无比的震惊,心想:“此子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心智,再加上之前表现出来的强大意志和毅力,实在是非同寻常,世所罕闻。若是有一丝机会踏入真正的修行之路,他日必定能成大器。而若是他有着哪怕最普通的修道之人的资质,只要不中途夭折,那日后也必定是一代宗师的人物。得道飞升,对他来说,想必都不是什么难事。”

    想着,微微一叹,右手轻轻一拂,挥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林佑托起,道:“佑儿,刚才胡编故事的事情,就算了,你起来吧。”

    林佑也不强跪,就这么随着她右袖涌来的力量站了起来。

    这时,俞清涟将两条相互交叉盘坐的玉腿伸直了,变端坐,然后站了起来,道:“你随我来,我给你解释修行之道。若那时你没改变主意,再作分说。”

    说着,便要朝门外走去。

    林佑心中一喜,却见俞清涟突然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我还没收你为徒,不可称我为师……还是叫我姑姑吧。”

    林佑恭声应了“是”,就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