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善待他人，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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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发生的变故，让张军十分紧张。
白梦洁脸上笑意好似没变，可眼底却多了几分凝重。
“出什么事情了？校长别买关子啊？”
“感觉肯定有什么神转折，吓得我赶紧抱住了自己的枕头。”
“预感肯定是一出大戏，我赶紧抱住我家二哈，就看见二哈也趴在我腿上瑟瑟发抖。”
“楼上你家二哈肯定是戏精转世。”
“上面的人都在说些啥，别转移话题，校长拿到的到底是什么鬼！！！”
……
别说是网友了，就是白瑾萱都摸不着头脑。
身后站着的王叔安抚地拍拍她肩膀，白瑾萱若有所觉地看了王叔一眼。
心里猜测，难道是王叔做的？
王叔笑着什么都没说。
他就知道少爷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校长的表情十分严肃，见张军迟迟不语，不由得挑拣出一张照片，推倒白梦洁面前。
“白梦洁同学，你和张军同学见面，怎么要穿得这么掩人耳目呢？”
低头看着照片上，带着鸭舌帽，黑色大墨镜，一身黑色休闲装的自己，白梦洁心里一跳。
“穿着不应该是随心所欲吗？”白梦洁笑道。
许母狐疑地看了白梦洁一眼。
自己儿媳妇暗地里去见自己同学，这么鬼鬼祟祟，容不得她不多想。
校长见她嘴硬，掉头看向张军。
“张军同学，这些事情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不便向公众透露，所以请你要诚实。”
从校长点到他名字时，张军的脸色就开始发白。
此时听到校长这么说，张军心乱如麻。
白瑾萱迟疑地看着张军，她跟班里的人感情都一般，大约是一有时间就跟许子嵘在一起的缘故。
但她知道张军家里的情况，还是她偶然去喝咖啡厅里碰到他兼职，机缘巧合下了解的。
那时她还是白家大小姐，许子嵘也还是她的未婚夫。
随后白瑾萱观察了张军一段时间，看着他一天要打三份工，还要去照顾奶奶。
就请许子嵘找了份他能胜任的，待遇稍微好一些的工作。
白瑾萱怕伤了张军的自尊心，干脆请那部门的主任演了场戏。
看似偶然的情况下，张军帮了主任一个小忙，主任回报他一个兼职。
张军没有察觉异常，那段时间白瑾萱留意到，他去医院的次数增多了。
这才放下心，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偷曲子的事情……
学校校长见白瑾萱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其中关节，便把东西一推。
“大家都看看吧。”
当头的黑纸白字是医院的诊断书，虽然不知道张奶奶的名字，可白瑾萱还是能猜出来。
接着是医院的收据，张军拿着近十五万现金缴清了费用。
还有从监控里调出的张军亲自提着一个手提包缴费的照片。
再加上他和白梦洁偷偷摸摸见面……
白瑾萱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
“来了来了，神反转来了，绝对是白梦洁花钱买通了这个张军。”
“不可能，白梦洁肯定是无辜的，这些证据肯定是伪造的。”
“楼上智障，那个张军同学你不要不说话啊，给个答案啊！”
“现在还有什么个人隐私？校长就是心太好，有没有想过白女神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对，一点都不公平，白瑾萱被全网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谁帮她了？”
“公平？白瑾萱当了那么多年的白家大小姐，对白梦洁公平吗？”
“又来一个拿着身世说话的智障，要揪着身世不放的去隔壁吵行不？”
……
“张军同学，现在不是你沉默的时候。”校长十分严肃。
没想到校方竟然被一个同学耍得团团转，还被当成了枪使。
真当他没脾气？
赵非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脆拿过资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随后，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恼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非凡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何况如果事情真的跟他想得一样的话。
那他简直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说出去都会笑死人了。
白梦洁迎着赵非凡质疑的眼神，暗骂了一声蠢货。
现在他不护着自己，是想把他的名声都给毁了吗？
白梦洁看了张军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但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张军便已经知道白梦洁的意思。
只要他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来钱源头，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私底下见面，也可以随便编造一个理由。
只要想好那笔钱是怎么来的。
其实也很简单，陪客，被人包养……这些理由都行。
只是如果张军说出两人的交易，那两人一起玩完。
张军一个人承担，那就能把白梦洁摘出去。
按照约定，如果他选择后者，白梦洁会给他一大笔钱，保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他还有奶奶，仅凭着他的力量，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实在太难了。
奶奶也没时间等了。
白瑾萱看了张军良久，忽然悄无声息地低头发了条信息。
森诺杰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抬头就见白瑾萱冲他眨眨眼。
若有所觉地森诺杰把手机藏在桌下，悄咪咪地看起短信。
第一遍看完，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将短信反复看了几遍。
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停顿半晌，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白瑾萱。
却见她唇角露出灿烂的笑意，似乎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足以成为她一生污点的决定。
真是一个任性却让人不由自主喜欢的傻瓜。
森诺杰偷偷摸摸地在桌子下打出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想法。
白瑾萱本以为森诺杰会骂她一顿，结果出人意料。
善待他人的人，必定也会被他人善待。
白瑾萱的笑意愈加明显。
她失去了许多东西，却得到了更多。
比起大多数人，她才是幸运那一个。
有些事情的真相，不需要所有人知道，只要在意的人知晓，就够了。
直到如今，执着于区区一个答案，已经没什么意义。
网友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TMD到底怎么回事，给个明白话行不行？”
“还用说吗？曲子肯定是白梦洁偷的，然后买通了人做假证。”
“事情还没出结果，你们别随便下结论啊！就凭一张白梦洁跟张军见面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就是啊，人家同学私底下见个面，又怎么了？”
“上面是白梦洁的脑残粉，或者是水军，不用理，简直是在拉低我们这些网友的智商水平。”
“所以，张军同学现在沉默一文不值，要是再不说，校长也不要给这种人留面子啊。”
“同意，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要帮着坏人诬陷好人的人，不值得同情，曝光！”
“曝光＋1”
“曝光＋2”
……
校长看不到网友们的留言，但此刻他的思维却和他们重合。
不想把这些医院证明摊开来说，是顾忌到张军的家庭情况。
老人身体不好，家中又只有张军一个孩子。
可现在说得不好听点，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校长就不会再为你着想了。
“根据这份证明，张军同学你曾经拿着……”
“校长。”
白瑾萱打断校长的话，在校长不解的眼神中，她十分轻松。
“是我盗用了白梦洁同学的曲子，我在这里向她道歉。”
校长：……
吃瓜网友：……
白梦洁震惊地看着神色自若的白瑾萱。
看着她站起身冲自己道歉，然后跟所有网友道歉。
白梦洁没有感觉到惊喜，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轻飘飘地碰不到实地。
她她，她难道疯了吗？！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包括张军。
而在一处办公楼里，捏着一段视频，刚黑了别人家网络的程序猿一见这变故，懵逼地去请教上级。
“少爷，现在还要把视频给放上去吗？”
少爷盯着屏幕上的女人半晌，高清大屏幕的镜面似乎都能看清那人睫毛轻眨的弧度。
“怎么能这么温柔呢，小傻瓜。”
前来请教的男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再等等。”
男人没有异议，不敢顿在这里打扰少爷，悄悄退出房间。
看着从一大段录像里剪辑出来的视频，少爷撑着下巴，姿态懒散。
好像只要看着那人，就如同晒着温暖阳光，吹着和煦春风。
视频里，端坐在钢琴前的女孩穿着白裙，阳光从她手缝间坠落在黑白琴键上。
所有平凡的东西，都因她而富有生命力。
女孩儿弹弹停停，时不时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冗长的工作时间，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累了便起来走两圈。
录像上的时间慢慢走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总算离开了房间。
琴房里静悄悄地，蕴含了无数欣喜的曲谱放在琴架上。
忽然间，房门打开，另一人走了进来。
趁着左右无人，直接拿出手机，冲着曲谱好一番拍照。
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女孩儿去而复还，手里拿着一杯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全然不知自己谱写的曲子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也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
“白瑾萱在说什么？是不是我幻听了？”
“我肯定是在做梦，你们谁来打我一下！！”
“卧槽尼玛！白瑾萱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神反转，又见神反转，我的脑子意境不够用了。”
“TMD谁能跟我解释解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瑾萱不是一直都不承认的吗？怎么现在忽然改口了！”
“感觉白瑾萱好高兴的样子，像是中了几百万，真是搞不懂。”
“你们都是傻逼吗？没看出来白瑾萱是在保护那个张军吗？”
“圣母不解释，既然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污蔑的，何必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神经病。”
“楼上你才神经病吧！以前所有人都认定了是白瑾萱偷的，可现在白瑾萱虽然说是她偷的，可有眼睛的都明白绝对有隐情，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纯路人，大概那个张军家里情况挺惨的，有时候退一步才是更好的选择。”
“同意楼上的看法，很讨厌那种咄咄逼人的人，仗着自己有理，非要把人逼上绝路。”
……
张军不可置信地盯着白瑾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校长懵了懵，到底见多识广，很快就明白了白瑾萱的用意。
看了一言不发的张军一眼，校长不由得问，“白瑾萱同学，你想好了？”
白瑾萱哭笑不得，森诺杰投来支持的目光。
“想好了，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谢谢校长。”
学生校长挑眉，见白瑾萱坚持，只好道，“那就这么结了。”
“白梦洁同学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梦洁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瑾萱看了一会儿，“没有。”
学生校长将桌上摆放的东西重新装进文件袋，推到犹如木头人一般的张军面前。
“那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散了吧。”
校长站起身，像是为此事画上了句号。
森诺杰笑眯眯地拉着白瑾萱的手，“总算解决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地跟着我练琴了。”
白瑾萱埋怨，“说得我好像每天都在玩一样。”
“你不是在玩是在做什么？”森诺杰瞪眼。
“还烤烧烤，打麻将，当我不上微博啊！”
白瑾萱：……
“666666，真当大师不玩微博啊？”
“大师这波操作可以，就该治治彻底放飞自我的白女神。”
“根据隔壁晴格格透露，他们可是通宵麻将，最后撑不住才去睡了！”
“上班党抱紧自己，除了过年，哪有机会通宵？”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在意白瑾萱偷了白梦洁的曲子？”
“楼上是不是傻？麻烦动动脑子，很明显白梦洁和张军有问题，白瑾萱应该是不想让张军太难看才主动这么说的。”
“活生生的圣母，今天长见识了。”
“我很欣赏白瑾萱的做事风格，圆滑又不失自己的底线，我可以承认错误，但绝对不会承认别人的污蔑。”
“是的，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觉得别人误会了我，我一定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可到了社会上，就会发现有些时候解释还不如误会。”
……
网上褒贬不一的看法此时白瑾萱并不知晓，因为她现在还面对着森诺杰大师的指责。
王叔见白瑾萱笑得无辜，开口道。
“小姐每天没事，都待在琴房里，上次是因为王晴小姐到家里来做客，才玩得久了些。”
森诺杰，“别仗着自己还年轻就胡闹，下不为例。”
白瑾萱点头，“知道了。”
森诺杰，“那今天下午就开始上课吧。”
“这么快？”白瑾萱下意识道。
“哪里快了？你说说都耽搁多少天了？我想教你的东西多着呢。”森诺杰不满。
可是……
白瑾萱想起还没消息的苏晨睿，今天下午应该能回宅子了。
王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见白瑾萱不好拒绝，便道。
“大师，今天下午本家会有重要客人要来，小姐要待在家里接待客人。”
白瑾萱看向王叔，就见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都快信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改成明天吧。”
森诺杰还没到蛮不讲理的地步，“不能再往后拖了。”
白瑾萱乖乖点头，“明天发生天大的事情我都会来。”
森诺杰这才满意了。
三人和和气气地走出会议室，直把身后一群人全当成了空气。
校长站起身，看着还留在会议室里的白梦洁许母赵非凡，以及五位同学。
“我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
校长的微笑恰到好处，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误，可就是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冷淡。
助理自然是要走的，当然也招呼负责人把直播间给关了。
许母脸色不太好看，她不是傻子，看着白梦洁的眼神总有怀疑之色。
而那些作证的同学就不会那么冷静了，有事不关己着，有懦弱者，同样的也有觉得自己受了欺骗者。
“张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质问的同学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算是音乐学院里的奇葩。
平日里为人义气，很得人心，最看不惯撒谎的人。
白梦洁没有再给张军一个眼神，只要白瑾萱承认了是她偷了曲子，这件事情就好公关。
至于张军这一出，请人避轻就重地发布稿子，引导一下公众的视线就可以盖过去。
“妈，我们也回去吧。”白梦洁冲许母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许母。
许母深吸了口气，虽然她有很多疑问，可显然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因此，她笑得好看又得体。
“走吧，我们回家好好聊聊。”
白梦洁本想扶起许母，可谁想许母竟然避开。
“我又不是走不动了，不用人扶着，等我老了再来搀扶也不迟。”
听到前半句话，把白梦洁吓了一跳，就怕许母生气了。
好不容易子嵘回心转意了，她一点都不想又回到以前那种苦苦等待，日日煎熬的日子。
直到后半句话传进耳膜，白梦洁才稍微放下点心。
这说明许母肯定是生气了，但还是肯听她解释的。
“白梦洁，你都多久没来学校了？今天是不是该来学校练琴了？期末测评要开始了。”
赵非凡见白梦洁说走就走，语气不佳地提醒道。
白梦洁本想安慰了许母再来解决赵非凡，可没想到赵非凡竟然这么说。
“赵老师，梦洁今天也累了，下午半天时间也做不来了什么，还是等明天再开始复习吧。”许母道。
赵非凡可以不给白梦洁面子，可许母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那好，明天记得早点来。”
赵非凡憋着气离开。
白梦洁解决了一个麻烦，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许母消气。
“白梦洁你站住！”
意外地，刚准备离开，白梦洁就被篮球队队长叫住。
“那首曲子到底是你的还是白瑾萱的？”
对上他愤怒的表情，白梦洁面露疑惑。
“你们都给我作证了，难道还不清楚是谁写的吗？”
“本来我是坚信我自己所听到的，可我更相信我今天所见到的。”
篮球队长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张军，“垃圾！”
张军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篮球队长见他不言不语，气不打一处来。
随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碰——”地一声把人推倒了墙上。
旁边的同学赶忙上前拉住篮球队长。
“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说的帮了一个大公司主任的忙，然后得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其实是白瑾萱安排的？”
张军睁大眼，“……你说什么？”
篮球队长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冷冷一笑。
“我亲耳听见白瑾萱拜托许子嵘帮忙的，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她还特意安排了一出戏，可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张军喉咙发紧，不知道是被篮球队长勒得还是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也是个垃圾，本来不相信白瑾萱是这样的人，却没坚持住自己想法。”
篮球队长松开手，转身冷冷地看了白梦洁一眼。
“老子长了这么大，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没想到栽倒你手里，真是谢你八辈祖宗，垃圾。”
白梦洁本想反驳，可篮球队长的眼神实在太吓人，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大！”
篮球队长转身就走，跟他一个寝室的赶忙追上去。
剩下一个同学也是恼火得不行，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军，冲白梦洁不屑地笑了声，直接走了。
许母不满地皱眉，“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被围观吗？”
白梦洁不敢反驳许母，默默跟在她身后。
本来达成了许久的夙愿，可现在白梦洁反而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离开的白梦洁并没有关注一下张军，在她眼里，他已经是颗废棋了，没有关注的必要。
因此，她也错过了张军颤抖的身体，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在被一股大力推开时，白梦洁一懵。
只来得及看到张军疯狂地按动着电梯按钮，最后干脆直接奔跑在楼梯间。
许母皱眉，“坏了，快点拦住他，他肯定是想把你做的好事都说出去。”
白梦洁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除非他不想要钱了。”
等说完了，白梦洁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人是许母，脸色一白。
“……妈，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刚才在会议室里我就已经猜到了。”许母打断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个人给拦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不然许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白梦洁看着已经没影的人，赶忙掏出手机给张军打电话。
然而，因为之前在会议室里待着，所有人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静音。
此时张军飞奔在楼道里，心肺都因为剧烈的奔跑像要炸开。
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良心的谴责。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白瑾萱竟然默默帮了自己，而自己却恩将仇报……
会议室在四楼，并不高，可张军觉得这几十阶楼梯比他二十几年走过的路还长。
脑海里父母的脸已经很少会出现，因为他每天都很忙。
忙着上课，做笔记，兼职，照顾奶奶。
上一次安安静静回想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张军想不起了，可现在，他满心难过，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父母的脸。
不需要思索，不需要停顿。
高大爽朗的父亲用络腮胡在他脸上蹭蹭，他嫌痛直接把爸爸的脸推开，却会听到父亲愉悦地笑。
“等小军张开变成大军了，一定会有出息，但你要记住，不管有没有出息，都不能做不该做的事情。”
年轻的妈妈笑着替他擦擦嘴，指尖隔着帕子，却阻隔不了其中的温柔。
“等小军长成大军了，变成男子汉了，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指尖掠过唇角的温暖似乎犹存，张军却满心难过。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变成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小孩，却变成了满口谎言的虚伪小人。
二楼，一楼……
刚跑进大厅的张军，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见白瑾萱和森诺杰深陷媒体的包围。
长枪短炮伸到两人面前，出口的问询如同锋利的尖刀，非要把人的尊严都割碎才善罢甘休。
“白瑾萱，你为什么现在才承认曲子是你偷的？是觉得自己必败吗？”
“白瑾萱，你为什么以前不承认？忽然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什么事情？”
“森诺杰大师，你会继续收一个小偷做的弟子吗？是不是马上就会宣布另选弟子的消息？”
“白瑾萱，你是为了包庇张军才承认是自己偷的曲子吗？”
“请问你跟张军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是恋人，之前你还怀孕了。”
……
媒体越问越离谱，张军难以想象一个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人，是怎么笑着面对这些责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张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有这么响亮。
骤然冒出的声音竟然盖过了媒体乱七八糟的提问，也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白瑾萱也被吓得回过头，就见张军站在大厅里，喘着粗气，一副运动过度的模样。
媒体可比白瑾萱的反应速度快多了，张军作为他们的重点八卦对象，此时送上门来，还不抓紧机会，那就是傻逼。
“张军，你说的不是这样，那事情是怎么回事？白瑾萱不是你的恋人？”
“张军，你是来保护白瑾萱离开的？还是想对白瑾萱的维护表示谢意？”
“张军，你是不是跟白梦洁私下有交易，偷盗曲子一事另有内情？”
张军扫了终于不是问八卦的媒体一眼，直接抢过了媒体的话筒。
采访人：……？？？
“曲子是白瑾萱写的，白梦洁才是偷盗了别人成果的窃贼。”
话筒的声量特别大，在开阔的校园里传得很远。
刚到一楼的白梦洁顿时软了腿。
忽然发生的变故，让张军十分紧张。
白梦洁脸上笑意好似没变，可眼底却多了几分凝重。
“出什么事情了？校长别买关子啊？”
“感觉肯定有什么神转折，吓得我赶紧抱住了自己的枕头。”
“预感肯定是一出大戏，我赶紧抱住我家二哈，就看见二哈也趴在我腿上瑟瑟发抖。”
“楼上你家二哈肯定是戏精转世。”
“上面的人都在说些啥，别转移话题，校长拿到的到底是什么鬼！！！”
……
别说是网友了，就是白瑾萱都摸不着头脑。
身后站着的王叔安抚地拍拍她肩膀，白瑾萱若有所觉地看了王叔一眼。
心里猜测，难道是王叔做的？
王叔笑着什么都没说。
他就知道少爷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校长的表情十分严肃，见张军迟迟不语，不由得挑拣出一张照片，推倒白梦洁面前。
“白梦洁同学，你和张军同学见面，怎么要穿得这么掩人耳目呢？”
低头看着照片上，带着鸭舌帽，黑色大墨镜，一身黑色休闲装的自己，白梦洁心里一跳。
“穿着不应该是随心所欲吗？”白梦洁笑道。
许母狐疑地看了白梦洁一眼。
自己儿媳妇暗地里去见自己同学，这么鬼鬼祟祟，容不得她不多想。
校长见她嘴硬，掉头看向张军。
“张军同学，这些事情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不便向公众透露，所以请你要诚实。”
从校长点到他名字时，张军的脸色就开始发白。
此时听到校长这么说，张军心乱如麻。
白瑾萱迟疑地看着张军，她跟班里的人感情都一般，大约是一有时间就跟许子嵘在一起的缘故。
但她知道张军家里的情况，还是她偶然去喝咖啡厅里碰到他兼职，机缘巧合下了解的。
那时她还是白家大小姐，许子嵘也还是她的未婚夫。
随后白瑾萱观察了张军一段时间，看着他一天要打三份工，还要去照顾奶奶。
就请许子嵘找了份他能胜任的，待遇稍微好一些的工作。
白瑾萱怕伤了张军的自尊心，干脆请那部门的主任演了场戏。
看似偶然的情况下，张军帮了主任一个小忙，主任回报他一个兼职。
张军没有察觉异常，那段时间白瑾萱留意到，他去医院的次数增多了。
这才放下心，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偷曲子的事情……
学校校长见白瑾萱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其中关节，便把东西一推。
“大家都看看吧。”
当头的黑纸白字是医院的诊断书，虽然不知道张奶奶的名字，可白瑾萱还是能猜出来。
接着是医院的收据，张军拿着近十五万现金缴清了费用。
还有从监控里调出的张军亲自提着一个手提包缴费的照片。
再加上他和白梦洁偷偷摸摸见面……
白瑾萱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
“来了来了，神反转来了，绝对是白梦洁花钱买通了这个张军。”
“不可能，白梦洁肯定是无辜的，这些证据肯定是伪造的。”
“楼上智障，那个张军同学你不要不说话啊，给个答案啊！”
“现在还有什么个人隐私？校长就是心太好，有没有想过白女神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对，一点都不公平，白瑾萱被全网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谁帮她了？”
“公平？白瑾萱当了那么多年的白家大小姐，对白梦洁公平吗？”
“又来一个拿着身世说话的智障，要揪着身世不放的去隔壁吵行不？”
……
“张军同学，现在不是你沉默的时候。”校长十分严肃。
没想到校方竟然被一个同学耍得团团转，还被当成了枪使。
真当他没脾气？
赵非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干脆拿过资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随后，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恼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非凡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何况如果事情真的跟他想得一样的话。
那他简直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说出去都会笑死人了。
白梦洁迎着赵非凡质疑的眼神，暗骂了一声蠢货。
现在他不护着自己，是想把他的名声都给毁了吗？
白梦洁看了张军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但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张军便已经知道白梦洁的意思。
只要他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来钱源头，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私底下见面，也可以随便编造一个理由。
只要想好那笔钱是怎么来的。
其实也很简单，陪客，被人包养……这些理由都行。
只是如果张军说出两人的交易，那两人一起玩完。
张军一个人承担，那就能把白梦洁摘出去。
按照约定，如果他选择后者，白梦洁会给他一大笔钱，保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他还有奶奶，仅凭着他的力量，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实在太难了。
奶奶也没时间等了。
白瑾萱看了张军良久，忽然悄无声息地低头发了条信息。
森诺杰感觉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抬头就见白瑾萱冲他眨眨眼。
若有所觉地森诺杰把手机藏在桌下，悄咪咪地看起短信。
第一遍看完，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将短信反复看了几遍。
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停顿半晌，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白瑾萱。
却见她唇角露出灿烂的笑意，似乎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足以成为她一生污点的决定。
真是一个任性却让人不由自主喜欢的傻瓜。
森诺杰偷偷摸摸地在桌子下打出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想法。
白瑾萱本以为森诺杰会骂她一顿，结果出人意料。
善待他人的人，必定也会被他人善待。
白瑾萱的笑意愈加明显。
她失去了许多东西，却得到了更多。
比起大多数人，她才是幸运那一个。
有些事情的真相，不需要所有人知道，只要在意的人知晓，就够了。
直到如今，执着于区区一个答案，已经没什么意义。
网友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TMD到底怎么回事，给个明白话行不行？”
“还用说吗？曲子肯定是白梦洁偷的，然后买通了人做假证。”
“事情还没出结果，你们别随便下结论啊！就凭一张白梦洁跟张军见面的照片，能说明什么？”
“就是啊，人家同学私底下见个面，又怎么了？”
“上面是白梦洁的脑残粉，或者是水军，不用理，简直是在拉低我们这些网友的智商水平。”
“所以，张军同学现在沉默一文不值，要是再不说，校长也不要给这种人留面子啊。”
“同意，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要帮着坏人诬陷好人的人，不值得同情，曝光！”
“曝光＋1”
“曝光＋2”
……
校长看不到网友们的留言，但此刻他的思维却和他们重合。
不想把这些医院证明摊开来说，是顾忌到张军的家庭情况。
老人身体不好，家中又只有张军一个孩子。
可现在说得不好听点，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校长就不会再为你着想了。
“根据这份证明，张军同学你曾经拿着……”
“校长。”
白瑾萱打断校长的话，在校长不解的眼神中，她十分轻松。
“是我盗用了白梦洁同学的曲子，我在这里向她道歉。”
校长：……
吃瓜网友：……
白梦洁震惊地看着神色自若的白瑾萱。
看着她站起身冲自己道歉，然后跟所有网友道歉。
白梦洁没有感觉到惊喜，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轻飘飘地碰不到实地。
她她，她难道疯了吗？！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包括张军。
而在一处办公楼里，捏着一段视频，刚黑了别人家网络的程序猿一见这变故，懵逼地去请教上级。
“少爷，现在还要把视频给放上去吗？”
少爷盯着屏幕上的女人半晌，高清大屏幕的镜面似乎都能看清那人睫毛轻眨的弧度。
“怎么能这么温柔呢，小傻瓜。”
前来请教的男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再等等。”
男人没有异议，不敢顿在这里打扰少爷，悄悄退出房间。
看着从一大段录像里剪辑出来的视频，少爷撑着下巴，姿态懒散。
好像只要看着那人，就如同晒着温暖阳光，吹着和煦春风。
视频里，端坐在钢琴前的女孩穿着白裙，阳光从她手缝间坠落在黑白琴键上。
所有平凡的东西，都因她而富有生命力。
女孩儿弹弹停停，时不时在白纸上勾勾画画。
冗长的工作时间，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累了便起来走两圈。
录像上的时间慢慢走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总算离开了房间。
琴房里静悄悄地，蕴含了无数欣喜的曲谱放在琴架上。
忽然间，房门打开，另一人走了进来。
趁着左右无人，直接拿出手机，冲着曲谱好一番拍照。
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女孩儿去而复还，手里拿着一杯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全然不知自己谱写的曲子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也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
“白瑾萱在说什么？是不是我幻听了？”
“我肯定是在做梦，你们谁来打我一下！！”
“卧槽尼玛！白瑾萱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神反转，又见神反转，我的脑子意境不够用了。”
“TMD谁能跟我解释解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白瑾萱不是一直都不承认的吗？怎么现在忽然改口了！”
“感觉白瑾萱好高兴的样子，像是中了几百万，真是搞不懂。”
“你们都是傻逼吗？没看出来白瑾萱是在保护那个张军吗？”
“圣母不解释，既然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污蔑的，何必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神经病。”
“楼上你才神经病吧！以前所有人都认定了是白瑾萱偷的，可现在白瑾萱虽然说是她偷的，可有眼睛的都明白绝对有隐情，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纯路人，大概那个张军家里情况挺惨的，有时候退一步才是更好的选择。”
“同意楼上的看法，很讨厌那种咄咄逼人的人，仗着自己有理，非要把人逼上绝路。”
……
张军不可置信地盯着白瑾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校长懵了懵，到底见多识广，很快就明白了白瑾萱的用意。
看了一言不发的张军一眼，校长不由得问，“白瑾萱同学，你想好了？”
白瑾萱哭笑不得，森诺杰投来支持的目光。
“想好了，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谢谢校长。”
学生校长挑眉，见白瑾萱坚持，只好道，“那就这么结了。”
“白梦洁同学还有什么想说的？”
白梦洁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瑾萱看了一会儿，“没有。”
学生校长将桌上摆放的东西重新装进文件袋，推到犹如木头人一般的张军面前。
“那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散了吧。”
校长站起身，像是为此事画上了句号。
森诺杰笑眯眯地拉着白瑾萱的手，“总算解决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地跟着我练琴了。”
白瑾萱埋怨，“说得我好像每天都在玩一样。”
“你不是在玩是在做什么？”森诺杰瞪眼。
“还烤烧烤，打麻将，当我不上微博啊！”
白瑾萱：……
“666666，真当大师不玩微博啊？”
“大师这波操作可以，就该治治彻底放飞自我的白女神。”
“根据隔壁晴格格透露，他们可是通宵麻将，最后撑不住才去睡了！”
“上班党抱紧自己，除了过年，哪有机会通宵？”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在意白瑾萱偷了白梦洁的曲子？”
“楼上是不是傻？麻烦动动脑子，很明显白梦洁和张军有问题，白瑾萱应该是不想让张军太难看才主动这么说的。”
“活生生的圣母，今天长见识了。”
“我很欣赏白瑾萱的做事风格，圆滑又不失自己的底线，我可以承认错误，但绝对不会承认别人的污蔑。”
“是的，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觉得别人误会了我，我一定要把误会解释清楚，可到了社会上，就会发现有些时候解释还不如误会。”
……
网上褒贬不一的看法此时白瑾萱并不知晓，因为她现在还面对着森诺杰大师的指责。
王叔见白瑾萱笑得无辜，开口道。
“小姐每天没事，都待在琴房里，上次是因为王晴小姐到家里来做客，才玩得久了些。”
森诺杰，“别仗着自己还年轻就胡闹，下不为例。”
白瑾萱点头，“知道了。”
森诺杰，“那今天下午就开始上课吧。”
“这么快？”白瑾萱下意识道。
“哪里快了？你说说都耽搁多少天了？我想教你的东西多着呢。”森诺杰不满。
可是……
白瑾萱想起还没消息的苏晨睿，今天下午应该能回宅子了。
王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见白瑾萱不好拒绝，便道。
“大师，今天下午本家会有重要客人要来，小姐要待在家里接待客人。”
白瑾萱看向王叔，就见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都快信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改成明天吧。”
森诺杰还没到蛮不讲理的地步，“不能再往后拖了。”
白瑾萱乖乖点头，“明天发生天大的事情我都会来。”
森诺杰这才满意了。
三人和和气气地走出会议室，直把身后一群人全当成了空气。
校长站起身，看着还留在会议室里的白梦洁许母赵非凡，以及五位同学。
“我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
校长的微笑恰到好处，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误，可就是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冷淡。
助理自然是要走的，当然也招呼负责人把直播间给关了。
许母脸色不太好看，她不是傻子，看着白梦洁的眼神总有怀疑之色。
而那些作证的同学就不会那么冷静了，有事不关己着，有懦弱者，同样的也有觉得自己受了欺骗者。
“张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质问的同学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算是音乐学院里的奇葩。
平日里为人义气，很得人心，最看不惯撒谎的人。
白梦洁没有再给张军一个眼神，只要白瑾萱承认了是她偷了曲子，这件事情就好公关。
至于张军这一出，请人避轻就重地发布稿子，引导一下公众的视线就可以盖过去。
“妈，我们也回去吧。”白梦洁冲许母笑。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许母。
许母深吸了口气，虽然她有很多疑问，可显然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因此，她笑得好看又得体。
“走吧，我们回家好好聊聊。”
白梦洁本想扶起许母，可谁想许母竟然避开。
“我又不是走不动了，不用人扶着，等我老了再来搀扶也不迟。”
听到前半句话，把白梦洁吓了一跳，就怕许母生气了。
好不容易子嵘回心转意了，她一点都不想又回到以前那种苦苦等待，日日煎熬的日子。
直到后半句话传进耳膜，白梦洁才稍微放下点心。
这说明许母肯定是生气了，但还是肯听她解释的。
“白梦洁，你都多久没来学校了？今天是不是该来学校练琴了？期末测评要开始了。”
赵非凡见白梦洁说走就走，语气不佳地提醒道。
白梦洁本想安慰了许母再来解决赵非凡，可没想到赵非凡竟然这么说。
“赵老师，梦洁今天也累了，下午半天时间也做不来了什么，还是等明天再开始复习吧。”许母道。
赵非凡可以不给白梦洁面子，可许母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那好，明天记得早点来。”
赵非凡憋着气离开。
白梦洁解决了一个麻烦，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许母消气。
“白梦洁你站住！”
意外地，刚准备离开，白梦洁就被篮球队队长叫住。
“那首曲子到底是你的还是白瑾萱的？”
对上他愤怒的表情，白梦洁面露疑惑。
“你们都给我作证了，难道还不清楚是谁写的吗？”
“本来我是坚信我自己所听到的，可我更相信我今天所见到的。”
篮球队长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张军，“垃圾！”
张军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篮球队长见他不言不语，气不打一处来。
随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碰——”地一声把人推倒了墙上。
旁边的同学赶忙上前拉住篮球队长。
“你知不知道之前你说的帮了一个大公司主任的忙，然后得了一份不错的兼职，其实是白瑾萱安排的？”
张军睁大眼，“……你说什么？”
篮球队长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冷冷一笑。
“我亲耳听见白瑾萱拜托许子嵘帮忙的，为了维护你的自尊，她还特意安排了一出戏，可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张军喉咙发紧，不知道是被篮球队长勒得还是听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也是个垃圾，本来不相信白瑾萱是这样的人，却没坚持住自己想法。”
篮球队长松开手，转身冷冷地看了白梦洁一眼。
“老子长了这么大，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没想到栽倒你手里，真是谢你八辈祖宗，垃圾。”
白梦洁本想反驳，可篮球队长的眼神实在太吓人，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老大！”
篮球队长转身就走，跟他一个寝室的赶忙追上去。
剩下一个同学也是恼火得不行，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张军，冲白梦洁不屑地笑了声，直接走了。
许母不满地皱眉，“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被围观吗？”
白梦洁不敢反驳许母，默默跟在她身后。
本来达成了许久的夙愿，可现在白梦洁反而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离开的白梦洁并没有关注一下张军，在她眼里，他已经是颗废棋了，没有关注的必要。
因此，她也错过了张军颤抖的身体，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在被一股大力推开时，白梦洁一懵。
只来得及看到张军疯狂地按动着电梯按钮，最后干脆直接奔跑在楼梯间。
许母皱眉，“坏了，快点拦住他，他肯定是想把你做的好事都说出去。”
白梦洁下意识反驳，“不可能，除非他不想要钱了。”
等说完了，白梦洁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人是许母，脸色一白。
“……妈，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刚才在会议室里我就已经猜到了。”许母打断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个人给拦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不然许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白梦洁看着已经没影的人，赶忙掏出手机给张军打电话。
然而，因为之前在会议室里待着，所有人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静音。
此时张军飞奔在楼道里，心肺都因为剧烈的奔跑像要炸开。
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良心的谴责。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白瑾萱竟然默默帮了自己，而自己却恩将仇报……
会议室在四楼，并不高，可张军觉得这几十阶楼梯比他二十几年走过的路还长。
脑海里父母的脸已经很少会出现，因为他每天都很忙。
忙着上课，做笔记，兼职，照顾奶奶。
上一次安安静静回想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张军想不起了，可现在，他满心难过，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父母的脸。
不需要思索，不需要停顿。
高大爽朗的父亲用络腮胡在他脸上蹭蹭，他嫌痛直接把爸爸的脸推开，却会听到父亲愉悦地笑。
“等小军张开变成大军了，一定会有出息，但你要记住，不管有没有出息，都不能做不该做的事情。”
年轻的妈妈笑着替他擦擦嘴，指尖隔着帕子，却阻隔不了其中的温柔。
“等小军长成大军了，变成男子汉了，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指尖掠过唇角的温暖似乎犹存，张军却满心难过。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会变成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小孩，却变成了满口谎言的虚伪小人。
二楼，一楼……
刚跑进大厅的张军，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见白瑾萱和森诺杰深陷媒体的包围。
长枪短炮伸到两人面前，出口的问询如同锋利的尖刀，非要把人的尊严都割碎才善罢甘休。
“白瑾萱，你为什么现在才承认曲子是你偷的？是觉得自己必败吗？”
“白瑾萱，你为什么以前不承认？忽然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什么事情？”
“森诺杰大师，你会继续收一个小偷做的弟子吗？是不是马上就会宣布另选弟子的消息？”
“白瑾萱，你是为了包庇张军才承认是自己偷的曲子吗？”
“请问你跟张军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是恋人，之前你还怀孕了。”
……
媒体越问越离谱，张军难以想象一个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人，是怎么笑着面对这些责问。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张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有这么响亮。
骤然冒出的声音竟然盖过了媒体乱七八糟的提问，也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白瑾萱也被吓得回过头，就见张军站在大厅里，喘着粗气，一副运动过度的模样。
媒体可比白瑾萱的反应速度快多了，张军作为他们的重点八卦对象，此时送上门来，还不抓紧机会，那就是傻逼。
“张军，你说的不是这样，那事情是怎么回事？白瑾萱不是你的恋人？”
“张军，你是来保护白瑾萱离开的？还是想对白瑾萱的维护表示谢意？”
“张军，你是不是跟白梦洁私下有交易，偷盗曲子一事另有内情？”
张军扫了终于不是问八卦的媒体一眼，直接抢过了媒体的话筒。
采访人：……？？？
“曲子是白瑾萱写的，白梦洁才是偷盗了别人成果的窃贼。”
话筒的声量特别大，在开阔的校园里传得很远。
刚到一楼的白梦洁顿时软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