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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成大事者不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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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管她如何想,是相信也好怀疑也罢,等到了第二天,这条一半青涩一半妖~娆的竹叶青,身披宽松大氅,手提一杆丈许长枪,面色肃穆地通知各分舵于主寨聚义台集合。

    整个青峰岭上上下下百多人,不管平时如何散漫倦怠,可瞧这阵势,自是心知要有大事发生。一时关切的也好,随波逐流也好,饶有兴趣看热闹也好,总之是将全寨人都给聚齐了。

    竹叶青身姿娇小,披件大氅之后,身子完全隐在其中,可气势却不容小觑,只轻轻压了压手,场中顿时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她。

    她看了看下方黑压压的人头,目光落在近前的二当家三当家身上,暗叹口气,振声道:“自建寨以来,二当家与三当家的呕心沥血,为我青峰岭建功立业,不胜枚举……今因早年刀伤缠身,加上寨中事务繁多,体力不支,昨夜与我商量一番,现决定将手中事务暂且放下,于山寨好生修养。”

    此言一出,下面人顿时议论纷纷。打前的两位当家面露诧异地对视一眼,随即看向台上的女子,又惊又怒,可却默契的没有当场发作。

    竹叶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下方众人反应,接着目光放远,瞥了眼站在人群外的李木鱼,哂笑一声,“即日起,两位当家手中事务,皆由军师李先生接管。”

    军师?

    众人更是疑惑不解,可顺着她目光看去,便发现是那个前不久上山‘投宿’的年轻瘸子,一时哗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竹叶青眸光一凝,跳下台,走到一堵半人高的山岩前,手腕翻转,就听一阵凄厉风响,大山猛然间四分五裂,在其手中,一杆长枪正嗡嗡作响。

    她回过头,冷笑着看了眼稍远处的李木鱼,“全寨上下,谁若不服从军师命令,有如此石,定斩不赦!包括我。”

    她这话说完,不待去看众人反应,抬腿就向外走,两位当家的紧随其后,打算找个无人处好生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木鱼暗暗点头,不管她究竟作何想法,可这股大气就已远超超人。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全力支持自己。既放权给了自己,又干脆果断压下了两位当家,一副随你折腾的姿态。

    李木鱼呵呵咧嘴笑了笑,对于那最后冷眼一瞥和略带警告的一枪,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一脸轻松,可其他人却满是担忧。等回到了住处,熊谱再也忍不住,正要说话,却见李木鱼将行囊取出,从中把洛阳王世子送的所有金银全部拿了出来,面露正色,道:“熊叔,去买,去抢,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我要看到有人上山入伙,越多越好。”

    熊谱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见他语气坚定,不好拒绝,当即就带着人张罗着招揽人手,只在心底叹息一声,这么多金锭银两,全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李木鱼也不解释,等众人离开后,在心底默默算了算日子,幽幽叹道:“只有十天了啊…”

    …

    竹叶青自上次出面之后,便再没见过其身影,似乎真决定不管不顾,由着他去折腾。

    其实就是她想见李木鱼,也根本看不到后者的人。这几天下来,李木鱼瘸着条腿,和熊谱等人在山上山下扫荡一空,威逼利诱,倒真让他招揽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是贫苦出身,属于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听每人有二两银子可拿,顿时呼朋唤友,人越聚越多。而最关键的是青峰岭架子都在,实力也有,人来了直接带上山去就是,吃住全包,让那些以为收了钱就要提刀上阵开阔基础的人大大松了口气。

    李木鱼来者不拒,一边花钱收买安抚,一边拍着胸脯保证只需住上十天看看,若是觉得不适应,大可下山离去,更让一些心思活泛的人觉得有利可图,一时纷纷涌~入。

    这群人良莠不齐,加上李木鱼有过保证,上了山后无所事事,谁的话也不听,很快就和寨中原有旧人起了摩擦,两伙人一时泾渭分明,以新旧两系而分,抱团对峙,谁也瞧不起谁,倒是空前团结了起来。

    这些李木鱼心中有数,也不说谁对谁错,只是对他们好言安抚,一副恨不得跪下磕头的姿态。众人见他为难,也不好过多埋怨,强自忍耐,可心里却对寨中那批老人愈发敌对起来。

    一连几日过去,李木鱼身上金锭银两花了个干干净净,细算下来,已招揽了七八十号人之众,松了口气,便打算打道回府。

    “公子,花了这么多钱给他们办事,我们能有什么好处?”熊谱不无担忧道:“况且就眼下这重重矛盾,若是过几天这些人全都负气离开,我们白忙活一场没什么,那竹叶青要是因此不满怎么办?我可听说那两位当家的最近没少煽风点火。”

    “那肯定是嫉妒公子,自己没本事,还怪我们?”扛着铁枪的孙成坤冷笑了笑,道:“人我们是给他们弄来了,留不住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谁要是敢使坏,我就一枪捅死他!”

    在李木鱼面前温良恭谨的老人,回过头就一巴掌挂着风拍了去,怒斥道:“捅、捅、捅!那么多人,刀剑无眼的,伤了公子怎么办?”

    李木鱼哈哈一笑,仍然没有解释。

    山上此时只能用乱来形容。由于新来的那伙人是由李木鱼亲自招揽而来的,平时也没人来管,加上李木鱼不在,这些连山寨规矩都不知道的人时常犯禁,对他们早就不满的山寨老人们愈发气怒,加上某人或某些人推波助澜,两伙人如今就只差刀剑相向了。

    对于这些,李木鱼心底一清二楚,回到山寨后,先就去见了竹叶青。

    大当家的这几天来两边安抚,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见到李木鱼,没好气地道:“这就是你给我招揽的弟兄?”

    李木鱼正色道:“大当家的,时间匆忙,元昊只能先将这些人招揽上山,至于寨规条例、人员训练,只能等以后一步步来了。”

    竹叶青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仍旧觉得一阵头疼,心烦道:“你不快去安抚他们,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元昊来此只求大当家的一事。”李木鱼拱了拱手,满面肃容。

    竹叶青端起茶盏,呵呵冷笑,凝视着他,“说。”

    李木鱼目光瞟向她手中茶水,叹道:“请大当家的务必一碗水端平,这些人既然来了,我们就要不分彼此,一视同仁。”

    见他并没有邀功,反而说起这个,竹叶青微微有些意外,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这个是自然。”

    李木鱼告辞离开,只听她轻轻说了句,“这段时间你为山寨做的……谢了。”

    李木鱼虽和她认识不过短短几天,却也知让这样一条竹叶青说谢字是件很难的事情。当下赶紧顺杆往上爬,转过身,正色道:“大当家的,元昊对您一见倾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日后若山寨容不得元昊,不用大当家的开口,元昊自行离去便是。”

    竹叶青显然自动无视了他前半句话,面无表情道:“你多心了,没人赶你走。”

    “荆楚之前有位令尹大人,一番改~革,使得国富民强,可最终却也没逃过被射杀的下场。”李木鱼满脸苦涩的笑,看了看她,转身离去。

    其实当初让李木鱼去招揽人手,并不需要撤掉两位当家的职务。可那晚交谈之中,李木鱼话里话外分明就透着这么丝意思,一副要往死里得罪二位当家的姿态。

    熊谱等人不解。

    竹叶青亦是同样不解。

    可明知作法自毙,李木鱼却偏偏就这样做了。等出了内寨,带上熊谱几人正欲回到住所时,就见前方空地上,两伙人又开始叫骂了起来。

    这几天下来,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李木鱼正要去好言安抚,却听斜刺里传来一道阴阳怪气声,“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上面人目中无人不守规矩,下面人有样学样,也不知招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李木鱼扭头看去,正见那位袒胸露腹的二当家斜坐在一边,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伙人,似在自言自语。

    他呵呵轻笑了声,拉住横眉立目想要上前的孙成坤,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姿态放得很低,拱手行了个礼,轻声说道:“不知小弟犯了何错,请二当家惩罚。”

    其实二当家的因为有竹叶青压着,这几天一直在冷眼旁观,此时看见李木鱼来了,也只是随口嘟囔了一声,以发泄心中不满。可是本以为后者会当没听见一样就过去了,哪知这家伙居然还缠了上来。

    他冷哼了一声,正想说辞。李木鱼却紧跟着又开了口,姿态依旧很低,像是小妾见了大妇一样,只是音量却不知不觉提高了很多,“小弟若是哪里得罪了二当家,要打要骂,元昊绝无怨言!”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吵闹双方的注意,一时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见二当家端坐在那儿,而李木鱼却拱手躬身,又是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众人一时‘恍然’,目光纷纷变得古怪起来。

    二当家只一眼就明白了众人想法,肯定是将自己当成了恶人,再去看李木鱼时,见他满脸无辜,一时气急,怒道:“少在这儿装委屈,老子可管不了你!”

    李木鱼慢慢直起身,看了看四周,苦涩道:“小弟初来乍到,不懂寨中诸多规矩条例,加上近来事务繁多,忘了去二当家那里见礼,若因此有所得罪,元昊惶恐万分。”

    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二当家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子就是过来做给其他人看的。他心中怒极,却强行压下怒火,冷冷笑了笑,自嘲道:“军师太过多心了,若说见礼,也该是我给您的,毕竟我们和大当家的都得听您的啊。”

    李木鱼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因为小弟的原因,让二当家和大当家之间生了间隙,这都怪元昊没有考虑周全,唉!事到如今,元昊只有一走了之了。”

    周围人顿时哗然一片,议论纷纷。

    二当家的脸色古怪,暗忖道:这小子也装得太过了吧?真舍得一走了之?

    他不说话,打定主意不给李木鱼台阶下。可后者却一刻也不歇着,转身对那些新人拱手道:“诸位,万分抱歉,将你们带上山来,还未安顿好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不过诸位请放心,我已和大当家的说过,山寨一定会一视同仁,诸位就安心住下,山寨绝不会亏待你们。”

    李木鱼语速很快,根本不给人插话的时间,这话说完,又对沉默不语的二当家说道:“二当家的,千错万错都是元昊的错,和这些兄弟无关,往后还请二当家的一碗水端平,多多担待着,元昊…告辞了!”

    李木鱼又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连行囊都不收拾,转身就朝寨外走去。

    他是走了,可山上那些新入伙的人却不干了。这些人其中本来就有一些打算只待上十天半月便借故离开的,在这里又和寨中旧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此时见带着他们上山的李木鱼都负气离开了,一个个怨气更大,想也不想就呼啦啦跑了出去,嚷嚷道:“军师,这鸟地方咱不呆了,我们跟着你!”

    坐在椅子上的二当家呆了呆,见李木鱼真走了才反应过来,心中暗笑道:小子你也太嫩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就受不了了?

    身边一名心腹轻声道:“二哥,那些人也都跟了去。”

    二当家皱了皱眉,随即摆了摆手,不屑道:“一群杂碎,要了也没甚么用,留在山上指不定哪天就会出事。”

    出了青峰岭之后,一众人等皆是一脸气愤,满口为李木鱼抱不平,

    “公子,你瞅瞅那些人,我们忙活的时候他们屁事儿不做,就顾看热闹,等我们忙完了就跑出来扇阴风点鬼火…”

    “咱们没日没夜地替他们招揽人手,费了那么大气力、几百两银子,结果要走了连个劝上一句的人都没…”

    李木鱼听着众人一句接一句,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七八十号大汉,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弯起了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