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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向中女史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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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容齐差不多要暴走了,瀛姝居然还敢逼近一步:“我们讲讲道理,从来我和子施的争端,女监你都以为是我的错,为何?”

    “你没有凭据。”

    “子施又何尝有凭据呢?对,她有人证,可那些人证的证言其实都无法成为确凿,女监你信她们,是因为你觉得这么多人不会一同说谎,更觉得如果不是我罪大恶极,她们不敢指控我这么个出身世族,身后有好几座靠山的异类。

    我在你们眼里不就是异类么?我出身和你们不一样,我甚至可以直接把陛下称为阿伯,但我偏偏和你们一样都是女官,这才是你们所不能接受的,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出身高贵者,自去争嫔妃位,何必要跟你们女官内耗呢?”

    “可笑,当年蓬莱君也是女官,可蓬莱君却受到了所有女官的敬重。”

    “开始时也是这样么?”

    “定然是。”

    瀛姝真是被容齐逗笑了:“所以我才说你不称职啊,算了,我们这么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容女监,你敢跟我作赌么?”

    “赌什么?”

    “若我输了,我自己滚去罪役署,若是你输了,让出你的职衔。”

    “你想当中女史?”

    瀛姝蹙着眉头,她看上去真像这么眼光短浅的人么?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容齐的眼珠子坚定得有如石化。

    瀛姝笑了:“好啊,那我们就赌一赌。”

    怎么个赌法呢,瀛姝已经想好了:“你称病吧,上请另择一人代替中女史一职,我知道你属意的是子施,我会当众挑战,一题由你出,一题由我出,若我和子施战平,也算我输,这规则可行?”

    “为免你食言……”

    “可请陛下裁夺。”

    瀛姝已经提出了方案,但容齐还是有很大的顾虑,她现在觉得连陛下都不可靠了,陛下看似惩罚了“罪犯”,却仅仅只是把人发作去了滨岑阁,说不定早就策划好了将功抵过的方案,名正言顺的加以包庇,这样的结果实在让容齐充满了忧愤。

    她无意一直在中女史的职位上原地踏步,更高级别的女官一定是某个房署的掌执,只有长女史或者长女仪,才对各自掌执的房署中那些女官们具有人事任免,甚至赏罚权,容齐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争取升职的资格,而她所看好的,最佳接班人的确就是子施。

    当然,哪怕是一署掌执,身份也不会越过皇后、三夫人及九嫔,往往需要向具有管务权的后妃上报工作情况,也得服从这些人所制定的工作守则,可只以按照守则执行,理论上说,就连皇后也不能干预掌执女官如何管理下属,赏功罚过。

    因此容齐很固执的认为,陛下当然有权宠幸某个女子,对之予以偏爱,那么就应该将像瀛姝这样的,原本就该成为妃嫔大不必混迹在女官阶层的世家子女,册封名位,而绝对不应放纵她,支持她破坏女官制度。

    女官应有女官的尊严,女官不能产生以色事人的歪心邪念,而帝后也理应给予那些知本分守德行的女官们认同和肯定。

    容齐觉得,她应该成为东豫女官制度的扞卫者。

    “女官间的事,本不应烦扰陛下裁定,我可以答应王女史提出的挑战,为示公平,王女史和子施之间的胜负不由我判定,我可以请中女仪担任裁判之职,另外,我与王女史间的约定也理应向乾元殿所有女官公示,由女官们共同见证。”

    “没问题,我同意。”瀛姝微笑。

    “王女史虽然可出一题,但题目不能超出女史职责范围,如诗赋一类文采,子施自然远远不及王女史。”

    “我可先出题。”瀛姝本没有想好题目,但她太自信了,根本不必深思熟虑祭出一招必胜的优势,须臾之间,就草率决定了:“女史最日常的职事,便是誊写奏本,我出的题目便是比试誊写速度,当然,内容也不能出错,字迹不能潦草。”

    容齐微微蹙眉,她知道这也是瀛姝的强项,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将这项职事交给入事不久的新人负责分担,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子施的强项呢?虽然没有公开较量过,但子施未必会输,另外,瀛姝刚才自定的规则是,她必须两项题目都胜出才算真正获胜,容齐极有把握的是,她所出的题目子施一定会赢。

    “女史除了誊写奏本之外,还有一项职责,尤其是王女史志在中女史一职,务必得有才能便是……偶有一些奏本,需要陛下亲自批复,甚至有的还是密封奏本,连尚书台的官员都无权拆阅。可陛下要处理的政务甚多,时常不能及时阅批,这些奏本就得先分类放置,因女史也无权阅本,只能凭轴筒所附的印章,甚至只是编号先将御批奏本归类,还得牢记哪一卷奏本归类于何处,当陛下问起时,立即呈上以供陛下阅批。

    我出的题目便是考较你们两个将御批奏本分类放置的才能,以十题为限,至于十卷奏本中,几卷为签章本几卷为编号本,凭你们自己抽取,到时由裁判者报题,十息之内,比试者必须准确取出相应奏本,超时此题作废,答对多者为胜出。”

    这项工作瀛姝其实还并没有实践过,谁让她入事时间尚短呢,根本就没有被分配到类置御批奏本的工作内容,她知道子施一定具有这样的工作经验,而且工作能力很得容齐的认可,容齐的出题根本就有失公平。

    不过,瀛姝没有提出异议。

    容齐也太小看她,她的记忆力比她的文采出色多了,她从小背记的那些族谱阀阅不是白背的,记忆力已经早早被训练强化,容齐只限十题,就算子施对于这项工作比她熟练,经验老道,她也有把握不落下风。

    可等等……

    瀛姝眨着眼:“女监出的题过于简单,万一我和子施都答对了题目,该怎么决出胜者呢?总不能算是平局吧,我可是两局都要胜出才算赢家的。”

    “如果你们都答对十题,此项就算子施告负。”

    看来容齐也是胜券在握啊,瀛姝品出点猫腻来,但她现在不想多说什么,她举起她的手掌:“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容齐也把手掌重重击出。

    两人间的约定暂时密而不宣,倒是皇帝陛下先知道了中女史患病之事,禀报此事的人当然是中常侍,容齐要告假,得先上报中常侍,一般情况下中常侍不会将这样的小事禀知皇帝,可现在却并非一般情况。

    “据中女史说,倒也并非什么恶疾,只是……她入事乾元殿多年,原比在别的房署要辛苦,转眼也过三十了,腰骨腿胫都不好使了,渐觉力不从心,昨日夜间不小心,闪了下腰,怕是得将养一段时日,又说她原本也想向陛下求个恩点,调去更轻省些的职位,不必久久站立和跽坐为上。

    总之啊,容女史应是想卸让她乾元殿中女史的职位了,她举荐的两人,一个是子施,一个是王女史,说是要公开考较她们一番,谁的才能更优,谁暂代中女只之职,她还说王女史入事尚短,且这回重返乾元殿,别的女史未免也有些议论,王女史除非才干优佳,才能使所有女史心服口服。”

    “这样说,她倒是为了帝休着想才用这办法了?”皇帝拈着胡须微微笑:“帝休真是个鬼灵精,她年纪小小,对人性的揣摩却异常的准稳,情知容齐是偏心子施的,也一定不会跟朕明言之所以在这关节上提出调职,是被帝休逼的,总归是有套冠冕堂皇的说法,我大略知道丫头要怎么打这场翻身仗了。”

    “那陛下可有兴致到场观战?”

    “我就不去做这看客了,你也别去,横竖反正,事后都能听说战况。”

    “陛下对王女史真是满怀信心啊。”

    “当年小顾的才华、见识就很朕惋惜了,她一不是儿郎,另又无意入后宫,朕再是赏识她,最终也只能许她出宫嫁人,可小顾毕竟少了几分锐气,也从不愿意牵涉争斗之事,帝休的文采虽不如小顾,可显示出来的智计,却更胜小顾一筹。

    帝休这丫头,的确适合在内廷生存,其实像容齐等等女官,小心机是有,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虽然有时候这样的人也可能会坏事,但如果他们真正的信服者是正直智慧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误入歧途邪道,与其说朕是对帝休满怀信心,不如说,朕始终相信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人性,都还存有光明的一面。”

    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瀛姝一定赢得十分漂亮。

    可是有的人,会因公平的比试怯场,正如子施,听说有机会获中女史一职,先是喜出望外,也是发自内心的不舍容齐调去别的房署,她一边哭着叩谢容齐的赏识,一边请求容齐不必急着调离。

    “女监虽不宜久立长跽,但大可请求陛下就在乾元殿领一清闲些职事,女监只是体力不济了,可论历验,仍然无人可以取代,我虽有幸得女监教导提携,却有自知之明,对于如何分配女史们的职事,我历验尚浅,保不得会出疏漏,必需女监继续把关,才能保证乾元殿中条理分明。”

    为此子施竟还举了实例:“过去乾元殿里也未必不设掌史,如秋掌史,那时女监完全已能独当一面了,秋掌史尚还一直在乾元殿中荣养,直至患重疾,才移去颐养署。”

    容齐原本是个刻板得不动悲喜的人,此时却也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她还是端坐着,可唇角噙笑:“我最抵触的,其实就是在其位不谋其责的事态,我并不是针对秋掌史,贬斥她的德品,秋掌史是很勤勉的,不过她因入事乾元殿,习惯了乾元殿女官不预任免赏罚的规定,她不觉得自己有处断人事的能力,若是调去别的房署任掌执,担心不能尽到职责。秋掌史曾经教导过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虽不是文臣武将,只是内廷女官,可若是还能为君国效力,就不能尸位素餐,你当秋掌史真的只是在乾元殿营养么?你们后来入事的女史,各人的心性,优点和短处,她都替我留着心呢,轮值时次的优化制度,如何评定绩效,等等的细则也多亏她仔细推敲才更加完善的。”

    容齐发了阵呆,又对子施说:“你也别光顾着不舍,还是先好好准备比试吧,王女史虽然品行不佳,但并非庸碌无能之辈,她也算是个强劲的对手。”

    这下换子施发呆了,怎么还有比试?对手竟然还是王瀛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