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掌事嫡凄 > 第七章甜的负担

第七章甜的负担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反胃。

    当第一口酸水由喉间呕出时,孟清华忽觉全身酸软,有些困乏,到了该起身的时候却不想起身,人无力,懒洋洋地,话说到一半直想打盹,还会不小心睡过去,差点磕伤了额头。

    一开始她以为是病了,受了风寒,但是额头一摸却不烫,也没发热、头疼的症状,只有一点点不舒服,胃里不时难受,泛酸想吐。

    莫名地,她想吃腌梅,酸得让人颦眉的那一种。

    女人的直觉特别灵,她算了算日子,距离上个月的癸水已迟了好几日,她的嗜酸、嗜睡、倦怠、身子乏力,无一不似妇人怀孕的迹象,莫非她

    有了孩子?

    短暂的惊愕后,孟清华透着喜色的面上浮现潮红,她眼光温柔地抚着平坦小肮,以手心覆住孕育子嗣的位置,一抹和暖的笑纹从嘴角漾开,笑意如煦阳般爬满映雪朱颜。

    她的孩子回来了,在她的身体里。

    为此,她眼眶红了,蓄满欢喜的泪水。

    儿呀!娘会保护你,让你平安出世,绝不让躲在暗处的坏人伤害我们母子俩,娘要为你缝小衣裳、小鞋子、虎头小帽,挂上得道高僧祈福过的小玉牌,保佑你健康安泰。

    蓦地,孟清华的目光中坚定坚毅的光芒。

    “大少奶奶该起床了,你不是要到秋香院和老夫人聊五月端阳出游一事咦!小姐你怎么哭了?”原本轻手轻脚低唤的斜月乍见主子眼底的泪光,惊得慌了神色,连旧时的称谓也喊了出来。

    锦衣玉食养大的孟清华何时受过委屈,从来只见她无忧无虑的欢笑,何时见过她水眸挂泪,泫然欲泣。

    难怪斜月要一惊一乍吓得脸色发白了,手脚慌得不知该往哪里摆,小心肝差点由嘴巴跳出来。

    她这一惊喊也把凝暮、兰香等人喊来,几个大丫鬟像无头苍蝇似的往床边一站,个个无措得也想哭了。

    “没事,别挡着光,只是打了几个哈欠,散了散了,不要大惊小敝,真把我吓着了,可有你们吃不消的。”孟清华还不想太早泄露有孕的事,刚怀上的胎儿只怕不稳,不禁吓。

    四个丫鬟往后退了几步,让窗外的阳光照向床铺,暖暖的旭阳照亮了一室,多了朝气。

    “大少奶奶真的没事吗?奴婢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有些恹恹的,是否睡沈了染上寒气?”斜月挪了挪靠枕,让主子躺得舒服,再把被褥拉平,盖得扎实。

    “都要入夏了,哪来的寒气?就是睡多了反而累,腰骨发酸。”一股酸气蓦地往上翻涌,她忍着不作呕。

    “那奴婢们替你捏捏脚、捶捶背,让你舒舒筋骨。”斜月将手放在熏炉上烤热,才不致冻着了大少奶奶。

    捏脚?捶背?那对有身子的人不妥。“就你瞎操心,下床动一动就活络了血气,没准还能多吃两碗饭。”

    孟清华怕伤着了腹中的孩子,坚持不让丫鬟舒筋拉背,孩子还太小太脆弱了,还是别折腾的好。

    “奴婢去备早膳,大少奶奶想吃什么?”凝暮是负责端瞎的,春莺院的膳食一向是她管的。

    新添的掌勺厨娘是凝暮的亲二婶,他们一家子都是孟清华的陪房,一家十来口,有的管外头的铺子,有的在庄子上工,一部分人跟主子入了周府分散在各处干活。

    孟清华的用意是让他们在各院落走动,打探每一个人的喜好和动向,不怕事多,就怕祸事上身,仆从们话多,府里没有下人不知道的事,一旦混熟了,整座宅邸也就没秘密了。

    她防患于未然,先一步揪出意图下毒手害她的人,她不会再处于被动了,要先发制人,把危险化解,才能过上全无凶险的平静日子,为了自己和孩子,她不能疏于防备。

    “我想吃红枣白果粥,白果炖烂点,粥品加点红糖水。”尽管没什么胃口,她也必须吃,孩子才会快快长大。

    “好的,奴婢马上去准备。”凝暮一福身,退出屋子。

    “大少爷呢?”她今日睡迟了,没能为他整冠着衣。

    “大少爷一早出了府,说有生意要谈,他看你睡得熟就让奴婢们不要吵你,等你喊人了再进来伺候。”一脸羡慕的惊秋为主子梳着发,灵巧地绾了个流云髻,细发垂鬓。

    丈夫的窝心举动,令她微微一笑。“兰香,你将柜子里的软烟罗拿到针线房,叫佟嬷嬷裁几件夏衫,这天气热了,穿厚了会生疹,你顺便让她们把院子丫头的夏季衣衫也裁了,一人两套替换着穿,由我这里支出。”

    “是,奴婢这就去。”有新衣服穿了!大少奶奶人真好,连下人们的衣着都关照到了。

    “对了,不用太早回来,你娘不是也在针线房做事,多聊一会儿不碍事,我放你半天假,母女俩聚聚也好聊些心事,你年岁不小了,和你娘谈一谈,看有中意的我替你做主,配个好人家才是女人家一生的盼头,若外头有个好对象,我也能除了你的奴籍。”

    一听到大少奶奶要为她做主,早已有此念头却迟迟不敢开口的兰香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她不像之韵那样盼着当个姨娘,也自知不够灵巧,和斜月、凝暮她们自幼跟着大少奶奶的情分不同,有些事大少奶奶是避着她,只吩咐斜月等人的,她在这一群大丫鬟中显得格格不入,明显是亲近不了的外人。

    如今她可以自行婚配了,少不得大少奶奶还会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恩赐,她感激万分,再三叩谢,终于能摆脱丫鬟的身分嫁人了。

    兰香喜孜孜地走出春莺院,高兴得有点晕了头,连躲在树丛后向她招手的之韵也没瞧见,脚步轻飘飘地朝针线房走去,急着向她亲娘报喜,她快是脱离奴籍的自由身了。

    “斜月,快!痰盂,我、我要吐了”一见兰香的身影消失,酸液直溢的孟清华捂口欲呕。

    “啊!大少奶奶你怎么了吓!小心、小心,别把身子往床沿外探,奴婢扶着你”斜月虽慌,仍手脚利落的一手拿痰盂,一手扶着主子,以纤弱的细肩顶住差点翻下床的主子。

    凝暮倒了一杯暖茶让她漱口,惊秋则拿着帕子替吐了满口酸水的主子拭嘴,两人合作无间。

    “大少奶奶你病了吗?要不要请林大夫,我让外头跑腿的小厮把大少爷请回来吧,你脸色好白”

    吐了又吐的孟清华捉住丫鬟的手,不让她们惊动任何人,略带虚弱地说:“我我可能有了身子。”

    “有了身子啊!大少奶奶你是说有了?!”斜月惊呼,后知后觉地明白主子近来的异况是为了什么。

    “凝暮去请林大夫,悄悄地去,不要让人瞧见,就说我吃坏了肚子,有些腹泻,让他安静地来诊脉。”她信不过周府的下人,才特意支开兰香。

    凝暮会意地点点头。“奴婢晓得轻重,大少奶奶忍一会儿,奴婢抄近路把林大夫带来。”

    一说完她健步如飞,像只雪地里的兔子,一闪一钻从小门溜出去,做贼都没她身手灵活。

    “惊秋,你去告诉碧水一声,除了大哥送来的那几个有武功底子的粗使丫头外,将其他丫头、婆子带去针线房,就说要裁制衣服,让她们过去量尺寸,免得不合身。”勉强交代完,孟清华又干呕了几声,屋里没有外人,她也就不硬强忍住往上翻涌的恶心,呕声连连。

    “好。”

    怀孕是好事,应该大肆宣扬呀!这是周府的嫡长孙,谁听见不高兴死了,尤其是老爷、夫人、大少爷肯定乐得坐不住,急忙三牲素果上禀祖先,喜见周府有后。

    可是大少奶奶不仅不见喜色,没有欢天喜地让大伙儿分享喜讯,反而防贼似的遮遮掩掩,又是遣走院里的丫头、婆子,又是悄悄请来林大夫,搞得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几个丫鬟心中有疑问,但主子不说她们也不问,身为奴婢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她们都清楚,绝不多掺和非分内之事,她们只管服侍主子,听其指派。

    稍后,林大夫一头湿发未束的被推进屋,两脚上的鞋明显不同双,腰上腰带是随便繁上的。

    “催什么催,我一身鱼腥草的臭味正在洗漱,你这丫头催魂似的直敲门,又不是哪个十万火急患了重症,非得要我赶来救命”叨念个不停的林大夫转过身把腰带重新系好。

    “林大夫,有劳了。”

    孟清华轻软的嗓音一出,打了个激灵的林大夫直起身,十分恭敬的上前,不敢有一句怨言。

    “是大少奶奶身子不适吗?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妥当。”脸色苍白,双唇微青,眼中似有血丝。

    “诊脉吧。”孟清华皓腕一伸,气虚得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欲吐不吐的恶心感着实难受。

    “是。”他伸手落脉,以三指按住,细细地诊断,凝神专注在脉象上。

    “怎样?”虽然心中有数,她还是想听大夫亲口证实。

    行医待久了,林大夫也看过不少宅内私密,他略带谨慎的察言观色,瞧了瞧一脸沈静的女子。“大少奶奶想要老夫说什么?”

    “据实以告。”她要听实话。

    林大夫迟疑了一下,以小指刮刮两撇胡子。“好消息,大少奶奶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

    “里头这个安稳吗?”她问的是有没有可能滑胎。

    “十分安稳。”至少他诊出的脉象平稳。

    “那么需要用什么药材补身吗?”她记得重生前日日进补,补得胎儿过大,她七个月大的肚子就快走不动。

    “能吃能睡就是补,老夫不建议用药材补身,毕竟是药三分毒,从饮食下手吧。少量多餐,以熬煮为主,利于排尿,妊娠后期不致双腿水肿。”补过头容易有反效果。

    孕妇最忌大补,不利生产。

    适时的补血益气可,但太过反而有害,有孕在身的妇人往往有错误的认知,认为多吃一点对身体有益,实则不然,拚命的进补会造成虚胖,一旦开始阵痛反而气滞难行,一口气喘不上来便闭息,一尸两命是常有的事。

    这些话林大夫可没胆说出口,谁不希望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若是将产子的凶险悉数告知,谁还敢生孩子。

    “林大夫,有喜虽是喜事一桩,可是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过于兴奋总是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孟清华语气轻若三月和风,暖人心窝却暗藏锋利。

    林大夫冷汗一抹,干笑道:“大少奶奶放心,医者父母心,你安心地养胎,腹泻之症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好转。”

    果然是识时务的人!她会心一笑,又吩咐:“以后每十日来诊一次平安脉,就说我身虚体弱,气血不旺。”

    “是,老夫记下了。”大少奶奶的笑让人很不安呀!总觉得有刀子在刮着皮肉。

    看他战战兢兢,全身快抖起来的样子,孟清华低声轻笑。“我不是吃人的老虎,用不着怕得两腿打颤,我有孕这事瞒不了人,我只要前三个月无风无浪的度过就好。”

    林大夫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多谢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睿智,老夫知道了,这段时间多注意饮食即可。”

    “谢我?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了这种小事杀人灭口?”如果他有害她之意,她会直接命人一条白绫勒毙他。

    她不想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想害她和孩子的人都无须同情。

    “呃!这”他摸颈讪笑。

    林大夫确实有此想法,大宅子的肮脏事可不少,他能避则避,绝不往刀口上撞,命只有一条,开不得玩笑。

    “斜月,打赏、送客。”孟清华笑了笑。

    “是。”斜月从镶玉漆盒中取出一张银票。

    看到银票上的数字,林大夫乐得咧开了嘴,笑得嘴上两撇往上飘,脚上一浮地往外走,还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偷偷地将银票往怀里塞。

    真是个没见过银子的老土包,不过是两百两的封口费,哪值得他乐得快飞上天了,大少奶奶随便一根镶宝石的簪子就值这个数,看到顺眼的或是办事利索的顺手便赏了出去。斜月、凝暮等人心中腹诽。

    孟清华出手大方,所以身边的丫鬟个个是资产颇丰的小盎婆,吃穿用度一点也不亚于周府庶出的小姐周玉湘。

    “这事要不要告诉大少爷?”斜月贴心地取来一件玫瑰红灰鼠皮外衣为主子披上,怕她受寒。

    暗忖了一会儿,孟清华将手放在小肮上。“再过几日吧,我自己还在调适中。”

    她不知道夫婿是否想要这个孩子,变量太多了,她不确定孩子的到来是好是坏,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要孩子。

    “奴婢们要准备什么?”小少爷或小小姐就要出世了,这是大事,轻忽不得,要尽早备妥所需用品。

    “不动声色。”她轻语交代。

    “不动声色?”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不解其意。

    “甚至,别人来问就想办法回绝,先撑过三个月再说。”胎象稳定了,她也能下床走动,把每一个得知她有孕的人神情看得仔细,从中找出端倪。

    为什么?斜月、凝暮等人很想问出心中的疑惑,但依然沉默。

    “斜月,在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屋子里不能燃香,所有人的香囊全收起来,枕头、被褥、茶具,任何我接触得到的物品每日都得再三检视,符纸、香灰之类不可留,全清除得干干净净。”她要避免所有的可能性。

    虽然不懂大少奶奶为何如此慎重,每一句话都交代得仿佛如临大敌,斜月仍一如往常地沉着应声“是。”

    “凝暮盯紧我入口的每一口食物,由你亲自把关,嘱咐你二婶要看好灶台,不许人随意进出厨房,采买的人交给小门的季六,不要让周府的下人经手,过些日子我会把碧水调回来,补兰香的缺,欠缺的二等丫头由落霞补上”

    ******

    “你你有了?!”

    周明寰的手停在解开的藕白色绣荷腰带上,素来冷静的黑眸睁得又圆又大,好像受到惊吓,继而是木然、面无表情,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整个人僵化。

    很慢很慢地,仿佛凝结住的目光往下移,有些发狠地盯住看不出隆起的小肮,握成拳头又松开的大掌想轻放在上头,又倏地缩回,似乎那里藏了什么碰不得的东西。

    他的表情很严肃,又冷又生硬,根本不像喜获麟儿的父亲,反而有面对仇人般的肃然。

    就在孟清华柳眉轻蹙,以为夫君不喜她腹中的孩子时,惊呆的男人缓缓有了别的动作,他的嘴角慢慢扬高,深潭般的黑瞳迸射出炽热光芒,如发着光的珠玉,熠熠生辉。

    “看来你对当爹这一事并不排斥。”孟清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其实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她犹豫再三地挣扎,总是下不了决心。可是晨间的孕吐瞒不了人,尤其是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他早就察觉她身体不对劲,多次投以狐疑的神色,即使她以肠胃不适为由掩饰,仍看得出他不尽相信。

    熬了几日实在瞒不下去了,她才决定吐实,趁着他忙了一天回来,晚上便是夫妻交心的时刻。

    殊不知他一身清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向她,一边以口封住她欲启的樱唇,上下其手,又啃又咬地往下探秘,有些急切,这突来的热情教她几乎招架不住,差点要弃械投降顺了他。

    意乱情迷之际,她忽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脸色微变地将压在身上的夫婿推开,双手护着肚子。

    周明寰不是笨人,一见妻子护肚的明显动作,他立即有所顿悟,再加上她的亲口证实,突如其来的天大喜讯让他惊得变儍了,平时的沈稳内敛全没了,成了傻呼呼的呆子老爹。

    “华儿你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像怕碰坏极其珍贵的宝物,他很轻很轻地将摊开的大手覆于妻子腹上。

    孟清华淘气地拧鼻,有几分惹人怜爱。“应该是吧,林大夫来瞧过了,说是一个多月了。”

    “你、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吃药,他有没有闹你啊!我刚才还用力地碰你,他呃!你伤着了没,我不晓得你有身子”他语无伦次,一脸慌张。

    “没事,别紧张,他好好地待在里面,就是有时候不听话,闹得我吃睡不宁。”吃得少、吐得多,又不得不吃,只好将食物硬塞在口中,细细的咀嚼,小口小口地咽下。

    怀个孩子真是磨人,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想起来走动他又闹腾,简直是来和她作对的小冤家,但她乐在其中。

    孩子是爹娘前世的债主,今世是来讨债的,从有了他开始就有操不完的心,这甜蜜的负担她要扛一辈子。

    “什么,他这么折腾你?”周明寰的眉头一皱,似打算将手伸进妻子的肚子里,将孩子拖出来揍一顿再塞回去。

    看他面有忧色的关心,孟清华不觉莞尔地噗哧一笑。“哪个怀孩子的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他不闹你才该担心呢!这个小子肯定是顽皮的,等他出来后你得教教他。”

    “我教他?”他忽觉责任重大,不自觉地腰杆一挺。

    “你是他的亲爹,你不教他谁来教他?子不教,父之过,真把他养成纨裤就是你的过失了。”她睐了他一眼。

    子不教,父之过。听到这一句话,周明寰想到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父亲,脸上微露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我不会教孩子,怕把他教坏了,还是由当娘的你来教,我教不出成材的孩子。”

    他从没享受过父爱,不知怎么当好父亲。

    “怎么会教不出大器的儿子,夫君妄自菲薄了,以你今日的成就,谁敢说是泛泛之辈,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有朝一日便是众人抬头仰望你。”他有足够的能力开创一番局面,在盛世中独领风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一遇风云便化龙风云莫非是周明寰脑海中忽地浮现一人的名字——九皇子东方浩云。

    他心一震,旋即敛下神色笑道:“你就认定是儿子,也许是如你一般清婉玉雪的闺女,眨着镶墨玉般的水亮眸子朝我笑,让我疼入心坎底。”

    富贵险中求,或者他该下决定了。

    看着妻子明媚多娇的笑颜,她眼中的专注和信任是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在刹那击溃了他的堤防,让他刚硬而冷凝的心彻底融化,一股暖流般溢满胸口,全身都热了起来。

    为了她,为了未出世的孩子,他不能再处于受人打压的下风,遇风则展翅,水起则龙腾,他要捉住每一个飞腾的机会,让妻儿以他为荣,不像他幼时一般受尽屈辱。

    “就是儿子,周府的嫡长孙只能由我所出,这是你说过的话,夫妻同心,这一胎肯定是带把的,和他父亲一样是站在云端受人敬畏的人物。”孩子,不要让娘失望,不是娘不疼闺女,而是唯有嫡子才能让你爹挽回劣势,助他登上家主之位。

    也不知道是孩子已有魂魄,听得懂娘亲在心里与他对话,还是孟清华过于期盼的错觉,她感觉腹中抽动了一下,有微微的脉动传至她心底。告诉她:娘,儿子很快就会来见你,你要疼我,不可以打我小**,我会很乖地孝顺你。

    她当下一怔,全身溢满为人母的慈爱光华,葱指覆在小肮上,感受母子心意相通的温情。

    殊不知她的手才一覆上,长着薄茧的大掌也几乎是同时一动,夫妻俩的指尖相触,丈夫的手顺势一扣,十指相扣一同落在平坦小肮上,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情生,意动。

    两颗曾经相隔千里的心,如今紧紧相连,火花似的爱苗不知不觉滋长,抽出绿芽,长了嫩叶,长茎奋力往上伸展。

    ******

    数日后。

    “你要到秋香院见祖母?”

    周明寰的忧心写在脸上,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孟清华平坦的小肮上,不赞同她对自个儿身子的轻慢。

    那是他们的孩子,疏忽不得。

    “总要走动走动,向祖母问安,真要不动可就有人要动了。”孟清华意有所指,面上带着轻若春风的微笑。

    明眼人都听出她话中之意,也许是心中自有盘算的崔氏,或者是伺机而动,不耐烦等待的眉姨娘、珍姨娘,更甚者是崔氏娘家,孟清华肚子里的孩子对他们的影响甚大。这个孩子的出生会改变很多人的将来,甚至破坏已布局好的计划。

    “他”是危机,

    同时也是亲生爹娘的转机“他”的存在将会危及某些人以为牢不可破的地位。

    在熄了和妾室争斗的心思后,孟清华才明白正妻的位置是不可动摇的,关键点在春莺院的男主子,只要他的心偏向妻子,那么翻腾不休的小妾何其惧,不过是耍猴戏,不痛不痒。

    打从她嫁进周府以后,夫婿还没进过小妾的房,除了生意上的应酬得外宿,或诸事繁忙宿于书房软榻,他都与她同宿,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抱着她同眠。

    能得此怜宠还有何求,比起她曾遭遇过的夫妻疏离,如今的他已是她心的依盼,再也不愿分离。

    一听妻子的话语,周明寰眸光微沈。“你的身子还受得住吗?一早瞧你吐得七荤八素的,脸白似纸。”

    他不会委屈她太久的,定要她在人前风光,坐上当家主母之位,无人能在暗处绊她的脚。

    她强打起精神一笑,淡抹胭脂。“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胡嬷嬷说撑过头几个月就会和缓些,何况还有林大夫在,你瞧我这几日不是吐少了,也能多吃点粥饭。”

    胡嬷嬷是孟夫人特意送过来为女儿养胎的好手,她早年也跟过名医学过几年医术,因全家遇难她独活,便来投靠远方表亲孟夫人,自此就侍住她身边服侍。

    自从胡嬷嬷来了之后,再加上飮食的改善,她吐到日月无光的孕吐终于舒缓了些,偶尔酸水上涌也仅是小吐了一会,杂粮饼一吃便不吐了,渐渐地恢复了生气。

    兰香让孟清华以备嫁为由遣了出去,给足了一副赤金头面和两百两压箱银,她欢喜得满脸春风不疑有他,逢人便夸大少奶奶人美心慈,为人是一等一的好,无人比她更好了。

    而碧水又调回屋子里,升了一等丫鬟,护短的孟清华不会让自个儿丫鬟吃亏的。

    “祖母为人和善,不会为难小辈,和巧姨娘多亲近亲近并无害处,她照顾过我,至今仍念旧情的看顾我,看在明泽的分上,你要善待她,见了祖母不要耽搁太久,早去早回”

    难得唠叨一回的周明寰似乎停不下,喋喋不休的嘱咐这、嘱附那的,似想把一辈子的话一次说完。

    “得了,得了,你当我是第一天进周府不成,我晓得分寸,别一副我要闯龙潭虎穴的样子,不过是过过场,尽孝道,让人瞧见我贤慧的一面,替你长脸。”孟清华好笑的说。

    看她反过来笑着安抚他,周明寰心口微涩,因他在周府的处境艰难,她不得不隐忍退让,让人少在她身上大做文章。“就去见祖母,其他人可以不见。”

    他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崔氏,不用明言,孟清华心知肚明。她千防万防不就是防着崔氏吗?

    她应了一声,螓首轻点,带了两名丫鬟、四名婆子以及胡嬷嬷,一行人便出了春莺院。

    她是真心想见老夫人和巧姨娘,重生前的那段荒唐日子她对两人甚为不敬,不仅不当长辈看待,还多次出言不逊,打心底瞧不起这两人,认为她们没见识又爱多管闲事,是白吃米粮的蠹虫。

    但是这一回她不会再犯错了,嘴上满口蜜的人不见得是为自己好,捧杀是最恶毒的手段。

    唯有真心相待的人才会苦口婆心的相劝,话不中听却中肯,是真正为了她好,金子般的心会发光。

    “大少奶奶,你为什么不见夫人,反而主动地找上老太君,她老人家向来不管府中事,你如此做法会不会引起夫人的不快?”毕竟主持中馈的是崔氏,她才是内宅的主事者。

    看了提问的斜月一眼,孟清华笑而不答地指向池中的两头大白鹅,说:“你看牠们多么悠游自在呀!浑然不知死到临头,咱们养肥牠们是为了吃牠们的肉,牠们犹自啄毛戏水。”

    “大少奶奶”她的话太深奥,教人着实不懂,见夫人和大白鹅有什么关连,这是两码子事。

    见她茫然懵懂,孟清华再度点醒她,同时也是告诉其他人多留点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能看见人心吗?有利益冲突时,你会护着谁呢?”

    “当然是大少奶奶你啊!我明白了。”脱口而出,斜月霎时顿悟。夫人也有亲生的一子一女,人不可能全无私心,身为继室,岂会将周府财产全给了大少爷,她也要为自己的儿女着想,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蓦地,斜月正色,神色凝肃地看向主子,她忽然了解到一件事,大少奶奶腹中的孩子攸关周府的未来动向,她不去害人,可谁能保证到不会有人来害她,那可是嫡长孙。

    至少眉姨娘和珍姨娘会是身怀异心的有心人,一旦嫡长子出世,哪还有她们容身之处,妾生的庶子是根草,怎能和正妻所出的相提并论。

    越想越心惊,清秀小脸绷得死紧,斜月走近主子身侧,有意无意地以身子相护,以防有不长眼的人碰撞。

    “明白了就多长几颗眼睛,多替大少奶奶瞧瞧周遭有几只妄动的小表,桃木剑会用吧!来一只斩一只,来两只凑一双,阎王好见,小表难缠,斩尽了也就太平了。”

    一道带笑的女声提醒着。

    “是的,胡嬷嬷,我记下了。”春莺院里几个丫头、婆子若真有二心就看牢点,让她们生不了事,没得得了好处还叛主。

    “我也记住了,绝不给大少奶奶添麻烦,谁要敢对大少奶奶不利,我第一个和他拚命。”凝暮跳出来力表忠心,抡起小粉拳就想以一挡十,把大伙儿逗笑了,直说她猴儿上灶偷油——滑头。

    “拚命倒不必,别再一身湿的红着眼,你是我的人,自有我为你出头。”孟清华忽然道,那件事不会轻易地放过。

    上一次,她就是犯了不辨是非的错,以为真是自个儿的丫头犯贱,婆婆一开口来讨人,她便像打发乞丐似的丢出去,连一两银的添妆也没给,逼得受辱的人反而委身yin邪之徒。

    “大少奶奶,不是我”凝暮鼻头一酸,眼眶泛红。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再有下一回便狠狠的打,不论是哪位瞎了眼的爷儿,打残了我赏你银子。”要有骨气,不畏强权,她孟府出来的丫头岂能够任人欺负,这是打她的脸。

    “可是那是三少爷”日前,周明溪与她狭道相遇,忽然动手动脚的拉她,意图轻薄,挣不开的她只好把两人往池塘撞去,双双落水,回院后又不敢说,只能偷偷藏起来哭。

    “三少爷又如何,我可是大少奶奶,他得喊我一声大嫂,所谓长嫂如母,我还不能管教他一二?”敢把手伸向她的丫头,就别怪她器量狭小,给他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凝暮一听破涕而笑,重重地点头,笑逐颜开。

    “走吧,祖母还等着呢!可别耽误了,食盒里的糕点别摔坏了,轻着点提,听到了没?”

    “是的,大少奶奶,奴婢们用心着呢!”丫鬟们精神十足的喊着,簇拥气色不错的孟清华,缓步走入秋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