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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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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她站在出口处,紧张地观察着奔涌而出的人群,想辨认出他来。他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是个虚无飘渺的影子,确切的样子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忽然,一位身着牛仔,戴着墨镜的男子,走来。她怦然心跳,手攥出了汗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

    没错,就是5:10分到站的车次啊。人都走光了,怎么不见他的身影,难道是坐过站了?急忙拨打手机,拒接。她的心顿时悬空了起来。

    还有几分钟到站,你在哪儿,什么标志?

    没有什么标志,凭感觉相认吧,不见不散!

    又是一股人流涌动而出。相隔几十米,几乎是同时,四目相对的刹那,她举起手臂示意,他微笑着点头,走来。一身灰蓝色的休闲装,衣袖上绾,露出萝卜白的手臂,一股蓬勃的青春朝气扑面而来。她多想挽住他的胳膊,触摸到他光洁的肌肤啊。然而,终因羞怯,躲闪开他灼热深情的目光,低下了头。

    你凭什么认出我来的?

    凭感觉啊!

    难道这就是俗世中所说的缘分么?从未谋面的他们,彼此仅凭两年前在网络上模糊不清的影像,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相遇相识相知相见了。为了一句承诺,他不远万里迢迢而来;为了一句承诺,她用文字用爱心陪伴他度过了国外孤独寂寞的时光。是前生的缘分,还是今生的修为?陌生且熟悉着,遥远且温暖着。

    二

    偶然相识于故乡的聊天室里,他的网名叫一吻销魂。在她的眼里,这是一个嬉皮士。他献花,她不理;他调侃,她无语。他急眼了,说自己上网是多么得不容易,身在异国他乡,思念家乡的亲人,期望能经常见到她,云云。最后,留下了电子邮箱,嘱托经常给他写点什么,以慰藉他的故国之思。

    好像是出于人道主义,想象着他在异国的孤寂。她没有食言,三天两头总是要写点文字发过去。虽然,电子信件替代了纸笔,但是,当今还会有谁坐下来静静地书写呢,除非像她这样的傻瓜。

    第一个玩笑始于,她读到的一篇题为一吻销魂的语段:

    她头晕目眩,心慌手抖,身体也燥热了起来,不由的进入了那消魂的意境

    她肯定是羞涩的,她也是被动笨拙的,她还不曾尝试、还不曾体验过这消魂的热吻。她渴盼,她惊喜,她融化在他深情的眼眸里

    应该是他,一下子把她搂进怀抱,在她来不及躲闪的时刻,他的唇强有力的压在她的唇上。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的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划过的刹那,她触电般的一颤,他得到了回应,激情高涨了起来,把她的舌头吸进了口中,他尽展了各种热吻的技艺,她失去了魂魄,消魂在他的热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苏醒,意识回到了躯体,她要学着回报他的深情义重。他没有笑话她的“无知”、她的“笨拙”、她的“不知所措”而是,以兄长的风度,手把手,口对口,慢慢的引导,引向了极致

    他回信问:然后呢?

    尽情吹嘘自己的吻技如何高超,说是等回国后教给她,并要她展开想象的翅膀。与此同时,发来一个感动邮件,一只可爱的小白兔,躺在月牙的摇篮里,蓝天,钻石闪耀的星星,伴随她轻轻地摇动,进入甜甜的梦想

    三

    好久,他们在网络上难得相遇,细心观察他的留言时间,发现都是在子夜十分。她笑他是个昼伏夜出的动物。他自嘲道,你说我是老鼠啊?我在地球的另一面,我们是有时差的啊!

    怎样才能相见呢?这可成为摆在她面前的一个难题。

    于是,她算准时差。时常半夜起来,偷偷留下床。点开电脑,荧屏上是他青春英俊的面庞,音容笑貌尽展眼前。寒冬时节,这头,她穿着羽绒服,手捧一杯热茶;那头,他披着棉被,喝着凉牛奶。彼此解嘲,今晚吃什么了?傻瓜炒鸡蛋。笑作一团。他最向往的是吃上一顿大米闷干饭,猪肉炖酸菜粉条。

    时间进入了倒计时,他要回国了。她说等他回来,就算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了,将要悄然消失。他说等他回国,第一位要看望的人就是她了。他没有忘记一吻销魂的承诺。

    因为他从小的叛逆性格,致使跟父母的关系很生疏。两年的国外时光,他把前三十年的心里话都倒出来了,她是他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他调侃她是他的初恋,梦中情人。

    她拒绝谈感情,只谈人道主义援助。为了听到她的声音,他把给父母打的国际长途都转赠给了她。声音具有无比的欺骗性和诱惑力,他难以自控,想象着那个有着甜美音质的她也该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吧!

    情到深处,美丑不是问题,才华美德具有永恒的人格魅力。他归心似箭,她秋水望穿。终于,他实实在在地踏上了国土。然而,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都失去了他的消息。他仿佛一夜间从地球上蒸发了,了无痕迹。她神情恍惚,疑似他是个梦中的人。好像那几百个日日夜夜都不曾存在过,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幻觉而已。

    情,慢慢地冷却了;心,慢慢地冷却了。推想他不过也是个俗物,网上的匆匆过客罢了,并非是她心目中那个诚实真挚可爱的人儿。一晃又是两年,联系几度中断,想他的时候却找不到他。感觉他变了,不再需要她了。她不再奢望什么,更不能要求他怎样。只要他安好,她就安好!

    偶尔,接到他的电话,吞吞吐吐,不想说清楚目前的状况。她仍是喜出望外,回拨他的电话,要么是空号,要么是停机。是什么改变他,都不肯留下一个确切的联系电话?

    她真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了落寞的悲凉与悲哀。慨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从此,他在她的世界里日益淡远淡出。

    四

    此刻,他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好像在梦中,一切都虚幻了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或许是期盼的太久,或许是情感交流的太深,好像一切话语都诉说尽了,又好像还有很多话无从说起。

    他说是为了兑现一句承诺而来的,其实不然,她知道他是为爱而来的。在他的心目中有个美丽、善良、聪慧的她。终于见到了真实的她,她不敢问他:想象中的她与现实中的她有多大的差异?是不是要他失望了?

    面对他的真情与美好,她的心情很矛盾很复杂,不知道何去何从。爱也不是,不爱也不是。想阻止他来,又想见到他;想告诉他,又说不出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的爱。既不敢接受他的爱,又不想使他失望难过。她所受的教育及道德修养,使她尴尬。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份虚幻的爱?心灵深处却像是少女爱着初恋的人。渴望着他的拥抱,渴望着他的亲吻,渴望着他的

    海边漫步,共同回忆。他们的第一个玩笑话题就是一吻消魂;第一次感动始于他那段有关处女情结的演说,在他的眼里她是个美丽纯情的少女。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真正以一个少女的情怀来爱恋着他。

    心慢慢在冷却,情慢慢在冷却。于无望无求时,他说来看她,她惊喜,她感动,她期待他仅仅把来看她的诺言兑现了。她最终也没有战胜自己的羞怯,一吻销魂成为一个泡影或神话。他很尊重她的修为。在他转身的刹那,她想他送她一个拥抱!在她转身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敢回首。

    回味临别时他的话语:我感觉自己还会来看望你的,不是为了别的。

    似乎又给了她守侯的期望。心里多少温暖了几许。苍天捉弄人。当他笑谈认识很多的名医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受到了的威胁。还笑话他说,到了需要他来引见名医时,恐怕对生命已经毫无意义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他有太多的思念与留恋,然而,她控制不住这种情感与情绪的蔓延,她把他视为生命中的一部分了,直到生命终结的时刻。

    静默地坐在候车室里,良久。他在她面前时,她不知道说什么话。他离开了,又感觉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不知道,还有没有面对面诉说的机会了。泪水伴着雨水

    他来短信:谢谢,真的。不仅是朋友

    (2008-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