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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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氏家族是一个以铸冶锻造手艺闻名的大家族,上至宝剑利刃,下至犁锄锅鼎皆有制作,甚至拥有自己的矿脉与武师团,平家铸造坊的分店也广设各州郡,口碑享誉天下,数百年不衰。

    上一代家族族长平天龙,铸冶手艺高超,性子勇敢果决,使得平氏家族齐聚一心,辉煌了好几十年。然而平天龙的独子平守之却体弱多病,资质平庸,兼之个性跋扈轻浮,因此在平天龙死后,家族大长老平言开代执族长,迄今已数年,仍不敢让平守之继位。

    当然,这是怕平守之无能振兴家族,又怕他虚弱的身子若操劳于族长大事,可能立马就挂了,平氏家族一定会陷入大乱。

    然而依平言开的能力虽能守成,却无法如平天龙般大刀阔斧地拓展生意版图,再加上他大长老的地位超然,又是平天龙的父执辈,不应代理族长的位置太久,所以家族内已经传出异声,希望让平守之同辈的其他年轻一代英杰,也能加入争夺族长人选的行列。

    外界自然也对平家的现状知之甚详,这么一个百年传承的大家族,又有精良的铸造冶炼技术,再加上家族根据地位在边陲关键之处,自然成了朝廷、外族、武林同道等等各大势力的肥羊,每股势力如今都蠢蠢欲动,想从逐渐没落的平家分一杯羹。

    所以现在的平氏家族,可说是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处在危急存亡之秋,要不是自家武师团的实力还算雄厚,说不定早被人灭了几百次。

    这些关于平家的消息,平峻宇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慢慢消化完毕。

    当他再次从昏迷中苏醒,被仆人扶着沐浴时,他发现自己竟是一副瘦弱苍白的身子骨,不由得狠狠地吓了一大跳,而当他无力地让人为他着衣,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时,魂都吓飞了一半。

    镜子里的人瘦得只剩皮包骨,若依他在现代的精壮体魄,他的手臂都比这瘦皮猴的大腿粗,而瘦皮猴的五官称得上清俊,但配上凹陷的脸颊就显得有些寒,身体又虚弱不堪,浑身乏力,简单说就是只破病鸡,还是随时可能嗝屁的那种。

    幸好他个性够冷静,并没有因为饱受冲击而崩溃。

    他按捺住想疯狂发泄的冲动,安安静静地听人摆布躺了几天,在下人的风言风语中,终于稍微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这个平家的虚实,以及眼前这一切奇怪又复古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他平峻宇,经历了那次空难后,灵魂似乎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古时候——一个不存在他记忆中的朝代,附身在平家少主平守之身上。

    而这个平守之,天生身体虚弱,所以他醒来后的不适,压根和空难的后遗症没什么关系,是这副身子骨本来就差。当他试着站起来时,数次都软倒在地,还得奴仆来伺候他吃喝拉撒,连他都忍不住替自己哀悼。

    科幻电影他看了不少,奇闻轶事也常有听说,但怎么别人有这等穿越时空的奇遇,都是附身在有钱有势的帅哥身上,而他灵魂的宿主平守之,虽也勉强称得上是有钱有势的帅哥,但这帅哥也未免弱得太悲催了吧!

    这几天,平峻宇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既来之则安之,上帝让现代的他在最辉煌灿烂的年纪拥有了一切,却孤独了一辈子;这辈子他成了平守之,虽然起点是糟了些,但他知道平守之还很年轻,才二十三、四岁,有得是时间可以改变现状,而且最重要的,他觉得他牵挂不已的画中红衣女子,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可没忘了,在他昏迷之前,还有人直嚷嚷着那女人是平守之看上的,必须将她手到擒来云云。他虽然还不知道那天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坚信自己没有看错,画中的她一定存在!

    休息了这些天,平峻宇终于可以自己站起来了。看来这平守之只是体弱,四肢倒没什么问题,只要他用些现代人的方式调养,未尝不会强壮起来。

    趁着有精神,他想要出去走走看看,守在寝房外的护卫一见到他推门出来,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其中一个还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少主出门了!快迎接!快迎接!”

    由于这人就在平峻宇的耳边叫,嗡嗡的声音令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不由得皱眉道:“你可以小声点?”

    然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也自认语气平和,态度和蔼,但喊叫的护卫却脸色大变,瞬间双腿一弯跪了下来,边认错边搧着自己巴掌“少主,是属下不对,请少主责罚属下一个人就好了,不要诛连属下的家人。”

    “等等、等等”平峻宇听得茫然“你在说什么,诛连你的家人?”

    护卫抬起被自己掴得红肿的脸,虎目浮出泪花道:“少主不是说,下人在你的院子里犯了错,不仅要赶出平家,下人所有的家人都要受一样的责罚?扰了少主清静,是五十大板,但属下母亲年事已高,受不得这种酷刑啊。”

    原来平家的奴仆护卫们都可以将家人带入平家领地中居住,这也是为了凝聚平家下人们的向心力,然而这项福利到了平守之这里,却成了他施行连坐的恶法,因此在平守之院落服侍的下人们,无不胆颤心惊。

    想通了这层道理,平峻宇脸上的黑线越来越多条。平守之平时究竟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作威作福,连这种变态的刑罚都想得到?

    他平峻宇可是个讲求公平正义的现代人,以前对于他研究麾下的人员及学生,也都恩威并施,人人心悦诚服为他做事,因此他很清楚,若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这里的人对平守之的看法,未来他所顶替的平守之,安身立命的资本就会越来越少。

    要知道物极必反,万一以后平家是别人当上族长,平守之式微,凭他这副弱鸡的身子,别人一只手指就能戳死他。

    想到这里,平峻宇正想说些什么,一名年轻人领着两名侍女急急忙忙的出现,一看到他,全都白着脸连忙下跪,但来势一时收不住,三个人几乎是跪着滑到他面前。

    看到这三个人也举起手似是要打自己巴掌,他都忍不住叹气了,再一次在心里痛骂着平守之的无良。

    “先别打。”他抬起手,目光犀利地扫了一圈,一种长期指导别人而形成的威仪淡淡地散发出来,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少主在大病一场又安静了几天之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大伙儿内心惴惴地想着。

    “以后看到我,不用跪了。”平峻宇挥了挥手,但一看到众人眼中的惊恐,心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内心苦笑着改口道:“只要问安就好,至于那什么诛连全家的连坐法,就废了吧!”

    几个人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望着平峻宇好半晌,才感动地全磕起头来。

    “谢谢少主,谢谢少主?”

    平峻宇只觉一阵无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用磕头了,全站起来。”

    数人全拘谨地站了起来,整齐地立在一旁。

    平峻宇虽不习惯这种奴隶制度,却也知道在古代这是免不了的,只好慢慢让自己适应了。

    “你跟我来。”平峻宇指着那个年轻人道。

    这个年轻人就是他附身到平守之身上第一天,喂了他一颗药丸的那个人,在这几天的相处里,他也知道他是平守之的亲信,名字叫平信。

    当初听到平信这名字,他忍不住一个失神,差点以为自己来到邮局呢!

    信步走到无人的小花园里,直到平峻宇停步了,平信才恭敬垂首道:“少主这次召唤平信,是要平信学狗叫吗?还是学猪?”

    平峻宇听清了他的话,差点又没闭过气去。“什么?”

    而平信以为他这样的反应是同意了,便汪汪叫了两声,还趴了下去,居然用四肢在庭院里跑了起来。

    “停住停住!”平峻宇连忙制住他。学狗?学猪?平守之究竟是变态到什么程度啊,连这种花招都想得出来?“我常叫你做这些事吗?”

    “少主收下属下,不就是要让少主耍乐子玩吗?每回少主心情不好,看到属下学动物,都会很开心的。”平信仍趴在地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

    竟有人投主是为了心甘情愿做这些?平峻宇真不知该佩服平守之驭下有术,还是佩服平信忠贞不二。

    瞧着主子脸色阴晴不定,平信以为自己忠贞见疑,连忙翻起身又成跪姿,俯首道:“少主当年救了平信的命,要平信为少主赴汤蹈火,平信都愿意。”

    平守之会救人?估计是闲着无聊,或是误打误撞吧?如今平峻宇已在心里将平守之这人的品德鄙视到了极点,便对着平信道:“我刚刚才说,见了我不用跪,更不用磕头,现在你两条都犯了。”

    平信一惊,连忙跳了起来,就怕主子会诛连家人,想掴自己巴掌,又想到刚才主子才说不能打自己,连坐法也废了,便尴尬地僵在当场,不知所措。

    其实平峻宇是想询问平信那名红衣女子的下落,但他对那日发生了什么事仍没有头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被荼毒习惯的平信见主子一脸为难,完全想歪到天边去,一心只想为主子分忧解劳,便试探地问:“还是少主想不出要玩什么,不如平信拿刀让少主戳戳看?少主说过想知道哪里戳下去比较痛、哪里会流比较多血,如今正好试试。”

    这是能试的吗?不小心就往生了啊!平峻宇的头不禁越来越痛,总觉得再对话下去,他这少主简直成了个人渣了。

    “以后也不准你拿刀戳自己!拿什么都不行!”

    “那少主是要平信当靶子,让少主射着玩?”

    “以后也不准你当靶让人射!”

    “要不平信背少主在后山跑一圈?少主曾说想到后山抓鹿的!”

    “你也不需要再背着我跑”平峻宇傻眼到都快掉泪了。平守之也算奇葩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多整人的把戏,他的下人们平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啊?他要这么一条条的反驳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那平信也不知道少主还能玩什么了。”平信心虚地直觑着他“不知少主想要平信做什么?”

    “你早这么问不就得了?以后我没叫你做的事,你不要主动去做,尤其是会伤害自己的事,知道吗?”

    免得不知道哪天他一起床,就发现平信拿刀将自己捅死了。

    看着他感动的目光,平峻宇忍住叹息的冲动,干脆直问道:“那天我病倒之前,那个红衣少女她”

    “原来少主是想玩女人了!”平信一听,眼睛瞬间一亮,自以为机灵地拔腿而去。“她已经关了好几天了,平信立刻将人带来!”

    “喂!喂!你”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误解飞奔离开,平峻宇伸出手,却已经叫不到人了。

    玩女人?就凭这副外干中干的身子?平峻宇这**认到平守之不仅是个变态,似乎还是个yin魔,已经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