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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中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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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盛名天下的避署山庄,我见到了残酷的一幕。

    大清皇帝在山庄的办公地点澹泊敬诚殿前,大家隔了玻璃窗艳羡着如今只活在电视剧里的那些皇子王孙们的排场。就在这些金枝玉叶不声不响的夸富贵中,听到一点什么动静,我抬眼往高处看,檐下布着的铁丝网里,一只黑色的燕子苦苦扎挣着,它扑扇两下翅膀,有气无力地喘息一阵,稍事停歇,再拼死拼活地扑扇着,挣扎着,不知它是如何进去的,看得出它还小,少不更事,但已经没吃没喝被困非止一日,那铁丝粗网眼匀,它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它将一直被一点点耗尽精力活活饿死。

    燕子在寻常百姓家,是春意、生机、安祥、宁静的像征,谁家梁上啄新泥,也会是平安相处的,所谓回归自然,所谓与自然和睦相处,自然的亲切余音绕梁,相比之下,无意投靠了皇家的燕子境遇就惨不忍睹了。我又走几步,发现这边网上已有一只燕子一动不动铺在空中正变成木乃伊。昭示着那只尚在苟延残喘的燕子的下场。

    这时,解说员正讲叙皇帝过夜的祖制典章,从他翻牌子定嫔妃开始,到嫔妃如何沐浴、脱衣、裹体、如何贿赂太监方能得以皇上一幸。她如果伺候皇帝舒服倒还罢了,史官记上时间,做又一幸事的记录。可书上记载,万一不如意,或赶上皇上心情不畅,这便遭大殃了,皇上没兴致,只须对留不留龙种的问答说一声不留,那么这个妃子就要被老宫女们倒挂起来,用残无人道的卑劣手段把真龙天子的遗物全部清除尽净。

    据讲,咸丰皇帝死在热河后,皇帝再没有来过这座行宫。那么,留在行宫的这些宫女嫔妃们就成了无木之叶,连渺茫的一线希望也泯灭了“碧海青天夜夜心。”只能在太监的严密监视下,为天子血统守看贞洁。如果说,宫妃们伴随皇帝的日子还如扑扇着翅子的那只燕子没完全死心,还在熬盼的话,那么,呆在这个永远没有皇帝会来的行宫里的生活实际上就如那只不再动的燕子,只等着风化了。

    囿死燕子的网还能看见,还有限。而专制的网更凶,它以政权的名义出现,气势汹汹理直气壮,所谓天罗地网,连孙悟空都难逃脱;这张网更野蛮,它是以精忠的面非出现,让你在网中唱着忠字歌吟着忠心词跳着忠字舞不懂得扎挣,让你甘洒热血筑皇基;这张网也更大,四海之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张网更无形,更丝缕入扣,帝制垮了多少年,皇帝的梦几回苏醒依然萦绕不散!

    那些“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吧,这儿才是最能温馨人性的落脚处。